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族长赶紧补充道,他现在对慕容辰,是不敢有什么指望的。
就想着早上岸早轻松,赶紧抱住吴王的大腿,在他们世家发挥之前,先立下一份功劳,到时王爷登基,自己也能分得从龙之功。
静默片刻后。
朱家主拱手看向吴王,“不知王爷对舒族长的话,是否确信?”
吴王立刻点头,“自然,舒卿与本王是自幼的交情,这些年本王呆在吴地,舒卿也一直对本王忠心不二。”
既然如此,那大家也没意见了。
反正,这下毒一事归结起来,是吴王和舒家动手,就算出了什么变故,也是吴王负责,跟他们世家无关。
吴王输了,他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赢了,他们就利用自己的力量,扶吴王上位便是。
“我等听候王爷差遣,愿王爷马到成功。”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多么动听!
吴王笑眯了眼,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感慨,过不久,他就要在金銮殿上听见了。
这日晚间,陆秉行从藏书阁回来。
就看见宝贝媳妇正坐在书桌前,对着一个没见过的小瓷瓶发呆,里面很明显是装药的。
“爱妃在想谋杀亲夫?”陆秉行随口道。
舒承希一惊,而后真得点了点头。
“舒家送进来,让臣给陛下用的。”
陆秉行挑眉,程序都走到这一步了。
他拿起瓶子,饶有兴趣地问道,“用了之后,会出现什么症状?”
舒承希急忙抢过来,重新放回到桌面上。
这个陛下,真是的,什么都拿在手上玩,万一瓶子碎了不小心割破手,万一药又刚好碰到伤口,万一这药只闻到味道,就有伤害呢?
陆秉行蹙眉,蠢媳妇是在关心他,虽然过分担忧了,是在瞧不起他,但天才不会生气的,陆天才是懂事、善良、好老攻。
然后,却见舒承希又让宫人,送上了一盆温水,抓住他的手到水里,反反复复搓洗了好几遍,又拿布巾帮他擦干水。
陆天才顿时整个人都很爽了,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今天晚上要对媳妇奖励加倍。
而且,媳妇的手指真软。
等宫人全部退出去后,舒承希才轻呵斥道,“陛下不许乱动乱碰,这药很厉害,送来的人说,只要吃一颗,之后身体就会一天比一天虚弱,慢慢开始咳血,就跟得了痨病一样,然后,过三个月,必死无疑。”
陆秉行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直接把人捞到怀里,狠狠亲了起来。
直到舒承希眼尾发红,呼吸不过来,才慢慢将人放开。
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皮,“我爱你。”
舒承希情到深处,一时目眩神迷,也痴愣愣回了句,“我也爱你,陛下。”
啊,不行了。
现在就直接到晚上吧,堂堂天才,堂堂皇帝,何必委屈自己?
陆秉行一手推开榻上的东西,就要开始征战。
舒承希却被这动静整清醒了,他匆忙逃开陆秉行的怀抱,急切道,
“陛下,等下,现在不行,咱们必须先说正事,舒家胆大包天,今日都敢直接行刺帝王了,后面还有什么可怕的计划。您一点都不着急忧心吗?”
陆秉行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天才真的好气。
气氛情绪,都酝酿得极其到位了。
结果,美人跑了。
陆天才——永元帝陛下,绝望地坐回到椅子上,拄着下巴,叹气道,“大概是吴王偷偷进京了,这等毒药,连宫里都没有,舒家哪里弄得到,想必是吴王从南召那边弄来的,南召人善使毒。”
舒承希拧眉,“藩王偷偷进京,一抓到可就是死罪,他们如此行事,是真把所有事都准备好了,打算等臣给您下药之后,就直接逼宫吗?”
陆秉行点头,“如朕所料,世家应该是给出了他承诺,不然就凭吴王,哪怕朕不在了,这江山也轮不到他头上。”
吴王是先帝的亲弟弟,先帝在时,他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封地,屁都不敢放一个,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朝里哪还有他一丝地位?
也就舒家,自己实在成不了气候,没有前途可言,才会拼命抓着吴王这么跟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陆秉行发现自己脸颊一痛,那只自己刚刚才夸过的纤细手指,正捏着他的脸肉。
天才惊了,看向媳妇的目光带着钦佩。
龙脸也敢揪,吃了熊心豹子胆。
舒承希被这目光看得有点心虚,低头咳嗽一声,“不许陛下胡说,陛下福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秉行沉默,突然觉得自己好惨,被蠢媳妇吃得死死的。
听了这话之后,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小古板无礼了,他只想把人抱在怀里,狠狠亲到死。
……
68、皇帝和世家子(十二)
舒承希微微躲开他的目光,认真问道, “那陛下此次打算如何处理?”
“谋杀君王, 万死不足以辞其罪!”陆秉行神色冷冽, 对着殿外道, “宣禁军统领邵均、锦衣卫大统领罗冀即刻进宫。”
舒承希眉梢高挑,抿嘴笑道, “陛下要直接动手了。”
陆秉行点头,“镇远侯明日就会进京, 此次正好一网打尽,你待会跟罗冀一起去,保护好你母亲和兄长, 另外, 务必抓住吴王。”
舒承希兴奋道,“藩王无诏进京, 其罪一;联合世家毒害君王,其罪二;到时人赃并获,谋反大罪由不得他抵赖。”
陆秉行捏捏他的脸蛋, “吴王这个蠢货,居然敢这个时候主动进京,真是妙极了,抓到之后, 立即用刑,务必让他把各世家也攀扯出来。”
说着,陆秉行又摇摇头, “也许压根不需用刑,这个蠢货,就会把什么都吐得干干净净了。”
舒承希拱手道,“必不负陛下所望。”
黑夜里,一场杀戮在无声无息地展开。
……
卫云萱站在窗前,看着蓝黑色夜空中半弯的月亮,心中有些不安。
京城那边的人手,已经超过十天没给她来消息了,让他们找的人,也不知找到没有。
应该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不会的,这些人手,连她母亲和舅舅都不知道。
卫云萱咬了咬唇。
虽然按照前世记忆,世家败落在三年后才会爆发,但自她被迫离开京城之后,就总觉得,一切仿佛都在朝着不确定的方向走去。
看来,她明日要去找一趟萧烨霖,请他帮忙探听一下陈家的消息,以及京城最近有没有出什么变故。
“小姐,怎么还不休息,若是受了寒,世子爷又该担心了。”丫鬟拿着件披风走了过来,给她搭在肩上。
卫云萱转过身,轻轻笑了笑,“你这丫头,怎么尽会来打趣我。”
“世子爷本来就很喜欢你,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来求娶你。”
卫云萱苦笑道,“可我现在只不过是个落难孤女,还要依仗他才能活下来,如何配得上堂堂的定远王世子。”
“小姐也很厉害啊,自己挣了很多银子呢。”
她出逃的时候,带了一个匣子出来,里面有不少方子,是陈家的家传之物,当年外祖陪嫁给了母亲,母亲又给了她。
她靠着这个,在这边开了几家店。
幽燕边塞之地,民风粗犷,当地人很多没见过好东西,她那百年世家传承下来的好东西,便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不过两月时间,便赚得满当,中间还受到了不少眼红之人的破坏,都被萧烨霖给解决了。
萧烨霖对她真得很好,只不过上辈子她被韩嘉琦伤怕了,以至于现在也不敢跟萧烨霖尽快确认关系。
再等等吧,等到她能光明正大回京再说。
来到燕地之后,她就让留在京城的人手,送信给大舅舅,说明她还活着,让他们不要担心。
大舅舅也很快回了信,却告诉她,他自己被罢了官,说外祖现在对皇室很不满,已经开始联合其他世家和吴王,开始想计策应对皇室了。
上辈子吴王造反是失败了的,不过现在皇室逼得吴王和世家联合,势力大增,世家师出有名,吴王血脉纯正,这结果就说不定了……
卫云萱撑着下巴,脸色露出甜甜的笑容。
那关好窗户的丫头,一回头,看见小姐脸上,这比往日更美丽几分的笑容,不知怎得,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瘆得慌。
……
“希儿,我们一家人总算是解脱了。”
舒家母子三人,站在夜色中,看着舒家主脉的那群人,被禁军押着依次走出了府中。
他们这些年,被这些面善心饿的舒氏族人,实在欺压得太惨了!
舒承希拍拍母亲的背,“娘,以后都会好的。”
舒母点点头,眼里带着泪花,“这些年委屈希儿了。”
舒承希轻轻摇头,又转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大哥,“哥,明天我让太医来看看你的身体。”
舒立轩抬眸,脸上没有喜悦,而微微疑惑道,“太医?你一个小小锦衣卫总旗,都能请动太医了,陛下对你如此看重?”
“嗯。”
舒承希冷着脸点点头,不知怎得有些心虚。
舒立轩手指轻点轮椅扶手,低声劝道,“小弟,舒家此次掺和进谋反之事,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们也算是舒氏族人,就算陛下仁慈,信任你,但朝臣同僚们,可能会有人不满,你行事还需低调几分,我这身体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不必过于着急。”
舒承希更心虚了。
“大哥,我还需回宫像陛下复命,你们回去休息吧!”
说完,人就匆匆跑了出去。
舒家母子对视一眼,不明白自家小儿子、小弟这是怎么了?
……
第二日早朝开始。
陆秉行走近太和殿,看着众人交头接耳,面色各不相同。
“皇上驾到!”
殿内瞬时安静下来,文武百官尽皆跪倒在地:“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这回,也不用等孙友全说什么“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了,看大家脸色,没人心里都有很多话要说。
首先出列的,便是站在最前头的宰相大人——李博简。
“陛下,今日晨起,臣便听闻昨夜禁军和锦衣卫同时出动,说是因陛下遇刺之事,老臣乍闻,忧心不已,现总算能问,陛下龙体安康否?”
陆秉行摇摇头,淡声道,“爱卿不必过于忧心,朕今日既然能正常临朝,便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宰相大人立刻面带笑容,“陛下万安,国之幸事。”
众臣也纷纷高呼,“陛下万安。”
山呼海啸之后,宰相大人又道,“刺杀君上,等同谋逆,不知是何人如此放肆,需得严惩不贷才是?”
陆秉行冷着脸,直言不讳,“是吴王和舒家。”
众臣又是一阵惊叹。
陆秉行脸上冷漠不变。
当官之前先学演戏很重要,其实这些人昨晚应该就知道的差不多了,但现在,却还要装出一副懵懂表情,毕竟刺探君王行踪,宫内安插人手,也是叛逆之罪。
有官员故作疑问道,“吴王不是远在吴地,还有那舒家,向来是清名传天下,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陆秉行没打算陪这些老狐狸继续演戏,看了邵均一眼。
邵均立刻出列,朗声道,“舒家家主曾是吴王的伴读,两人感情甚笃,吴王无诏偷潜入京,便是安置在舒府,又因宫内的舒婕妤,乃是舒家女儿,吴王便让他安排在宫里的钉子,将毒药偷偷交给舒婕妤,好给其借机行刺陛下。”
“只是,舒婕妤对陛下一片真心,不愿下手,反而直接向陛下坦白了此事,故而臣等连夜赶往舒府,抓住了一干逆贼人等。”
闻言,世家之人惊呆了。
吴王和舒族长可真够厉害的,昨天他们才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绝对拿捏住了舒婕妤,事情一定能成功,这下可好,直接就被人反手给卖了。
前期准备那么多,仿佛跟闹剧似的。
真是蠢货,天大的蠢货……
他们怎么偏偏找了这么个帮手。
这吴王和舒家被抓到锦衣卫一夜过去,说不定也把他们给供出来了。
不过,他们世家并未直接参与,只要打死了不认,法不责众,陛下难道还能把它们这么多人全杀了吗?
还是李相先开口,“吴王居然进京了,不说他给陛下下毒,光是藩王无诏进京,便足以证明其心怀不轨,不知吴王人何在?”
邵均立刻回道,“昨夜在舒家被禁军和锦衣卫当场抓获,现正关押在锦衣卫的昭狱中。”
李相摸了摸胡子,“好,人赃并获,如此一来,此事断再没有其他可能。”
御史大夫也横眉冷竖道,“舒家好大的胆子,敢伙同藩王叛乱,可怜先祖累累声名,今日便要毁与一旦,一干人等可都抓捕入狱了?”
邵均道,“已尽在昭狱之中,不过,吴王被抓捕入狱后,还招供了一件事,此事兹事体大,涉及极广,臣需向陛下禀明。”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白纸黑字之外,上面还有朱砂手印,众臣了然,这应当是一份供状。
果然,就听邵均继续道,“这是吴王的供状,他昨夜供出,参与此事者,不仅舒家,还包括朱尚书、李侍郎等等,共计南北七大世家。”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疯了吧,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