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最深的是火一般的枫叶林,被阴凉的风吹起就是宛如一整个燃烧的火焰逐渐吞噬着其他的树木。
一辆高级的军用车从树林下穿梭而过,卷起一地落叶,车里面只有两个人,黑发金眸的少年打开了车窗自由自在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风卷起他打理整齐的黑发细碎地划过那张灿若春花的脸,又灌入了他洁白的衬衫,衬衫被风吹的鼓鼓囊囊,席卷着人的眼睛。
白翎阳用灵力覆盖了这一片树林,感受着山林气息的流动,动物们也跑来和他亲近玩耍。
身量颀长而挺拔的男人坐在驾驶位开车,他淡笑勾起唇看着一路上兴奋不已的白翎阳,心中亦是愉快和满足。
山间的溪流也在缓缓流动着,白翎阳招来几只翠鸟,一只翠鸟叽叽喳喳丝毫不畏惧人地站立到了白翎阳的指尖,歪着圆圆且毛茸茸的脑袋看着白翎阳,黑得发绿的羽毛在阳光的洗礼下闪闪发亮。
这只鸟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呆萌呆萌的,引得白翎阳笑了两声后又把它给放了回去。
然而这只翠鸟却跟赖上了白翎阳似的,毛茸茸的羽毛不断地在白翎阳的手指上蹭着,看着是一副舒服满足的样子,居然还跟小猫一样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白翎阳被它萌的开心,转过脸来和翠鸟两双眼睛一并看着迟泽渊。
清澈无垢的双眼中满是希翼,白翎阳开心道:“我可以先带着它吗?”
迟泽渊看着白翎阳这样的眼神从来都没有抵抗力,当下就点点头,但是不忘记提醒到:“野鸟可能就是和你待一会,等一下就飞走了。”
白翎阳点点头,拿手指轻轻点了点笑翠鸟的鸟喙,笑到:“我知道,就算是这一会的时间我也很开心啦~”
为了方便白翎阳和翠鸟玩,原本坐在副驾驶的白翎阳独自一人挪到后面,迟泽渊心情不算愉快地看着不断蹭着白翎阳脸颊的小翠鸟,眼中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醋意。
怎么能为了一只鸟跑到后面去?越来越不像话了……需要教训教训。
可惜不是在家里,不然教训就要教训全套。
他养大的男孩,必须从头到尾,从内到外的被他拥有。
鉴宝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和神秘兮兮还不断变化着位置的玉石大会截然不同,是在固定的地点,但都在云巅省,据说鉴宝大会的主办方和玉石大会的巫家不对头,两边接触后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但这只是据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迟泽渊思索,就算是隔山隔海的仇恨,恐怕都会在利益面前放下手来一起谋划。
他本身就是个商海中搏斗的人,龙意集团到现在,他比谁都要明白什么东西叫做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没有和之前一样毫无防备就来了,在袖口中安装了一个紧急呼叫器,大衣上面还有一个微型摄像机,进入会场那刻,他就会全程打开着,张叔带着他的人被他安排在云巅省外,收到他的消息会在二十分钟内赶来。
云巅省地势险要,这已经是测试后最快的速度,剩下的事情,只能祈祷两家不要合起伙来一起设计一个大圈套。
鉴宝大会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入会场后每个人脸上都会被分配到一个面具,轻易无法开启,并且只有受邀的人才能入内,谁也不认识谁,就避免了冲突,更好隐藏。
车辆停到一片树林后,白翎阳头上被迟泽渊扣上一个贝雷帽,遮住了漂亮的眉眼,白翎阳撤掉了灵力,金色的眼睛也恢复成了正常的琥珀色。
两人下车后,出了森林走了十五分钟左右,到了一片空地,白翎阳嘴上嘀咕道:“真的是这里吗?怎么看都这么简陋。”
迟泽渊迟疑了一瞬,然后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了那张邀请函,邀请函是用白色透明磨砂质感的纸做出来的,上面是红色的字,对于任何国人来说,红笔写字都不太舒服,但这张纸看上去只有神秘两个字。
纸拿出后,迟泽渊当着白翎阳的面,按照自己的资料上对着光线变化了角度,紧接着‘嗖——’的一瞬间,一个小小的绿色光线就从不远处奔袭而来,光线像是被纸片吸引,直接依附在了纸片上。
迟泽渊和白翎阳对视一眼后,高大英俊的男人把男孩护在身后,两人随着光线的方向走去。
光线的尽头是一块差不多有一人高的岩石身上,黑色的岩石赫然就是普通的花岗岩,只不过就是体积大了一些,两人走到岩石前,光线居然像被岩石吞吃入腹一般地消失了,卡片发出震动,岩石从中裂开一个一人高能通过的门,里面黑黢黢地让人看了害怕。
迟泽渊手向后伸,牵住白翎阳,双眼中是令白翎阳心安的神色,“抓住我的手。”
白翎阳反手紧紧握住迟泽渊,语气轻快“嗯。”一声软软地勾着迟泽渊的心。
径直沿着通道下去后,走了不到二十阶台阶,面前一盏盏灯就开始随着两人的来临亮起,倒是有些神秘兮兮的,二十阶台阶后面,就是一个四方都是玻璃的电梯,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
白翎阳道:“这座山不会被他们挖空了吧,看样子应该还有很多入口。”
“现在看整个会场是在地下,未必不可能挖空,十年一场的鉴宝大会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迟泽渊答道。
两人进入电梯后,电梯上没有层数,只有一个标致为一的按钮,按下后,整个电梯猛然下坠,可以从周围透明的电梯身上看见泥土的断层和岩石。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所谓的一层,还没有等电梯门开启,电梯内弹出两个面具来。
一个上绘制着古埃神话中的生命之神伊西斯,面具金底白纹,繁琐的白色暗纹在光线的照耀下绘制着这个古老女神的面孔,充满着神性。
另外一个面具黑底金纹,上面赫然绘制的是一只胡狼的头,是众所周知的死亡之神阿努比斯,黑色的底彻底盖过了金纹的阿努比斯看着倒是有一些晦涩和阴暗。
白翎阳拿起金色的面具,带在脸上冲迟泽渊笑笑,“走吧,准备出发。”
面具后面是一个暗扣,直接戴在脸上就遮盖住了全部的面孔 两人一并入内后,与电梯内截然不同的世界出现了,灯光璀璨夺目,整个大会的入场就是在地下,其上是漆黑的天花板,上面却不知道贯注了水银还是什么其他的能源,一闪一闪地亮着,照耀下整个会场如同漫步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下。
这里面的会场简直就像一个反世界,天花板是黑色的夜空,脚下却是类似玉石的砖铺垫而成,半透明的质感让人想到质地上乘的羊脂玉,隔着靴子都能令人感知到温凉滑润的感觉。
除此之外,数十个通风口在会场的角落,以金蟾口衔着月桂枝都形式往内部不断流通着空气,或许因为在地下的缘故,会场的湿度都要比外面大很多,白翎阳隔着面具都感觉到了湿漉漉的空气。
两人携手走入人群中,白翎阳粗略算了一下,邀请函上写的会展开启时间是十二点,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钟,还有十五分钟。
会场内部的人数差不多有一百人出头,以现在一个会议就是上百人的计算来看,着实是少了很多。
一些人来的比他们还早,已经抱团在一起聊了起来,鉴宝大会会场不像普通的拍卖场一样,有散座和包厢的区别,直接只有这一层。
一条暗渠在玉石中穿梭流动,倒映着天花板上的人造繁星,暗渠旁边是每五步一个的小雅亭,放中式的古代小亭子建造,飞檐翘角,依稀能看出制造的木头是年岁不少的红木,里面有着依次围成一个圈的圆凳,中间是一个暗槽的大圆台,显然是为了放置拍卖和展览品的。
抱团在一起的人们,已经缓步跨过暗渠,走到了小亭子里面,隔着一层面具夸夸其谈,白翎阳和迟泽渊寻了个僻静处,两人坐在一个小亭中,他们面前的这个小桌子,肉眼看的话,藏在桌下的东西应该体积不大,不然很难升上来。
全场的侍者端着供应的高档红酒穿梭在场地之中,还有身着古典旗袍的茶女在每个小亭子中服务,总之就是一句话,以中式的审美,穷尽奢华。
大会背后的人恐怕没有几百年沉重的财富积累,是做不出这种东西的,迟泽渊自圆凳下面摸出一本册子来,其上的开头几个字就让他有些意外。
‘尊敬的迟泽渊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看着这几句话,迟泽渊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词。
鸿门宴。
第50章 蛇怪
虽然只是一句欢迎的话语, 但也足够耐人寻味,别人是怎么知道他会坐到这个位置还提前把册子备在椅子下面?
他若有所思地粗粗翻了一下册子, 册子中居然还根据了他的喜好给他推荐藏品, 像是无时不刻都在洞悉他想法的天眼, 让人心情不虞。
看来这场大会,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白翎阳也凑过头来发现了这一点, 正在两人思考的时候, 一个男人从旁边迈步走进他们这个小亭子里面。
男人的脸上也带着一个面具, 蓝色的面具旁边是一根又细又长的羽毛,面具上面是一串拉丁文字母, 一根红色的横纹贯穿了整个面具。
为了不显得自己与众不同,三人互相打着招呼后,白翎阳的声音隔着面具传来,少年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了显得有些闷闷的, “你面具上画的是什么,怎么还有一只羽毛?”
他刚刚一路走过来,看到有人头上带着海螺,有人带着一只蜥蜴, 都是面具自带的,这样看下去还是怪有趣的。
男人就是路游,他凭借国家特别刑侦组的任务, 获得了伪装的身份后,拿到了一张入场券,进入后他就有一些后悔, 光是进来就足以让人感觉到内里和外界截然不同,但为了任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也是初来乍到这种场合,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在隔着一张面具的情况有人会聊的这么投的来,只能趔趄着从人群中逃走,寻了个偏僻角落不过小亭子里面都有了人,但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让人安宁不少,所以路游这才误打误撞走进了迟泽渊和白翎阳的亭子。
他看着面前这个疑是少年的人提出这个问题,皱眉冥思苦想的一下,说道:“这个好像是古埃及神话中的玛特,是一个女神,蓝色的羽毛是鸵鸟毛,是她的标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那声音是从会场中间一个高台上升起的第一个拍品中发出的,那是教堂中钟楼的巨大铃铛,随着一下下的晃动,洪钟清脆又悠长的声响响彻了整个会场。
一个高大的男人随着钟一起出现,随着钟敲响十二下后,他止住了钟声,这个男人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西装,烫金包边的西装外套让他看起来华贵无比,手上整齐地戴着着一只黑色丝绸质地的手套。
他的面上没有带面具,和会场中其他人截然相反,预示着他是鉴宝大会的人员,得以让人看清楚他的样子。
此人三十岁上下左右,脸上带着一副半框的金边眼镜,唇色和眉眼都有些浅淡,略显阴柔,但一举一动都像是拿游标卡尺量过,精准无误。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十年一度的鉴宝大会,距离上次相遇已经有十年了,真是令我感慨万千,今夜,也让我们如同从前一般,鉴赏拍卖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随着他说着话,语调抑扬顿挫能够调动着人们的情绪,一句话说完后会场的人已经被调动的有些兴奋,随着他的嗓音时不时发出一声欢呼。
白翎阳藏在面具下的嘴角扯了扯,说:“怎么有点像邪教了一样。”
路游原本正专注地听着主持人说话,听见白翎阳说的话不由地噗呲一乐,这少年果然不一般,他略带调侃地说道:“也许就是邪教也不一定。”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对他胃口的少年,路游不由地想要和白翎阳多说几句话。
这就引得迟泽渊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如同麦芒在背,让路游有些不舒服地扭扭头。
为了让自己更好融入其中,路游咳嗽了一声告诉两人道:“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你知道?”迟泽渊早已有消息渠道,冷声到一言不发。
路游尴尬咳嗽一声,挪挪屁股离迟泽渊远了一点,然后开口道:“我当然知道,这人就是鉴宝大会几十年如一日的拍卖师洱先生。”
这都是他下足苦功的来的消息,为了事业实在是拼了。
白翎阳惊叹:“几十年如一日?!那他到底多少岁?”
这个问题难住了路游,以特别刑侦组的能力也就只能查到这么多了,连他混进来的这个身份也是走了狗屎运才顶替过来的,这个问题他也只能挠挠头一概不知。
迟泽渊淡淡接过话头,“他主持了七届,最少也过了古稀之年。”
白翎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台上那个说话抑扬顿挫的男人,看起来明明只有三十来岁,居然已经过了古稀之年?!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连带着路游都惊呆了,一时间路游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下,世界观随着一件件藏品的弹出变得目瞪口呆。
第一个藏品就算一个重头戏,足够洗刷路游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拍卖会的人的眼球。
那居然是已经灭绝的鸭嘴兽的标本,这只鸭嘴兽羽毛栩栩如生,简直就是像在活着的时候做成的标本,起拍价就是按百万美金起步,每一个都能炒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