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任即便是现在修为不如严止,那也是二十几岁的古武大师,是他们这一辈年轻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路任和路父路母到的时候,距离宴席开始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入场接待的严家小辈看到他的时候,目瞪口呆,像是受了很大惊吓。
他挑眉笑了笑,说:“怎么?不欢迎?”
严家小辈回过神来,说:“啊,不是不是。我带您进去。”
路任走到一半,觉察出现不对来。他的位置,和他父母并不在一起。
他父母被另一个严家小辈引着去了路家人坐的地方,而他,则是去了最前面的位置。
路任微微皱眉,说:“ 怎么,我的位置不和路家人在一起?”
严家小辈渗出一额头汗,差点没哭出来:“啊,就是,小叔公他给您安排的,贵宾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挑衅吧。
路任的位置就在严止的旁边,而那个位置,按照惯例来说,是留给最亲密的人的。
结婚了的古武者一般是留给自己的伴侣,没有结婚的的,一般是空着的。总之,在这种场合,那个位置意义非凡。
但是对于路任和严止的关系来说,把这个位置留给路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挑衅。
十成十的挑衅。
严家小辈开始怀疑,这宴席到底能不能顺利结束,不会吃到一半就打起来吧?“
路任停下来的时候,倒是知道那严家小辈为何从门口开始就是一脸的愁眉苦脸坐立不安了。
看看严止这傻X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他翻了个白眼,倒也没转身就走,一脸冷漠地坐下。
这两个位置,着实有点全场焦点的意思。在路任坐下之后,会场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严止倒是八风不动,手腕上依旧缠着佛珠,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他现在的身份,也不用去忙那些杂事,只需要出席就够了。
路任给自己倒茶,然后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下面的人又是安静了一瞬,之后才开始继续交谈。
隐隐约约有这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啧,果然是死对头啊,看路大师那态度,明显是不把严宗师放在眼里。”
“严宗师在捏佛珠,大概怕一时冲动毁了这宴席吧?”
武蔷恰好坐在这桌,她和离得不远的古罗春他们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他们什么都知道,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回来的那一天,严止就要求他们保守秘密,在孤岛上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说出来。
现在这局势,他们真是有些看不明白。
明明路任和严止关系好得很,为什么在公众面前还要装成一幅世仇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情趣吧?
武蔷闷头喝茶,对于旁人打探积分赛上的事情,一律敷衍过去。
路任其实是在给严止发信息。
【你神经病吧?让我坐这里看什么?】
严止左手缠着佛珠,垂目看起来是在运转心法,其实右手在桌下拿着手机。
他的信息回得很快。
【做戏做全套,你不觉得效果挺好的,刚才你坐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爸和我爸都站了起来,生怕我们直接打起来。】
路任转念一想,觉得严止说得有理。
【也是,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发难?】
严止发了一个字。
【等。摔杯为号。】
【……】
接下来都是一些公式化的按部就班的流程,流程已经几乎走完,路任也没有听到严止的什么摔杯为号。
直到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总算是轮到这次的主角严止表现,这是一个为年轻古武者答疑解惑的环节。
众人很是踊跃,基本上问题都围绕在修行上的疑惑之类。
这个时候,有一个少年站了起来,问道:“严宗师,在修行路上您有没有得到什么贵人相助,或者说,对您帮助最多的人是谁?”
严止轻轻笑了笑说:“对我帮助最多的贵人,就坐在我的身边。正因为在我成长路程中,他对我的重要性,我才会把身边这个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他。”
“……”
此前还有些喧闹的会场,突然一片寂静。
严止这一番话说的听起来很诚恳,也像是在衷心感谢。只是,在场的众人的表现却不是这么回事,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很是僵硬,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坐在不远处的路父严父,甚至都站了起来,似乎准备要阻止些什么事情的发生。
那个提问的年轻人,慌张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了,说不定会因为这个不合适的问题搞砸了一切。
也不怪众人这么敏感。
随便哪个人坐在严止身边的那个位置,这话都听起来足够感人,甚至还能成就一段佳偶良缘。
可惜,那个人是路任,和严止打了二十几年的路任。严止这番挑不出什么错的话,放在路任身上,就变得讽刺满满。
路家路任的脾气,玄武城是无人不知的。即使在这种场合,他也是说翻脸就能翻脸的。
没想到,看起来比大师境界更有气势,甚至还多了些佛门古武者脱尘感觉的严宗师,居然还选在了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他端起一杯酒,说:“为了表示感谢,我敬你一杯。”
哦漏。
严宗师您别这样,你们打起来,殃及我们这些池鱼怎么办?
第121章
路任没有动,即便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依旧是八风不动,一副完全不买宗师面子的样子。
严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场内一片安静。
“我敬你一杯。”严止又说了一句。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路任看见严止对他眨了眨眼睛。
行吧,严止说的摔杯为号,原来是让他摔。
他二话不说,起身手一扬。
一声脆响,仿佛是在燃烧正旺的火堆里泼了一碗油,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严止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心中不平。”
路任:“废话什么?动手吧。”
潜龙阁的负责人见情势紧张,即使顶着两个高手的压力也上前劝了一句。
“严宗师,路大师,这个地方宾客众多,你们动手怕是要伤及无辜。”
严止看他一眼,说:“你说得有道理。”
就在负责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听严止说了下去。
“到外面去打。”
“啊……”负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路任看了过来。
不得不说,路任的长相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脾气不好,修为也高,在玄武城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他眉头轻轻一挑,一眼瞥过来的时候,负责人甚至觉出些隐隐的压力来。
“怎么,你还有话说?”
“没,没有。”
负责人把满腔苦水吞了下去,眼前两位都愿意退一步出去打了,他还能说什么。
路任冷眼看了严止一眼,说:“走。”
两人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此处。
主角都不见了,宴席上的众人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角落处的一桌,又闹了起来。没有人看清楚究竟是怎么打起来的,总是是突然掀桌子了。
一声巨响之后。
有人飞了出来,砸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桌上的碗碟悉数砸在了地上,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是严止小队的古罗春,那边打得正热闹的,正是这次积分赛里严止小队和路任小队的几个队员。
围观群众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两边的老大出去打了,这边大概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或许互相骂了几句,便冲突升级了。
负责人大惊失色,示意场边保安上去阻止,这边还没把人拉开,又是一桌打了起来。
看起来是严家的小辈和路家的小辈,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负责人欲哭无泪,在看到几个保安差点受伤之后,决定自暴自弃。
不管了。
反正就是个会场而已,毁了就毁了吧,严家路家家底都厚,到时候把修缮的账单发过去就是。
话虽这么说,负责人还是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把所以的保安都调了过来,防止打出更大的事情来。
年轻武者,上头大打一场的时候,长辈们一般都是避开处理后事的,没必要阻止,这次也一样。
会场这边已经陷入混乱之中,严止和路任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居然被诡异忘记了。
两人倒是做戏做全套,一出门就打得惊天地动鬼神的,完全没有留手,仿佛不死不休。
当然,严止此时已经是宗师境,比路任高出一个大境界,为了不真把对方打伤,他当然会有些束手束脚的。
路任本就是高手,下手也狠辣,严止一有所估计,反而吃些暗亏。
他躲过迎面而来的一道剑光,拉近两人距离,压低声音在路任耳边说了句。
“你来真的?这是想把我打毁容吗?”
路任轻笑一下:“做戏做全套,不受点伤太假了。”
说完,他一掌拍开严止。
严止就势倒飞出去一段,提气砸向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
无比的气势,惊得众人四处躲避,这眼见着如同炸一弹般的威势,还带着五行元素爆裂之声。
这要是被砸中,严止没什么事,他们指不定要受重伤。
两人打着打着,场地就空了下来,完全达成一个清场的效果。
路任和严止对视一眼,觉得时机都差不多了。
两人继续缠斗,向着远处的山腰砸了下去。
没人再敢跟过去,只能远远围观,以免被殃及池鱼。好在两位高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杀伤力,刻意向着渺无人烟的地方去了。
路任压着严止的肩膀,把人自半空之中按了下去。
这阵巨力,即便是落地之后,依旧没有完全消除,巨大的烟尘凭空而起,如发生距离爆一炸,遮天蔽日。
那边会场之中也打出得愈发厉害起来,路任自严止身上翻身而下,运气一抖,身上那些石块碎裂带来的尘土就在纷纷落地。
严止却没有动静。
路任看向严止:“起来吧。”
“……”
没有动静。
路任微微皱眉,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行了,别装了。”
还是没有动静。
路任怒了,在他面前装什么,他下手多重自己心里有数,刚才那一招看起来狠辣,对于严止现在的体质来说,不过是皮肉的痛而已。
他见严止一副混不吝赖着不起来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这是碰瓷呢。
路任冷笑一声,蹲了下去,伸手探向严止丹田:“给你疗伤。”
十秒之后,严止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蹦了起来。
“路任!你特么下手也太狠了吧!”
“呵。那是你自找的。”
严止揉着小腹,走了过来,说:“我那可不是碰瓷,我是真受伤了,重伤。”
路任见他表情严肃,问了一句:“哪伤了?”
严止指了指他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说:“这,毁容了。”
“你还要脸?”
“你这话怎么说的,脸面可是以后找伴侣的必备外在条件,我要是因为毁容孤独终老了……”
“怎样?”
“你负责。”
“……”
路任懒得和严止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转身就走:“少耽误时间。”
这处地下通道,距离潜龙阁的驻地有段距离。
路任和严止两人刚才在交手的时候,实际上把整个潜龙阁驻地的地方都转了一遍,路任是借这个机会在给小钧提供数据。
此前和严止商量今夜计划的时候,路任直接说他有办法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小钧的存在暂时不能暴露,当时他还想过要找一个说法敷衍严止。
没想到,严止只应了一句“好”,就再也没有多问什么。仿佛从路任嘴里说出来的话,不需要任何理由,他都会相信。
经过约莫半小时的收集数据,小钧总算是给出的反馈,数据异常的地方在潜龙阁的仓库附近。
准确来说,是仓库地下。
潜龙阁的仓库是他们的要地,直接怼过去砸仓库肯定是不行的。好在小钧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器灵了,很快就计算出了另一个可以通往仓库地下的地方。就在这处小山包下的通道。
路任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地下通道的洞壁仔细观察。
果然,洞壁上也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蜂蜡,蜂蜡上的纹路形成了潜龙阁的标志。
一切的都和孤岛蜂巢中的情况如出一辙,如不是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玄武市,几乎能让路任产生他还在孤岛的错觉。
孤岛距离玄武城的距离,即便是乘坐飞艇也要一天一夜。
这条地底通道如果是从孤岛横跨整个海峡到达玄武城,明显不是人力所能到的。
路任能看出来,严止自然也能看出来。
他回头看向严止,有些担心对方的世界观崩塌,导致这条世界线陷入崩溃。在世界线尚未完全独立出来之前,必须小心为上。
没想到,严止的表情异常淡定,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并没有因为这诡异的通道和标志,而对于这个世界产生的疑惑?
路任不解。
严止感受路任的目光,他笑了笑说:“看我干什么?这脸都被你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