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怒:“拦住他!!”
众狮听命,咆哮着一扑而上,许夕却头也不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急速冲出这一片林子,来到一片断崖——
正是他之前采祝余草的那个断崖!
男人瞳孔一缩,疯狂大吼:“他要跳崖!!给我拦住他!!”
然而晚了。
许夕没有一丝犹豫,狮吼声就在他耳边响起,野兽喷出的腥热气息已经扫在他的后脑,他却看也不看,纵身决绝地跃下了黑暗中深不见底的断崖!
——
兽王城的边界,边境森林的尽头,孤零零的伫立着两座简陋的茅草屋。
这天早上,一个满脸憨厚朴实相的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肩上挑着一旦粮食,回头嘱咐了一句:“老婆,那你照看小宝,我进城了哈!”
妇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去吧,早点回来。”
中年男人应了一声。
住在这两间草屋里的,是一对黄牛精夫妇。
他们喜静,不习惯王城里的喧闹繁华,便来到王城边界定居,这里人烟稀少,有一大片荒地,夫妻俩在这里种田,养些新鲜果蔬,收获了送到城里去卖,温饱不愁,日子过的很是安乐美满。
男人挑着担子,往家门前的一条河走去。这条河东连边境森林,向西直通王城,顺着河往西走,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能看到王城威严宏伟的城门。
他方走到河边,却愣了一下,看见从河东头漂过来一个东西,看样子是从那片神秘的森林里出来的。
待那物漂的近了,男人凑上前仔细一看,脸上顿时浮现出惊骇之色——
那竟是个人!
男人立刻扔下扁担,淌到河水里把那人拖了出来。只见那人衣服破烂,遍体鳞伤,露出的皮肤被冰冷的河水泡成青白色,一张脸更是惨白的吓人,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他抱起男人几步跑回茅草屋里,高声喊:“老婆!”
“怎么了?”妇人吓了一跳,把小儿放到床上,从里屋走出来,见男人怀里抱着的半死不活的人,也吓了一大跳,“这!这是!?”
“从河里看见的。”男人把人放到地上,探了探气息,松了口气,“还有气!把咱家的板车拉出来,我这就把他送城里医馆去!”
“等等!”妇人比丈夫心细,察觉到了不对劲,蹲下身子感受了一下地上那人的气息,脸上顿时浮起惊惧之色,“他、他是魔族呀!”
男人一惊,仔细一探,才发现确实如此!
“这……这怎么办?”
魔族和兽族向来泾渭分明,彼此间虽没有什么争端,却也远远算不上关系好。如今一个魔族竟莫名其妙出现在兽族地盘,谁知道这个魔族有什么目的?会不会是奸细?
黄牛夫妇都是老实巴交的小百姓,平时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哪里碰到过这种事,一时都没了主意。
“我们做不了主,更不能收留他,”最后还是妇人定了定神,对丈夫道,“你把他送去给王城的守门士兵,让他们往上汇报,交给王宫定夺。”
“你说的对!”男人立刻点头,找出家里的板车,把魔族放上去,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王城。
远远的看到城门,男人才发现今日城门处的护城士兵特别多,每个进出城的人都要严格检查登记。他经常来城里卖粮卖菜,卫兵从来都是看个脸就让过去了,从未查的这么严格过。他有些纳闷,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男人拉着板车赶到城门,叫住一个士兵,向他说了这个情况。
士兵听了脸色也是大变,看了那板车上的魔族一眼,立刻跑去汇报长官。很快,王城护卫队队长带着一群士兵过来了,沉着脸确认了魔族的身份,思考片刻后,吩咐身后两名士兵:“抬走,先关进地牢。”
士兵立刻领命上前,把魔族带走了。
他身后的一名副队长有些不解:“发现魔族是大事,为何不立即上报王宫,让大王知悉?”
“榆木脑袋,”那队长斥了一句,“你也不看看这两天是什么日子?”
副队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王即位两年,如今终于要立王后,如此隆重的大事,如果闹出什么乱子,你我的职位都保不住!”队长道,“那魔族半死不活,关进牢里插上翅膀也跑不了,等这喜事儿过去,再上报大王也晚不了。”
副队长频频点头:“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队长想起什么,叹了一声:“说起来,大王居然立一个兔子精为后,真是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副队长想了想:“应该是大王真心喜欢吧。”
队长没再说什么,带着手下回了王城,继续抓紧巡防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来!了!
但是不虐!!!放心,我们夕夕那么聪明,别人坑不到他的,嘿嘿嘿
第79章 风情万种(18)
捉到的魔族本就奄奄一息,丢到地牢这种阴冷的地方,说不定两天就没命了。王城护卫队队长高英还打算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于是叫来个大夫给他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以防流血过多而死,又吩咐狱卒每天别忘了给他灌点稀粥。
这个魔族就这么吊着一口气,勉强活了下来。兽王立后仪式办的隆重非常,举城狂欢整整三天,之后兽王又雷厉风行的处决了叛上作乱的狮族,自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直到七日过后,王城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高英这才进宫去向兽王禀告捉到了魔族一事。
他求见兽王时,兽王正陪着他新立的王后在异芳阁赏花,高英也因此幸运的见到了那位传说中备受兽王恩宠的王后。对方不愧是只兔精,身形纤细,一张脸干干净净,虽算不上多漂亮,但唇角天生往上翘,看谁都是一副和善温柔的样子,并不惹人生厌。
高英心想,虽是个男的,但瞧着比女子还温婉,怪不得大王这么喜欢。
高英办事得力,是敖烁的心腹之一,敖烁免了他的礼,直接问:“何事?”
“禀大王,有平民发现一名来历不明的魔族,属下不敢擅专,特来禀告大王。”
敖烁眼神一变,沉声道:“魔族?”
“是。”
“人在哪?”
“地牢里关着,”高英道,“大王要见吗?”
“带去议事殿,我稍后过去。”
高英得令,离开时听见兽王对身侧的人温声道:“听说魔族阴险狡诈,面目狰狞,小心别吓着你,你先回长乐宫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高英跟随敖烁几年,从未听过对方用这样柔和的语气说话,忍不住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又忍不住感叹,这王后确实了得,能把钢铁化成绕指柔。
他去地牢里把那魔族提了出来,虽然对方还未恢复意识,但高英不敢大意,命人用镣铐缚住他的手脚,让手下架着带到了议事殿,不怎么温柔的扔到了地上。
敖烁低头看了脚边的魔族一眼,皱起了眉。
出乎意料的,这个魔族远不是他听说中的“面目狰狞”,相反,他生的很好看,五官甚至称得上惊艳,如果把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不知又是一种怎样的风采。
只是对方的脸色着实不怎么样,凌乱长发遮掩下的皮肤白的不正常,眉间是浓浓的病色。
不知为什么,敖烁心里突然打了个突,一种奇异的颤抖从心尖划过,却又稍纵即逝。
他盯着那魔族,沉声问:“怎么病成这样?”
“发现的时候就受了重伤,”高英答,“这几天一直没醒过,所以也没办法审问。”
“魔族潜入是大事,不得马虎。”敖烁道,“继续关起来,密切监视。清醒后立刻禀报给我。”
“是。”高英立刻答,示意手下把魔族拖回去。
“等等,”敖烁突然出声,顿了片刻,慢慢道,“……关到流芳殿去。”
高英一愣,脸上的表情有点怪。
流芳殿……那是王宫里的内殿,理论上说,是为王妃准备的地方,只是敖烁即位以来从未纳过妃子,所以一直空闲着。
可即便如此……为什么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魔族关到那里去!?
难不成大王在男女一事上终于开了窍,不仅立了后,如今见这魔族生的美貌,还想把他收为后妃?
敖烁冷冷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高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明显了,立刻严肃起来,也不敢再询问缘由,吩咐手下照做了。
人都退下后,敖烁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说出那句话。他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也绝不是喜好美色。只是看见那个魔族那副羸弱单薄的样子,突然就不想把他扔回阴冷潮湿的地牢里。
……真是邪门了。
敖烁揉了揉眉心,继而想起有人在长乐殿等他,于是大步往外走去。
那一日,渺渺出去引开狮群以后,他一直心急如焚,好在他的手下果真很快赶到了,他立刻命他们分头去找,可找了一整夜、一白天,也没有发现渺渺的踪迹。
他想起渺渺离开时曾说第二天夜幕时刻一定会回到小木屋前和他汇合,便忍住将要发狂的焦急在木屋前等候。可直到暗夜完全降临,也没能等到对方的影子。
他差点就疯了,不顾手下劝阻扯下眼睛上覆着祝余药草的布巾,硬生生睁开眼,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重新撕裂,终于模糊看到了东西,于是一边流着血,一边狂奔出去继续找。
直到半夜,留守在木屋的手下给他发了信号,他心脏狂跳,立刻迅速返回,果然在木屋前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人影很陌生,可他身上的气味敖烁却无比熟悉。
他至死也不会认错这个味道。
他径直冲上去,用尽全力抱住了那个失而复得的人,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红了眼眶。
他带着渺渺回了王城,让王宫中最好的大夫治好了自己的眼睛,终于彻底看清了渺渺的模样。
渺渺很好看,眼睛很温柔,说话时总带着笑,被他长久凝视的时候,还会微微羞涩的脸红。
他知道,这个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放手。
他依照之前所说的誓言,立渺渺为后,为他举办了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建了最华丽的长乐宫。
他想,以后,他会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送到渺渺面前,保护他一辈子,绝不会再让渺渺吃一丝苦。
可是……
神思恍惚间,敖烁已经来到长乐宫,他定了定神,推门进去,带着笑唤:“渺渺。”
对方抬起头,眼里盛满笑意:“你回来的好慢,我都饿了。”
敖烁立刻命人去准备晚膳,自己坐到对方身旁,看到对方在做什么,忍不住笑了:“怎么又在缝香囊?”
“之前的那个布料粗糙,做的不好,香味也早就跑没了,再重新给你做一个。”
“没关系,”敖烁从腰间解下那个略显简陋的香囊,很珍惜的用手摩挲,笑着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这个我会一直带着。”
对方先是笑了笑,目光随即落在那个香囊上,变的有些失落:“可惜我在引开那些狮子的时候跑的太急,把我的那只掉了……”
一提起这事,敖烁就很是内疚和心疼,他拥住对方:“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没关系。”对方轻声说,“只是我的香囊掉了以后,和你的就不成一对了。所以我想再重新绣一对新的。”
“好,都听你的,你绣什么我就戴什么。”
敖烁成功的把人重新哄笑了,然后带着对方去用膳。吃过晚饭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话,便到歇息的时候了。
敖烁犹豫了一下,最后站起来:“渺渺,你早点休息吧。”
对方也站起身,一双清澈的水眸定定望着他,含了些小心翼翼的期待:“……你不在我这歇下吗?”
“我离开王城太久,堆积了很多事要处理,可能要很晚才睡,会打扰你休息。”敖烁道,“等过几日处理完,再来陪你。”
对方垂下眼睫,低声应:“好。”
即使粗心如敖烁,也能感觉到对方此时应该是有些失望的。那副垂目抿唇的姿态很是楚楚可怜,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安慰他。
而像保护欲如此强盛的敖烁,更是应该去好好给他一个拥抱,可敖烁手臂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伸出去,只是温声道:“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他离开长乐宫,走在点着宫灯的长廊上,在迎面拂来的夜风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去议事殿,而是回了自己的寝宫。
事实上,他也没那么多事要处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大婚那日晚上,他望着一身喜服的渺渺,心中诚然是欢喜满足的,但却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到了熄灯休息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他对渺渺没有欲|望。
之前在小木屋里,自从明白了对渺渺的心意后,他时时刻刻都想要亲近对方,即使没有发|情,他也总是暗暗想把渺渺拖上床,只是怕再一次伤了对方,才一直逼迫自己忍耐。
如今渺渺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后,而王城里不比简陋的野外,婚房里各种物件准备充足,只要他小心一点,是不会伤到渺渺的。
可他竟然一点冲动都没有。平静的让自己都感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