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的课程是一名女夫子教授的。
这是苏晏在云山书院中看见的唯一女夫子,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了。
这位女夫子姓吴,是教授算学的傅夫子的夫人。两位夫子是大卫朝的丁克一族,将毕生精力都献给了教书育人的文教事业,苏晏对此十分佩服。
吴夫子擅乐器和乐理,她一个人就相当于一个乐团,各种各样的乐器都十分精通。她也是云山书院民乐团的指导夫子。
吴夫子第一次上课时,先用各种乐器演奏了同一只曲子,让大家感受其中的区别。乐的课程是让学子们自己选择感兴趣的乐器,吴夫子会根据不同学子所选择的乐器,挨个领进门。
之后的课程,讲授通用的乐理知识时,大家一块上,别的时候便是学生自行练习,吴夫子在一旁指点。
有些学子自幼学习了乐器,平日里自己在寝舍或是在书院的幽静之处练习,并不参与课程,但是会偶尔在课后来找吴夫子请她指点,吴夫子对此也是十分乐意。
苏晏在萧和古琴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古琴。
倒不是被吴夫子当时上课时用古琴演示的一曲“高山流水”所征服,更多的是苏晏想起了当初在来云州的船上,有幸见着陆弦之弹琴的场景。
苏晏的思绪飘回了那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弦之哥哥的大名出场了!叉腰.jpg
子书是柳楷瑞的字。
“立己立人,达己达人”出自《论语·雍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富而不骄,富而好礼。”出自《论语 学而》:子贡曰:“贫而无、富而不骄,何如?”孔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掷筊占卜改编自互联网,加了私设!看个乐子就好喔!!!
“天下谁人不识君”出自高适《别董大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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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那是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
夜幕深邃,有层层云雾在皓月附近游荡,只微微露出白玉盘的一角。
或许是在船上待久了,苏晏心里有些隐隐的烦闷。
他正拖着下巴发呆,没有注意到陆弦之的视线轻轻掠过他略带忧愁的白皙小脸。
陆弦之目光微微一闪,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皮。
“去把‘落日’拿来。”他突然开口,清清泠泠的声音好似风来叩琼。
一开始苏晏还不知道“落日”是这把古琴的名字,只是有些好奇会是什么东西。
直到他看见那把古琴。
那是一把通体乌黑、木色柔和的梧桐木古琴,一看就知道是主人的心头之物。这琴也莫名的和陆弦之十分相配。
男神要弹琴了吗?!
苏晏一双眼眸清澈明亮,激动地看向陆弦之。
蓦地,两人视线相对,一澄澈一深邃。
陆弦之垂眸,一双玉手轻挑琴弦,悠扬的琴声从他白玉般的指尖流淌开来,婉转动听。
这渺渺琴音,似振翅欲飞的蝴蝶,扑朔迷离。
又好似汩汩清泉,涤荡人心。
窗外夜空中萦绕着明月的云雾散开了,露出皓月原本皎洁明亮的身影。
苏晏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是这琴音过于悠扬动听,还是这弹琴的人过于俊美如画。
单单其中一个,就足以叫他深醉不醒了。
当最后一个琴音消散在夜色中,苏晏久久无言。
他望着陆弦之,大大的杏眼眼睛浅浅地弯起一道弧度,那一瞬间,仿佛清秀山涧的薄雾化开。
“弦之哥哥的琴艺好厉害!”苏晏不由得发出赞叹,不愧是独一无二的江陵府大才子陆弦之,真是才情艳艳,冠绝天下。
“你若是喜欢这琴音,日后去了云山书院,便可以选乐。”陆弦之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女立即上前,小心地将这“落日”古琴给收了起来。
***
所以当然是选古琴啊!
回忆起那如梦般的琴音之后,苏晏的心情也变的极好。
好在选乐的学子并不多,目前选古琴的学子只有两个。
苏晏便和那位学子轮流使用书院的古琴,一人练习古琴的时候,另一人就在旁边安静地阅读乐理的书籍,两人相处倒也和谐。
不过,苏晏还是想要有一把自己的古琴,就像男神的“落日”古琴一样。
上了乐理课之后,他才知道当初看见的陆弦之那把通体乌黑、木色柔和的梧桐木古琴就是名琴“落日”,与另一把当世名琴“流霞”并称为“落日流霞”。
果然只有绝世名琴才能配上惊世才子。
苏晏倒不期望自己运气爆棚能得到一把绝世名琴,只是打算等下一个休沐日去云州找找,看看有没有满意的、合眼缘的古琴。
毕竟他当初询问过吴夫子关于古琴的选择,吴夫子温柔地答复道:“你可以先看那古琴的木料和做工。好的古琴木质均匀细密,纹路顺畅,工艺较为细腻。”
吴夫子说罢,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这把“鸣玉”古琴。
“你上手弹一曲,看看自己是不是喜欢这琴的手感。再听听那琴音是否亮而不噪、柔而不虚、厚而不闷。”
苏晏乖乖点了点头。
“不过,最重要的是缘分。你若是一眼就相中了那古琴,多半是错不了的。”吴夫子想到什么轻轻笑道,“譬如我这把‘鸣玉’,就是我幼年时一眼钟情的,至今仍然是我用的最趁手的一把古琴。”
她怜爱地摸了摸手下的琴弦,道:“相处的久了,琴也就懂你的心了,自然就能以琴达意,以琴传情。”
苏晏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除了上课的时间,苏晏其他的时候都在使用朱熹大佬的“一寸光阴不可轻”红包,来延长自己的学习时间,消化经义的课程内容。
为了尽早地用掉这个红包,苏晏有时候陪小师兄周允文泡文津阁的时候,直接一狠心叠加了三倍的学习时间。
于是,两个时辰过后,周允文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从文津阁动身回寝舍,苏晏则是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下才觉得稍稍喘过气来。
他学了六个时辰啊!
娘亲啊,他要学到吐了。
学习已经不能使他快乐了!
他已经为经义消得人憔悴了!
还好小舅舅柳楷瑞办事雷厉风行,行动迅速。这一旬的第三天就在云山书院外开辟了马车车站,运营时间为每日的卯时到亥时,十分贴心周到了。
每辆马车按照单程一趟即上山或者下山、双程来回、亦或是包月付费。
由于是按照每辆马车来收费,对于车上的人数并没有限制,学子们或者书童小厮们还可以拼马车一起上下山,倒是意外地促进了学子们之间的交流沟通。
苏晏将这戏称为“马车社交”。
他一边吃着书童季时从云山山脚下的食铺里给自己带上来的夜宵,一边听季时说着某一王姓师兄的书童跟他交流的八卦,颇有一种前世一边吃夜宵一边看剧的感觉。
这才是正常愉快的生活嘛。
平日里读书学习这么辛苦,当然要美食来抚慰人心!
听季时说,自从马车服务开通以后,现在每天下山吃夜宵或者是让书童小厮带夜宵上来的学子多了许多。
苏晏听罢眼睛一转,这又是个商机啊!
前世哪个中小学、大学门口不是美食一条街的?!
烤冷面、关东煮、炸鸡柳、章鱼小丸子、奶茶......我好想念你们啊,乌乌。
苏晏正觉得这些天来来回回都是吃这几家食铺的夜宵都有些吃腻了。
正好小舅舅还呆在扬州,不如顺便在云山脚下把美食街给搞一搞。
就像云州城的夜市那般,在云山脚下搞一个迷你夜市,满足学子们的夜宵需求,也顺便带动周围的经济发展!
苏晏想着,加快速度吃完夜宵,拿出锦帕擦干净嘴,开始给小舅舅写信——关于云山脚下美食一条街的规划。等等,甚至不需要一条街,只需要一个大铺子,里头可以划分成多间小食铺,邀请小吃店家入驻,主打外卖业务。
他写着写着,想到日后的夜宵丰富的种类,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
沉迷于学习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明天马上就要迎来休沐日了,真是不容易啊。
苏晏原本想着明天下山去买古琴,下课后突然被同在上舍的一位学子谭明诚给拦住了。这谭明诚是上一届的学生。
“谭兄可有何事?”苏晏礼貌地行礼问候道。
“苏贤弟,我这是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潇湘诗社?”谭明诚诚恳地说道。
潇湘诗社?
苏晏之前就有听闻过云山书院还有各种社团,不过这些社团貌似都是采取邀请制,由社团里原本的成员向自己看好的同窗或者后辈发出邀请。
苏晏没想到自己这就被潇湘诗社给看上了,不过他的试帖诗写的挺一般的呀。
文豪红包群里大佬还为此发愁,怎么苏晏在写诗这方面仍是没有开窍,除了偶尔灵光一现,别的时候写出来的诗句都有些干巴巴。
大佬们还专门开会研究了教学方法,企图让苏晏吃饭睡觉喝水都作诗,直到系统发布了“兼通五经”的常规任务,见苏晏学习已经够辛苦了,他们才消停了一阵子。
“谢谢谭兄抬爱,但是我的诗实在是写的挺一般......”苏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哎哎,没事。我们虽然名字是叫潇湘诗社,实际上也不光光只是研习诗作,毕竟举业才是正道,平日聚会时我们也会讨论经义文章。”谭明诚爽然一笑,解释道。
“你也不用急着答应。明日休沐日,我们潇湘诗社会在书院南边的流觞亭举行秋日宴,苏贤弟可愿意一同前来?刚好见见社里的同窗,一同曲水流觞,共享雅趣。”谭明诚热情地邀请道。
秋日宴?听起来有点儿意思。
谭明诚见苏晏脸上似乎有些期待的神情,笑了笑,道:“这次的秋日宴算是开放的宴会,苏贤弟有什么好友愿意的话,也可以一同前来,大家一起饮酒吟诗!”
苏晏想到自己的几个小伙伴,点了点头,朝谭明诚行了一礼道谢。
谭明诚摆摆手,接着去邀请其他人了。
苏晏回到了寝舍里,跟小伙伴们都说了这件事。
谢临风对于不是搞学习的各种活动都很感兴趣,自是欣然答应了。
宋子修也点了点头,他在这一旬里加班加点地写完了话本第一册 的草稿,总觉得还得修改不少,这次秋日宴或许可以给他一些灵感。
周允文倒是对于潇湘诗社其他人的学识水平有些好奇,想去见识见识前辈们的诗作。
于是四人便约好明日一同去往这秋日宴。
***
第二天,风轻云淡,秋高气爽。
苏晏一行人前往书院南边的流觞亭。
流觞亭在书院的里侧一处清幽僻静的地方,亭内有一屏,上悬一匾“曲水邀欢处”。
亭子周围有茂林修竹,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清澈小溪流,景致优美。
流觞亭背后便是云山的绚丽秋景。
放眼望去,满山红遍,层林尽染。
这温润饱满的枫叶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此时流觞亭里已经坐了三五成群的年轻学子们,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和谐,朝气蓬勃。
亭内的桌子上,也摆放了茶水糕点、酒器酒令、笔墨纸砚、丝竹管弦等事物,为今日宴会泼墨挥毫、咏诗论文的活动做足了准备。
见着苏晏一行人前来,邀请苏晏的谭明诚忙上前来,将苏晏他们介绍给其他人。
其他学子见苏晏一行人身姿挺拔,气质清清朗朗,如芝兰玉树,气度不凡,也是心生好感,热情相迎。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学子赶来了,苏晏倒是借此机会认识了不少学子。
大家相互寒暄之后,由潇湘诗社的社长孟正青,也是最为年长的一位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人赋诗一首,咏这秋日宴之欢喜,算是正式宣布了活动的开始。
“孟某人不才,只能说是抛砖引玉,还请诸位同窗移步到这清流曲水处!等会期待诸位的高超才艺!”孟正青笑了笑,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随后孟正青举起一只觞,大致介绍了一下这曲水流觞游戏的规则。
他手中的觞为青瓷所制,十分小巧玲珑,质量很轻,底部有托,因而能平稳地浮在水面上。
这曲水流觞游戏便是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觞由上游浮水顺流而下,经过这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流,若是在谁面前的位置打转或者停下,谁就得拿起这觞,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并赋诗、作画、奏乐亦或是展示其他的才艺。
若是一时心生紧张、手足无措,也没关系,罚酒三杯便是。
总的来说,不过是尽一份闲情逸趣。
众学子兴致勃勃地在这弯弯曲曲、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旁各自找了个地儿坐下。
“我暂且不参与这流觞之乐,先为各位吹奏一曲助兴!”有一位身穿浅蓝色长袍的学子朝众人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拿起他自带的玉笛吹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