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
总而言之就是想挖他眼睛,这个傻逼太子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吗?
温池心里又委屈又恐惧,睫毛颤动得厉害,他心想左右不过就是被挖眼睛,还不如挣扎一下:“那是因为小人喜欢看太子殿下。”
时烨没说话,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温池拍久了马屁,也能拍得脸不红心不跳:“小人自知身份卑微,不配直视太子殿下,可是小人忍不住不看,小人曾经说过太子殿下便是小人生命中的阳光,小人是那向着阳光的花朵,花朵离开了阳光还能活下去,却永远也无法抵挡阳光对它的吸引。”
时烨慢悠悠地换了个姿势,一根修长的手指支着太阳穴,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温池看了一会儿,才道:“那你的意思是,都怪本宫勾引了你?”
闻言,温池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忙道:“小人不敢,小人的意思是……”
时烨倒是很耐心:“嗯?”
“每当小人瞧见太子殿下,便如同花朵见了阳光一般。”温池抬起下巴,对上时烨那双漆黑的眸子,口吻坚定地说道,“小人便心生欢喜。”
听完他的话,时烨竟然愣住了,表情怔愣,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温池一动也不敢动。
时烨没有说话,他就只能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时烨的脸。
于是温池眼睁睁看着时烨有许久的失态,甚至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温池看不懂那些情绪,就在他准备仔细查看时,却见时烨眨了下眼睛,仅是片刻间,他眼神和表情都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温池道:“太子殿下?”
时烨指了下温池刚才坐着的角落,冷声命令道:“坐回去。”
温池:“……”
好吧,他就是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狗。
之前温池还有些玻璃心,感觉被践踏了自尊,这下他早已习惯时烨的古怪脾气,还乐得轻松,赶紧坐回角落去了。
-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温池被摇得昏昏欲睡时,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很快,帘外传来朱公公刻意压低的声音:“太子殿下,到地儿了。”
听见朱公公的声音后,温池精神一振,忙不迭坐直身子,紧接着他便瞧见时烨驾轻就熟地起身走到轮椅前坐下,朱公公和车夫在马车外搭了一块倾斜的板子,两人习以为常的一起将坐在轮椅上的时烨推了下去。
温池赶紧跟在后面下去。
下了马车后,他才发现马车停在了一条寂静的巷子里,这条巷子并不破旧,反而打扫得干干净净,两边还挂着红色的灯笼,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面前似乎是一个酒楼的后门,朱公公推着时烨率先走了进去,温池自觉地跟在他们后面。
走进去,还真是酒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楼被清了场的原因,除了特意迎过来的老板和几个店小二外,温池没再瞧见其他人的身影。
酒楼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模样倒是和尹大人有几分相像,他喊了声时大人后,便领着他们一行人去了一间一楼的包房。
包房的面积很大,除了分成里外两间外,还设有假山流水,潺潺的水流声在空气中涌动,伴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酒楼老板拉开桌前的椅子,极为谄媚地招呼着时烨。
时烨还是那副冷冷淡淡又恹恹的样子,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来,只有当他的目光扫过稀奇地瞅来瞅去的温池时,才会稍微停留一会儿。
酒楼老板是个人精,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被时烨摆了摆手赶走之后,他又极为谄媚地替温池拉开椅子:“这位小公子,请坐。”
温池还在打量包房里的装修,忽然被酒楼老板亲自招呼到,受宠若惊地坐了过去。
可惜等他坐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酒楼老板招呼他坐下的位置居然就在时烨边上,甚至紧贴着时烨的轮椅,哪怕他没有扭头,都能在余光中瞅见闲得发慌的时烨正在盯着他的侧脸看,还能嗅到时烨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
温池:“……”
好在时烨也就是单纯的看着他而已,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温池心惊胆战了一阵,也就慢慢的放松了警惕,重新开始打量起包厢里的装修来。
以前温池一直以为古代的物件不会做得比现代精细,可是来到古代后,他才发现他想错了——虽然现代已经进入机器生产时代,但是机器生产出来的千篇一律的物件到底比不上古代手工制作的物件来得巧妙。
光是这个包房的装修,就足以让温池惊叹。
温池看得入神,全然没有发现边上时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过。
时烨一直盯着温池,也把温池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从起初的紧张到现在的放松,整个过程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他不是不知道温池害怕他,只是没有想到温池在害怕他的同时,又那么容易的在他身边放松警惕。
温池并不知道时烨想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等他回过神来悄悄看向时烨,时烨早已收回目光,端着朱公公沏好的茶水啜了一口。
温池犹豫了下,还是把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安安静静地坐着。
不一会儿,包房的门被打开,酒店老板再次弓着腰走了进来,嘴里谄媚地说着什么,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美丽女人。
温池还以为时烨只是想出宫吃顿饭而已,想不到竟然是约了人见面,他惊讶了一瞬,赶忙低下头,尽量把自己当作一块背景板。
但即便如此,温池还是感觉到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第25章 公主
不过仅是片刻, 女人便将目光挪走了。
“我还当太子不会来了。”女人一边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一边笑盈盈地说道, 她的声音又轻又脆,宛若山间清泉一般悦耳,“我来时还在想, 倘若太子没来的话,那我这回岂不是又要白跑一趟了。”
女人的话语里带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抱怨,温池都察觉出来了, 可时烨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将茶杯放下,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长公主都亲自邀约了, 我这个侄子哪有不来的道理?”
长公主?
她居然是长公主!
温池差点没压住从心头涌上来的惊讶, 他连忙正了正表情, 随即借着伸手拿糕点的功夫,悄悄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
这次他看得仔细了许多,才发现长公主长得着实漂亮, 若不是早就知道长公主已有三十来岁,温池甚至以为她才二十出头。
只见长公主穿了一身样式简单的白衣, 只有滚边和袖口绣着一朵朵艳丽的梅花,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同瀑布般的散落在身后,还有鹅蛋脸、柳叶眉、细长眼, 眼波流转间尽显优雅——很典型的古代美人形象。
饶是温池以前见多了娱乐圈里形形色色的女明星, 也不得不承认, 面前这个长公主并不逊色她们分毫。
许是温池看得久了, 竟然被长公主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忽然转眸瞧了过来。
温池冷不丁对上长公主的视线,顿时吓得身体轻微的抖了一下,忙不迭垂下眼睫,假装认真啃着双手捧着的糕点。
他心里紧张,一块不大的糕点三两口就吃完了,他赶紧又伸手拿了一块,用吃东西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幸好长公主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池一眼后,转而笑着对时烨说道:“太子这会儿倒是记起你还是我侄子的身份了?可怜我这个姑姑想见上侄子一面都如此艰难。”
时烨似乎已经没了和长公主周旋的耐心,逐渐收起嘴角虚伪的笑意,声线颇冷地问道:“姑姑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耐性好的人。”
长公主怔愣片刻,随即无奈地笑了笑:“你从小便是这样,长大了也一点没变。”
时烨道:“说罢,姑姑屡次找我出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重要事。”长公主也收起了脸上多余的笑意,她表情严肃地瞥向时烨身边正在专心致志吃着糕点的温池,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太子不让他们去外头候着吗?”
闻言,温池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他听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当即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说道:“太子殿下,小人出去看看好了。”
由于他嘴里塞着东西,说话时便有些口齿不清,甚至溅了一些糕点的碎末出来。
温池眼睁睁看着那些碎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呈放射状的落在了时烨掌着茶杯的手旁。
温池:“……”
最令他绝望的还是时烨注意到了这一点,偏了下头,漠然的目光落在那些碎末上,停顿片刻后,时烨突然抬头看向他。
温池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迅速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紧张兮兮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生怕时烨下一句是嘴不要了便割了吧。
结果他刚这么想完,就听得时烨命令道:“坐下。”
这下不仅是温池,连长公主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只有见惯了的朱公公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
温池愣了下,尽管他揣摩不透时烨的想法,却还是不敢违抗时烨的命令,他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已诚实地坐了回去。
“朱贤,你出去守着。”时烨说完,端起放在餐桌中间的几碟糕点,摆到了温池眼前,他的声音一样没什么温度和起伏,也言简意赅,“吃。”
温池依旧是呆呆愣愣的表情,也没多想时烨为何这么做,拿起糕点便继续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长公主面带诧异,将时烨和温池之间的互动全部看在眼里,她不由得又多看了温池几眼——这个少年貌似没什么特别之处,也就皮囊稍微亮眼了些,竟然能让她那个没心没肺的侄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长公主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诧异完了,便说起了正事:“这几年间我找了不少在民间颇有名望的散医询问,他们都说你这症状还有机会医治,只是需要时间和一些奇花异草罢了,时间倒是有,至于那些奇花异草,我让皇兄想法子在民间悬赏搜集,天下无难事,只要我们有心,便不愁治不好你这症状。”
时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指尖在杯面轻轻的敲击了几下,他浅笑道:“姑姑这是打算把花家的秘密昭告天下了?”
“我并非那意思。”长公主被时烨噎了一下,才道,“虽然这出于下下策,但这已经是我们目前为止唯一能想出来的法子了,总好过坐以待毙。”
长公主越说越急,可时烨仿佛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表情冷淡得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他等长公主说完了,才道:“倘若姑姑约我出来便是为了给花家的人当说客,那你还是回去劝他们歇了这点心思,我从前是什么回答,如今也是什么回答。”
“太子,你怎么就如此的冥顽不灵呢?”长公主咬着牙道,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哪怕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该为花家着想,花家几百年的家业传下来不容易,全靠祖宗显灵庇佑大家,可如今拥有那种能力的后辈越来越少,前些日子三房诞下的孩子竟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娃……只有你了,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时烨平静地看着长公主略显急躁的面容,仿佛台下观众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说:“你是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我们谁都不是大罗神仙。”
“不。”长公主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你不普通,你是太子,你是储君,也是我们花家最重要的一员。”
时烨将手中的茶杯往外一推,身子向后地靠在了轮椅上,他似笑非笑:“即便如此,又与你们花家有何关系?姑姑可别忘了,我姓时,不姓花,只有你的丈夫和你的儿子姓花,还有花家几百年来传下的家业,也全为你儿子所有。”
长公主道:“可是你母亲姓花,花皇后姓花……”
话音还未落下,刚才被时烨推开的那盏茶杯猛然凌空而起,以惊人的速度飞向长公主。
长公主带来的侍卫都在包房外面,她来不及有所反应,便眼睁睁看着那盏茶杯在她面前的桌上炸开了花,茶杯碎片和温热的茶水溅得四处都是,还溅到了长公主衣服上和手上。
茶杯碎片从长公主手背上划过,瞬间划出了一条约十厘米长的口子,猩红的血液顺着那条口子溢了出来。
温池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惨了,脸色苍白的用双手捧着糕点,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显然长公主的受惊程度不比温池低多少,她没想到时烨会突然发难,懵了一瞬,紧接着手背上传来的剧痛让她一下子红了眼眶,连那涂红了的嘴唇都在微微发颤,却硬生生忍着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拿出手巾仔细将手背上的伤口包扎好。
等她抬头看向时烨,只见时烨眼底浮现出一抹极为明显的杀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让整个包房里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长公主秒怂,低下头,十分惶恐地道歉:“太子,姑姑方才不小心说错了话,还请太子不要放在心上,姑姑只是嘴拙,并无其他意思。”
时烨道:“滚。”
长公主抖得有如秋天的落叶一般,她不敢耽搁,起身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