李鱼皱着眉,瞥一眼景王,景王也在看他,李鱼心知对方又在讨饶,噗地笑了,将这条鱼攥在手心里,也不怎么生气了。
到底还有多少条小金鱼呀?
李鱼主动将身体靠过去,让景王帮他将这条鱼也挂好。
景王勾着唇,为他挂好了鱼,然后牵起他的手,带他去了皇城最大的银楼。
银楼老板常和达官贵族做生意,认得景王,忙不迭迎上来,寒暄几句。
李鱼才知,景王送他的鱼,都是在此地定制的。
他真是傻透了,为何要自己去找店铺,为何不早些问问景王的意见,以至于绕了这么些远路,还一个劲被骗。
因为他也没想到,景王也会来银楼。
有景王在边上镇着,老板主动便将最上等的货全都摆出来,供李公子挑选。李鱼放开手脚,选了一对银瓶,一对金如意,并一对栩栩如生的玉娃娃。
景王留下了几张银票,老板麻利地命人包好,随后就送去王府。
来银楼的机会不多,李鱼想了想,又添了一颗椭圆形的银珠。
这颗珠子也就拇指这么大,上边图案有些像现世的地球,引起了李鱼的注意,李鱼觉得景王送了他这么多东西,他还没像模像样送过景王什么。
李鱼向老板讨了一段红绳,亲自将红绳穿过珠子,递给景王。
“这个就送给殿下,多谢殿下对我的照顾!”李鱼笑着道。
别的都是景王拿银票买的,这个很该他来!
李鱼抢着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浅金色钱袋付账,其实这也是离开王府时王喜给的,不算他的钱。不过从他手里给出来,就算是他买的了!
银楼里的这种珠子应当很贵吧?李鱼凭直觉想。
银楼老板欲言又止,根本不敢说这就是拿来做装饰的小珠子,不值什么钱,白送都成,可是顶着景王冰冷的眼神,和景王身边这位小公子期待的目光,老板斟酌来斟酌去,弱弱地报了个数,李鱼十分兴奋地把钱付了。
珠子的确有些贵,李鱼掏银子有些肉疼,但是一分钱一分货,看见景王当着他的面就将珠子挂上了,李鱼心情无比畅快,觉得自己的眼光还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至少,挑男朋友杠杠滴!
买完了礼,回府之后景王便命人重写礼单,将李鱼买的几样礼物,也一并放了进去。
“为何要与殿下的放在一起呀?”
李鱼想也知道,自己买的那些,肯定不能与景王的比。
景王亲自将李鱼的名字写在自己旁边,意外深长瞥了他一眼。
李鱼顿悟,面红耳赤。
王旁边的位置,可是王妃的,景王为何要把他们的礼和名字放在一起,当然是因为当他是自家人,是王妃。
还只是谈恋爱呢,到底要不要做这个王妃呀?
李鱼考虑来考虑去,也没说出拒绝的话。
到了婚礼当日,李鱼穿着景王为他制的珊瑚红绣银莲纹锦袍,以玉簪束发,腰间一串叮叮咚咚的小金鱼挂饰,端的是灵动贵气。
景王亦穿了一身与他相称的玄色镶绛红边袍子,系了红色发带,俊美不凡。
李鱼偷眼看过去一个劲地乐,他俩穿的貌似是情侣装,这么穿会不会抢了叶世子的风头?
景王搂住他的腰,要他安心,叶清欢如何想的,景王殿下才不会在乎。
两人都准备好之后,车架便出发了,李鱼还是随景王坐马车,上车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上次去逛集市,分明是一辆很逼仄的马车,这次却很宽敞,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案几、茶水、连他最爱的几样点心都备好了。
景王笑着牵住李鱼的手,与李鱼一同入坐。
李鱼恨恨地瞪景王一眼,心想混账果然还是混账!
此去承恩公府,为了防止小鱼中途要变回去,景王仍是带了“鱼宠”。
水晶瓶摆在角落的位置,鱼抱枕静静地飘着,似在朝两人张望。
马车开动起来,景王塞给李鱼一本话本子,当然不是有妖精的那种,景王发现李鱼很喜欢看话本,这次备的马车很大,李鱼舒服地躺下来,枕靠着他的膝,一边翻看话本,一边与他说话。
景王拈起一片桃花饼,十分配合地撕成几片,其中一片投入水晶瓶“喂鱼”,另外的都喂给张大了嘴巴嗷嗷待哺的鲤鱼精。
承恩公府很快便到了。
这一日,承恩公府人声鼎沸,张灯结彩。叶世子与金绝公主的婚礼,到场的不止金绝王族、承恩公府的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前来道贺的朝廷重臣。罗总管带来了皇帝的圣旨,赏赐了一大堆贺礼,礼单一时半刻都念不完,金绝王亦很疼爱这个女儿,送嫁的队伍足足排出去十里地,妆奁上百抬。
李鱼跟着景王,被新郎官叶世子亲自迎进了门。
景王朝着主座上的承恩公略点了点头。现任承恩公是孝慧皇后之兄,与景王乃是舅甥,两人相见,许多话尽在不言中。
承恩公夫人,景王舅母也在待客,见到景王带着身边的少年成双成对前来,眼里带着笑意。
不多时,有丫鬟过来,递给李鱼一双玉蝴蝶,笑着道:“夫人多谢殿下和李公子前来观礼,亦祝二位百年好合。”
李鱼:???
李鱼接过蝴蝶,远远见承恩公夫人含笑望着他。
李鱼纳闷,今日不是叶清欢成婚吗,为何要对他和景王说?
难道——
李鱼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今日亦是景王带他见承恩公府的家长?
李鱼捂脸,怎么能这么突然,鱼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太高兴了!
第70章 !
叶清欢身着大红婚服, 笑容满面, 金绝公主盖着鸳鸯戏水的盖头,怀抱着玉瓶与如意, 虽见不到容貌,但是行礼时, 能瞥见一双鲜艳的红唇, 亦是勾着的。
李鱼看着小夫妻拜堂行礼,心里十分感慨。
这对小夫妻能够突破原书在一起, 亦有他的因素,他希望他们从此和和美美, 平安顺遂。
这就像是个绝好的兆头,还有另一对, 也与原书不一样了。
李鱼忍不住瞥了景王一眼, 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两人贴在一起的衣袖下, 彼此摸到了彼此的手。
李鱼在心里默默许了个愿。
婚礼在承恩公主持下顺利进行,没多久, 有一位上了年纪的下人过来相邀,道是有故人想与景王殿下见面。
景王看了来人一眼, 已知对方是何人, 拉住李鱼的手紧了紧。
李鱼会过意来,景王这是要他一起吗?
李鱼随景王过去, 景王一手牵他, 另一手还不忘提着水晶瓶, 李鱼明知不可能,仍是忍不住醋了一下。
景王到底是更喜欢鱼,还是更喜欢他呀。
若是和旁的人比,他肯定不担心,可是鱼的话……
毕竟景王把整个王府都给鱼做成了超大号鱼缸,还为鱼破了诸多例。
而他这个人形李公子,一开始也是被安排照顾鱼的,景王就连送给李公子的饰物亦全都是鱼。
这样一想,细思恐极,搞不好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鱼,而是他真的不如一条鱼。
不行,何时必须得试探一下,景王若敢更喜欢鱼,他和他没完!
李鱼一瞬间犹如醋神附体,完全忘了臆想中的对手鱼也是他自己。
景王浑然不觉身边的小鱼又在冒什么坏水了,牵着李鱼,随下人步入承恩公府后花园。
林花深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对着一只红泥小火炉在烫酒。
景王抿了抿唇,带着李鱼大步上前。
“来了?”
老者见到他们两个,似乎毫不意外,大方一指身前两把椅子,笑着道,“快坐吧。”
景王恭敬地垂首,带着李鱼入座。
李鱼正百思不得其解老者的身份,忽然间闻见了青梅酒的香味,承恩公府的青梅酒听说都是老承恩公亲自所酿,那这个能坐在景王面前煮酒的人会是谁?
——是叶清欢祖父,景王外祖,老承恩公!
“您、您好呀!”
李鱼一阵激动,连忙起身鞠了个躬。书里这位老者是承恩公府的主心骨,但是由于身体一直不大好,并未正式出场,叶清欢出事不久便病逝了,如今叶清欢和公主都成亲了,老承恩公肯定也好好的,只是没想到,他竟能亲眼见到这位老人家。
这可是货真价实景王的家长!
叶骞笑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又看了看景王。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叶骞微微一笑,示意李鱼坐下来,他自认阅人很准,这般年纪的少年是何品性,一见便知了。
“殿下已决定了?”叶骞询问景王。
景王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叶骞并未问他理由,而是笑着道:“那老朽也决定了,殿下有令,必将全力以赴。”
景王与他对视片刻,从容与感激皆有,景王低头为叶骞斟酒,亦为自己斟满了一杯。
两人对饮,似是达成了什么重要约定。
李鱼:???
李鱼不知他们从头到尾在打什么哑谜,这种场合也不好贸然插话,只弱弱地把自己面前的竹盏推到景王面前,鱼不想太复杂的东西,只是想尝尝青梅酒总可以吧?
因他此举,叶骞与景王皆是一愣。
叶骞憋着笑,只顾看戏。景王瞥了李鱼一眼,转身也给鱼倒满了酒。
然而就在李鱼欢天喜地把酒杯举起来闻了闻,就要舔一口时,景王又从他手里将竹盏夺走,一饮而尽。
李鱼:!!!
“殿下,你喝的是我的酒!”李鱼轻声抗议,给他斟的自然就是他的了。
景王笑着摇头,鲤鱼精若是在外边喝醉可不得了,给闻一闻酒香就差不多了。
李鱼叽叽咕咕向景王表达愤怒,叶骞在旁悠闲地自斟自饮,沉静淡定的青年,活泼热情的少年,这一对看得他心里直乐。
他早见过叶清欢和金绝公主,与这两个一样,都是不错的孩子。
待看见李鱼攥着的一双玉蝴蝶,叶骞眼里笑意更甚,也摸出了自己当年成婚时收到的玉牌。
见家长,好像不怎么难嘛。李鱼捧着玉牌和玉蝴蝶心想。
其实他开始还有点担心景王的这些亲人会不会反对,毕竟景王这是和他一块搞基了,这些亲人就没一个担心景王以后会不会也歪了?
叶清欢和公主与他相识,自不必提,老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都好似很喜欢他,给他送了礼,老承恩公还趁着景王没注意时偷偷告诉李鱼,下次会专门给他送几坛好酒,对他很是照顾。
李鱼:嘤,这种鸭梨山大的责任感是怎么回事?
忽然觉得见过家长,家长对他好,他就得更更更加对景王好了。
小鱼莫名严肃起来的神情,令景王很想拧一拧鱼的脸颊。
承恩公府的人当然不会反对他们两个,景王自己早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身边还没有一个贴心人,好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估计都是合不拢嘴,恨不得马上就帮着景王定下来的。
不过景王的婚事,还是得要由皇帝做主。带小鱼见承恩公府的亲人,是他应当给出的态度。
叶清欢成亲,让从不羡慕人的景王多少有些羡慕。
景王想都不必想,当然是要把小鱼娶到手的,只是何时让皇帝知晓、求指婚,景王还有自己的考量,尤其是,在他与老承恩公达成一致之后。
他是身份尊贵的嫡皇子,有生以来总是受到诘难、甚至还有各种暗杀,他本已习惯,更清楚自己的生存之道,但在承恩公府差点受到陷害,几个皇子接连在鱼身上做文章之后,景王已意识到,不是他不介入任一方势力,就能保住身边人的。
那些皇子没一个可靠,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自己成为主宰。
因他天生残缺,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前途也必会充满越来越多的危险,在他能达到一个安定的生活之前,他舍不得、亦不能把小鱼牵扯进来。
故而,他只能顺着小鱼先谈恋爱,而不能直接把小鱼的名分确定了。
但是总有一天,一样都不会少。
“殿下,我想自己逛一逛,然后就先回去了。”
李鱼把玉蝴蝶和玉牌揣进怀里,告知景王。
因有约法三章的存在,他连借口都很随意,反正景王不会过问便是了。
景王目送他走到园子边上,几棵树后面。
李鱼在那儿迅速变回了鱼,用尾巴溜冰一样划回来,水晶瓶就在景王身后不远处,被景王高大的身形遮挡,老承恩公也看不见。
李鱼悄悄跳入水晶瓶,景王虽没有直接盯着鱼,但是听见身后极轻的水声,也知道他已平安变回来了。
叶骞兴致勃勃,命人拿来了一张棋盘,笑着道:“老朽上次与殿下对弈,还是殿下未搬出景泰殿之时,老朽奉旨入宫探望……一眨眼也这么多年过去了。”
景王点点头,让外祖执白,自己执黑。
李鱼游到瓶口,小心翼翼地趴着,想着之前这俩打的哑谜,觉得极有可能是他在场,老承恩公不好明言,谁知他“离开”之后,这对祖孙竟将哑谜发挥到了极致,专注下起了棋。
李鱼只会最简单的五子棋,完全看不懂,且看一会儿就困得不行。
景王一直分心留意着鱼,眼见鱼又要从瓶口滑下去了,景王快刀斩乱麻,原本还在胶着纠缠的棋局,一下子被杀出了一条血路,局势也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