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演员一旦有了这样的特质,即便自身条件不是很符合剧本,也会吸引着观众不自觉的看下去。
就像他们编剧构思剧本的时候也是一样。
一个故事不能是平平无奇的,总要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时时刻刻吊着观众的心情。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你怕它引爆,却又摇摇欲坠的希望它爆炸,早死早超生。
官黛微微一愣,又问:“那关于死亡呢?”
爱情和死亡,是这些关于‘文艺类’职业招人的问题常问的,但官黛觉得爱情这俩字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可能太俗气了。
她不自觉的就问了更深刻的死亡,期盼着郁酒能说出一些关于‘人性’上面的回答。
而郁酒的回答也没有让官黛失望。
“有些人总以为死亡很可怕,一个活生生的人即将消失,什么都带不走。”郁酒微笑抿了口茶,他声音很轻很淡,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怅然:“但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以前他无法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但现在可以。
郁酒虽然嘴上从来没说过,但他心里实际上是一直挂念那个‘真正’的自己的。
他现在在书里,那书外的他呢?是死了还是怎么?
一开始郁酒会很焦虑这些问题,但后来他想明白了焦虑没用,便不再去想——人一天的脑容量有限,不能总是思考不重要的事情。
在思维构建方面,郁酒近乎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
可是有些东西,夜深人静的时候挡也挡不住。
郁酒忽然就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只要自己家人还记得自己,那他就是存在的。
官黛看着眉眼间不知怎么带上了几分忧郁的男生,内心一动,只觉得郁酒刚刚说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身上,才有一种想让人摧毁的脆弱感,十分吸引人。
微微一笑,官黛一锤定音的说:“郁先生,我知道你是大一新生,简历上写的中文系对吧。”
“我知道中文系不忙,只要你有时间,欢迎过来杂志社学习。”
她有这个自信,郁酒是一块值得挖掘的‘璞玉’,只是她想不到这块璞玉早特么都经过二次重生改造了。
郁酒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人畜无害的笑着。
又敲定了一些细节,官黛让郁酒以后到杂志社负责专门审阅稿件的工作,待遇优厚,然后两个人才分手。
分开之后,郁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经历过职业圈,知道今天这其实只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一步。
但对于他现在毫无人脉和背景的处境来说,依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郁酒心下轻松的想着,慢慢的踱步走到附近的公交车站准备回学校。
结果在公交车站一抬眸,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目光一顿,郁酒漆黑的瞳孔多了几分凌厉——公交站牌后面那影影绰绰的臃肿身影,看起来分明像是上次在烧烤店遇到的那个粗俗女人。
那个上来就打人骂人,自称汪星泉二姑的女人。
郁酒知道汪星泉身上就一个大写的巨大‘谜团’,而这个二姑就可能是某个突破点。
他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个二姑一起上了一辆公交车。
想起上次这个女人突兀的给了汪星泉一巴掌那件事郁酒就忍不住生气,甚至手心都觉得有点痒痒的——他不打女人,否则非得打回去不可。
原因无他,只因为郁酒是个颜控。
汪星泉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都被打红了,掌印足足两天才消失,他想想都觉得不爽。
对于好看的人,大多数人都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的。
郁酒眼神阴郁的盯着那个二姑,眼看着她一路扶着车扶手大嗓门的讲电话,然后在‘三福市场’这站下了车。
他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就仿佛一个变态一样,郁酒一路跟着二姑进了菜市场,眼看着这个女人挑三拣四的买菜......
直到一个烤鸡摊前。
郁酒气定神闲,远远的看着,只见二姑鬼鬼祟祟的揪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抓在手心,然后市侩的跟烤鸡摊老板娘讲价,让她便宜一点之类的。
周旋了几分种,她选定了一只肥鸡,让老板娘用纸袋给自己包起来,就在接过来的那一瞬间,郁酒看到二姑把自己手心里的那跟头发塞到了烤鸡袋里。
“呀!你家鸡上面怎么有头发啊!”二姑许是自导自演过很多回这种事了,演技精湛的无可挑剔,抑扬顿挫痛心疾首怒不可遏的,一双牛眼死死的瞪着懵逼的烤鸡摊老板娘,破口大骂:“这让人怎么吃啊?吃了不得闹肚子的呀!幸亏我发现了!你们家这什么黑心店啊,大家快过来看啊这明晃晃的一根长头发!!”
老板娘根本就来不及解释一句,周围不少人就被二姑激烈的大嗓门吸引了过来了。
众口铄金,似乎群众自动自发的已经偏向了二姑这边——尤其是在食品安全这方面。
眼见着老板娘那干黄枯瘦的脸上遍布无措,磕磕绊绊的解释,而那二姑的唇角却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像是胜利一样的微笑。
然而她干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老板娘免费把这鸡送给她,最好在倒贴她一只鸡的钱而已。
左右不到一百块,却容易让这家店钉在耻辱柱上,以后都做不好生意。
这究竟得是多么狭隘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郁酒都觉得可笑,忍无可忍,干脆走了过去。
“别胡说八道,这头发可是你自己扔进去的。”郁酒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走过去,然后不给二姑片刻缓冲时间的直接说出真相。
简单,干脆,利落。
以至于二姑愣了一瞬间,才想起来反驳:“你说什么呢你?你谁啊你?!”
她气急败坏,眼底却止不住的有一丝心虚。
“我就一刚刚路过抽烟,碰巧看见全过程的路人。”郁酒笑了笑。
“你个小年轻的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特么自己扔头发干什么?”二姑眼珠子转了转,眼见着周围人开始怀疑她,干脆唾沫星子乱飞的说:“你是这家黑心店派来的托吧?还路人?我呸!我告诉你,老娘不可能受你们的委屈,我今天就要揭发这家黑心店多脏!”
“是么?你要揭发?”郁酒灵巧的避开二姑的唾沫星子,笑了。他转身看着那个烤鸡袋里,一根长长的褐黄色头发黏在油亮亮的焦脆鸡皮上,黏腻的很。
郁酒皱了下眉,却依旧伸出指尖把那根细细的长发拿了出来。
“大家看好了,这根头发,长度最少也有二十厘米吧?”郁酒对着众人展示着,转着圈的给他们看那根头发,有理有据的说:“且不说这家老板娘带着帽子,就算摘掉,她头发也不是褐黄色的——反倒是这位自导自演的大妈,头发是这个颜色的呢。”
“你叫谁大妈呢?!”无论多大岁数的女人都很介意年龄这回事儿,二姑闻言更急眼了,上手干脆的推了郁酒一把:“你个混小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和这老板娘有一腿啊!”
“这位大姐!你说什么呢!”足足有四十多岁的女老板娘脸都臊红了,气急败坏:“你有病吧!”
“我跟老板娘不认识,但大妈您跟这个鸡有一腿我是肯定的,头发就是你们俩的见证。”要比毒舌,郁酒还真没怕过谁,他唇角一挑,垃圾话脱口而出且站的住脚:“大家想想,这老板娘带着帽子烤鸡,给大妈装袋的时候能掉出来这么长的头发么?就算大妈硬说这是之前就有的头发,那我们试想一下为什么头发和鸡皮会分离的这么干净,如果是老板娘之前不小心掉落的,现在头发和鸡皮应该烤的融为一体了吧!”
其实这道理仔细一想都能想得明白,但却不会有人像郁酒这样迅速冷静的分析说出来。
大多数人,都是人云亦云的。
现在也是,眼看着这头发是二姑自己弄的‘实锤’,周围那些刚刚义愤填膺谴责老板娘的吃瓜群众都出离愤怒了!
自己的舆论被当枪使,他们能不生气么?
“这人怎么能这样呢?故意陷害别人,也太卑鄙了吧!”
“真是,这为了点啥啊?就为了一只鸡?上辈子穷死的命吧。”
“太无耻了实在,什么市井小人......”
......
一句一句的,刚才辱骂老板娘的话全都反弹到二姑自己身上了。
现在群众鼎沸到了极点,二姑根本没法辩驳,她只得恶狠狠地瞪了郁酒一眼,犹如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二姑就打算转身离开,过街老鼠一样。
“等会儿。”郁酒懒洋洋的开口,敲了敲桌子:“你的鸡带走,钱还没付呢。”
沾了她肮脏头发的鸡,谁会吃。
“艹,你特么管天管地管得着老娘买东西啊?我就是不买这个鸡!”二姑干脆也撒泼了,充分的摆出了市井的一面:“你能怎么办?你能弄死老娘啊?”
破皮无赖的样子......像极了市井里的瘪三。
郁酒厌恶的皱了皱眉——要是放在平常,他根本懒得看这种人哪怕一眼。
但现在不一样,他还没帮汪星泉报复够这个傻逼二姑呢。
要知道郁酒可是一个十分特别记仇,睚眦必报的人。
萧宴惹了他他都要精心策划一场剧本报复他,这个二姑算个什么东西?
郁酒冷笑一声,看着二姑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干脆的拿出了手机:“好啊,你不买单道歉是吧,那我就报警。按照律法故意破坏食品安全可是要罚款的,看您这熟练程度干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了吧?正好让警察好好盘问盘问。”
作者有话要说:99: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报复心重的人,不服气请——rua我!
第27章 冷空气
最后这件菜市场闹剧,还真闹到了警察局去。
原因倒不是那个二姑不怕死的不依不饶,实际上在郁酒威胁完之后她就犯怂了,骂骂咧咧的要给钱走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很是难听。
结果激怒了本来懦弱的烤鸡摊老板娘和周围的吃瓜路人。
好说好商量是治不了二姑这种‘市井暴徒’的,对付他们这种无耻的人,必须要拿起法律的武器。
“报警!必须报警!”老板娘抹了一把泪,看着郁酒哽咽的说:“多亏这个小兄弟帮我,要不然我这摊子就要被这婆娘污蔑死了!我在这里卖了十几年的烤鸡,邻里邻居都吃我的,从来没人说过我这儿有安全卫生问题......”
而一开始被当枪使的围观群众直接帮着报警了,等到周围片警过来调剂的时候,二姑才彻底懵逼。
“我、我没有......”到底是个视野狭隘的中年女人,见到穿警服的就蒙了,声音颤抖口不择言:“是别人诬陷我!是这个王八羔子诬陷我!”
她边说,边激动的指着郁酒。
“人家才没诬陷你这个大娘!”结果立刻有正义路人站出来帮着郁酒说话,义愤填膺:“这个小伙子说的是实话!幸亏他了,要不然你这大娘还不知道要用你那埋汰头发骗吃骗喝多少家!”
其实这次事件本身是个很小的事情,争执的目标金额——一只烤鸡,还不到五十块。
但巧就巧在,这小事儿反应出来的事态太恶劣了。
本身在一个大市场里买卖,都凭的是‘自觉’两个字,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
而二姑这个举动,让摊铺老板和买菜的人都觉得自身的利益被冒犯到了。
只是平常这种‘小偷小摸’即便有人看到了也很少有揭发出来的,一般都是含糊笑笑的过去了。
郁酒是个和这个市场格格不入的奇葩,所以他可以痛快的说出来。
正因为说出来了,他一时间在这帮正义路人的心里形象非常的高大——堪比菜市场版本的超级英雄。
极其低低低低配版本的那种,却怎么着都算个正义人士。
更何况他舌战二姑和站二姑边的那些碎嘴大妈,也丝毫不落发下风,嘴皮子之溜让周围人都觉得这小伙子没准是什么辩论社的......
“行了行了!”警察听的头大,和稀泥的一挥手,指了指二姑,烤鸡摊老板娘和郁酒:“你们三个,跟我过去一趟!”
......
片警,处理的不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么。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被‘众人’这么一拱火,几个人都被拱到警察局去了。
但身正不怕影子斜,郁酒和老板娘对于警察局可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二姑面色苍白,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警察这么一扫,心里也就知道谁有理谁心虚了。
实际上刚才在电话里听了正义路人所说的过程心里就已经有了判定,不过基于流程,该问的该得问。
但头发长度颜色,郁酒提供的证据,老板娘的帽子再加上围观群众的证词......二姑毫无辩驳的余地。
最后这事儿还是得到了一个大快人心的结局。
由于作案动机过于恶劣,二姑被罚赔偿烤鸡摊老板娘一千八百块钱,为了避免被拘留,她不得不掏钱。
起初就是为了占五十块钱的便宜,结果反倒赔了两千块,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案例警察屡见不鲜,郁酒意料之中,最后只有那个烤鸡摊老板娘十分不安,觉得自己好像莫名的发了一笔横财。
二姑要说不气到吐血是不可能的,她眼神阴森的瞪着郁酒,神色跟看杀父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