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夜那一场“荒唐”,他小脸一红,低低地垂下脑袋。
“也不是拿着什么东西都能去当掉的。”白鸥耐心地解释道:“皇帝身上的东西太打眼,有些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会露馅儿。”
“可是……”李遇绯着双颊已经找不到说辞。
可方才白鸥那句话——
我送你回待城。
总让他觉得心里毛毛的。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脸上烫得很,索性心一横。
“我腰疼!”他说着又要赖进白鸥怀里撒娇,“白鸥哥哥……遇儿骑不动马了……”
“我知道。”白鸥勾唇笑了笑,说着已经拽过手边备下的干净衣裳往李遇身上套,“我雇了马车,你上车再睡。”
李遇能想到的托词都用尽了,最后还是被白鸥抱上了马车。
被他一通折腾,时间接近晌午,街上的人已经不少了,他就这么被白鸥打横抱出客栈,羞得直往白鸥怀里钻。
马车上了路,他窝在白鸥怀里假装睡着,满脑子都是白鸥之前的话。
很早之前,白鸥就说过想回家。
后来白鸥帮他救了江南灾情,又平了西北战事,现在待城兵权在握……
能给的一切,白鸥似乎都给他了。
皇宫内四方的天能不能,又该不该困住天地间最自由的鸥鸟?
他想起昨天夜里白鸥那么凶,那么坏,现在看来就像一场道别似的。
于是这一路,那个编起一张木架子拖着爱人在谷底走了几天几夜的少年突然就变成了身娇肉贵的皇帝。
李遇一会口干舌燥,一会头疼脑热,生生把一天的路程折腾到第二天傍晚,马车才缓缓驶到了待城门口。
待城门前,白鸥独自跳下马车,回身正要嘱咐李遇两句,发现小皇帝掀开车帘一角,可怜兮兮地探出个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他安慰道:“你在车里呆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我们怎么混进去啊?”李遇问道。
“这只待城驻军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怎么能跟项兴言和项弘那两个废物点心带出来的人似的,让我轻易就混进去了。”白鸥笑了笑,“你乖乖回车里等会,我很快。”
他说罢按下李遇的脑袋,轻轻吻过额头,转身时戴上斗篷兜帽,朝城门边走去。
“什么人?”守门驻军抬头看了眼面前兜帽盖住大半张脸的男子,面无表情道:“脱帽,路引文书拿出来。”
白鸥不动声色露出腰间那块不得了的牌子,再递上身边的钱袋子,故作神秘道:“官差大哥,行个方便?”
那驻军只扫了一眼白鸥的东西,转身同身边的人言语了两句,不多时城门边另一位身着待城驻军低阶军官服制的人走来,二话不说,直接大手一挥——
“来人,拿下!”
白鸥这才抬头看了眼走来那人,有几分眼熟;他眼神记性都算好,想起了这人应该是第一批待城驻军小班培训时到帅帐里喝过酒的人;这会一声体面的军服,看着至少也是百夫长往上。
他的待城驻军都是最底层出身,不认世家门楣,也不会认识那块牌子代表的特权,他们只认白鸥之前定下的军法。
白鸥安慰地笑笑,这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劲儿,有点陈邦当初连皇帝都敢顶撞的意思。
他对这次突击测试的结果很满意。
他单手套上指虎,闪身灵巧地躲过两名扑上来的驻军,直接来到那名军官面前,按下手中机阔,指虎薄刃出鞘。
倒没有用薄刃抵上那名军官的脖子,他只是让指虎在斗篷边露出点寒芒。
若说这支待城驻军除了军法还认识什么,那就只剩下他们的大将军了。
或许驻军营地里不是人人都见过白鸥的样貌,但大将军那对特制的指虎拳下生风,多少人都羡慕得私底下模仿过。
“大、大……”那名军官瞧见指虎寒芒,激动得都结巴了,“大将军!”
待城防卫战大捷当日,主帅失踪,多少待城驻军和四苟一样,视白鸥为再生父母,谁敢再他们面前说一句白鸥可能不测,就算冒着军法要吃鞭子的危险,他们也要把那人牙打落。
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已经开始有人悄悄给白鸥立牌位,烧纸钱……
那驻军军官现下抬头看着兜帽下露出的下巴越看越眼熟,粗糙的汉子喉间也跟着哽咽,说着就要行军礼,被白鸥一把拦住。
“你还有点儿事儿要办,完了就回营地。”白鸥连忙抬手把人拦住,“你先不要声张,门口的人帮我遮掩过去,私下里透露给两位陈将军即可。”
白鸥说完转身,抱李遇下了马车,徒步进了待城。
那名军官得令不敢行礼,挺身立正站在门边,一直目送白鸥的背影消失。
李遇也被白鸥罩上了斗篷兜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方才门边的一幕他都瞧见了,白鸥大概是已经露了身份,他们才会这么顺利地进了门,那现在……
白鸥马上就会送自己去待城府衙了罢?
他低头想着,整个人恹恹地拽着白鸥的衣袖,也没顾上看路,和路边一个胖丫头撞了个正着。
白鸥瞧见了正是要挡,可李遇心不在焉,那丫头也是冒冒失失,他手都伸出来了也没来得及,连忙警惕地掀开兜帽,却只看到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小胖丫头。
“哟——对不起,对不起!”那丫头满脸堆笑,胖乎乎的圆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道歉,一口待城当地口音,“是我走路不看路了!”
“没事。”白鸥放下心来,不动声色地将李遇往身边揽了揽。
突如其来的小小变故打断了李遇的思绪,他掀开兜帽,瞧见了面前的丫头,也抱歉地笑了笑。
“听口音,二位公子不是待城人罢?”那丫头活泼地递上手中的竹篮,“赶路辛不辛苦,买个桃儿解解渴罢?”
李遇抬头看了眼白鸥,白鸥立刻警惕地摇摇头,“不用了。”
胖丫头古灵精怪地转了转小眼睛,“是没银子吗?”
“是没事儿——”她说着从竹篮里捡出两个油桃塞进李遇怀里,“我送你!”
“这……这不好罢……”李遇连忙伸手要去摸钱袋子,可银子刚才被白鸥带去“忽悠”城门的驻军了,他一时脸上有些尴尬。
“真没事儿!待城大胜,我娘说了,上街要是看见了驻军的大哥哥,要请他们吃桃子!这桃子都是我家地里种的,可甜了!”
“看在两位小哥哥这么俊的份儿上,你们从外地来,也沾沾我们待城的喜气儿!”
胖丫头嘿嘿地傻笑,说着便跑开了。
“那丫头……”李遇带着点尴尬抬眼偷瞄着白鸥,“也挺可爱的……”
“你才比人家大几岁,就叫人家丫头——”白鸥笑着揉了揉李遇的脑袋,“不过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他明白李遇想说的是什么。
那是个活泼又热情的丫头,很可爱的小姑娘。
不止是待城,临安或者江宁,有很多这样的丫头,救过他的老夫妇,和姜家村夫妻俩。
整个殇宁,有很多朴实可爱的百姓——
那就是李遇肩头卸不掉的天下。
“走——”他搭上李遇的肩膀,“找个地方住下。”
“住下?”李遇的眼神疑惑又惊喜。
天都快黑了,他以为白鸥会尽快送他回待城府衙。
白鸥突然躬身平时着李遇的眼睛,“就快回去了。”
也不知道下次再能出来是什么年月。
“还有什么想做的吗?”他问道。
“你娶过媳妇吗?”李遇也看着白鸥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白鸥诧异地瞪大眼睛,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什么呢?我要是娶过媳妇你现在不得跟我哭鼻子吗?”
“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李遇羞恼地涨红了小脸,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在你的家乡,你见过别人是怎么娶媳妇的么?”
见白鸥的笑容慢慢凝固,他认真地盯着白鸥。
“用你家乡的习俗——”
“我要在回宫前——”
“娶你过门。”
作者有话要说:白鸥走不走,我就不剧透了,不过“娶媳妇”的事情,可以有奖竞猜一下~!
下一章揭晓,你们懂得!早点来噢~
感谢在2020-09-07 22:40:03~2020-09-08 21:3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29.团粉小甜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他“娶”我了。
随便找了个客栈,开了间上房,白鸥哄李遇睡下后自己却睡不着了。
他的家乡……
都怎么结婚的?
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工作以后碍于面子,参加过两三次同事的婚礼,都是年轻人的西式婚礼,难道要自己穿婚纱吗?
骗小皇帝穿还差不多,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
应该还挺好看!
但李遇好像对要娶自己这事儿好像格外执着,只怕是不行的;就算可以糊弄,婚纱要去哪里找啊……
正是头疼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点动静,声音很轻,就只夜猫无意间跳过窗口似的;怕吵醒身边熟睡的小美人儿,白鸥随手拽过件外袍,警惕地起身。
他走向窗边,掏出单边指虎套在右手上,左手正要拉开窗户,窗户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细缝。
在庸城住了那么些日子都没事儿,回了自己的地盘还有人敢找死不成?
他索性一把拉开窗户,直拳挥出。
窗外果然站着一个人影,个头极小,稍微低头便躲开了指虎凌厉的攻势。
白鸥眼神停驻在指虎拳峰迎着月光的清冷锋芒,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又惊讶间带着点哽咽——
“将军?真的是您啊!”
“四苟?”白鸥疑惑地瞧着面前的小个子。
“将军!”四苟抹了把泪,隔着窗棂就要冲上来抱住白鸥,“我可找着您了!”
李遇就在身后的榻边睡着呢,白鸥挡住四苟伸过来要拥抱自己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他回身确定了榻间的少年还安稳地睡着,才压低声音道:“出去说。”
霄月皎皎,白鸥和四苟并排坐在窗外的房檐上。
不放心留李遇一个人,白鸥不敢走远,又怕把人吵醒,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白天明明吩咐过不准声张,自己手下的人应该不会这么不听话;再者说,皇帝和他在一起,若是传开了,他们现在应该不能安安稳稳地在客栈休息。
“晚上有人神神秘秘地找到陈将军。”四苟诚实道:“我就特意留个了个心眼。”
“你跑去听墙根儿了?”白鸥白了四苟一眼,“哪儿学来的坏毛病。”
他说得一本正经,完全忘了自己以前听小皇帝的墙根时有多熟练。
“身为情报处的校尉——”四苟有点骄傲地蹭了蹭鼻子,“这不是最基本的手段吗?”
“陈邦的墙根儿——”白鸥看着四苟,“这么容易就让你听去了?”
“没有……”四苟憋屈地撇了撇嘴,“但我知道,越是这么神秘,越是指定有事儿!”
“所以你就打听到这儿来了?”白鸥问道。
四苟上街打听了一圈,白鸥的样貌、身形,还有在城门口和驻军过招时的身手,他都不陌生。
“我当时就觉得那人和将军很像,可是身边还有一个人,又不像是将军向来独来独往的样子……”四苟解释道,“我晚上越想越睡不着,怎么都觉得那人是将军您……”
他心里一直揣着愧疚,但凡有一点希望也不想放过。
白鸥眯起了眼睛,“所以你就摸到这儿来了?”
四苟连忙点了点头。
“可以啊四苟——”白鸥眯着眼睛继续打量着四苟,“这待城还有你打听不出来的事儿吗?”
四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还真没有了!”
“知道是本将军的房间,你也敢来听墙根?”白鸥推了一把四苟的脑袋,“想去军法处领鞭子了罢?”
“将军……”四苟吸溜了两下鼻子看着白鸥,“您还能回来……就算要四苟领鞭子……也心甘情愿了!”
“行了行了……”一个哭鼻子的小皇帝已经让白鸥很头大了,再来一个四苟,他可搞不定,无奈道:“你这鞭子先给你记下,敢流马尿就翻倍!”
“将军……”四苟抹了把脸,突然深沉道:“您心里是不是还怪罪四苟?”
白鸥诧异地盯着四苟,“我怪你做什么?”
“如果、如果我当时能跟上您……”四苟喉间呜咽,“您……也不至于……”
当日的事,白鸥不是不知道自己冲动了,但他没什么好后悔的,再给他一次可以料理赵宏胤机会,不管是否九死一生,他还是会想也不想就冲上去。
他无奈地摇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意识到自己有些放肆了,四苟马上改口,看了眼身后的窗棂,“那您……您都不愿意让我上屋坐坐……”
白鸥顺着四苟的眼神朝身后看看,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他拍了一把四苟的后脑勺,“我媳妇在里面睡觉,你还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