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追老婆。
沈林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对于燕时乃至整个燕家而言,公司可以先放一放, 但追老婆找儿媳妇这事绝对不能放。
姜棠倒是没想到太多,很自觉地认为燕时不找自己的这段时间都是在努力工作。
于是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必要的休息也是有需要的,所谓劳逸结合,才能将工作做得更好。”
沈林:“您说得对。”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稀里糊涂说了一堆竟然也能搭得上话,这画面看得燕时都忍不住垂眸低笑。
将姜棠送回家里以后,沈林看着少年瘦削的背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抿了抿唇,看向燕时的目光变得有些迟疑。
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燕时立刻便注意到了特助的迟疑不定。
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以前听老人家说过算这种东西,得折阳寿。”沈林轻声道。
他老家在偏远地方,对这种传言非常在意。沈林以前没当回事,但自从认识了姜棠便开始重塑世界观,‘折阳寿’这种说法自然而然便从他脑海深处浮现。
燕时眯起眼望着眼前的别墅大门,看了许久最终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那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大夏的这位太子看着软绵绵,有时候的脾气也倔得不行。
哪怕是皇帝都拿他无可奈何。
“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边支持他。”
目光向前方看去,燕时眼尖地注意到别墅二楼的窗户被撩起了深色的窗帘,紧接着一张小脸便露了出来。姜棠隔着一扇玻璃冲还站在原地的燕时挥了挥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拜拜’。
燕时还未回应,姜棠的身后便多了一道人影。姜游一手拎着自家小崽子,目光冷淡地往外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要拐走他家小崽子的猪,心头憋了口气,姜游毫不犹豫地将窗帘一拉,唰一下就把姜棠给挡住了。
燕时:“……”
沈林:“……”
沈林表情严肃:“您说得对,希望您能赶紧顺理成章地站在姜棠少爷身边。”
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姜游影帝那一关确实不太好过。
燕时:“…………”
…
姜游和陆清蕴看到姜棠拎着一口袋的小衣服和一把长命锁回来,眉心一皱,立刻拎着小崽子把事情问了个明白。随后,两人的表情便变得不好看了。
“丢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你要帮忙找回来?”姜游冷着脸,“先不说找不找得回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小打小闹,姜游不介意。
但这事听着太离谱,姜游很难不想多。
在大夏的时候,他从国师的嘴里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因果轮回,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什么。
姜棠帮人找孩子,那他得用什么来换?
“我知道。”姜棠凑到他父皇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走丢的是我,您着不着急?是不是也会像费大爷一样找二十多年都不罢休?”
姜棠抱住姜游的胳膊,挨过去小声道,“父皇,我知道您担心我。不过,我帮了人做了善事,老天应该也会给我一点回报的吧?”
说着他又自顾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能不能找到还是个大问题呢。
早知道当初就跟国师再深入的学一学这玩意儿。
姜游眉心紧皱不散,薄唇微抿。他知道自家的小儿子是什么性格,也隐约能猜到姜棠对这事儿如此热络的主要原因。但……说不担心是假的。
姜游始终不开口也不松口,姜棠被陆清蕴揉了揉小脑瓜,赶到了卧室去,“你先去休息一阵,我跟你父皇好好说一说。”
姜棠自然没有拒绝。
等到姜棠回到房间,卧室的大门轻轻合上,陆清蕴才扭头看姜游。姜游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冷着表情,连声音都是冷的,“我只有他了,如果棠棠有意外,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陆清蕴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放松地靠着,“棠棠是清灵留下来的孩子,于我而言也一样的重要。但是,他也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清蕴笑了笑,“棠棠有句话说得其实挺对的,你既然相信因果,也该相信他是在做善事,必然有好报。”
姜游瞅他,默不作声。
陆清蕴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阿曜说要去军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担心啊。”
姜游:“……你拿他们俩比?”
陆清蕴眼角一跳,心想也是。
小太子涉世未深,被保护得极好。大皇子成熟稳重,确实让人放心。
两人就不是一挂的。
“反正,咱们也在他身边,盯着点最多了。”陆清蕴眼眸深深,“何况,棠棠怎么看都不会是不惜命的孩子。”
父皇、舅舅、兄弟还有一只蠢蠢欲动的猪都在这儿,肯定舍不得出事。
…
姜棠回到房间以后便盘腿坐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费大爷儿子小时的衣服和长命锁以及一张白纸。
白纸上写着费大爷儿子的生辰八字。
费大爷儿子大名叫作费鸿宇,出生在二十九年前的一个雪夜。二十多年过去了,费家老夫妻始终都记得孩子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生,甚至连孩子出生时发生的一点小趣事都牢牢记在心里面。
姜棠盯着生辰八字看了许久,紧接着便缓缓拧起了眉毛。费鸿宇的生辰八字显示他于绝境之中逢生,在年幼之时遇到过大灾,紧接着便遇到了好心人,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一生可平平安安,甚至能享荣华富贵。
无数人告诉费大爷你那个儿子毕竟患有先天性脏病,走丢了有极大可能就是一个死。
费大爷始终不相信。
而现在姜棠基本可以确认费鸿宇的确活着,而且过得相当不错。这对于费大爷来说也不知该不该算作一个好消息。
如今已经推算到费鸿宇还活着,接下来便要推演费鸿宇所处的位置。推演过程复杂,需要的精力也不小,姜棠不急于一时。将桌上的东西收拢收拢,姜棠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睡觉。
夜深人静之时,姜棠卧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打开,紧接着露出了两个脑袋。
姜游微微弯腰,陆清蕴站在他身后。两人纷纷探着脑袋,目光在卧室内逡巡一圈。房间内灯光都落下,唯独有一丁点月光从掀开一条缝的窗帘落下来,隐隐约约照亮床上鼓起的一小团。
陆清蕴无声道:“人挺好,没出事,在睡觉呢。”
姜游依旧非常担心,轻轻关上门后他问:“会不会睡着睡着突然没了?”
陆清蕴:“……应该不至于吧?”
两人又打开门探头进去,陆清蕴的手里拿着一个模样小巧精致的的玩偶,玩偶不过女孩拳头那么大。他找准角度咻一下扔到了床上。
姜棠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人坐在他前方的高位上,虽然看不清表情然而眼神戏谑,手里轻轻抛着几块小石头。注意到姜棠正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时,那人的眼神逐渐充满恶意,紧接着便手腕一转,将小石头往外一扔,噼里啪啦全部扔在姜棠的脸上。
姜棠:“……”
姜棠的身体像是被完全固定在这一处地方,动弹不得自然也躲闪不及,肌肤娇嫩的脸被哐哐哐砸了一阵,疼得差点哭出来。
偏偏那人还不打算就收手,又噼里啪啦砸了他一阵。姜棠在疼痛之中气急败坏,龇牙咧嘴地吼道:“我要让我父皇把你拖出去砍了!”
门口,陆清蕴听着小外甥嘴里嘟囔的话,表情异常平静。将姜游拉出来,一把关上门,他耸肩,“听到了?还要把我砍了,这会儿估计睡得挺好。”
姜游:“……嗯。”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数字2,窗外寂静得找不到半点声音。
一下子放松的姜游终于感觉到了丝丝的疲惫,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姜棠睁开眼睛醒来之后满脸都是呆滞。夜晚睡梦之中的记忆回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掌和指腹下的肌肤一如往常滑腻,然而姜棠却依旧有些担惊受怕,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进了浴室。
一直到看到镜子里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脸,他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的脸没事。
不然站在燕时身边就该自惭形秽了。
回到卧室床边整理床铺的时候姜棠抖了抖被子,里头滚出来一个小玩偶。将猫咪模样的玩偶拎起来,他狐疑地拧了拧眉——
这玩意儿,哪来的?
思考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姜棠撇撇嘴将小玩偶塞到口袋里,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眼下是早上九点,昨晚凌晨才回房间睡觉的两位大家长已经坐在餐桌前喝咖啡喝茶了。陆清蕴面不改色的扫过姜棠口袋里露出的一截小玩偶尾巴,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姜棠挠挠头,如实说起:“一开始挺好的,后来梦见有人捧了一堆小石头砸我脸。”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姜游的身边坐下,看向自家父皇的目光十分哀怨。姜游被看得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喉咙咽了咽,过了好几秒才将那一点点心虚给压下去。
陆清蕴这个动手的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什么也没干紧张什么?
但是他家崽子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难道知道了?
姜游的眉梢微微一动,下一刻便听到小崽子叹了一口气。姜棠捧着一杯牛奶喝了一口,舔了舔唇边的奶渍,郁闷道:“然后我想让父皇把那挑衅皇家威严的家伙砍了。”
陆清蕴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带着一点好奇:“然后呢?”
姜棠:“然后父皇说他管不着,就让我去找燕时,让燕时帮我报仇。”
姜游:“……”
陆清蕴:“……”
姜棠咕咕咕地喝完一整杯牛奶,歪头看两位表情奇怪的大家长,小声问:“你们怎么了?昨晚睡的不好吗?父皇你好像有黑眼圈了。年纪大了就不要学我们小年轻熬夜,伤身体。”
顿了顿,他又补充:“舅舅也是。”
两人:“……”
虽然是关心,但听着确实很生气。
但陆清蕴和姜游好歹是长辈,自然不能真跟姜棠闹脾气。何况陆清蕴还有事要问姜棠,他将桌上的麻容小包子推到姜棠的面前,问他:“看你昨天睡得挺早,那位费大爷儿子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姜棠叼起包子,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看了下生辰八字,确定了人还活着。这两天推算一下费鸿宇所在的的方位。”
“很难?”
“也不算难。昨天燕时说近期有个拍卖会,新一期的拍卖品有卦盘,到时候给我送来。”
姜棠算卦的工具不讲究,平时看看面相就可以了。
只不过这一次有稍许的不一样,准备工作得做好。
陆清蕴和姜游一听也有些道理。以前在大夏的时候看国师推算,工具摆了一堆又一堆,反正……样子做得很足。
“古董可都不便宜,别老是花燕时的钱。到时候他把东西带来了,你要记得给钱,不然这恩情可还不了了。”
姜棠咽下包子,眯起眼睛含糊道:“我都已经以身相许了。”
陆清蕴:“?”
姜游:“???”
在两位大家长震惊的注视下,姜棠摆手:“很早之前我就是他家的御用风水大师了,看相算卦看风水通通免费!”
姜游:“……”
还好,不是燕家的小媳妇儿。
姜游喝了口茶压惊。
作者有话要说: 姜游:虚惊一场。
第56章
056
自姜棠去了一趟村子后, 村子里的大部分村民都知晓费大爷又请了一个算命大师回来。
费家的亲戚听到消息以后匆匆都赶到了费大家的家里,一时间面前的空地都被十来个人给占了。
费大娘被费鸿文按在椅子上,年轻人转头去给大家泡茶。
费大娘的哥哥也六十来岁,然而比起费大爷却显得强壮很多, 他坐在椅子上粗着嗓子问:“老费, 你们找的这个算命大师准不准啊?我怎么听村里头的说那位大师年纪轻轻, 还是个小屁孩?”
大舅哥质疑姜棠的年纪, 费大爷觉得很正常。若是要大舅哥看到姜棠的长相, 怕是会更加不可思议。费大爷在得知姜棠年纪轻轻的时候其实也有过迟疑, 但他实在没办法, 能试的办法必须要试一试。
“你就不担心那小孩到时候胡说八道骗你?”大舅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话却不太好听。
身边的妻子拽了拽他的胳膊,旁边也有人应和, “是啊老费,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在算命先生这儿你都被骗过多少回了, 我劝你要不还是歇了心思算了。这都二十多年了……”
话没说完就被大舅哥踹了一脚,“费升荣你他娘的一天到晚都是这句话, 不会说话就别过来。”
被称之为费升荣的男人撇了撇嘴, “你自己说的啊。”
“别曲解老子的意思, 我是让老费找几个靠谱点的大师。你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大舅哥向来看不起费升荣。
费升荣是老费的堂弟, 长得跟只猴子似的, 平时就喜欢弓着个背,眼珠子滴溜滴溜的, 看着让人心生嫌恶。大舅哥不喜欢费升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费升荣这家伙当年被费大爷扶了两手才躲过一群讨债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发达了, 一家三口搬到城里去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