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忍不住盯着祁衍,少年薄唇紧抿,眉头一直锁着。不,不应该说是少年,祁衍脸上的稚嫩不知道什么时候褪下去了,五官俊朗,气质内敛,只稍稍一眼,就忍不住沉溺其中。他低头,认真的把刺拔出来,紧锁的眉头不像不耐烦,而是像……心疼……
余夏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赶紧转过头。
他一直知道祁衍好看,从他见到祁衍的第一面,就被他的骨相折服,而对美的欣赏,至始至终都没变过。看着这个认真给自己拔刺的少年,余夏忍不住偷偷吞了口口水,他家的崽儿长得越来越盛气凌人了。
偷偷斜着眼睛看他,正好对上他清凌凌的目光,余夏被激的一个激灵,全身僵硬。
“疼?”祁衍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发火,又被自己压住,手上动作更轻了。
余夏忍不住想起之前受伤的时候,祁衍也是这么给自己处理伤口的。
心中一软,大脑袋凑了上去在他脖子上撒娇,还舔了舔他的脸。
第70章
刚开始做这事是刚赖进来的时候, 为了能成功留下,无所不用其极,后来撒娇撒习惯了, 做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只觉得祁衍这人真的很好, 作者写文的时候为什么要给他造了那么多苦难, 那个梁明哲有什么好的?女主也是眼瞎, 不知道男二是最好的吗?居然对着这么好的一块璞玉视而不见,要是他他肯定选这个好么!
虽然脾气有时确实不好,但据他观察, 这男人拿下来, 那是一辈子啊。
余夏当狗的这段日子可是发现了,他有时候那么无理取闹, 祁衍都不和他一般见识, 平日里对外人那么不假辞色的人,面对一条狗会低头认错, 会哄他, 这要是换了女朋友,那不得被宠上天啊。
想想之前看过的剧情,祁衍的歇斯底里, 祁衍的求而不得,祁衍全身烧伤像鬼一样缩在黑暗的房间里……忍不住更加心疼了。
还好,余夏打定主意,决不能在让祁衍经历一遍了。
至于那个女主, 既然那么不喜欢祁衍,两人还是不要见面了。
祁衍值得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去爱他。
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毛茸茸的大脑袋,祁衍的神情软化了,查了一遍, 将所有的刺都拔掉,祁衍才站起身。
余夏下来蹦了蹦,嘻嘻,不疼了。
祁衍从他眼前走过,余夏尾巴不摇了,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看他走到阳台上,面朝陶蓓蓓家阳台的方向,中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暖不暖和余夏不知道,倒是自己觉得身上有点冷。
祁衍生气了。
余夏有些心虚,慢慢走到他身边,用尾巴卷着他的腿,低声示弱。
祁衍低头,看到自家二狗子没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尾巴一甩一甩的,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害怕被责骂的小孩。
那堵在胸口里的斥责突然说不出口了,祁衍坐在躺椅上,把余夏的狗头放到自己腿上,顺着他的毛抚摸。
余夏舔了舔他的手,希望祁衍气能消一点。
“这么远的距离,你是怎么跳过去的?”祁衍低声道:“这里六层楼的高度,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余夏眼皮抖了抖。
“意味着,可能我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是黑的,家里没有你的身影,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就像你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祁衍的声音很平静。
余夏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忍不住抬头望向祁衍。
祁衍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才巴掌大小,好不容易把你养到这么大,沙发不知道换了多少套,宠物医院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伺候吃饭、洗澡、每天晚上定时遛你……养个孩子也不过如此吧,可是别人的孩子不会做危险的事情让家里人担心。刚才我站在那里就在想,你跳过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你的主人?有没有想过,倘若你没有跳过去,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血肉横飞的尸体时,会给出什么反应?”
余夏:“……”
这么血腥的字眼把余夏给吓到了,而随后,他那颗头颅越来越低,没有,他跳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
余夏把两只爪子都搭在他的腿上,头埋在他的腹中,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余夏以前做错事的时候,会大声和祁衍吵架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越是心虚那架势越是蛮横,结果就是祁衍被踩了一通,还要被迫道歉,这事情才算完。
可现在,余夏却强硬不起来,甚至没脸抬头去看祁衍,只吭吭唧唧乱蹭,希望祁衍能消气。
祁衍揉着怀中的狗脑袋,看它一副可怜兮兮蔫头耷脑的模样,也有些心疼,可这些话不说,将来它如果做更离谱的事情怎么办?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可对祁衍来说,祁火火的安全比任何人都重要。
别人如何又与他无关。
他站在阳台上时,不仅仅想了这些,还甚至想将阳台封上,但又怕以后真的出了事,本来他家小祖宗能逃的路被自己给封死了。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祁衍在心里生闷气,望着恹恹的某条狗,祁衍咬牙狠心道:“我有时候会想,在你眼里,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比我重要。”
余夏心里咯噔一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
他为什么这么想?
余夏从来没把哪个人这么放在心里过,祁衍已经不是他的任务,在他心里,这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希望他平安喜乐,无忧无虑一辈子,希望世上所有的美好都降在他的身上。
祁衍毫不留情地说:“不然你怎么这么肆无忌惮地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把我的心狠狠扔在地上践踏。”
“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可要陪我很久很久的亲人,是你。”
*
晚上的时候,祁衍家的门被敲响,陶蓓蓓一家前来道谢。
他们知道了整个事情,也知道了是祁衍家的二哈发现不对,及时招来人,才避免了惨祸发生。
苏颂也从外地赶了回来。
门一打开,陶择就咋咋呼呼道:“我兄弟呢?嗯?我兄弟呢?”
陶择进门就扑向祁衍脚边的余夏,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的喊兄弟,那架势似乎立刻想和他杀鸡头拜把子。
余夏五官扭曲,脸被陶择挤变形了,脖子被勒的死紧,差点呼吸不过来,翻着白眼向祁衍求救。
祁衍把他救了下来,拦在身后。
余夏呼哧呼哧吐着舌头。
陶蓓蓓一家拎了很多东西过来,陶蓓蓓和她婆婆眼睛都是肿的,尤其是她婆婆,老太太现在眼睛还是泪汪汪的。
她出去买菜,遇到了熟人便站住多唠了一会儿,没成想回来的时候就被通知,家里老伴儿和孙儿煤气中毒送去了医院,老人家当场腿软倒地了。
怎么会煤气中毒呢?
她走之前明明关了阀门。因为家里有孩子的存在,她不管做什么都非常上心,就是下楼扔个垃圾,还要返回去再三确定门是否关上,哪怕家里有人。
她清楚记得,她关了的。
陶蓓蓓的反应也是和婆婆一样,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在开会,等出了会议室,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手机几十通未接号码,他弟弟的,陌生号码,还有自己老公的。
刚想拨回去,老公的电话就打了来,陶蓓蓓接听了,当听到消息的时候,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感觉站立不住,差点摔倒,还好被身后的同事给扶住了。
匆匆赶到医院,医生说两个人都没事,还好患者送来的及时,只是轻微症状,送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差不多前后醒来。要是再多吸一会儿,可能就麻烦了,这两个老的老,少的少的。
陶蓓蓓当场喜极而泣,忍不住拜了拜上天。
害怕这一老一少有什么其他反应,陶蓓蓓硬是让他们住上了一天,缓过劲儿来了,老小又变得活蹦乱跳,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她才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苏颂也回来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家,就迫不及待地过来道谢了。
老太太看到祁衍,眼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拉着祁衍的手哭道:“小祁啊,奶奶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家火火,我家老头子和孙子可能就出了意外了,要真是这样,我也不要活了,我陪他们一起。”
陶蓓蓓看她婆婆哭的那么伤心,几乎昏厥,鼻头一酸,也忍不住难过,忙过去小声安慰。
事故原因查清楚了,她婆婆确实关紧了阀门,可胶管松动,导致煤气泄露,这是谁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苏颂和祁衍道谢,他是真的非常感激面前的这个少年,和少年养的狗。
他不是一个喜欢动物的人,可是现在,却真的想把他的狗给供起来。
然后和祁衍寒暄了几句,苏颂更加惊讶,这少年太稳了,让他有种和同龄人对话的感觉。
祁衍确实有些怔愣,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苏颂和正在安慰婆婆的陶蓓蓓,记忆中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逐渐清晰。
祁衍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当初那个堆满了纸箱的走廊,搬家工人穿着工作服搬运纸箱,而苏颂和陶蓓蓓站在屋里。那个时候的两人,身上没有了现在精神气,眼神麻木而悲伤。
祁衍突然产生一个念头,该不会当年也发生了煤气泄露,但可惜的是,那一老一少没能得救。
又看了看擦着眼泪的老太太,想了想她进来的时候说的话,祁衍沉默了一会儿,恐怕真的如她所说,因为老伴和孙儿的去世,老太太接受不了,也跟着去了。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陶蓓蓓和苏颂要搬家,怕触景生情,接受不了亲人和孩子的去世。
祁衍眼眸颤了颤,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当初他死的时候,自己又是什么样的?缓慢地转动身子,祁衍看了一下被几个人围住的祁火火。
它似乎很羞赧,左躲右躲,扬头寻找,对上自己的视线,立马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似乎想让自己想办法救它。
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祁衍忍不住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家人,客厅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余夏垂头丧气,撩起眼皮偷偷看祁衍。
他伤到祁衍了,余夏心想,他居然让祁衍伤心了。
就余夏而言,在得知别人性命攸关时,他做不到冷眼旁观,力所能及就能避免一个惨剧的发生,余夏当然不假思索就出手相助。跳跃阳台的时候来不及思考,忘了如果自己出了事,会给祁衍造成多大的伤害。
余夏自责不已,甚至不敢看祁衍。
第71章 刚才是你们在打量我
祁衍自从和他谈过后, 就一直冷冷淡淡的。
若是以往,余夏撒泼打滚也就好了,可现在, 他自知做错了事, 也自知, 祁衍是真的生气, 倒手足无措,诚惶诚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祁衍看着自家的二狗子一副想靠近却有畏首畏尾的模样, 心下一软, 也知道它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然以它的狗脾气, 现在早就无理取闹起来了。
祁衍再生气, 对着它也气不了多久。陶蓓蓓一家的反应,祁衍有些感同身受, 再不忍苛责它了。
一伸手, 祁衍开口:“不洗澡了?”
余夏猛地抬头,眼神放光,看到了祁衍软化的神情, 眼睛一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欢快地扑进他的怀里。
余夏疯狂舔着他的脸,嗷呜嗷呜地发着誓, 他以后真的不会这样了。
祁衍给自家又爱又恨的小祖宗洗完澡吹干毛之后,开始细致的收拾浴室。余夏自知有错,殷勤备至,乖巧听话, 祁衍拍了拍他让他出去,余夏立马小跑着出了浴室,不过他没有闲着,而是翻出了祁衍的换洗衣服,蹲坐在门边。
祁衍出来的时候,就见祁火火脑袋上顶着浴巾和睡衣,像个石墩子一样镇守在浴室门口,见他出来立马弯了眼睛,不停地摇着尾巴。
祁衍:“……谢谢”
对上它充满期冀的眼神,祁衍拿过东西。等他洗好澡出来,那货又立马掀开被子,给他留了一个空位,眼巴巴地望着他。
祁衍当然知道祁火火一改常态乖顺听话的原因,也不出声,不动声色地享受着它的服务,一边在心里琢磨,小祖宗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以它的狗脾气保不准又故态复萌,看来要时不时的敲打下它,而显然,祁衍现在掌握了制它的方法。
*
接下来的几天,陶蓓蓓一家时常请祁衍到自己家吃饭,被拒绝了几次之后,流水一样的东西又往他家里送。
那架势是恨不得想将整个家都送给了他。
老太太听说祁火火不爱吃狗粮,变着花的给它做饭,短短两三天,祁衍觉得自家的狗又胖了一圈。
陶蓓蓓家的小豆丁苏恪非常黏他的狗,老太太现在是看到这狗就安心,和祁衍说了几次,希望他白天不在家的时候,能把狗送过来,她看着,还能给它做一日三餐。
祁衍本不愿同意,内心很排斥,好像别人要抢自己的狗。还好他的狗最近很安分守己,只要一见到他就会扑到他的身上,别人唤也唤不走,时时刻刻粘着他,就连他上个洗手间,它都要蹲在外面等。看来他之前的狠心没有白费,那些话也没有白说。
可祁衍确实不常在家,不好把它时时带在身上。
一条狗在家的时候,它总能出其不意做些让祁衍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个人看着它也好,这才恋恋不舍的每次走之前将它送到了陶蓓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