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任当少爷当惯了,抬手把瓶子递给纪骁,
“帮我擦。”
纪骁接过瓶子,扭开,抬手,却又停了下来。
“我去做饭。”
说完,他起身出门,留下莫名其妙的路任。
纪骁关上门,从窗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涂药的路任。他怔怔看了片刻,耳尖又悄悄红了起来。
从刚才,路任走进他的房间,在充满着自身气息的空间突然出现不一样的气息,纪骁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
他不敢帮路任涂药,怕对方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炽热的。
纪骁转身,打开凉水兜头冲了下来。
路任在沙发上窝着发呆,无所事事中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了推他。
“吃饭了。”
路任翻了个身,不想理人。
过了片刻,他只觉得脸上一凉,浑身一激灵,睡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路任反手一摸,从脸上抓下一块带着冰渣子的毛巾。
“纪骁!你干什么!”
路任跳下沙发,抬手就把毛巾扔向了站在门口的纪骁。
纪骁扬手接住毛巾,重复一遍:“吃饭了。”
说完,他转身出去。
路任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起床气让他不想搭理纪骁,也不想吃饭。
只是气了几分钟,路任就坐立难安。外面传来的香气着实勾人,他甚至能分辨出来里面有糖醋小排。
饿了一整天的路小少爷,坐不住了。反正,是纪骁叫他去吃的,不吃饭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路任起身,推开门,愣住了。
在外面的桌子上,除了一桌子菜,还有一个小蛋糕。
小蛋糕上买着蜡烛,纪骁站在一旁,表情隐没在明明灭灭的烛火阴影下。
“你,这是干什么?”
纪骁:“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
路任看着那个简单至极的小蛋糕,莫名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他站了片刻才走过去,不太自在地坐下去。
“这蛋糕也太小了。”
纪骁笑了笑,解释:“我刚刚出去买的,没有提前订,只剩下这一个了。”
路任瞥了他一眼,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谢谢啊。”
说完,他就准备吹蜡烛。
纪骁伸手一拦,说:“许个愿吧。”
“你是三岁小孩吗,还信生日许愿这件事。”路任吐槽完,却闭上眼睛,许愿。
“我希望,能不忘初心,能自由自在。”路任睁眼,看向纪骁。
纪骁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路任这一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许愿不应该说出来。”
路任眯眼笑:“我知道,我本来就不信愿望这种东西,什么虚无缥缈的天意命运,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可信。”
纪骁把这句话细细咀嚼片刻,总觉得此刻的路任,并不像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少年。
路任见纪骁若有所思,满意了。
他拿起刀,切下一块蛋糕,然后抬手……糊在了纪骁脸上。
“!”纪骁回神,见到路任笑得张狂,只觉得刚才认为路任老成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这明明,明明就是个熊得不行的小少爷做派,什么历经世事,大概都只是幻觉。
纪骁也还不满十八岁,被路任激起几分火气,岂能不反击。
他拿起一小块蛋糕,就抹了过去。
路任早有防备,转身就跑。
古武者的蛋糕大战,自然没那么简单。两道身影在天台上,上下翻飞,最终还是矮上几分的少年落了下风,被一把按在了地上。
路任死不认输,闭眼等着蛋糕袭击,“纪骁,你等着,你现在怎么对我,我双倍奉还。”
纪骁没有说话,路任想睁开眼睛看,却被一把捂住眼睛,随后有冰凉柔软的触感在额头上一触即离。
路任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陷入甜腻的奶油之中。
“纪骁!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呸呸呸!”路任一脸都是蛋糕,气得大叫。
纪骁坐在远处,笑了起来,清朗笑声传出去很远。
最后,两人是顶着一脸黏糊吃完的晚餐,残局自然是纪骁收拾。
路任负责洗澡,纪骁负责收拾。
他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焕然一新。
纪骁坐在高出的平台上,看着远方。
他身上有沐浴过的气息,看来是直接在外面洗的冷水澡。纯水属性就是好,体温低,即使洗冷水澡也不会觉得不适。
路任跳上平台,和纪骁并肩而坐。
“喂,说起来,你得叫我哥。”
纪骁一愣,不知道路任为什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路任看着纪骁茫然的脸,想起那狗血无比的游戏剧情线,不免有些迁怒。
“我现在十八了,你还有一个月才生日吧,大一个月也是一个月,那也是哥。”路任理直气壮蛮不讲理。
纪骁却问:“你,怎么知道我哪天生日。”
路任一噎,怒道:“资料调查!我过目不忘,看一眼就记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说完,不等纪骁多想,路任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路任,十八岁生日就送个小蛋糕就结束了?”
纪骁:“我有准备生日礼物,只是需要你配合。”
路任是个很喜欢礼物和惊喜的人,顿时来了兴致:“你说。”
纪骁抬手,搭上路任的腰,随后向下一跳。
“!”
路任还未从失重感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纪骁低声说。
“跟着我的真气运行。”
温润的水行之气从丹田处进入路任的经脉,温柔地带着路任的真气按既定路径运行。路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轻快起来,一遍又一遍。
纪骁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路任。
他先是拉着路任的手腕,之后又一点一点松开。
到最后,即使不用纪骁真气的帮助,路任也能在屋顶之上飘然而过。
路任看着前方纪骁的身影,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是几年后镇守东洲的武道宗师纪骁,名震天下的轻身之法。纪骁的身法,无人能及。
他,为什么会把这珍贵身法教给自己。
路任想到这里,气息一滞,身体一歪,失去平衡。
纪骁眼疾手快,一把捞过路任,带他停在了树梢。
“怎么了?”
路任回神,扯了个理由:“还不太熟练。”
“休息一下。”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城外广袤树林之中。这些树林靠近城市,虽然有些异兽活动,却并不危险。
路任和纪骁在树杈上坐下,调整气息。
“这身法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纪骁说,“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路任感慨,不愧是气运之子,不满十八岁就能自创身法,前途无可限量。
他问:“你为什么要教我?这身法,完善以后可是足以开宗立派的……”
“生日礼物,不是应该送对方喜欢的东西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你刚才许愿,希望能自由自在,就想起这个身法来。”
纪骁停顿一下,“作为交换,你可以取一个名字吗?”
路任不敢乱说,怕引动剧情纠正机制,只得急急呼唤小钧。
【路任:纪骁几年后的成名身法叫什么来着?】
【小钧:你等等,剧情线里提得不多,我要查一下。】
路任无奈,见纪骁神情疑惑,只能随便编一个,反正再改也行。
他来不及多想,三个字脱口而出:“抚清风。”
与此同时,小钧的提示也响起起来:【多年之后,纪骁最擅长的身法是抚清风。】
这是?
路任有些疑惑,他明明不知道纪骁成名身法真正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又会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他觉出些不对,下意识改口:“不喜欢就算了,我不会取名字。”
纪骁笑了笑,说:“我喜欢。”
路任看着纪骁难得温和下来的表情,愈发不自在起来。他这人性格别扭,一不自在就喜欢找茬。
“哪有这样的,明明是送我的生日礼物,还要我送个名字出去,那不相当于什么都没有……”
话听过分,纪骁却不生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牌,又拿出匕首,在木牌上刻了抚清风三个字,递给路任。
“身法只是心血来潮,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这个。”
路任接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嫌弃:“什么玩意。”
一入手,他就发现木牌不同寻常的地方。
木牌通体纯黑色,入手就能感觉到心净了下来。
路任有些惊讶,看向纪骁:“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好东西。”
纪骁收回匕首,看向远方:“这是我被捡到的时候,挂在脖子上的。”
纪骁无父无母,这木牌可以说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路任自然不能收,他正想拒绝,突然听小钧一声暴喝。
【收下!快收下!这东西很重要!】
路任手一抖,木牌顺着指尖落了下去。他翻身就去够,木牌抓在手里,人却到了半空中。
路任抬脚踩向树干,想借势腾跃而起,却见纪骁也扑了下来。
两人避之不及,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嗷!”
路任一声惨叫,差点没被纪骁压断肋骨。好在地上枯叶很厚,摔下来也不痛。
路任一把掀开纪骁,怒道:“不就是个木牌子吗,至于这么紧张。”
纪骁坐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过来片刻才说:“不是捞牌子,我是想抓住你。”
路任一噎,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他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
“你这是在鄙视我的实力?我可是爆锤了麒麟中学第一名的男人!”
纪骁失笑,顺毛捋:“是是,是我关心则乱了。你最厉害。”
***
路任和纪骁回去的时候,走的楼梯,毕竟在外面屋顶上腾跃,是要耗费真气的。如非必要,耗费真气不明智。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旧居民楼里的居民已经基本入睡。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两人沉默上楼,没有说话。
楼道间昏黄的声控灯一路亮了起来,上到六楼的时候,有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年人开门下楼。
楼道很窄,三人在楼梯间停下来,以免发生碰撞。
纪骁打了个招呼:“赵伯。”
赵伯是居民楼里的老居民,算是看着纪骁长大的。他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的少年。
“小纪啊,深更半夜的,带小姑娘去哪玩了?你干了坏事要负责的啊。”
说完,赵伯吸拉着拖鞋下楼,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
路任不可置信,随后暴怒:“我!”
纪骁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想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吗?”
“……”
路任咬牙,瞪纪骁一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这口气,憋着上了天台才爆发出来,简直是暴跳如雷。
“我哪里像小姑娘了!那老伯怎么回事?老眼昏花到这地步了!”
“大概是你长得漂亮。”纪骁安抚的话脱口而出。
路任一愣,更加愤怒:“谁长得漂亮了!我这是帅气,帅小伙的帅!”
纪骁看着昏暗的灯光下,路任白皙的脸颊因为愤怒浮起一丝红晕,眼睛熠熠生辉,比这世界上任何的人都鲜活。
他偏过头,说:“赵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你别跟他计较。”
路任冷静下来,心想也是,干嘛跟一个老伯计较。
他走到一旁的水龙头打开,洗脸,起身的时候,见到镜子里的自己。
“……”
镜子里的少年,头发有些偏长,还因为树林里的意外有些凌乱,衬衣扣子也掉了两个。
脖子上有被树枝刮擦出来的红痕,总的来说,就是衣衫不整到暧昧的地步。
怪不得刚才赵伯说要纪骁负责,这太引人误会了。
路任扶额,转身去洗澡,暂时不想再跟纪骁说话。
夜里,路任睡不着。
纪骁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却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扇。
可是享受惯了的路小少爷受不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汗,那种黏腻的感觉令人不适。
他翻身而起,准备到天台上去躺会。几分钟后,路任更加暴躁了。
天台上夜风习习,的确很凉快。可是,天台上有蚊子,万恶的蚊子。
路任只觉得自己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蚊子的嗡嗡声,快赶上一曲交响曲了。再加上被咬之后奇痒无比的包,更让他无能狂怒。
睡意什么的,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路任气鼓鼓地起身进屋,却见纪骁在沙发上睡得挺香。
他顿时心理不平衡起来。
路任从来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性格,不平衡就立刻有所行动。
他走过去,蹲下,抬手捏住纪骁的鼻子。
“……”
“……”
四目相对,纪骁一脸茫然。
路任毫不心虚,见纪骁醒了才放手。
“怎么了?”
“我睡不着。”
路任理直气壮:“没空调,太热了。我们明天去买空调吧。”
纪骁问:“今晚怎么办?去外面睡?”
“别跟我提外面,外面全是蚊子!”
路任愤怒地伸手过去,想让纪骁看手上的蚊子包。他情绪太过激动,一不小心整个手贴到了纪骁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