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妾侍容貌不在,恩宠不在,便会遭受到正室无尽的羞辱和报复,也包括他们生的那些庶子,幼年时,生活极为艰难,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舒承希的父亲,幼年时,便被嫡兄和大夫人欺负地尤为凄惨,甚至连饭菜,都是他偷偷爬到外面,从厨房的馊水里翻出来的。
所以,跟舒家主脉的关系可想而知。
不过,舒承希的父亲,却是难得的歹竹出好笋,比嫡兄族长一脉,更有能力,也更会经营,不仅高中两榜进士,更在进入官场之后,一路高升。
他们家的日子,比空有名声的主脉,过得要舒服多了。
只是舒父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却在作为巡抚,到湖广安抚流民时,被作乱的贼子给杀了。
舒父经营有道,留下大笔家业,舒家主脉之人眼馋不已,舒父葬礼一过,便主动积极地接受了他们一家人,说要帮忙照顾看他们孤儿寡母可怜。
那时舒承希的兄长才刚刚四岁,什么也做不了,舒母更身怀六甲,舒承希还在她的肚子里,没有成年男士,所以他们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再者,舒氏主脉说要帮忙照看分家家业,没有任何会人觉得奇怪,会觉得他们是想抢占或者什么其他,只觉得他们很仗义,果然不愧是舒家,因为在外,舒氏一族的名声,真的很好。
但其内艰辛,只有舒承希一家三口知道。
舒承希昔日健康大哥,从此之后,身体一落千丈,开始疾病缠身,舒家主脉之人假惺惺帮忙请了多次大夫,却每回都只说小孩子胆子小,被脏东西吓到了。
而舒母,更是三番几次,差点流产,幸好舒承希坚强也命硬,才能安然活下来。
就连他出生之时,也极为顺利,没有让舒母遭罪,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稳婆的手,是舒母咬着牙,自己给他剪得脐带,拖着刚生产的身体,忙里忙外。
舒母担心舒承希,又遭到跟他兄长一样的祸事,便直接谎称,生下的是个女儿,女孩儿不能继承家业,希望舒家那群人,能对他手下留情。
于是,舒承希便这样男扮女装,过了十几年。
直到几年之后,舒家投靠的吴王,暴露造反意图。
舒承希真正践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这些年一直暗中潜伏,收集到了足够罪证,此时抓住机会提前告发,立下大功,为人又能力卓绝,因此得到了太后的信任,加入了锦衣卫。
或许是男扮女装多年,隐忍太久以致变态,舒承希加入锦衣卫后,行事作风极为阴毒残暴。
尤其在菜市口,当众活刮了舒家主脉之人后,京中人人闻声色变,谁人只要大呼一声“舒承希来了”,甚至可止小儿夜啼。
因为前世,见识了舒承希种种手段和能力。
故而,这一世,卫云萱才难免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上一辈子,韩嘉琦确实负她。
但真正害她家破人亡,害死了陈家和她母亲的却是皇室,所以,她最想做的,是杀死皇帝和太后,是覆灭慕容家的江山。
所以,在知道舒家想把舒承希送给皇帝时,她借了一把力,给皇帝下了一把重药。
舒承希虽是真正的男人,却男扮女装多年,肯定比一般人更在乎这种事,他要是真的被皇帝给强上了。
依他记仇的个性,不可能因为对方是皇帝,就一定放过他,更可能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样,她就有很大可能,将舒承希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就算不行,将来待她计划一成,舒承希若能因为这件事,在关键时刻,对皇室反戈一击,同样也可起到决定生死的作用。
不过现如今,这个懦弱无能的皇帝,居然编出这样的理由,来找她的麻烦。
卫云萱推测,应该是舒承希识破了她在其中的推动作用。
很大可能,他直接跟皇帝摊牌了,而且,两人很可能直接就顺水推舟,把一切怒火发到自己头上了。
果然好狠辣好利索,与狼共舞果然没有好下场。
卫云萱揉揉眉头,她不该小瞧舒承希的,前世他能隐忍那么久,现在能看破自己,也不奇怪,还是怪她布置地不够完美,白白树了一个敌人。
萧烨霖抬起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笑道,“在忧心什么?”
卫云萱回过神,“不知道娘亲他们,会不会受到我的牵累?”
“放心,尸体准备得跟你同龄,扫尾也安排妥当了,不会出问题的。”
“谢谢你!”卫云萱面带笑意。
萧烨霖嘴角微勾,“安平伯府的卫云萱已经彻底不在了,现在的你应是新生。本世子很欣赏你,那么,不如就跟我去燕地吧,去那里大展一番拳脚!”
“却之不恭。”卫云萱眸光闪动,响亮回道。
这个人是定远王之子,定远王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手握几十万大军,是她想推翻慕容家唯一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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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皇帝和世家子(五)
陆秉行的大撵刚落到宫内校场,便只见乌压压的一群人头, 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平身。”
陆秉行又侧过脑袋, 对杨鹏吩咐道, “从即刻起, 宫门落锁,在朕离开之前, 校场只许只许进不许出。”
“诺。”
“让所有知晓卫家一事的禁军,全部到我面前来集合。”
“诺。”
约半盏茶的功夫, 零零碎碎十七八个人,站到了陆秉行面前。
杨鹏指了指制式统一站成一排的十二个人,道“陛下, 微臣想着只是去卫家抓个小姑娘, 便没打算带多少人手,也就没大张旗鼓地说, 而是直接去了他们院子,提了这支最能干的十二人小队。”
“另外就是这四个,当时正在值守院子, 所以可能也听到了;最后这两个,刚好出来如厕路过,应该只听了个大概。”
陆秉行点点头,“好, 人很全,是你找的?”
杨鹏看了眼身边的副统领一眼,瓮声道, “是邵均邵副统领找的。”
陆秉行抬眸,看向他身边那位年轻人,“姓邵,太傅是你什么人?”
邵均拱手做礼,“劳陛下惦念,是属下的老祖父。”
陆秉行点点头,难怪这么年轻就可以当上副统领,难过杨鹏也要让他几分,听从他的建议,不敢克扣冒名他的功劳。
不过,只要人有能力,其他都不重要。
“人既是你找齐的,那就由你来问话,开始吧。”
闻言,杨鹏脸色瞬时苍白。
邵均则双眸微睁,而后,又很快应道,“遵陛下命。”
他先看向那十二人的队伍,“在杨统领说明这件事后,到你们去出发之前,你们中间有谁单独离开过,一眨眼的功夫都算,包括如厕?”
那一群人互相看了几眼,却谁都没有出声。
陆秉行拨了拨手上的戒指,冷冷道,“谁说出来的线索有用,立刻官升两级,而如果,今日朕查不出来,你们在场所有人,直接按同罪论处。”
说完,他抬抬下巴,示意邵均继续。
邵均点头,冷声喝道,“你们都听见了,陛下金口玉言,龙威在此,尔等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一队人互相对视几眼,终于有两个人主动站出了列,“回禀陛下,回禀统领,属下和他去了趟茅房,但我们坑都是站一排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对方,更没有机会单独作案。”
而他们说完之后,又有一人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焦急解释道,“还有属下,属下……习惯性歘外差之前,回自己房间取了母亲给的平安符,但是房间跟大家集合地在一块,属下整个来回,还不到十个声。”
“没有了。”
十二个人,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邵均背着手,看向其他沉默之人,“你们最好都没有,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日后万一被查出来,就是欺君之罪。”
“属下不敢。”
那些人直接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
邵均没有再看他们,把视线投向那四个在院落值守之人,“你们呢,今日上午在杨统领离开之前,谁离开过岗?”
同样,有两人并排走了出来。
那个长了一撇小胡子的人,看了看身边长颗眉心痣的年轻同伴,主动道,“我们四人今天值守,根本不敢离开太久,这个时间里,只有我和他一道去喝了口水,然后去了趟茅房,接着就一起回来继续值守了。”
邵均点点头,看向最后那两个恰巧出来如厕的。
而不等他问话,那两个人中的某一个就主动开口了,
“回陛下,回统领,属下两人是在饭堂用过午膳之后,出来一起去茅房的,刚好今日是我等轮休。所以茅房出来之后,属下两人就直接回房继续睡觉了,直到这会喊集合才出来,绝对没有联系他人的时间!”
另一人也补充道,“对,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今天也是轮休,他们可以为属下两人作证,我们整个房间的人,都是午膳之后,一直睡到现在。”
茅房,茅房,总是茅房……
这趟问话,实在是重口味。
陆秉行觉得自己扛不住了,逻辑思维或者联想能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你们禁军倒是很友好,上茅房都是成双结对,小学生吗?”
小学……什么小,只听过《大学》啊,大家一脸懵逼,什么意思啊?
邵均心情也不大好,人是他找齐的,陛下更直接授命他来审查。
如果什么也查不出来,岂不是说明还有漏网之鱼,更表明了他本身太过无能?
他满面霜意,再次喝道,“你们最好确定,对方是真的一瞬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你们的视线,你们时时刻刻都看得到彼此?如果今日事情查不清楚,你们全都连坐,一个也别想脱身。”
听到这里,那长了颗眉心痣的年轻值守禁军,有些不确定了,眼珠微斜,瞟了自己的搭档一眼。
陆秉行何等敏锐,立刻瞄到了,“你,出来说话。”
那年轻值守禁军一抖,没想到就这么一眼,就被陛下发现了。
他再度看了同伴一眼,然后咬了咬牙,出来跪下,“有……中间有一段,属下确实没看到对方。喝完水后,我们又一起去放水,但是到茅房后,他突然说他肚子疼,要上大号,我就赶紧回去给他取了几张草纸过来。”
邵均大怒,“刚才为何不说?”
那眉心痣的年轻禁军,赶忙解释道,“属下去取草纸,是跑着来回的,而且他都脱了裤子,那状态也不太方便,所以属下刚才没有想到这上面。”
那长了小胡子的值守禁军,闻言也立刻跪了下来,高声辩解道,“是的是的,属下也想起来了。
可是那会,属下肚子疼的厉害,根本不方便去做什么啊,而且他是从房间跑着来回的,中间顶多就几十个声的时间,属下就算有消息,要给谁说去啊?”
陆秉行眉梢微挑,看着远方,视线放空,“茅房后面那堵围墙过去,是什么地方?”
闻言,杨鹏见终于有自己用武之处,立刻抢着回答道,“是宫里的养殖处,鸡鸭鹅之类,供给御膳房的。”
呵,陆秉行先瞥了那脸色大变的小胡子禁军一眼,而后突然开口道,“昨晚御膳房进的鸽子汤,很鲜。”
“啊……”杨鹏张了张嘴,满头雾水。
邵均却恍然大悟,立刻飞身上去,一把按住了那个小胡子值守禁军,又对陆秉行问道,“陛下,是否立刻派人围住养殖处?”
陆秉行嘴角微勾,“嗯,你亲自带人去办,尤其是养鸽子的那群人,看严点,一个不漏全部拎过来一并审问。”
“是。”邵均一拱手。
不到半刻钟。
邵均很快回来,只不过却没有想象中抓那么多人,而是他自己单枪匹马,只带了一个人回来。
“陛下,其他人全让禁军看住了,排查之后,这个家伙嫌疑最大,臣怕动作过大,打草惊蛇,就只给他带过来了。”
陆秉行点点头,拨了拨手上的白玉扳指,“怎么说?”
邵均一拱手,“臣问话之后,确定养殖处所有的鸽子全归此人管,据隔壁养鸭子的举报,今天午时前后,他出来喝水,确实看到一个人影飞速闪进鸽子房,他以为是哪来的小偷,但他想去确认的时候,却被这个家伙给打发出来了,直言是养鸭子的眼花,看错了。”
“嗯,还有呢?”
邵均轻笑,摊开了右手掌心,“非常巧合,属下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一只鸽子飞上天,便直接给他打了下来,更巧的事,那只鸽子腿上居然真的绑了一个纸条,不过……内容却有些奇怪。”
孙友全上前接过,摊开在慕容辰面前,陆秉行只瞄了一眼,立刻再次抬头看邵均,淡淡道,
“去他房间里面找一下,看有没有哪几本书,是翻得很旧,但却没有几乎任何批注的。”
闻言,那养鸽子的人,顿时浑身一抖。
邵均虽有些迷糊,不过却还是立刻领声去办了,顺便把手里的那家伙,移交给了身旁的手下。
然而,他刚转身走了没几步,那养鸽子的家伙,就一把拍开身边禁军,直接抬掌朝着近前的陆秉行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