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还没打算接,宁沉替他推了回去:“这样俗气的东西不衬挽挽。”
蓝佩道:“阿挽有婚约在身,不宜受之,太傅收回。”
纪风玄冷着脸:“即便没有婚约,挽儿也不适宜。”
宋意的神情顿时变得锋利,手也不愿意拿回,专注看着燕挽:“你喜欢吗?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对全送给你也可。”
燕挽摇了摇头:“谢老师美意,我不太喜欢这种配饰。”
除却宋意之外的三人均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嘲讽。
情人坠被他抢先拿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讨不到燕挽的欢心,他们之前或多或少得了燕挽一笑,两厢一对比,心里不要太舒服。
宋意又道:“七夕佳节一年一回,既然碰上,我陪你走走吧。”
完全无视了燕挽身侧已经围了三个人。
三人齐齐一僵,片刻无比心有灵犀的一致对外。
宁沉:“挽挽有我陪同,就不必太傅陪了。”
蓝佩:“阿挽马上就要回去睡了,宋太傅不如自己随便逛逛。”
纪风玄:“也没你位置站了。”
他们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的。
燕挽其实无所谓,自从纪风玄加入之后,气氛就变味了,依眼前的情况来看,身边多一人少一人区别不大。
但宋意坚持看着他:“燕挽,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燕挽:这么整齐可以召唤龙珠吗?
今天有点忙,先这样,米娜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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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难嫁第七十五天
燕挽点头:“好啊。”
既然他都和纪风玄、蓝佩、宁沉逛上了, 凭什么要对宋意例外, 人越多这七夕越不显得暧昧, 甚至还有可能不欢而散,这样自己就能早点回去睡觉了。
宋意一喜,黯淡的眼神明显明亮起来, 他弯唇道:“那我们一起逛逛再回去?”
“嗯。”
燕挽一槌定音。
三个男人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他们盯着宋意的眼神充满了恼恨,接着各自转过头去,默默往燕挽身边挪近一步,以此表示自己的地位。
宋意看了看燕挽犹如铁桶般的左右和前方,抿了下唇,到了纪风玄的前方。
纪风玄阴恻恻的声音当即在背后响起:“我建议太傅大人还是去后面, 我走路快, 说不定会踩到太傅大人的脚后跟。”
宋意不咸不淡道:“我走路慢, 不若侯爷同我换个位置?”
纪风玄心道:想得美!
但也没再说话了。
他比蓝佩好点, 个儿高, 宋意也不及他,就算宋意走他前头,他也能够看到路, 没得看他这丑陋的后脑勺。
于是,五人一齐向前走去。
这逐渐扩大的队伍可以称得上是招摇, 尤其在加入一个宋意之后,更像是夜晚的太阳那般闪闪发亮,街上的人潮都开始凝固,所过之处, 收获一片震愕的目光。
他们第一次看到七夕逛街五个大男人一起逛的,太不可思议了!
燕挽眉心狠狠跳了跳,太阳穴隐隐发胀,虽说他平日也没少被人看,但整条街都看着他们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莫名有点……窘迫。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阵法里的主帅,四面八方都围着小兵,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他们这个阵法的话,那就是“凹”字,真是奇怪极了。
并且这份奇怪在五个人步伐无缘无故达成了统一,且前行的速度莫名其妙加快之后,变得更奇怪了。
燕挽懵了懵,感觉自己在参加竞走,他哪知道四人在互相较劲,在纪风玄无意中真的踩了一下宋意的脚后跟后,宋意步子快了些许,引得他下意识想跟上,便带动了宁沉和蓝佩也顺着他走快了。
忽然,宋意扭过头道:“许久没出来逛过街了,燕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一起出来逛街是什么时候?”
燕挽回忆了一下,还没想起来,听纪风玄“呵”地一声,接着蓝佩微微一笑道:“太傅,这个把戏三皇子殿下已经玩过了。”
宁沉并不否认,反而以此为荣:“我同挽挽深情厚谊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像太傅这般退婚的旧情就不必再说了。”
宋意登时一派面无表情。
片刻,他不甘心道:“燕挽,你送我的糕点我吃了,很好吃。”
话方落——
纪风玄:“挽儿也送我了。”
宁沉:“挽挽也送我了。”
宋意:“……”
燕挽哭笑不得:“真的吗?太傅喜欢就好。”
宋意以为那糕点是兔子的回礼,自己独一份,不想纪风玄和宁沉也有,不过——
好像还有一个人没有。
宋意问:“蓝大人呢。”
蓝佩眉梢一挑,仿佛在说这是你自找的:“我没有吃到阿挽的糕点,但是收到了阿挽的花灯。”
宋意脸色瞬间难看,连燕挽看了都同情,立刻出来打圆场:“是这样的,很久之前我就答应了蓝佩哥哥要陪他出来赏灯会,但我失了信,所以才送了蓝佩哥哥花灯以表歉意。”
宁沉早就知道,并不怎么生气,却一下捉住了重点:“我怎么觉得挽挽并未失信,眼下挽挽不是在陪他赏灯会是什么,我看蓝大人那盏花灯该要回来。”
要……要回来?
燕挽愕然,又见纪风玄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都没有送过我”,淡淡赞同:“挽儿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还是蓝大人自己识趣还吧。”
蓝佩笑意僵滞在唇角:“阿挽送我了就是我的,还请三皇子殿下和侯爷莫再说笑。”
宋意却不管他们,只是停下步子回过头,眼光深情地盯着燕挽:“我也想要一盏你送我的花灯,可以吗?”
燕挽一阵沉默,半晌,走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前,买了三盏一模一样的,一盏一盏的分了,道:“多谢兄长今晚给我放的花灯,也谢谢殿下赠我一场烟火,老师送的兔子我也很喜欢。”
三个男人提着灯,齐齐看向蓝佩,蓦地升起优越感。
看,燕挽是失了他的信才肯送花灯给他,但却是心甘情愿送花灯给他们呢。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灯,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自己这盏更好,燕挽分花灯的时候是偏向他们的。
瞧另外那两盏,织女的脸崩了,牛郎的身材走样,哪及自己这盏,虽然鹊桥有点模糊,一切都很完美。
蓝佩:“……”
就这么走了一阵,街上的人慢慢少了,这意味着七夕就要结束了,燕挽停了一步,张了张口,正想说点什么,四个男人齐刷刷向他看来,仿佛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燕挽:“……”
纪风玄率先走到他面前,蹲起抬起他的靴子,帮他扭了扭脚,说:“逛累了罢,我背你回去。”
蓝佩好笑道:“这么远的路,走回去都天亮了,我和阿挽骑马来的,还是不劳烦侯爷了。”
宁沉也笑了:“马车就跟在我们后面,车里有软垫靠枕,比骑马舒服。”
宋意冷冷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我坐轿子来的,马车太过颠簸。”
燕挽:“……”
恩泽深厚,消受不起。
“燕府的马车会来接我。”
出来久了,燕母会着急,肯定会派人出来找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很是默契的,四人异口同声道:“我送你。”
燕挽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四人两两对视,过了一会儿,宁沉不徐不疾的笑道:“我看诸位难得出来逛逛,不如让挽挽回去,我们再逛一会儿如何?”
燕挽不在,还逛什么,他怕逛起火气直接动手,纪风玄冷冷道:“今晚占了挽儿那么多时间,想必现在诸位能给挽儿一个清净?”
蓝佩颔首同意:“阿挽已经很累了,我就不打扰他了。”
宋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四人离燕挽远远的站着,怕他嫌烦,彼此又严防死守,生怕对方比自己离燕挽近一丝一毫,就这样,燕府的马车来了,燕挽与他们打了招呼,扬长而去。
四人目送马车消失,又各自互相看了一眼,满脸厌恶的转身,分别朝四个不同的方向离去。
……
燕挽坐在马车上,想起方才,揉了揉眉心。
他觉得自己以后出门还是要同那四人避开些,如果可以,最好不要让那四个人凑在一起。
他再也不想体验被四个人围着走的滋味了,想必明个儿京都就会揣测纷纷,沸沸扬扬,他的风流史又要有新篇了。
忽然,马车骏马嘶鸣了一声,仿佛受到了惊吓,车帘被风吹起,一道黑影闪了进来,燕挽便听得外面的车夫喊:“公子,有人钻进车里了吗?”
短暂寂静,燕挽朗润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没有。”
车夫放下了心,继续驾着马车。
燕挽看向半途跳上车的人,低声问:“兄长,怎么了?”
英俊冷漠的男人深深看他,眼瞳漆黑,忽然伸手搂过他,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吻实在突然,燕挽完全没有防备,他的手扣在纪风玄的肩上,将他往外推,却被他穿插进指缝里,十指相扣,强势的吻万分缠绵。
一吻毕,气喘吁吁,纪风玄摸了摸他的头发,从马车中离去。
燕挽当真想不通纪风玄到底在做什么,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尺寸拿捏得不好,所以才让他又越过了界。
到了燕府,却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等。
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修长的身影静候如同青竹。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见是蓝佩,松了一口气。
下了马车。
“蓝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明日你还要早朝吧?”
蓝佩等他走近,方才开口:“我有话想同阿挽你说。”
却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今晚说,燕挽问:“蓝兄想说什么?”
蓝佩很是认真的看着他:“阿挽,如果你跟祁云生婚约有变,能不能考虑考虑我?我虽有些眼拙,但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燕挽直直回视,眼神沉静:“我和云生的婚事是不会有变的。”
“我是说如果。”蓝佩急急道,“未来之事谁也不能预料,三年太长,变数很多。”
燕挽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什么都会变,我和云生的情谊不会;蓝佩哥哥,你值得更好的。”
蓝佩早知这个答案,却不死心非要来问一问,脸上神情微沉,心里却并没有多么难过,只道:“我不会放弃的。”
他可以用他一生,等一颗青梅的成熟。
燕挽看他匆匆离去,叹息了一声,目光不经意一转,定在某一片黑暗处。
接着,雪白的身影从那黑暗处缓缓走出。
原来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在火车上,发个文太难了。
老是过隧道。
……
第76章 难嫁第七十六天
宋意绝好的容颜被月光笼罩, 整个人显得有些孤寂,他走到一半时忽然停下,就这样立在那里, 气息萧条, 投在地上的影子长得有些可怜。
燕挽惊疑不定的叫了一声:“老师?”
便听他道:“只有站在这里, 我才有跟你说这些话的勇气,燕挽……”
他轻声的话语,被晚风吹得模糊不清,“我一直以为我爬上高位做上太傅,如果燕怀枳还在, 我就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一声, 当初梦浮山上谢你救我,我感念至今;但如今我才明白,其实我根本没有勇气,无论我多么风光,多么有权有势,我的骨子里刻着自卑,我怕她见到我, 眼里仍是当年梦浮山上那个贫穷落魄的采药郎,我怕她记不得我让我一腔坚持变成自怜自艾。”
“我胆小至此,愚蠢懦弱, 不敢争取,唯恐失去。”
“但我……”
“想在今后万万个日月里, 如同飞蛾一般追逐你,不到生命余烬,绝不停止振动。”
“燕挽,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萤火?”
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燕挽自问担不起这样浓烈的感情,最喜欢宋意的时候,他也只是想,要是能跟他成亲就好了,没憧憬过多么遥远的未来。
于是,他也只能说:“老师,请您别这样。”
他有婚约在身。
而他又怎能背了师德。
宋意往前走了一步,眼神愈发哀沉痛苦,那皎如天山的雪此刻不过一摊烂泥,他翕动着薄唇,一字一句压抑至极:“燕挽,我可以为了你做回人下之人。”
同情也好,怜悯也罢,如果他还愿看他一眼,他不再渴欲权势,甘当那个尝尽苦楚卑贱入泥的采药郎。
高风亮节,霁月清风,皆可抛弃。
燕挽怔忡,目光微凝,竟也不由得哑了喉咙:“真的没必要。”
即便身份回到初始,一切也归不回原位,宋太傅这个称呼很好听,没必要跪在地上给人当凳子,为了一点微薄的工钱扛货物。
他喜欢一个人,不问出身,不论贵贱,即便普通得像田里的泥鳅,他也很喜欢。
“燕挽!”
“已经很晚了,我也很累了,老师,您早些休息吧。”不给宋意再说什么的机会,燕挽转身踏进了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