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本顾鸣担心的会在夜宴上遇到虞思齐, 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机会得空见任何人, 提着钱想和顾家谈合作的人排着队的轮番上阵,等顾鸣和方管家处理完所有的合作,已经临近午夜了,窗外隐约传来水声和风声, 顾鸣让方管家把窗户打开, 凉风一直吹透整间专给顾鸣安排的小会客室,顾鸣坐在沙发上, 揉了揉眉心,面露疲色。
“老方, 有水吗?”顾鸣松了松领带。
“这里。”方管家用托盘递上水杯, 顾鸣接过来一饮而尽, 累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让你查的那个人,有消息了吗?”
方管家欠身:“他隐藏的很深,‘X’这个代号似乎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 背后不一定是一个人。”
顾鸣半睁了一只眼睛:“不一定是一个人?这话怎么说?”
“根据我们查到的X历来的交易, 一直是由一个人在出面, 但事情却不由他来做, 所以合理推测, 应该不止有一个人。”
顾鸣睁开眼睛,想起虞思齐那天晚上说走廊有个穿着黑斗篷的奇怪男人。
“……你再去查查, 看这个X出面的时候,一般都穿什么样的衣服。”
“衣服?”方管家看了看顾鸣。
“就查这个。好了,我先回去睡了, 谁叫也别开门,尤其是——”顾鸣话说一半,方管家便了然地点点头,跟着他往外面走。
还没走过走廊的拐角处,顾鸣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王总,让我回去吧,我还要准备通告。”
顾鸣和方管家对视一眼。是白乐。
“再等一天,我会让直升机送你回去。”这个声音是王家的那个家主,在温泉和白乐做交易的那个男人。
“……可是我唔——”
“好了,不要说了,乖乖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要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威胁的声音压得很低,白乐应该是害怕了,或许也是妥协了,便没再开口说话。
顾鸣没太过在意白乐的事,只是稍微有些担心白乐现在和别人做“交易”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剧情主线,不过转念一想,他的剧情主线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任何必要担心其他人会“影响”……
一想到这里顾鸣又开始隐隐头疼,早上和虞思齐的事情让他一整天都心力交瘁,根本不敢去细想自己的这个决定和行为会有什么结果,他现在只想睡觉——逃避一下,一下就好。
顾鸣自打出生以来便从来没逃避过任何东西,现在却败在了一个他曾经一直认为还没长大的“奶孩子”身上。
人生之境遇真是难以捉摸。
顾鸣不想关注白乐的事情,当然也更不想碰见他,于是在走廊的拐角处偷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白乐和一个中年男人进了其中一部电梯,而另一部电梯与此同时也进去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黑帽子!
顾鸣浑身的毛孔都开了,他飞速两步想要进入那部电梯,却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手腕。
顾鸣回头一看,方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神出鬼没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西装革履眼神逼人的虞思齐。
“你……”顾鸣惊得说不出话,但也不需要他多说话,虞思齐先笑了,“晚宴结束以后大家不都要到温泉别院去坐坐,你为什么不去?”
“我……我不想去,我想回去睡觉——放开!”顾鸣猛地挣扎了一把,却被虞思齐更大力地拉了回去,狠狠按在墙上,顾鸣惊愕地抬起头,在极近的距离上直视着虞思齐的眼底,呼吸交融,温度陡然上升。
“为什么不去温泉别院?你不是最喜欢玩了吗?连景区开张都要包船玩的不亦乐乎,我看你很乐在其中嘛,现在对一个温泉别院却避如蛇蝎,你在想什么?”虞思齐的呼吸沉沉地洒在顾鸣的鼻尖唇瓣和脸颊之间,他避无可避地把脸偏向一边,耳根不由自主地发红,“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不想去,你在这儿干什么?专门为了堵我吗?”
“嗯。”虞思齐对他的询问避之不谈,低头凑近了在他的脸颊边和耳垂旁轻轻嗅了几下,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浑身一僵,虞思齐勾起嘴角,这才接着问道:“你刚刚想跟着白乐去哪儿?”
“我跟着他做什么!”顾鸣被他的脸越凑越近,只能用胳膊抵着他的锁骨阻止他再靠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虞思齐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控了。
顾鸣心里蹬蹬直跳,他越发害怕虞思齐提出的去温泉别院的要求,毕竟在原剧本中,自己就是在温泉别院被虞思齐抓走绑架,至于做了什么,连原著中都没有写,顾鸣就更不敢想象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了。
所以……温泉别院,绝不能去!
“你嘴上说不喜欢白乐,却给他投资让他出道,从一个连海选都选不上的普通人到现在满天飞通稿的大明星,你说你是为了打发他,好;那后来呢?白乐的投资你少给了吗?打发他?你在他身上花的钱,不比王崇山在他身上砸的少!”
“王崇……”顾鸣反应了一秒,才反应上来这应该是王家家主的名字,他也没多想虞思齐是怎么知道一直隐匿身份的王家家主的真名的,一时只急于撇清自己和白乐的关系,但提起话头,却忽然顿住了。
虞思齐深深地看着他。
顾鸣的这双眼睛,还是一如初见那时的震撼。叫人想吻上去,印一个火烫的烙印。
顾鸣忽然把头偏到一边,自暴自弃似的不再看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虞思齐的笑容有些皲裂,他在顾鸣面前勉强维持的伪装快要被逼到极限了。
顾鸣趁机挣扎起来,甩开了虞思齐抬脚就走。
“顾鸣!”虞思齐忽然道。
虞思齐最近以来一直很少直呼顾鸣的名字,顾鸣怔了一下,脚步停了一瞬间,但就一瞬间的犹豫便又被虞思齐拉了回去,摁在走廊另一侧的玻璃窗上。
窗外是一片绿化公园,夜里已经上灯了,该散的人也都散了,显得十分静谧,这种静谧再加上身后玻璃的冰冷,让顾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虞思齐咬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贴着他的皮肤,声音有种磁性的低沉:“顾鸣,你是不是知道温泉别院会发生什么?”
顾鸣呼吸一紧,但还没有想到虞思齐为什么有此一问。
虞思齐伸手强行捏住他的下巴,顾鸣被他突然地“以下犯上”惊得一抖,但还是不得不被迫看着他的眼睛,虞思齐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深,竟然让顾鸣有些不太敢看。
虞思齐低声在他面前说话,手指轻柔地擦过他柔软的脖颈要害:“你是不是知道我会绑架你,把你带回去,绑在我的地下室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鸣瞳孔皱缩,震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虽然他及时收住了声,但虞思齐嘴角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果然是知道。”虞思齐说。
“你……你到底……”顾鸣一时说不出任何话,他脑子开始乱了。虞思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调查过自己?不对,就算再怎么调查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关于“剧本”的东西,难道他……
“我无所不知。”虞思齐把他圈在玻璃窗前,微微垂眸看着他:“你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吗?”
顾鸣的神情呆愣住,似乎已经没有回答他的能力了。
“老唐。”虞思齐不回头地道,顾鸣震惊地看到,走廊拐角处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个男人,黑色风衣黑帽子,身形高大,看起来很是可疑;他走到虞思齐身后,摘掉帽子看向顾鸣:“顾总。”
竟然是……老唐?
顾鸣感觉背后的冷汗开了闸,自己像是一直抱着一个□□,再也没有比面前这个人更危险的东西了。
看着顾鸣瞳孔巨震,虞思齐却没察觉似的继续说:“老唐,把东西拿来。”
“好。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找了眼线拿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影印件,又通过渠道做了验证,证明这份报告属实——现任顾氏集团的大股东,王邹,是王家上一代家主流落的私生子。”
顾鸣猛地咬紧牙关,一时都顾不上自己的事情:“你说什么?!”
老唐看了他一眼,虞思齐没发话,他便继续说了下去:“王邹在顾氏最初是不清楚自己身世的,但一年前有王家的人找上了他,提供了这份报告,并要求他以‘做内应搞垮顾氏集团’为条件交换,将来推选他作为王家的下一任家主。”
“王家又不是没继承人,哪有让他当家主的道理,这个蠢货!”顾鸣怒上心头,他虽然之前也怀疑王邹,但他自问从未亏待过他,王邹是个守财奴,但很擅长资本运作,集团需要他这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鸣在很多方面还刻意偏厚他,知道他爱钱,也给他一些捞好处的机会,尽管知道他从中克扣牟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咬人的狗不叫,王邹竟然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捅这么大的刀子!
顾鸣浑身发颤,虞思齐感觉到了,使劲攥住他的胳膊,强迫他抬头看自己。
“好了,你一直想要的消息我告诉你了,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你是不是也该……□□了?”虞思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气:“顾、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的晚点,我妹妹昨天发高烧,昨天今天在医院一直跟着跑,今天绝对不咕!(叉腰)
第74章 疯魔
“你——”顾鸣千算万算防火防盗, 万万没想到自己几乎日夜养在身边的就是那条最危险的“狼”。一步错步步错,到了今天这个结果,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 他好像,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一直以来不想告诉你的,不惜背上被你怀疑的嫌疑也不敢说的,你今天也知道了。”虞思齐在他耳边呼气,但听声音似乎要把顾鸣的耳垂就着牙齿撕碎。
“我就是你最憎恨的那种人——”虞思齐抓着顾鸣肩膀的手似乎是因为用力的缘故, 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我爷爷把家族交给我, 不是让我当少爷的,他教我的, 是怎么当一个斯文的混账——”
虞思齐把他在玻璃上压得更紧,眼睛几乎像是要滴血:“好, 我干脆都告诉你。我一路挺过来, 能像现在这样坐稳家主的位子, 不是因为我是虞家的儿子,我谁的儿子也不是!是因为我身后有一张庞大的眼线网,我靠着这张网坐收渔利, 闯进我的网里的人, 没有能全身而退的, 我从还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在中岛挂了这个‘X’的代号, 让不同的眼线替我掌握那些世家的把柄再用它们做交易从中获利……”
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 闭了眼把额头轻轻抵在顾鸣耳旁的玻璃上,好像再也没有勇气看顾鸣的那双眼睛:“我是注定永远活在阴影里的人, 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糟糕的事情。”
“……虞——”虞思齐在他嘴唇翕动的下一刻便伸出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瓣阻止了他所有还未出口的话。
“别说了,算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自己走。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证据全都在这个文件夹里,回去解你们顾氏的局,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我……”虞思齐似不舍又似切齿:“我不会再见你。”
虞思齐狠狠推了一把顾鸣的胸口,把他深蓝色的蓝宝石领夹刮掉了,掉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地响了几声,最后一声其实并不清脆,却让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彻底碎了,碎块崩开,散在地板上,像是某种神话里那些美貌鲛人的眼泪。
顾鸣脑子嗡鸣,虞思齐说完转身便要走,老唐跟着他,在即将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老唐回头看了一眼顾鸣,似悲似叹又似悯,没有亲近,只有疏离。
眼看虞思齐的背影越来越远,顾鸣胸若擂鼓两个耳膜嗡嗡乱响,他大脑充血,情急之下先喊了一声:“虞思齐!”
虞思齐下意识停住了。但没停两秒便又要走——他似乎是打定主意想要逃避,他想要先从这段危险的关系里逃跑。
顾鸣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顾不上地上碎成一地的领夹,紧走两步追上虞思齐匆匆准备离开的背影,一把把他扯了回来,“砰”地一声摔在了旁边会客室的门上,顾鸣拽着他的领口,呼吸急促,瞳孔颤抖:“你给我站住!你想一走了之?好啊,虞思齐,你在我身边装了这么久,就为了坑我这一下?!你既然有本事自保,为什么还要在我身边?”他咬着牙凑近他的脸逼问:“说你的目的!”
虞思齐被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气味撩拨地有些受不了,顾鸣的唇离他太近了,发怒的荷尔蒙在顾鸣周身环绕,就像是绷紧肌肉摆出攻击姿态的雄狮,有一种天然的强大的魅力,虞思齐几乎想立刻吻上去,哪怕作为祭品献祭这个吻也毫不后悔——但他不能。
他萌生了一点退意,可顾鸣生生给他逼到了死角,虞思齐退无可退。
“我的目的……”他嘴唇开合,猛地睁开眼,视线紧逼回去一字一顿:“我想*你。”
顾鸣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头皮炸了一下,他手底下的力道瞬间松了些,虞思齐瞅准机会一把拧住他的手腕,把他反制在门板上,顾鸣全程蒙着,直到感觉到有只温度冰冷的手贴近自己的腰侧才猛地挣扎起来:“虞思齐!你敢!!!”
“嘘——别喊那么大声。”虞思齐说,“你想把刚刚跟你谈完合作的那些人都招回来吗?”
“你……”顾鸣声气立马弱了,但气焰不减:“你要是敢动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