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破晓屋前,米稻问焚风:“你是夏天出生的么?”
焚风说:“是春天。”
米稻说:“你比破晓大,是哥哥。”
说着,米稻掀开了破晓的屋帘,就看破晓表情呆滞地坐在床上,两只黑耳朵耷拉着,眼里写满了悲痛。
“破晓。”米稻叫了他一声,破晓转头看了过来。同样是十三岁的人,破晓比焚风长得要结实很多,脸颊也有点微圆,四肢发达,看起来很有蛮劲,像只小老虎一样。
破晓看到了焚风,皱紧眉头就问:“这是谁?”
米稻说:“父亲母亲带回来的,是你的哥哥。”
焚风把盘子端道了破晓的面前,摇了摇尾巴微笑说:“我叫焚风,先吃饭吧。”
破晓表情突变,他一巴掌拍掉了盘子,冲着焚风就扑了上去,把瘦弱的焚风按在了地上,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嘶吼道:“滚!你不是!
”
焚风被他摁着,锋利的指甲一展,眼中闪过一瞬的狠厉,可他终究没有反抗,任破晓压着他,夹起了尾巴,作出惊慌害怕的模样。
米稻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把破晓捞了起来。
破晓被米稻抱得腾空而起,手脚扑棱,大哭大闹:“我不要!我不要!极夜才是我哥哥!这只狗不是!”
米稻把他抱紧怀里,按住手脚,厉声道:“破晓!不准闹!”
破晓哽了一下,伏在了米稻的肩头,小声呜呜地哭了起来:“哥哥……我不要……”
米稻一手端着破晓的屁股,转过来看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焚风,关切问:“没事吧?”
焚风从地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瓮声道:“我没事,哥哥。”
米稻脸色有点尴尬,讪讪道:“破晓这浑小子,不怎么听话,你别往心里去。”
焚风乖乖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却不想,破晓听到更是呜哇呜哇地大哭起来:“哥哥!哥哥!你是坏蛋!”
米稻被破晓哭得心软了,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宽慰道:“好了,别哭了。”
焚风站在一旁,虽然三个人都在一间屋子里,他却看到了他和这对兄弟之间横着的深沟。
他低下眼来,把耳朵和尾巴都垂下。
看着这只雄狼温柔地安慰着他的弟弟,不知怎得,焚风的心里有些异样。
他是羡慕的。
明明弟弟打掉了珍贵的食物,做错了事情,可是这只雄狼却没有惩罚他,没有辱骂,更没有鞭打。雄狼只是轻轻地抱着他的弟弟,为他擦去泪水,毫无条件的,不讲条件的,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原谅了他。
真好。
他长这么大,却从来都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焚风又抬眼看着米稻,他的眼里幽幽发亮。
他看着米稻抱着破晓的手,回想起了昨天夜里的好梦,还有那双手臂的温度。
他突然在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上天对他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他是狼犬,为什么他不是出生在这个部落里的狼兽人,为什么他不是极夜……
为什么,他没有这样的哥哥。
84、哥哥,你是我的(04)
米稻原本以为, 有了焚风在家里帮忙, 他就可以安心出去给破晓找药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自从他让焚风和破晓认识了之后, 这两个小崽子怎么处怎么不对盘。
不对, 应该说是破晓这个小霸王单方面看焚风不爽,明明还生着病, 却生龙活虎的,一见到焚风就张牙舞爪,精神得能打死一头牛。
虽然米稻非常理解破晓失去了双胞胎哥哥的心情,看着焚风就像这个替代品一般的存在, 他的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但是焚风毕竟已经是他们的家人了,而且以后还是对破晓升级打怪非常有帮助的重要配角, 米稻说什么也不能让破晓欺负焚风, 要是把这个好兄弟给气走了就糟糕了。
然而有一次,米稻找药回来,就看到破晓大声地凶了焚风几句, 一下子扑了上去,摁着焚风差点要打起来。
焚风生得瘦弱, 身上没养出二两肉,被破晓一压,连人都差点儿找不着,还被凶得不敢还手, 简直可怜极了,米稻当场生气到炸毛。
主人公你这个熊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压的是你未来的老攻——咳,好基友啊!好基友!!!
米稻冲上前,揪起破晓的狼尾巴,就把他给胖揍了一顿,并且严令禁止他在部落里打架。
破晓挨完揍哭着跟米稻举报说:“明明是这只狗先惹我的!”
米稻才不信他的鬼话,人家狗崽子多乖,天天起床会主动叠被子,睡前还先帮自己暖床,怎么可能主动招惹他。
于是,米稻揉了揉焚风的小脑袋说:“破晓就是皮,你没伤着吧?”
焚风很乖地点头,摇摇尾巴,笑着说:“哥哥别生破晓的气,他只是跟我闹着玩。”
米稻对破晓说:“看看焚风,多懂事,你要多向他学习。”
破晓没了办法,瞪着焚风一脸不服,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毫发无损的焚风躲在米稻身后,露出脸来对他微笑。
破晓脸一黑:“……”妈的好气啊!
米稻也不知道教育了破晓多少次,但只要单独把这两个人放在家,破晓就一定会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米稻没了办法,跟狼王狼后商量了之后,他决定带着焚风一起出去捕猎找药。
这样一来,破晓终于消停了不少。
跟焚风出去狩猎后,米稻就发现,这狗崽子真的是个前途无量的牛逼人物,不愧是他笔下的重要配角。
尽管焚风才十三岁,但狩猎起来比那几个十八九岁的哥哥还要老道,一点儿也不像天天跟米稻打滚卖萌摇尾巴的狗崽子。
例如他们围了一群牛,他就知道牛堆在一起的时候,不能盲目下手,要把它们先驱赶着跑起来,找到里面最弱的一头,等它掉队,再在合适的时机猛地冲上前砍它的腿,然后马上撤退,躲避其他牛的攻击。
焚风体格弱小,力气不大,但胜在灵活,耐力又好。一次没砍伤猎物,他就再来一次,迂回周旋,他比谁都有耐心。
有些比较精巧的地方,焚风刚开始还不大懂,但米稻只要简单指导两句,这崽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崽子从来不逞强,也从来不居功,每次把大型猎物磨得没气了之后,他总会把最后一击留出来,让其他哥哥去杀。
米稻看到之后就问他:“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头牛?”
焚风收起了爪子,耳朵一塌,尾巴垂落下来,难过地说:“哥哥,对不起,我力气小,怕杀不死它,给哥哥们添麻烦……”
米稻知道这狗崽子容易自卑,就赶紧揉他脑袋,内疚着安慰他道:“我不是怪你,你别伤心,我是想说你已经很棒了,可以试着挑战一下。”
焚风耳朵微微抬起,不自信地问:“真的吗?”
米稻认真点头:“对,你做得很好。”
焚风甜甜地笑了,尾巴摇啊摇:“谢谢哥哥!”
米稻:“……”阿伟又死了。
就在阿伟的反复死亡中,夏天过去了,破晓的病也已经被彻底治好了,而且在米稻的精心调理之下,破晓这个小家伙越长越壮实,脸还是帅气阳刚的男主脸,但隐隐约约有往肌肉男方向发展的趋势。
米稻看了看破晓,再看了看焚风:“……”
米稻:“这样不得行啊。”
系统:“?”
米稻:“我怎么觉得我嗑的CP要被逆了,之前写剧本的时候,我一直觉得焚风比较攻。”
系统:“主人公攻一点不好么,这样通关多快啊。”
米稻:“…
…爸爸你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米稻看着焚风,一脸复杂:“……”
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当个受试试?
被米稻盯得毛骨悚然的焚风:“……?”
成功度过了第一个容易被删档重来的生病剧情之后,秋天到了,部落被狼群袭击、老狼王和狼后的死亡剧情也快到了。
秋叶和毛发一起越掉越多,虽然破晓病好了,但米稻可不敢让焚风搬去跟破晓住,只好让焚风继续给自己暖床当抱枕,于是米稻每天都能从自己屋里扫出不少毛来。
系统:“你要秃了。”
米稻:“不可能!!!你看黑的那么多,肯定都是狗崽子掉的,不可能是我掉的!”
系统:“白毛也很多。”
米稻据理力争:“狗崽子尾巴尖上也有白毛!”
系统:“微笑.jpg”
米稻:“我不管,都是他掉的。”
焚风:“……”无辜.jpg
米稻觉得很害怕,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头确实凉了不少,部落里开始为过冬做起了准备,狩猎次数增加了不少,就想着赶紧屯粮好过冬,米稻的工作量一下子就上去了……嗯,是挺秃然的。
最近一段时间,开始下小雨了,绵绵地下,越下越冷,湿寒交迫,北风一吹,更是冻得钻进骨子里,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魔法攻击。
焚风打了个喷嚏,米稻看他身上还有点薄的皮革,就知道要赶紧给他添衣服了。
米稻很头疼,因为破晓死活不肯把他和极夜的衣服分给焚风。
夏天的衣服很好弄,就是些坚韧的叶片藤条,最多再加上一些野牛皮、鹿皮之类的,这些猎物都很好抓。
但是冬天就不一样了,需要像那种毛发旺盛的牦牛麝牛之类的动物的皮毛,才够保暖。
虽然米稻也不知道这个游戏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气候设定,为什么在这个区域会有牦牛麝牛之类的动物出现,但反正就是有,不仅有,还只在冬天出现,特别难抓,整个家族全体出动都不一定抓得到。
所以,每个狼兽人的过冬衣服都是在上一个冬天提前准备好的,小了穿不了的,就给弟弟妹妹,捕猎磨破的,不保暖了,就只好拆了当别的用途。
焚风今年突然出现,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穿极夜留下来的衣服,大小应该也合适。
米稻带着焚风去破晓屋里找人,走到门口,焚风扯了一下米稻的衣袖。
米稻回头看他。
焚风吸了吸被擤红的鼻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哥哥,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怕冷。”
他也确实习惯了,大不了自己私下里多收集一些皮毛,过去的每一个冬天,他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米稻眉头一横:“怎么可能不冷。”
焚风很犹豫:“可是……”
米稻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等,别进去了。”
米稻就自己一个人进了破晓的屋子,就看他在用硬石头敲砸石刃,新的石刃堆满了一半的屋子,够族里人用好些时候了。他做得很专心,额头上全是汗。
听到了声音,破晓耳朵动了动,抬头望过来,笑得像太阳一样,露出了两颗小尖牙:“哥哥!你快看,我做了好多刀子!”
米稻留心跨过那些石刃,走到破晓身边,笑着拍了拍破晓的脑袋:“帮大忙了。”
破晓乐呵呵的,摇起了黑色的大尾巴。
米稻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把刀翻看了一下,跟破晓说:“破晓,快过冬了,焚风没有衣服,你——”
破晓一撅嘴:“不要!”
米稻严肃地把话说完:“你把极夜的衣服拿出来,给焚风穿。”
破晓一把摔了手里还没磨好的石刃,噌的站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哥哥你偏要拿极夜的衣服给他!他又不是极夜!他只是个狗崽子!”
米稻也站起来,释放着威压,严厉地说:“破晓!他是我们的家人!”
破晓像突然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整只狼炸了开来。
他又愤怒又悲痛:“家人?!什么狗屁家人!哥哥你就是偏心他!他一来,哥哥你只知道顾着他!还要抢走极夜的东西!极夜没了,哥哥你都不难过!就知道拿极夜的东西给他用!难道他一来,极夜就不是我们的家人了吗?!”
米稻冷冷地看着这狼崽子,差点儿一巴掌扇过去。
破晓喊完,喘着粗气,流着眼泪,倔得不行。
米稻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转身冷道:“我明天再来找你谈。”
说着,米稻走出了屋子,后面跟来了一句暴躁的“谈个屁!”。
米稻:“……”
啊,青春期的骚年,就是这样容易上火。
米稻认真觉得,他应该等破晓大晚上的撸完之后,再来找他聊这个问题。
系统:“……”
米稻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门边站着的狗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你别管破晓的话,他明天就答应了。”
焚风低着头没说话,他突然觉得爪子痒痒的,想挠东西。
那只叫极夜的狼没了,族里的人私下里都说这只雄狼不难过,因为从来没有人见他哭过。
可是他却知道,跟着这只雄狼出去采药的时候,这只雄狼总会下意识地多采一份;给破晓装饭的时候,也时不时会多拿一个盘……
这是一个好哥哥。
他羡慕极了,都羡慕不来的好哥哥。
那只叫破晓的狼崽子,真是欠收拾。
焚风抬头看向米稻,乖巧地说:“哥哥,你别难过。”
米稻愣了一下,没想到焚风会安慰他,弄得他心里暖呼呼的。
米稻老脸一红,用力压了一下焚风的小脑袋瓜,笑骂道:“说什么话,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可是你哥!小崽子,没大没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