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玉神色微凝,下意识对上了诸鹤的视线。
偏偏诸鹤脸皮厚比城墙,丝毫没半点撒谎的自觉,不紧不慢的哦了声:“既然生了病,就好好休息,大清早往宫外跑什么?”
晏榕盈盈一笑:“孤想念皇叔了。”
诸鹤:“……”
晏榕又温柔道:“说起来,三王子怎么也在这里?孤昨日送他回去时遵皇叔之命问过需不需要为三王子准备……咳,北狄使者团却说不用了。”
诸鹤慢条斯理的看了邬玉一眼。
邬玉嘴角一扬,意味深长的回了句:“太子殿下年幼,这药性解法多种多样,不然,玉此时为何会在摄政王府呢?”
晏榕紧紧抿了唇。
诸鹤在一旁看了半天,实在是觉得小太子可太惨了,跟棵屡战屡败的小白菜似的,特别容易人的激起同情心。
只可惜诸鹤同情心缺乏,更懒得带孩子,每天看看小太子就为了图个乐呵,非常的不做人。
瞧着没什么乐子了,诸鹤便让德庄备车进宫。
德庄领命,走到门口,小心的给诸鹤行了个礼:“摄政王,黄金车辇只能坐两人……要为三王子备轿吗?”
诸鹤生怕晏榕又要在路上跟自己商讨政事,赶忙否道:“别,本王与三王子同坐,为太子殿下单独备轿。”
德庄一呆,差点忘了说话。
摄政王主寝内一时间安静极了。
晏榕约莫从未受过如此羞辱,脸色煞白道:“不必!”
他顿了片刻,才将语气缓了回来,慢声道:“孤自己骑马进宫便可。”
邬玉帮诸鹤将官袍的领口整好,微微俯首凑近他耳边:“谢过摄政王。”
拂过耳侧的温热气息让诸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即往旁边让了一步,警告道:“仅此一次。三王子此次前来大历,应以太子殿下为榜样,多多学习,切莫让本王再听到什么花样。”
邬玉直起身子,回头瞥了晏榕一眼,轻佻道:“玉谨遵摄政王吩咐。”
邬玉以为诸鹤是有什么话要说才提出要同自己共乘。
没想到一上辇车,诸鹤就披着大氅抱着手炉,极其迅速的睡了过去。
且一觉睡到了宫里。
德庄将新装了碳火的手炉换给诸鹤,轻声道:“王爷,醒醒。”
诸鹤这才揉了下眼睛,内心充满了不想上班的绝望气息。
然而天底下并没有人能给摄政王批请假条。
诸鹤从珠帘往外看了一眼。
小太子已经早到了,正遥遥站在殿前的石阶下,身形修长,的确是一派君子之风。
邬玉就坐在诸鹤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摄政王为何不将蛊虫之事告诉太子殿下?”
诸鹤抬了抬眼皮:“你很想死吗?”
邬玉笑了下:“摄政王舍不得玉吗?”
诸鹤:“……”
诸鹤无言以对的长长叹了口气,在邬玉英气的脸上摸了两把:“三王子,恕本王直言,你有的东西本王都有,玩你还不如本王自己玩。两大男人卿卿我我的,有意思吗?”
邬玉:“……”
诸鹤收回手:“本王不告诉太子,是觉得你们两都是年轻人,别有隔夜仇,最好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顺便以后多演几场爱恨情仇修罗场,给他无聊的穿书生活中增添一些美丽丰富的色彩。
现在的小年轻啊,一天天怎么总是不学好呢?
诸鹤失望的抻了个懒腰,扶着德庄的手作里作气的下了辇车,准备想想等等上朝怎么将脏活累活都甩给小太子去干。
还没往前走几步。
一名传信兵便远远从正宫门的方向飞快跑了过来:“报——摄政王!楼将军八百里加急!”
第9章
宫内不得携带武器,不得骑马,除非老得走不动道了,连轿子也不能进来。
传信兵身披重甲,一路从宫门疾跑而来,面不红气不喘的过来往诸鹤面前一跪:“禀摄政王,楼将军亲笔八百里加急!”
诸鹤:“……”
新的股票来的还挺突然。
如果将原文中的股票攻们分门别类,楼苍和邬玉一样,无疑都属于第一梯队里的最佳潜力选手。
作为大历“武神”,最骁勇善战的镇国将军,楼苍自十三岁起跟随父亲同上战场以来从未有过败绩,可以说是打完西边打南边,打完南边打北边,打得邻国瑟瑟发抖,大历的地位蒸蒸日上。
而且这位将军不仅要实力有实力,人家还有颜值,还有身材。
据说还洁身自好,器大活好,一心一意的爱着清清白白小太子。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作为故事里的恶毒反派,诸鹤都忍不住为之动容:“什么内容?说来本王听听。”
传信兵朝诸鹤和一旁的晏榕都行了礼:“摄政王恕罪,楼将军来之前特意叮嘱,帝位空悬,此军令需当朝公布,以便朝中大臣和太子殿下能与您共议国事。”
诸鹤:“……”
听听,这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他残暴不仁了。
诸鹤估摸着八成是朝里有人跟大将军告了密,说自己每天不仅要欺凌小太子的灵魂,还要折辱他的身子。
镇国将军府代代忠烈,自然忍不了先帝血脉被如此对待,这才发了军令。
好在诸鹤心态从来稳得一比,闻言也没生气,反而命那传信兵起来,还让人跟在自己身后,一同进了崇德殿。
虽是小朝,但除了被下旨赋闲在家的太傅大人,其余大臣基本都到了。
“前线楼将军今日有军令要传,诸位不妨与本王一同听听。”
诸鹤带着小太子踩过纯金的阶梯,袍袖一扬,在椅上坐了下来,“念吧。”
传信兵身上的重甲还带着仆仆风尘,也不知是沾了陈旧的血还是泥土,与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分外不入。
他手中的军令以红蜡封口,拆开后只一张纸,笔墨狂得龙飞凤舞。
传信兵跪在殿上,上身却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将信纸展开,道:“近来战戈频繁,朝中将士风餐露宿,日日艰苦,士气不振。望摄政王莫辞辛苦,亲来前线,鼓舞士兵,扬我大历国威。”
诸鹤:“……”
好一个不辞辛苦,鼓舞士兵!
这不就是让鹤鹤去战场上受苦!
呔!甘霖娘的镇国将军!
诸鹤抚住胸口,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道:“现在你们在打哪国来着?”
传信兵:“……”
众大臣:“……”
太子殿下:“……”
摄政王竟如此荒谬!
传信兵那张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都难以克制的浮现出了几分不忿:“……禀摄政王,一年前,您下令命将军驻扎南疆,扩展国土。”
诸鹤深沉的道:“这样啊……不好意思,本王忘了。”
传信兵不由想起了临行前将军给他的话,越发攥紧手中的信纸,咬了咬牙:“军令在前,还望摄政王尽早准备动身!”
诸鹤:“?”
诸鹤道:“镇国将军真是好大的面子,他这是命令本王?”
传信兵又磕了个头:“楼将军说,若摄政王不愿亲往南疆,他只能亲自回朝劝您上路,也好给边塞的士兵们交代。”
诸鹤:“……”
这只股票攻非常的不同凡响,这是还没有见面就想搞死自己的节奏啊!
不错,鹤鹤就很欣赏这种敢于挑战的人。
诸鹤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扫过殿中的大臣。
每个大臣的脸上都写满了“你赶紧一去不返”的希冀。
诸鹤收回视线,偏过脑袋,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晏榕:“依子央看,本王这趟南疆该不该去呢?”
晏榕低头,正对上诸鹤似笑非笑的眼睛,到嘴边的话顿了顿,才开口道:“士气不振乃兵之大忌,皇叔此去定能震慑穷寇。楼苍将军的兵法与骑射都无人能匹,定能护皇叔周全。”
诸鹤立马弯唇笑了。
然后他在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挑起小太子的下颌,用拇指十分流氓的揉了揉太子殿下的唇瓣,柔声道:“既然太子这样说了,那本王便听阿榕的。来人,去给本王备车。”
殿内被摄政王如此不要脸的举动震得一片沉默,半晌都没人说话。
诸鹤不慌不忙的放开脸色从青白到涨红再到煞白的小太子,慢条斯理转向殿内:“怎么?没听见本王的话,备车。”
刚刚那传信兵最先反应了过来,语气里的愤怒简直无法掩盖:“楼将军已命一队轻骑与属下同来,现就在城外等候。”
“轻骑?将军倒是准备的齐全。”
诸鹤居高临下的笑了声,“不过本王怕他的轻骑想要本王的命。你且回去,让他的轻骑先行,待明日一早,你与本王的车队一同出发。”
小道消息向来喜闻乐见,尤其是宫中的八卦最受百姓欢迎。
摄政王要前往南疆的消息早上刚定下,晚上就传遍了整个燕都。
而消息本人此时正坐在府内正厅前一把软椅上,一边抱着盆樱桃猛吃一边指手画脚:“再给本王往车上装些零嘴,各类果脯坚果之类的多来点,哦对,还有昨天本王那个酒酿酸梅还挺好吃的,多装几坛。”
德庄:“……”
德庄忐忑的走到诸鹤身边,小声道:“王爷,吃的玩的,已经装了十六车了……”
诸鹤惊讶道:“才十六车?那肯定不够,给本王装上三十车!这么远的路,本王身体金贵,可不能吃这么多苦!”
德庄:“……”
现在摄政王是不爱削人棍玩了,脾气也好些了,但是……奇怪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德庄也说不出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只好继续汇报正事:“您亲征的事已经按全部传出去了,现在整个燕都都已经知晓。”
诸鹤顺手往德庄嘴里塞了颗红樱桃:“好好好!”
德庄:“……”
德庄惴惴道:“可是,摄政王,自古以来这类事都要保密,万一被恶人知道了……”
这世上还有比鹤鹤更坏的吗?
那必须没有!
诸鹤吐出一颗樱桃核,顺口道:“你担心本王被暗杀啊?”
德庄:“……”
诸鹤十分沉稳:“别慌啊小德子,能暗杀本王的人还没出生呢。”
德庄:“……”
诸鹤自信飞扬:“再说了,本王都要御驾亲征了,不宣传出去让让大家看到,怎么对得起本王如此辛劳,如此坚韧,如此为了天下为了百姓的爱与奉献呢?”
德庄:“……”
经过一整晚的通宵达旦,等到第二天约定出发的时辰,摄政王府才终于堪堪准备好了自家王爷出差用的家当。
吃喝玩乐装了三十车。
再加上装摄政王的车,就是整整三十一车。
黄金车辇不适用于长途跋涉,因此尊贵闪耀的摄政王只能忍痛放弃了金辇,选了辆缀满宝石翡翠,就连座椅都是羊脂暖玉打造的轿子。
昨日的传信兵张平虽然只是普通兵士,却跟随镇国将军良久,此次回来正是为楼苍了解朝中情况——
结果就见到摄政王当众羞辱太子殿下的一幕。
张平回去之后一宿没睡,熬灯费油的写下泣血书托付给轻骑小队兄弟们,让他们速速回报将军。
摄政王淫浪暴虐,绝不可再留!
待轻骑队悄然离开后。
传信兵张平洗了把冷水脸,睁着通红的眼睛赶到摄政王府,就看到辆辆绫罗华贵的马车从东街排到西街,一眼都望不到头。
这阵仗,哪里像要出征,倒像是富家公子要去春游!
张平险些呕出一口血,生生忍下怒气,走到王府门口。
正巧碰上摄政王出来。
大概是天气尚好。
诸鹤难得未着大氅,而是换了身公子气十足的浅色长衫,端得一派人模狗样。
见到站在门口一脸愤然的张平。
诸鹤悠然扬手,指了指街边:“来的刚好,本王这没有闲下来的人手了。你替本王跑一趟南街,街头有家冰糖葫芦铺子。昨夜本王看民间攻略,说是那家糖葫芦最好吃,你赶紧替本王去买两串当早餐。”
第10章
摄政王亲征是大事,众臣和太子理应来送行。
当然。
就算晏榕不主动来,像诸鹤这种没事也要找点事的讨嫌性格也得找个法子把人提溜过来。
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交代的事,单纯就是想热闹一下。
于是诸鹤不惜昨夜三更派人去了趟宫里。
先把东宫里的太子搞醒,又把暂住在宫内的北狄三王子也搞醒,并且没有人性的吩咐二人明日一早,按时按点的来摄政王府报道。
被差遣去买糖葫芦的张平前脚刚满怀怨愤的离开。
晏榕和邬玉后脚就分别带人赶了过来。
两匹宝驹停在摄政王府门前,马上的两人气质迥异,但无论样貌还是身段都堪称万里挑一,看上去实在非常赏心悦目。
诸鹤不禁在心里高歌了一曲套马杆,为二人突飞猛进的感情喝彩。
要知道,在原文里邬玉的支持率一直很高,毕竟他和晏榕都是少年不得志长大日天下的剧本,两人相爱相杀,强强联手,激情四射。
诸鹤甚至还记得他在动物园里的饲养员一边给他切三文鱼,一边举着刀祈祷作者让他的榕榕和玉玉he。
可以说是特别真诚了。
见到此情此景,诸鹤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