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短牛仔外套,左胸口袋上镶了几颗铆钉,磨得发亮,顾望穿白色好看,显得尤为干净漂亮。
与顾望比起来,宋之言活脱脱一个流氓,深蓝色的动漫联名卫衣,破洞牛仔裤和脏不拉几的板鞋。
“奶奶我出门了。”
顾奶奶还走到门口送顾望,直到顾家的车从路口消失在老人的视野,她才慢吞吞的回了客厅。
宋之言看着顾奶奶的背影,转过头来,问顾望,“奶奶怎么瘦了好多?”
顾望,“之前老毛病犯了,进了重症,折腾瘦了。”
宋之言怔了一下,d随即安慰顾望,“没事儿,我看她好精神,刚才拍我那几下,我还以为奶奶平时在家里能打牛。”
顾望忍不住笑了。
其实没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顾望希望,奶奶可以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之前,她就没能看见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这次,总能看见了吧。
天鹅湖大剧院以著名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命名,平时排的戏剧也不都是舞蹈类,各种都有,只要在市里过了审,就可以申请排剧。
顾望在门口给梅丽打了电话。
那头的女生激动得不知道碰倒了多少瓶瓶罐罐,没一会儿,一抹黄色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宋之言的那张嘴又开始了,“你这是穿的什么玩意儿?”
梅丽把头纱一撩,“敦煌壁画知道吗?你个土包子。”
剧院门口时巨幅海报——《画中戏》
角色都是仿照敦煌莫高窟里面的壁画,力求逼真,选角极其严格,能当选的,自然都是她们学校的佼佼者,而梅丽是领舞,自然更加不简单。
也难怪她尾巴翘到天上去。
梅丽把两人领到了第三排视野最好的观众席,后知后觉的发现三人组里面有个人缺席了,“沈姑娘呢?”
“不知道,”宋之言见还没开始,掏出手机玩,“他说今天有事要忙,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说,鬼知道干嘛去了。”
顾望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梅丽无奈,“那好吧,真可惜,他错过了千载难逢的与未来的舞蹈明星合影的机会。”
宋之言抬眸,“呵。”
他刚呵完,呵字的那口气都还没完全哈出去,就被梅丽一巴掌拍懵。
“……”
顾望没理这两人,视线落到了从后台出来的两个人身上,女生白白净净,不算特别好看,但眉眼整齐,眼神柔软又含羞带怯的模样,在学校很受男生欢迎。
梅丽见顾望在看台上,她顺着顾望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下子变了,梅丽冷哼了一声,“呵。”
顾望:……
那这两位想必就是小白莲和前男友了。
顾望看了一眼梅丽,梅丽五官明艳得扎人,气势又强,又闹腾,一般男生压不住这样的女生,情愿跟台上那种妹子在一起。
梅丽没有主动找茬,小白莲却在看见顾望时主动走过来了,她没说多的,只是跟顾望打了招呼,再问了梅丽一句“你朋友吗?”就离开了,很有分寸,也很,知道怎么招惹人。
顾望面不改色。
梅丽忍不住对着人的背影说,“望望有鲍鱼,怎么可能瞧得上清粥小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顾望抬眸,“什么鲍鱼?”
“贺清桓是鲍鱼,她是烂白菜。”
“……”
本来梅丽还担心小白莲会搞什么幺蛾子,但人家心里也有分寸,平时在学校打打闹闹无所谓,但今天这样的场合,搞砸了,老师一定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梅丽还有点失望。
直到舞蹈的最后一个节拍落下来,小白莲都一直安安静静的当着自己的伴舞。
灯光亮起来,观众依次离席,梅丽跳下来把顾望和宋之言拉到舞台上面,“我们一起拍一张合照,我要发个朋友圈,宋之言你也发。”
闪光灯“咔嚓”一声,宋之言收起假笑,“配什么话?”
“你就发个照片就行了,嫉妒死沈诏。”
宋之言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顾望,“……”
-
灯火通明的贺家别墅,本应该热闹欢欣的客厅,此刻却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沙发上坐了几个人,地毯上的漂亮男孩子焦急的一直在打电话发信息。
茶几上有放在冰桶里的香槟,冰化了大半,仅有几小块冰漂浮在桶里,香槟上的水珠簌簌滚落。
越枫的视线落在餐桌上的蛋糕上,棕色的硬纸包装,一个字都没有,简单低调,边上放着切好的水果。
电影已经是第二部 了,很快就要放第三部了。
老马清了清嗓子,“下一部看什么?”
达达摸了摸肚子,“我有点饿。”
越枫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他倒不是饿,他是担心阿桓。
蛋糕是阿桓上午请了蛋糕师自己学了亲自做的,越枫还把沈诏骗来了,让他看看还有什么能准备的。
连别墅里的其他人,都被支到了贺家老宅去了。
但是从下午五点,到现在,顾望的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
他人也没来。
就在这时,沈诏刷到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他点开照片,当场晕厥。
照片中的三个人,妆容精致漂亮的梅丽站在中间,她左手站着宋之言,右手边站着顾望,两个男生,宛如护花使者一般。
顾望的脸,在舞台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精致得晃眼。
沈诏猛然想起来,上午宋之言有说他要去出去玩,问自己去不去,沈诏说不去,宋之言就贱兮兮的什么也不说了。
所以,言狗是去跟望望看梅丽的舞台剧了?!!!
!
他的表情过于不可置信和夸张,被越枫注意到了,越枫问他在看什么,沈诏刚想说没什么,就被身后的人抽走了手机。
他茫然仰脸,是贺清桓。
贺清桓刚洗完澡下来,穿着白色的针织衫和黑色的宽松针织裤,头发微微湿,慵懒随性,又有点不可亵渎的高冷。
照片在贺清桓的手指下被放大。
他看的是顾望。
贺清桓有一瞬间的不解,为什么?
不解过后,贺清桓平静下来,但他显得太平静了,反而让几人感到不安,连白脸黑心的达达都眉头一跳,不敢吭声。
“你们先回去吧。”
贺清桓把手机还给沈诏,缓缓说道。
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好继续留下了,故作轻松的说了生日快乐,把礼物放下后,一齐离开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贺清桓多期待今天的生日,准确来说,不是期待生日,是期待顾望。
所以他们连安慰都不敢安慰。
贺清桓坐在沙发上,良久,他慢条斯理地把香槟开了,酒沿着杯壁滑下,最后满满当当几乎要漫出来。
一口饮尽,贺清桓心里某种见不得光的东西,破土而出。
沈诏一从贺清桓家里离开,就给宋之言打了电话。
宋之言电话倒接得快,“喂。”
“……”沈诏竟然对宋之言这种天塌下来了有个高的顶着的语气无言以对,他无语了半晌,“你跟望望在一起吗?”
“没,他回家了,现在应该到了。”
“哦,再见。”沈诏很冷漠。
宋之言,“……”
他觉得沈诏肯定是看见了自己发的朋友圈,他嫉妒,他不爽了。
另一边。
顾望刚进家门,顾大志就嚷嚷,“望望,你出门怎么不带手机,有人给你打电话,手机在房间里响了一晚上,你还把门锁着,我们进都进不去。”
“我去看看。”顾望换了鞋,上楼。
他下午出门忘记带手机,但想到有宋之言一起,也就没回来拿。
手机现在没人打电话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顾望滑开手机。
[您有99个未接来电。]
[您有99+条微信消息。]
有沈诏打的,有越枫打的,更多的,是贺清桓打的。
顾望刚准备回拨过去,沈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顾望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诏机关枪似的说道,“望望你怎么……你怎么能晾着贺清桓去看梅丽的表演?我们等了你一晚上,你还不接电话!”
沈诏还担心顾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关心则乱,他脑子简单,都没想到给宋之言打电话。。
问顾叔,顾叔也只知道顾望出门玩了,具体去哪里,也不清楚。
顾望先说了对不起,然后才问,“什么晾着贺清桓?”
这大概才是今天的重点。
沈诏很惊讶,“你不知道今天是贺清桓的生日?!我们今天在贺情桓家里等了你好久!”
沈诏的话像一记闷棍,把顾望直接打懵了。
顾望呐呐问道,“你们今天给他过的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贺狗:哄我,随便哄哄就行
第71章
沈诏沉默了老半天, 问道,“你忘了?”
“没忘。”顾望语气微顿,有些烦躁, 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是贺清桓的生日没错, 但同时也是贺清桓母亲的忌日,顾望给贺清桓过了许多次生日,最后一次,就是顾望出车祸的前一天, 顾望是在四号给贺清桓的过的生日。
他也是那一年才知道, 贺清桓的母亲,为了贺清桓, 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甚至一开始,在他母亲娘家人的眼里,贺清桓都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顾望忘了给贺清桓解释。
上一次也是。
这一次也是。
骨子里, 顾望还是带了点儿以前的习惯,把最好的藏起来,谁都不说, 最后悄悄的拿出来。
但, 是惊喜还是空欢喜, 就说不准了。
-
顾大志在楼下跟杜丽平一起看文件,杜丽平戴了副眼镜, 听见楼上动静时,扭头看见顾望刚上楼又下楼了, 皱了眉, “这是准备去哪儿?”
不得不说,女性天生的直觉真的非常准,加上又是自己儿子, 杜丽平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顾望想要出门的想法。
“唔,”顾望弯着腰自顾自在玄关开始换鞋,“看烟花。”
烟波湖边,每个周六的晚上,都会有烟花表演,盛大耀目,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持续时间四个小时,半边天都会被照亮,亮如白昼。
顾大志没有多想,嘀咕道,“这都十点多快十一点了,看什么烟花?等你到了,估计只有烟了。”
杜丽平在一页文件上签了字,推了推眼镜,“十二点之前回来。”
不容置喙。
顾望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十二点可能赶不回来。”
杜丽平抬眸,视线直接落在了顾望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顾望总觉得杜丽平什么都知道。
“注意安全。”气氛似乎僵持了很久,杜丽平才松口,简单的“注意安全”几个字听起来却并不那么简单,好像,还有别的理解。
但现在顾望没有仔细去揣摩杜丽平话里的其他意味,他给贺清桓打电话没人接,看了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到十二点,也,勉强算还在生日里吧。
家里司机这时候睡下了,顾望自己打车去找贺清桓,车开到贺清桓住址附近的商业区时,顾望发现给贺清桓买的礼物还在书包里,本来是打算明天打着去同学家里自习的理由去送给贺清桓的。
顾望出门时,除了手机,四个口袋一样重,两手空空。
出租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顾望看见街道旁边的一家售卖烟花的精品店,付了钱,顾望跑下车,买了一箱烟花,跑回去的时候,司机绕了个弯,正好停在了顾望面前。
“谢谢。”顾望气喘吁吁说道。
A市生产烟花,全国有一大半的烟花爆竹供应来自这个城市,现在做的主要是出口。
烟花做出了一万个花样,顾望买的是类似于仙女棒的一种,但燃烧速度极慢,就是因为之前有顾客反映这种烟花眨个眼睛就没了,从而做出的改良。
后座的男孩子长得好看,还一脸学生气,司机大概是觉得开车无聊,想找人聊天了,他开口问顾望,“你这么晚去桐生路做什么?回家?”
司机突然开口,顾望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顾望摇头,“找人。”
“找同学?”司机打着方向盘,语气熟稔,想跟亲戚孩子聊天那样自然顺畅的问道。
顾望点头,又摇头。
是同学,也是别的。
顾望没回答,光点头摇头,司机这看不懂了,他看到了顾望手里的烟花,“这时候还能放烟花?”
除了每周的周六,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还有成年人,未成年一律不允许私放烟火,不是因为会污染空气什么的,A市有自己的一套空气循环清理系统,主要是,未成年放烟花自伤的几率非常大。
这小孩儿,没成年吧。
顾望面不改色,“您放心,我已经成年了。”
“我就是面嫩。”
司机笑了两声,就差把“编,你继续编”几个字写脸上了。
去的路上,顾望一直在给贺清桓打电话,那边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顾望以为对方在生气,默默的放下了手机。
“早恋了吧?”司机的话捅破宁静,虽然是疑问句,但从司机的眼神和表情里,能看出他的笃定。
顾望,“……”
“我女儿早恋了,对方是学校足球队的,每次给人发消息不接,就是你这个表情,我现在都能根据她的表情猜出那小兔崽子说了什么。”司机恨恨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