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的小少爷魏泽来,是个确确实实的天才。
他没想明白,别人也想不明白,尤其是魏家派来照顾小少爷的管家,管家下山办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小少爷千万一定要选同为特殊体质的于青临。
虽然这位于师兄走丢好多年,但魏家就是看中了这份不同寻常的历练。
小少爷那时候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他下山办个事,就选了真传弟子之耻宋朝言呢?
他在得知消息后,火急火燎的就上了山,看着他已经签好同意书的小少爷:“少年,你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人?”
魏泽来解惑道:“你看宋师兄,才炼气期,却能当上真传弟子,每年考核还都卡线过。”
管家就不明白了:“所以这不就是个废物?”
魏泽来眼睛亮亮的:“管家你难道都不看话本的吗,以宋师兄的修为怎么可能每年都正好及格分飘过,一分不多,又一分不少。管家,满分是很容易的,但控分,绝对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能做的到,这妥妥的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主角模板,信我。”
管家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皮笑肉不笑道:“少爷,以后你的话本我就没收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年年都卡线吗,因为他是关系户,免考,掌门嫌麻烦,直接给他打的及格分。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是天才,哪个天才会拿筑基开玩笑?”
只要筑基失败,就会损伤根基。
魏泽来:“……原来是这样的吗,所以我被骗了?”
管家敏锐地捕捉到了骗这个词,问道:“是有人和你讲了这些话?”
魏泽来点头,他诚实地说道:“我当时已经要填于师兄了,忽然就听到宋师兄的仆从在讲还好没有人选宋师兄。”
“我心生好奇,就上前询问,然后他说如果没人选的话,宋师兄就可以抽空教他了。我看仆从和我一样都是筑基,怎么会需要炼气期的师兄来教,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管家也不知道该说是坏人太狡猾,还是自家少爷太蠢,但当务之急是把指导师兄改选成于青临。
魏泽来犹豫说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改了一个,就能改第二个,于师兄未必就愿意教我。”
管家面色不善:“那就让宋朝言拒绝。”
魏泽来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我选错了,怎么能让宋师兄来承担后果。”
一般而言,师弟选了就不能改,而师兄也是不会拒绝的,拒绝了一个,难保不会拒绝后面的人。后面的师弟一看这位师兄曾经拒绝过别人,就会考虑自己会不会被拒,基本上就不会选这个师兄。
这种师兄带师弟的模式,本来一方面是教学相长,有益于自己修为的提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云定宗会按各自的进步发放奖励,对双方都好。
所以无论是改选,还是拒绝都不怎么会有人做,至今为止也就出了两例奇葩,一个就是宋朝言把师弟教走火入魔了,另一对是教着教着成了道侣,某次吵架互殴了一顿之后分手。
管家嘲笑道:“我看他就是怕没人选太掉面子,或者是图那份奖励,才让自家的仆人来忽悠你,小少爷,我知道你善良,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单纯的,你不能把人想的太好。”
魏泽来说道:“也可能是仆人看宋师兄可怜,才帮他骗人的。还是算了吧,大家都是同门,别闹得那么不开心。”
管家面上点了点头,实际上打算今晚去找宋朝言,不就是一点奖励吗,他们魏家足够可以给他,要是一份不行,就给两份,他家小少爷必须得到最好的教导,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过他没把这事宣扬出去,毕竟被骗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但他悄悄让人把消息刻在了符上,金符传书给宋朝言送了过去。
上面写着我已经知道了你让仆从骗我们家少爷的事情,不想闹大就去把指导拒绝了。
本来还对魏泽来选他有所困惑的宋朝言看完之后就懂了。
当夜,他就把青鹤叫到了他的洞府门口,他的洞府门口种着一颗银杏树,青鹤是仆从的名字。他让青鹤和他一起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
正巧魏管家也来了。
他看到宋朝言和青鹤一副有话要讲的模样,下意识的就没有现身,在一棵树后隐匿起了身形,他倒是要看看这对主仆到底在做些什么恶毒的计划。
就听宋朝言问他的仆从说道:“吃了吗?”
魏管家:……
白瞎了他吃瓜的心,但接下来的进展并没有让他失望。
青鹤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觉得今天的宋朝言好像比平时要聪明一点。
宋朝言紧接着就笑道:“于师兄那的伙食比起我这小山头好多了是不是。”
青鹤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而后立马伪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我不知道宋师兄在讲什么。”
他虽然名义上是仆人,年纪也比宋朝言大一点,但按照门内规矩,他属于云定宗的杂事弟子,依旧得管宋朝言叫师兄。
宋朝言少见的安静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青鹤,有些感慨。青鹤是当初宴夫人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住,特意分给他的保姆,来照顾宋朝言的吃穿住行。
他自认没有亏待过青鹤。
当他知道青鹤忽悠了魏家的小少爷,他就觉得有给他故意树敌的可能性。但他也有想过,青鹤可能真的觉得没人选他,会让他丢脸,结果好心办坏了事。
凡事都要讲证据。
或许是青鹤觉得宋朝言人傻,所以连证据都没怎么掩盖,简简单单就让他查到了他和于青临有来往,在青鹤骗到魏小少爷之后,于青临给了他两颗提升修为的丹药。
甚至于之前筑基失败的事情,青鹤也插手了。
那天青鹤去九思崖给他送饭,隐约便注意到宋朝言有筑基的倾向,下了九思崖就去找了于青临,没多久,于青临就因为压制不住焰毒而昏迷不醒,需要去找他借太阴剑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宋朝言又笑了:“没关系,听不懂就听不懂,你只需要听懂一点,那就是以后你都不是云定宗的弟子,你可以收拾收拾下山去了。”
青鹤镇定道:“师兄没有权利无缘无故赶我下山。”
他在替于青临通风报信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但他可以说他是为了宋朝言好。更何况,于青临已经和掌门说,要把他调走了。
跟在宋朝言身边那么多年,他早就受够了,他们这种杂事弟子,本身资质就差,靠着丹药把修为堆上来。
唯一的机缘就是去给各个山头的师兄打杂,师兄心情好了就可以给他们指点一二,或者给他们一些丹药。
打杂的机会都是靠抢的,他抢破了脑袋才抢到了名额,结果宴夫人叫他来照顾一个傻子。从小就不会说话,办事慢半拍。
他原以为这么傻还能当上真传弟子,大概是天资卓绝,可事实上,只是因为运气好,运气好碰上了丧子的宴夫人。
然后拜了于青临的师父,得到了本该属于于青临那位天之骄子的资源。
凭什么。
凭什么他那么在外面为了一颗丹药和别人拼的你死我活,千辛万苦才修炼到筑基,而宋朝言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就是嫉妒。
青鹤心中的不满随着时间日益累积,可他没有办法换地方,只能在这个前途无亮的地方,一直照顾这个幸运的傻子。
他不愿意。
所以当于青临告诉他,可以把他调去他那里的时候,他心动了。
他就是故意忽悠魏家的小少爷,想必魏家的人不会放着这事不管。他们就可以借魏家的手打压宋朝言。
于师兄马上就要把他调走了,宋朝言一个代替品又有什么资格和于青临抢。
青鹤有恃无恐的样子落在宋朝言眼里,宋朝言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悲,他大概可以猜到一点青鹤仇视他的理由。但是举个例子,有个人中了一千万,难道别人就有资格去抢了吗?
想要逆天改命,从来都只能依靠自己去努力。
宋朝言没有和他废话:“你是不是以为,于青临和师父要了人,我就赶不走你了?但很可惜,师父是不会同意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去照顾于师兄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想赶你走,你就得走,留下来膈应谁呢。”
青鹤:“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心术不正。”
宋朝言:“证据这种东西,想有就有了。我记得,掌门之所以能给我定罪,说我陷害于青临,不出意外是你在我洞府放了那包会使灵兽狂化的药粉吧。”
他那时候一直以为都是于青临一个人在自导自演,现在才发现,那么顺利的计划,怎么能少了内应。
宋朝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法器:“你说我现在,把缥缈砸了,再往地上一躺,和掌门说你打我,让你也感受一下什么叫有理说不清。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青鹤听说过缥缈这个防御法器,他心生嘲讽,果然宋朝言还是那个傻子,缥缈一共九层结界,最外层起码也得筑基修为才能打破。
青鹤便说:“你都没有筑基,怎么砸的开?”
宋朝言笑了笑:“你说得对,我做不到,所以,只能是你干的。”
青鹤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看到宋朝言举起了缥缈,轻轻一砸,结界就破了。
这还得多亏了万界的互通功能,小群里的三水给他发了份红包,送了个破除一切防御的技能,就算他现在练气,也可以无视任一等级的结界。
青鹤:……?
藏在树后面的魏管家:……!
所以说这智商哪里像傻子了,这修为哪里低了,这么轻而易举砸开缥缈的第一重结界,怎么看也都得是金丹以上修为吧。
魏管家默默溜了回去,路上他就听说青鹤被赶出了山门。
魏泽来还在因为选错人而沮丧,魏管家马上就和他讲:“少爷,你听说我,这回你的话本还真的说对了,人家就是扮猪吃老虎。”又把他刚才看到的东西和他家的少爷复述了一番。
魏泽来认真听完,一脸感动:“管家,你其实不用为了安慰我睁眼说瞎话的,我没事的。”
魏管家:……所以智商低的是我们家少爷才对吧。
第11章 晏夫人
魏泽来觉得他的管家真的太善解人意了。
见他不信还特意又强调了一遍,他只好本着照顾管家的意思,说自己信了。
靠不了师兄就这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他拒不拒绝暂时和宋朝言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组队的时间安排在一个月之后才开始。
云城在处理完青鹤之后,心思一起就带着宋朝言去到了他的云泽峰,他那边灵气更加浓厚。
刚开始指导他修炼,他的小童通就知说宴夫人来了。
宋朝言本能地想要回避,回自己的小破山头,但云城叫他去偏厅坐着,云城和他讲:“你也听听吧,宴师妹本就是为了你的事而来,她很关心你。”
早些日子,他便受到金符传书,宴知真在符中讲,说她给宋朝言做了些法衣,要托他画些阵法,末了,还请他要多照顾些宋朝言。
宴知真在捡回宋朝言后,疯病一天天地转好,在于青临回来后,又哭又笑了一整天,当天就碎丹成婴,疯病好了七七八八。
云城本来就很头疼宋朝言和于青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想让宋朝言听听,就算宴师妹的亲生儿子回来了,她对他这个养子的感情,依旧没有减少。
希望宋朝言看在宴师妹的份上,能和于青临握手言和。
宴知真很快就过来了,她看着掌门师兄,有些欲语还休,云城给她倒了一杯茶,也不催,就安静地等她把法衣拿出来。
她坐着一动不动,手指在茶杯上摩挲来又摩挲去。
良久,她似乎是攒够了勇气,才和云城说道:“那天的事,其实我看到了。”
这些事情藏在她心里,像是一把断剑,刺在她的胸口,每一天都好像在折磨她,辗转反侧多日,她终于受不了这份煎熬,来找云城倾诉。
云城忽然预感到了一丝危机,他们修仙之人本就比凡人更易触及虚无缥缈的天道,他直觉宴师妹继续讲下去,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他当即便阻止道:“师妹不妨改日再说,先把法衣给我吧。”
但宴知真没听他的话,也没有给他放出隔音结界的机会,她接着说道:“那天阿临是故意的,他故意在自己的剑上撒了药粉,回来却说是小言做的。”
云城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反应是……糟了。这时候就算他想阻止宋朝言听下去,也为时过晚,轻叹一声,就由着他师妹讲了下去。
原来那天是于青临回来之后第一次入秘境,宴知真托宋朝言要照顾他,可自己还是不放心,就悄悄跟了过去,没想到会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她一方面是震惊于自己亲生儿子的歹毒,另一方面则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不敢去想,于青临流离失所的这些年,到底遭受过些什么伤害,才让以前那个天真善良的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归根究底,是她的错。
长老们开议会的时候,她曾经想要讲出真相,她知道她的阿言有点傻,如果没有人帮他,他根本就不知道去辩解,这个污名就会扣在他的身上,再也抹不去。
可真相一旦揭露,她的阿临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