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
十一月算深秋,深秋的深夜,A市已经很冷了,顾望没加衣服,冻的手指僵硬,他给贺清桓打电话没人接,别墅里一片黑暗,铁门外的门铃也按不响。
顾望搓了搓手,忍不住哆嗦了两下,打火机是买的司机的,一箱子的烟花,看起来并不多,顾望抽了一把,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点燃。
贺清桓在客厅里睡着了,是被外面的亮光给闪醒的。
不是特别刺眼的光,但闪闪烁烁,映的整个客厅看起啦也影影绰绰。
跟老电影似的。
但贺清桓没心情欣赏,他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窗前,伸手触上窗帘,刚准备拉上的时候,他抬起眸子,看见了楼下。
男孩子穿得很少,本来就瘦,身形更显单薄。
他脚边都是燃过了的烟花棒子,一只手里的烟花还在燃着,鹅黄色的光包裹着中心的亮白色,把他整个人都照亮了。
顾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朝贺清桓看过来,眉眼顿时扬了起来。
顾望一开始看见贺清桓站在窗户边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但下一秒,顾望看见贺清桓毫不犹豫的拉上了窗帘。
“……”
箱子已经空了。
顾望垂下眼,神态淡然,眼里似乎有光点闪了一下。
也没过多久,眼前的铁门缓缓打开,还没完全收回去,贺清桓就从里面出来了,顾望抬眸,往后退了两步。
顾望看不出来贺清桓的情绪,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知道对方到底生没生气。
所以心里没底,有点害怕。
贺清桓刚醒,睡前又喝了酒,他直接走到了顾望面前,微微俯身。
“冷不冷?”贺清桓轻声问道。
顾望愣住,眼圈慢慢的红了,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这已经是最后一把烟花了,你再不来,我……”
他话未完全说出口,眼前高他半个头的男生忽然俯身歪头,一口咬在顾望的下颌线一侧,顾望闷哼了一声,闭了闭眼睛,眼睫跟扑动的蝴蝶翅膀一般,他没挣扎,任贺清桓咬过后又得寸进尺的轻轻舔舐。
顾望闻见了贺清桓身上浓重的酒气。
贺清桓以前喝了酒,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折腾顾望,把人弄得泪水涟涟哭着求饶都不肯罢休。
顾望奇迹般的回忆起并感同身受了,所以不敢怎么挣扎。
贺清桓的酒气几乎连着让顾望也短暂的感觉到眩晕。
“你迟到了。”贺清桓微微直起身,垂着眸子,眼里尽是阴郁。
顾望看了下时间,眨眨眼睛,“十一点五十五,不算迟到吧。”
顾望没给出原因,他不想让贺清桓的心情更加不好。
眼前男生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顾望察觉到了,因为自己放了他鸽子,无论什么原因。
贺清桓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慢悠悠道,“还有五分钟。”
顾望听出了贺清桓的潜台词:
还有五分钟,你好好想想怎么能让我开心,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明晃晃的威胁了!
顾望低下头,一直没动作,贺清桓还当真在帮他计时,最后半分钟,顾望看见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捻了几下。
贺清桓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捻手指的时候,都证明他正在想做或者计划做什么事情。
“……”
之前落在脚边的烟花燃了很久了,它在最后熄灭之前,顾望从袖子里伸出手,“我手刚才被烫到了,好疼。”
贺清桓知道顾望吃哪套所以知道怎么拿捏顾望。
翻过来亦是。
贺清桓扫了顾望一眼,半晌,他拉起顾望的手,趁着院子里的灯,勉强能看清,顾望手背上果然有一些红点点,应该是刚从烟花的火星子溅到了。
“你真是……”贺清桓无奈的语气戛然而止。
顾望趁着贺清桓俯身看自己手时,忽然亲了对方脸颊一下。
许是从未这么主动过,顾望自己反应比贺清桓还大,他手还在贺清桓的手里,就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
但立马就被贺清桓拉了回来。
贺清桓眸子里像海面,海面下隐藏着巨兽和巨浪,他的眸子彻底能与黑夜媲美。
“我想说,我……”顾望嗫嚅着,又被贺清桓打断。
“我说,”贺清桓捏了捏顾望的小手指,心情是能看出来的变好了,“我来说,这次我来说。”
顾望抬眼看着贺清桓,脸滚烫,心脏几乎快要从胸腔跳出来。
顾望以前说了那么多次了,已经足够了,这次应该换他来说。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贺清桓笑了一下,慢慢说道,“我有的,能给你的,都可以给你,你如果想要,我没有,那我想想办法,你都会有的。”
顾望不敢跟对方对视,贺清桓眼神几乎能把人烫伤。
“我以前对你不好,让你不开心了,但我会改的,”贺清桓垂下眸子,“让你开心,我做什么也可以的。”
贺清桓说完,停下等待顾望的回答。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像只是一秒钟那么短暂。
良久,面前的男孩子慢吞吞开口了。
“你让我想想。”顾望嘴里这样说,却慢慢回握住贺清桓的手,对方一直温凉温凉的手,此刻手心也浸出了汗。
贺清桓跟顾望一样紧张。
“先试试,试试看吧,不行,不行的话,”顾望想了想,笑了,“不行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
贺清桓笑了,手指顺着顾望的指缝缓缓插了进去,男生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了顾望的脸上,眼睛上,跟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上,还有唇上。
贺清桓喉结不甚明显的滚动了一下。
顾望还没完全回过神,他同样回以贺清桓手指相扣。
抬眼。
对方就凑近,眼睫微微低敛,声音微微喑哑。
“所以,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望望:那你轻点哦
第72章
顾望, “……”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牵手开……”顾望试探性的提出建议。
贺清桓“嗯”了一声。
顾望眼睛一亮,他还能回忆起之前被贺清桓压在怀里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是不期待, 是心里还是隐隐的有点杵。
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扬起眼睑, 贺清桓的脸就在眼前放大,后背被一只手掌按住,被人猛地往前一推。
贺清桓没立刻深吻下去,他碰了一下顾望的唇角, 轻声说道, “我听见了,你说可以。”
顾望:????
他不是说的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牵手慢慢循序渐进的开始吗?
贺清桓只听自己想听的, 那还问什么
“……”
贺清桓先是轻轻的咬顾望的嘴唇,男孩子牙关紧闭,即使被贺清桓吻得腿软站立不住也不松开。
贺清桓稍稍退开, 抬起顾望的下巴,拇指从他唇下滑了过去。
“张嘴。”
“听话。”
语气当真是特别温柔了,是仅有顾望才能享有的待遇。
顾望的不字就只发出了半个音节, 贺清桓低头吻上去, 直接冲进牙关, 如狂风骤雨般的吻,男孩子口腔温热绵软, 抗拒的力道基本可以被忽略。
与之前的轻轻啄吻完全不同。
顾望毫无反抗之力,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舌头在轻轻勾弄他的舌, 在舔舐他的牙齿, 并且在压他的喉。
顾望忍不住“嗯”了一声,连呼吸都觉得费力了起来。
实在是招架不住,顾望根本跟不上贺清桓的节奏。
甚至, 顾望稍微一点点的回应,就会迎来对方如风如雨般的攻势,立刻就让顾望溃不成军。
不靠着贺清桓,顾望都站不稳。
顾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掉了,他用了点力气,咬了贺清桓舌尖一下,对方却像受到了鼓励,像冲锋前听到了号角,顾望感觉眼前白光闪了一下。
贺清桓意犹未尽松开顾望时,顾望眼角泛着水光,洇红了一大片,即使是在路灯下,也能看得极为清楚。
他恋恋不舍的在顾望的嘴唇上流连,从唇珠轻轻的吻到嘴角,细细密密的吻一路往上,落在了顾望的眼睫上。
顾望眼皮抖了一下。
他听见对方喉咙里轻微的震动,贺清桓低笑一声,“真漂亮。”
“……”
顾望知道,跟贺清桓这种人,是没法讲道理的,他只是狠狠的瞪乐贺清桓一眼,是他自以为的恶狠狠,刚被亲吻过的男孩子,眉目都软得不像话,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贺清桓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垂眸,声音有些哑,“蛋糕还没切。”
“等你切。”
在这件事情上,顾望是理亏的一方,顾望不好不答应,他跟在贺清桓的身后,慢吞吞的走着,“又不是我过生日,我切什么蛋糕。”
贺清桓打开客厅的灯,他的声音像秋霜,淡淡的,但语调温柔,“是我们的生日。”
“望望,这是我们的重生,是我们的生日。”
顾望怔了一下,不知怎的,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蛋糕在冰箱里放了两个小时,慕斯冷冻过后的口感会更好,蛋糕平面上没有太多的点缀物,延续了贺清桓一贯做任何事情的风格,能简单,就简单,他讨厌繁琐。
上面写了生日快乐,但没写名字。
顾望坐在餐桌旁,看了贺清桓一眼,若有所思。
贺清桓慢悠悠的取出塑料刀,感应到顾望的眼神,他问道,“看什么?”
“你早就准备好了?”顾望忽然无头无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贺清桓动作顿了一下,他视线落在顾望的脸上,笑了笑,顿时暧昧丛生,“是望望准备好,我才准备的。”
这就是甩锅了。
贺清桓的生日快乐,早就是为顾望和他自己准备的,他对顾望的惊喜,大概有个猜测。
就是因为有猜测,面对顾望的失约,贺清桓才会心情不好。
前女友,比他重要么?
餐桌上方的灯光温柔,照在贺清桓的侧脸上,男生下颌线流畅清晰,又锋利,顾望不解释,他眼里的郁色就无法彻底散去。
他不能容忍顾望的生命中,有那样重要的一个人存在。
对方气场变换太快,以至于顾望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
顾望犹疑了会儿,才低声说,
“阿姨不也是昨天……”
“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别多想。”
顾望不想把事情完全摊开了讲,贺清桓能听明白。
贺清桓眉眼低敛下来,塑料刀将整个蛋糕一分为二,他边轻声说,“那不重要。”
“初三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日记。”
“医生说她怀我很危险,随时有可能早产,不管能不能生下来,她以后都怀不了孩子了,她是个比我父亲还要狠心的人,我父亲,也没想到,她能为了家产为了继承权,宁肯死,也要生下我。”
顾望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些,他一直认为贺清桓的母亲是个爱子如命的女人。
“她当然知道我以后在贺家会是怎样的处境,”贺清桓笑了笑,面容在白色的灯下冷得像冬日清晨的霜,“但她也同样知道,她的父母会扶着我走。”
“她早就算好了每一步。”
贺清桓平静的陈述完了,他眼里心里毫无波澜,那个人,太陌生了。
顾望艰涩的开口,“或许,她有什么苦衷……”
“生日是哪一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贺清桓轻声说,他停顿了许久,掀起眼皮,视线落在对面的男孩子的脸上。
缓缓道,“如果可以,我想我的生日应该是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天起。”
生日,诞生之日,不被所有人期待的诞生,有什么可过的。
贺清桓此前的很多年,都是一个不被真心喜欢的人,多数人口口声声说的喜欢,也不过是基于他的家世。
他最后好像也真的是很多人喜欢的样子,温柔有礼,家世显赫,成绩优异,步步谨慎,像一个被安装了特定程序的机器人。
眼前的男孩子跟贺清桓无疑是个反差,浑身带着光而来,他总出错,总被老周拎到教务处发展,还跟李舒雅嬉皮笑脸,又会哄人,同个年级好几个班的班主任在顾望被罚时都还帮忙说话。
他们才是真正在生活着的人。
对待顾望,才是真正的喜欢。
而不是像贺清桓,客客气气的语气,能夸的话都说完了,其中的距离感,分外明显。
常年身处于黑暗的人,仰头看见一束光主动的照亮半边天,那他想要的,绝对不仅仅只是被照亮。
他要拥有,和占有。
贺清桓给顾望切了蛋糕,递过去的时候,男孩子忽然“啊”了一声,然后从桌子下面踹了贺清桓一脚。
“还没许愿,许愿。”
“快点。”
“……”
贺清桓没按照顾望说的那样眼睛闭上双手合十,他只是微微抬眉,“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顾望愣了一下,随即干巴巴的说,“这,不算。”
“那……”贺清桓说话时的尾音拖长,唇角勾起。
眼神在灯下有几分惑人。
“我希望,你能叫我阿桓。”
阿桓是最亲近的人的叫的,甚至连贺之岩,都很少叫阿桓,叫的最多的,只有越枫。
顾望语气微顿,眼神不自然的避开贺清桓的,半晌,他才调整过来,迎上贺清桓的视线,抬手杵着下巴,手肘撑在桌面,慢悠悠道,“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