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吧,等会侍卫发现我不见过来寻我,你就走不掉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迭声的“侍君”喊声,秦褚不甘心地离开,而韶牧落入了一个带着风霜的怀抱,却异常温暖。
粗喘声萦绕在耳边,细密的红霞从耳垂升起,烫得韶牧整个身子都火热了起来,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感觉锢住他手臂的力道轻了些,韶牧才转头唤道:“陛下。”
原蔚声音低沉,还带着不言而喻的怒气:“你跑这么远做什么?”
韶牧握住了那双汗津津的大掌,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也出了一手汗,“臣不小心迷路了。”
原蔚没有说话,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掉转马头回去,期间两人的双手交叠,原蔚只一手握住马缰,慢悠悠地往回走。
旁边的马上载着不少猎物,还有一只低低叫唤的小白狐,似是被射中了后腿,可怜巴巴地盯着韶牧,祈求他放过自己。
韶牧一会就心软了,明知原蔚还未消气,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那只白狐,能送给臣吗?”
原蔚嘴唇翕张,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没说的是,这白狐本来也是猎来送给韶牧的,虽然他没说过喜欢宠物,可自己却觉得他一定会喜欢,“你喜欢就拿去。”
许是因为花了时间找韶牧,原蔚猎的猎物并非最多,太子上前领赏,得到了一柄紫玉绶带,似乎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赏赐一般,不过其他陪跑的青年才俊,也没有表示不满,皆围在太子身边恭喜他。
等回了宫,韶牧去御兽园见“洛洛”,这是他给小白狐起的名字,御医领命为洛洛包扎,韶牧忍不住抚上去,手腕却传来一阵冷意。
清竹惊呼:“侍君,你手上有条蛇。”
那是一条翠绿的小蛇,似乎会变色,盘在洛洛的身上,他们根本没看出来。韶牧手腕发抖,恐惧的眼神对上了那双绿豆眼,却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嘶嘶——”冰凉的分叉舌尖在手腕舔过,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安抚。
韶牧鬼使神差地伸出左手落在蛇背上,那触感又滑又冰,若是旁人,只怕生了一身鸡皮疙瘩,可韶牧却不知怎的,对这小蛇生了些亲切之感。
甚至连毛茸茸的洛洛都被冷落在一边,“嗷嗷”叫唤了好几声。小蛇讨好地在手腕上舔着,不一会儿就沾了不少口水。韶牧却不嫌弃,太医被这一幕惊呆,良久才想起来检查。
等检查完,太医松了一口气:“侍君放心,这蛇是无毒的。”
韶牧点点头,任由小蛇盘在手腕之间,于是再等回到福宁宫的时候,便多了个宠物。
原蔚眼尖,见他老是摸手腕,不一会儿就瞧见了,皱眉道:“不是说去看那小白狐吗,怎么带回这么个丑东西。”
小蛇似乎听懂了,不满地朝他吐舌,威胁地露出尖牙,仔细看上面还带着暗黑的液体。
原蔚拎起他的手腕:“这蛇有毒?”
韶牧犹豫道:“太医已经检查过了,没有。”
似乎被男人身上的冷意吓住,小蛇蔫头巴脑,委委屈屈地咬住尾巴,当成了一个如意绿镯。
原蔚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将小蛇取下来,打发韶牧去沐浴,只剩下原蔚和小蛇大眼瞪小眼。
小蛇最先妥协,爬到了一旁的花盆上盘着。
就在韶牧还在为小蛇担忧的时候,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边。
这还是韶牧第一次目睹原蔚的裸体,说是裸体,其实也不真切,因为原蔚围了浴巾。蒸腾雾气中,君王的面容不甚清晰,只看到那肌理分明的腹肌离自己越来越近。
韶牧屏住了呼吸,却见原蔚在一旁坐了下去,韶牧犹犹豫豫问道:“要我帮你搓背吗?”
“嗯。”原蔚转了个身,将光裸的古铜色后背露了出来。韶牧盯了盯自己软白的肉,不禁有些羡慕,手心不自觉地在上面流连。
先是若削成的肩膀,尔后顺着脊骨往下,在堪堪及尾椎的地方停住。
男人身上遍布伤疤,虽然已经看不见曾经的鲜血淋漓,可光用指腹触摸,就能感受到当时是多么危险。
担忧的话不自觉便溢了出来,“疼吗?”
原蔚摇头,声音却有些暗哑:“不疼。”
身体上的疼痛,一点也比不上心里的,甚至比不上,他得知韶牧失踪的时候。
万一他被野兽盯上、被刺客挟持怎么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韶牧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如此之重。
可是那个男人……
第184章 重回8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原蔚眼神暗了暗,比起伤疤,他更在乎的是韶牧会不会看着这想起些什么不好的事:“你、恨朕吗?”
韶牧不解:“什么?”
原蔚道:“你本来是韶国的君主,现在却被朕困在深宫中……若朕是你,只怕受不住此等羞辱,会想尽办法杀了朕吧。”
韶牧摇头:“不是羞辱。”
即便水雾弥漫,原蔚也能瞧见少年眼中沁了清澄澄的水光,一丝也不像是在撒谎,若是骗他,只怕演技也太高了些。
许是此刻的气氛过于温馨,韶牧犹豫着开口,“说起来也许陛下不信,以前的事,都如黄粱一梦,臣皆记不住了。而当陛下的侍君,臣也不觉得是羞辱,毕竟陛下没有这个意思,臣也察觉不到。”
帝王的目光灼灼,紧紧盯着韶牧,原本坦然的韶牧在这种目光中面色变得蠡红,连手中的浴巾什么时候掉落在水中也没发现,柔软的掌心毫无阻隔地贴在脊背上。
“没有这个意思吗……”原蔚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即俊朗的面容靠近,韶牧屏住了呼吸“陛下……”唇被同样柔软的唇瓣相贴,这是一个极其轻柔的吻,轻得只如羽毛拂过,一触即分。
君王骤先离去,只留下一句“朕还有折子没看完,侍君先睡吧。”
韶牧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食指碾着唇瓣,却怎么也思考不清君王莫测的心意。
殊不知原蔚与他一样,也搞不清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书房内,原蔚并未如自己所言还有折子尚未批完,过了一炷香时间,刘易领着一介布衣进来。
“草民拜见陛下。”
那是一位斜挎着医药箱的民间大夫,原蔚叫他起身,随即将手腕递了出去。
从前的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病。可这些时日,离了少年,心情以及理智就会如断了弦的风筝一般不翼而飞,这不正常。少年在他眼里,已经不仅仅是颗药那么简单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应该有弱点。
原蔚问道:“如何?能治愈吗?”
大夫出了一身冷汗,双膝跪倒在地:“恕草民无能为力。”
原蔚皱眉:“刘易,这就是你找来的神医?”
刘易倒是没有大夫那般惊慌,“老奴眼拙,陛下。”打发走大夫,刘易又说:“老奴还寻得了一位苗疆女子,据说能医死人活白骨,陛下能否再信老奴一次。”
那是一位极具异域风情的女子,与中原大家闺秀的装扮不同,那女子腰身和小腿皆裸露在外,外头裹着深兰色织锦的外套,及腰长发编成了数缕小辫,垂在后背以及颊旁,随着下跪的动作衬得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更加玉白。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纤白的指尖落在手腕,稍微一把脉,女子就胸有成竹道:“陛下,这病臣女能治,只不过……”
女子说得过于肯定,倒是教人不敢相信,刘公公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真不知道若是巫萤也拿陛下这病没办法的话,陛下会不会震怒,“要什么奖赏姑娘提便是,只要不过分,陛下都会应承的。”
原蔚点头:“你说。”
巫萤躬着腰,从这个角度,原蔚只能看到她头上的两个发旋,韶牧头上也有两个,看起来分外可爱,原蔚总忍不住想去戳,却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陛下,陛下?”
原蔚恍然回神:“你要留在宫中?”
巫萤点头,面上带了些许羞意:“是的。”本来巫萤只想捞一笔就走,可见到原蔚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巫萤春心鸾动。试问哪位女子能抵挡住俊朗的天子,而且天子的后宫中只有两位娘娘,其中一位还是男性。
巫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自信以自己的花容月貌,定能获得帝王的宠爱。
直到册妃典礼举行,韶牧才知道这件事。清竹为他梳头,不免嘀咕道:“侍君,陛下最近天天宣召萤妃,您就不担心吗?”
“原来叫萤妃啊。”韶牧摇头,表示不担心,但不禁有些茫然,他搬出福宁宫已经有些时日了,刚开始还以为原蔚是因为那个吻而别扭。可耳中每日都能通过清竹听到宫中日益流行的八卦,才知道原蔚是找到了心上人,日日与佳人相伴,哪里会想的起他。
韶牧干脆将洛洛也接到了景宁宫来与自己相伴,小蛇明显不喜欢它,总是“嘶嘶”威胁,但已是冬日,小蛇陷入了冬眠,洛洛才活络了些。
昨晚落了大雪,整个皇宫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中,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韶牧畏寒,即便裹着大氅抱着暖壶也轻易不出门,却架不住有人过来找他。
韶乐因为怀有身孕,已被抬成了太子侧妃,比起他这个不受宠的侍君,显然是怀着皇孙的韶乐更加金贵。
已经过了三个月,小腹有些显怀,韶乐轻抚着那里,整个人都散发出母性的光辉:“多日不见,侍君又瘦了。”
韶牧下意识地盯着自己的小腹,即便被裹厚实的衣服里,也能看出那里多了层赘肉,几乎和韶乐的小腹差不多大。韶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免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说:“方才我过来的时候遇见了萤妃娘娘,果真美若天仙,跟她比起来,妹妹倒像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一般,”韶乐抿唇轻笑,“我倒是忘了,侍君还没见过萤妃娘娘吧,要不然一会和妹妹去串门?”
韶牧委婉拒绝,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想出门散散步去去腰间肥肉的意思,可让他和原蔚的妃子玩宫心计,那还是算了吧。
他拒绝不去是明智的,因为此刻原蔚正在晚萤宫,韶乐过去也没得见人。
“怎么样,朕是不是好了?”
巫萤嘴角浮现出笑容,“恭喜陛下,陛下已经大好,以后不会再发病了。”
听到这话,刘易笑得整个脸上地褶子都皱成了一团,“娘娘果真有本事,陛下,陛下?”
刘易转头,晚萤宫中哪还有明黄的身影。
第185章 重回9
原蔚的病发作得没有规律,但大抵是每个月至少会发作一次。整整三个月的夜晚,原蔚只有三天接了韶牧过来同睡,而剩下的日子,没有韶牧睡在旁边,原蔚有半数都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若是教他人知道,堂堂帝王连好好睡个觉都做不到,只怕要道一声可怜。
如今已然治好,再也不用受少年的掣肘,本是一件大喜之事,可原蔚不知为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他走得极快,到达文景宫的时候,沿路的侍卫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刘易追着他后面,气喘吁吁地道:“陛下,您怎么跑这来了。”
原蔚皱眉。
他只想与少年分享这个好消息,可事到临头,原蔚却变得犹疑,若是教韶牧知道他已经大好,一定会请求自己履行诺言,放他离开吧。
往常雷厉风行的帝王在此刻不安地踱着步,刘易都看傻了,勾着身呆在一旁,心里对韶牧的敬畏又多了些。
这么一耽搁,去内务府领碳的的清竹回来,亦是吓了一跳。
雪地上踩了几行脚印,将白的雪变成了污的泥,清竹胆颤心惊:“陛下?”
原蔚似梦初觉,这才提腿踏进去,韶牧正抱着洛洛裹在床上,听到太监通报,连忙起身下来。洛洛对射伤它的原蔚还心存惧意,溜到桌子底下缩成一团,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韶牧看得好笑,面上却还绷着,乖乖行礼:“臣拜见陛下。”
原蔚上前扶他,韶牧的手有些凉,握在掌中如同一块凉玉,可这是冬天,这温度便有些太低了。原蔚不虞,将少年两手交叠揣进怀中,对门外道:“还不赶紧备好火炉。”
两人贴得极近,近得韶牧几乎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韶牧脸红了红,分明是冬日,可脸颊、胸膛皆是一片火热,“陛下,不怪清竹,是内务府说近日供碳不足,所以今日才领过来。”
这话原蔚听了还没有反应,刘易却在大冬天出了一身冷汗,内务府总管前不久刚刚上任,是太子一手扶上来的,这般举动,分明是为了讨好太子,故意克扣文景宫。陛下令韶侍君搬出福宁宫,无疑是给了那些人一个韶侍君失宠的信号,而经过这些时日,愈发胆子大了起来。内务府总管不是唯一一个轻视韶牧的人,可偏偏撞到了陛下的枪口下,只能算他倒霉。
刘易朝旁边的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紧赶慢赶地赶过去,狠狠训斥了内务府一顿,终于在原蔚发怒之前将精碳就送了过来,等到屋内变暖,韶牧才从原蔚怀中出来。
当晚,原蔚便留宿在了文景宫。知道原蔚患病的人本就不多,原蔚不说,韶牧也不知道陛下已经大好,只以为原蔚又到了每月一度的日子,乖乖窝进了他怀中。
冰凉的双足被牢牢裹在双腿之间,往常睡半天才热起来的床铺不过片刻便变得火热,韶牧脑袋埋在原蔚胸前,不禁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连忙蠕动着身子出来呼吸。
灯光已经熄灭,黑暗中,韶牧并不知晓原蔚尚未闭上眼睛,练武的人视力比平常人好,原蔚能清楚地看到韶牧在盯着他看。少年的目光分明清澄,可不知为何,在这种目光下,原蔚的身子却变得火热起来,从下腹涌起一股热流,灌进下方的器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