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没走到宿舍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热闹的声音,柏坠推门进去,里面的笑声一顿,宋塞和他们是一个宿舍的,刚才闹过那么一通,气氛有些僵硬。
繁凡带着耳机在打游戏,头发湿漉漉的,衣领被水浸湿,柏坠开了门,外面的光线射进来,他偏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打游戏。
“宋塞,你跑对方塔下去了!操!”郝阁高声叫了一句。
宋塞回过神,不看柏坠,继续和郝阁打双排。
寝室一共四人,三个人都无视了柏坠,邹函在柏坠脑海中轻叹一口气,打入内部交朋友的愿望离他越来越遥远,他倒不是很难过,被从小孤立到大,对于孤独他早就习惯了。
况且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报名这所学校时,也是抱着美好的期待的,事实证明,他这人周身的气场就不适合交朋友,换了和芯子还是那个壳。
柏坠也轻叹一口气,安慰他道:“别伤心,我也是朋友绝缘体质。”
柏坠也没有刻意的去接近他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他太热情反而显得有点讨好的意味,或许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现在也没有太大的落差。
邹函:“谢谢你,先生,我感觉好多了。”
柏坠:“……”这小孩真好安慰。
他洗完澡洗了衣服,还没到晚自习的时间,柏坠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练习册,眼睛一闭,一睁,坐在桌子下的就变成了邹函。
柏坠:“开灯,以后别瞎了。”
邹函眨了眨眼睛,乖巧的打开了灯,低头刷题。
临近晚自习二十分钟,邹函揉了揉鼻梁,关上练习册,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邹函,休息时间还做作业啊?今天不是第一天上课嘛,作业也不多,可以晚自习做的。”宋塞关心的站在他身后,满脸的柔和,之前和柏坠发生矛盾争执的仿佛不是他一样。
邹函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他低头低声“嗯”了一声,细如蚊声。
宋塞道:“难怪你能考第一我考不了,我平时最不喜欢看书了。”
他耸了耸肩。
“他和你哪能比啊?”郝阁攀上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你不学都能考的那么好,天赋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宋塞笑了笑:“你别这么说我,我会骄傲的。”
“那就骄傲呗,别人死记烂背才能考上的成绩,你伸手就够的到,骄傲骄傲也不过分。”郝阁说。
两人一唱一和,把宋塞夸成了天才。
邹函舔了舔唇,问柏坠:“先生,我该、该怎么办?”
“别紧张,别太在意他们的话,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柏坠懒洋洋的说,“他们说就说呗,反正你又不会少一块肉。”
“哎邹函,你说对不对?”郝阁叫了他两句。
邹函一脸懵的抬起头,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啊?”
郝阁:“我说,像宋塞这样的天才,努努力考上全市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啊哦。”邹函点了点头,对着宋塞道,“宋同学,那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希望下次你能比过我。”
他神色认真,不带一丝杂色。
但就是这模样,更加气人。
繁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拔下耳机塞进口袋里,手机塞进了另一边的口袋,“走了,要上课了。”
“哎?凡哥,你平时不是压着点进教室的嘛,怎么今天这么早?”郝阁追在他身后,攀上了他的肩膀。
宋塞还在原地,他和邹函对视了几秒,忽而轻笑:“邹同学你也努力。”
“嗯,我会的。”邹函点头。
晚自习没有老师守堂,一个纸团扔在了柏坠桌上,柏坠抬起头,看见郝阁给他使眼色,让他把纸团扔给他旁边的宋塞。
柏坠把纸团扔了过去,宋塞看了他一眼,打开纸条,对着郝阁点了点头。
两人偷偷摸摸的,一个从前门,一个往后门溜出了教室,宋塞出教室前还叫了繁凡两声,繁凡抬眼看他,宋塞用口型问他去不去网吧,繁凡拒绝了,趴在桌上看书。
宋塞和郝阁下了楼,躲着老师偷跑出去了。
一出学校,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放大了。
“你知道不,刚才我叫凡哥出来上网,凡哥居然要看书,真是打西边出太阳了。”宋塞笑着说。
郝阁跟着笑了两声,他一脸心事重重,宋塞就不笑了:“你怎么了?”
郝阁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问:“我有个事想问你。”
没有灯光,月色照在两人身上,他们只能凭借着月光看清彼此脸上的神色,地上拉着两个长长的影子。
郝阁平时都是不着调的模样,他一时正经起来,还把宋塞给唬住了,他扯了扯嘴角:“你想问就问啊,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兄弟。”
“咳咳。”郝阁清了清嗓子,移开了在他脸上的视线,脚下摩擦着他自己的影子,他道:“我问了你可别骗我啊。”
宋塞:“我骗你干嘛,你问。”
郝阁:“其实吧,就是白天我手机那事,是不是你放进邹函抽屉里的?”
他不想怀疑自己好兄弟的,郝阁眼神漂移。
“就这事啊。”宋塞目光闪了闪,脚步如常的走着,“不是我,我发誓,如果是我就让我做万年老二行不行?”
“真不是你?”郝阁转头看他,不待他回答又笑着说,“行,我相信你,咱们认识也有三年了,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就是我这心里吧,不踏实,就想问问。”
宋塞揽过他的肩膀,拖长了声音说:“我知道了。”
“不过吧,要不是那邹函突然杀出来,你就能保住第一的位置了,可以免了那三年的学费……”
月色愈深,他们的身影融入了月色之中。
柏坠坐在教室里,刷题刷的昏昏欲睡,但邹函精神啊。
两人如今还在融合期,怕邹函的身体或者意识对柏坠产生排斥反应,邹函每天能接管身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小时。
导致柏坠是想睡不能睡,他瞪着眼睛,听着邹函在他脑海里算题。
完了,更想睡了。
还有一个零在旁边和他讨论,他们俩简直是在柏坠脑中开了个茶话会。
晚自习一下课,柏坠就回寝了,洗漱过后上床睡觉,一下就睡死了过去。上个世界不用睡,这个世界睡不够。他连室友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了意识。
邹函语气轻轻的说:“先生好像很累,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的身体常年不运动,今天下午打了一节课的篮球都累的够呛了,他晚上还逼着先生做作业,他真是一个恶毒的男人。
零:“和你没关系,先生向来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邹函感觉怪怪的。
第二天凌晨五点,他的生物钟让他苏醒了过来,他穿好衣服,外面有着微微的光芒,三个室友还在熟睡中,柏坠轻手轻脚的洗漱后就去操场了。
每天跑步锻炼身体是必须的,再不跑,这身体就长不高了。
邹函:“先生,能让我试一试吗?”
柏坠刚做完热身,闻言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他。
学校早上出来跑步的同学几乎没有,快六点的时候才有两个女同学也加入了跑步阵营。
早上规定是六点二十打铃起床,在六点十五时有学生陆陆续续的到操场了。
406宿舍,宋塞和郝阁刷完牙洗完脸,回来见柏坠床上的被子还在拱着,宋塞犹豫道:“要不要叫一下他,不过万一他有起床气的话……”
他后半句话完全照搬柏坠的。
郝阁把他拉了回来:“你管他干嘛,等下起床气还骂我们,在教室那嘴皮子凌厉的样子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走了。”
繁凡跟在他们身后回了寝室,他放下盆,看了眼柏坠的床铺。早上不去做操是要扣操行分的,繁凡拍了一下他的被子。
一掌拍下,被褥扁了下去。
第46章 没爹没娘小可怜9
做完早操柏坠回寝叠了被子,拿着练习册去了教室。
邹函学习成绩好,接受能力强,专注力集中快,一旦进入学习状态,他可以无视周遭一切的事物。
在邹函学习的同时,柏坠的脑子也在同步运转。
柏坠还记得他的任务,邹函的困境其实并不完全来源于亲戚,他本身的胆怯与畏惧事物的性格也有原因,要做出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柏坠希望他能够自信,而邹函在学习时的状态就非常的好。
上语文课时,邹函在他脑中喋喋不休,小声的跟着老师朗读课文,以及这篇文章表达了什么中心思想,柏坠聚精会神的盯着黑板,在想象中玩贪吃蛇,一口一口的吃掉老师写的字,手中转着笔玩,偶尔在本子上写两个字。
高中的上课节奏和邹函初中上课时有所差别,他有时跟不上的还可以问柏坠和零,慢慢的,他自己也就适应了。
星期六只上半天课,下午的时间会留给学生们休息,可以选择出校门。
第一节 课下课,柏坠拿着水瓶去倒水喝,他一起身,不小心撞到了从过道后面上来的人,柏坠拉了他一把,没让他摔到隔壁桌的宋塞身上。
柏坠:“不好意思啊。”
被他撞到的男同学稳住脚跟,黑发略长的遮住了额头,他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低头小声道:“没、没关系。”
“小宇,帮我装一下水好不好?”宋塞在一旁抬头发出请求。
男同学肩膀缩了缩,接过他的水杯,低着头往前面走。他的存在感很低,若不是柏坠今天撞到了他,一个星期了,都不知道班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拿着水杯跟着前去倒水,小宇还没倒好,柏坠排在他身后,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
他倒完水,转过头看了眼柏坠,那眼神很奇怪,像是想说些什么话一样,就在柏坠以为他要说话时,他又低着头从柏坠身边走过去了。
中午上完第四节 课,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柏坠放下写作业的笔,刚要起身,就被人给叫住了。
往常班上最后一个走的人就是他,他也没注意到教室还坐着人,柏坠转头,见宋塞坐在他的位置上,桌上堆着一叠整齐的书。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说:“邹函,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一说,关于郝阁手机的,等下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柏坠:“你少弄一些没用的东西。”
宋塞深呼吸一口,把书放在桌上,转头道:“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对我意见这么大,我是真心想和你搞好关系的,我是班长,刘老师也让我帮忙带着你融入进班级里,所以我不想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咱们今天好好说清楚,成么?”
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柏坠沉默的盯了他半响,扬了扬下巴:“行,你说,等会去哪说?”
宋塞微微一笑:“吃完饭,我在废弃实验楼二楼的一间教室里等你。”
柏坠“嗯”了一声,掠过他离开了教室。
废弃实验楼二楼以上的楼层从楼梯处就被锁上了,一楼铁门的锁坏了,学校还没来得及修,那栋楼的教室锁有一部分都是坏的,有些人晚上逃课就喜欢往那处跑,因为不会有老师巡逻。
午饭柏坠没吃太饱,只十分钟他就吃完了,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感觉邹函的身体比他来时长高了一点点。
从食堂去废弃实验楼用了五分钟,柏坠走的慢,在路上顺便消消食。
这处人烟稀少,旁边有一栋拆了的建筑物,实验楼一楼下面就有几个烟头,楼梯扶手摇摇晃晃的,楼道光线很暗,这里已经不供电了,也没有灯。
柏坠上到二楼,听到一间教室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他刚踏上二楼的走廊,左右看了眼,就见宋塞站在教室门口朝他挥了挥手。
柏坠走了过去。
就在他接近教室门口时,宋塞站的那间教室内又走出来三人,三人都很高,他们睨了眼柏坠,神色不善。
柏坠在原地定住,看了三人一眼,又看向宋塞:“你不是说要好好谈一谈吗?”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三人:“这就是谈一谈?”
宋塞笑着靠近他,攀着他的肩膀:“别紧张,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请你来着谈一谈,主要也是想弄清楚那件事,免得别人误解我是不是?”
他半强迫的把柏坠带进了教室,转身就锁上了门,教室里的窗户都关着,有一块窗户的玻璃还碎了一个角。
宋塞和三个高个子站在一团,柏坠则和他们对立。
其中一个平头高个子眯了眯眼:“就是你偷了郝阁的手机?”
“我没有。”柏坠语调平平,不带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
宋塞:“邹函,你就不要死鸭子嘴硬了,知道吗,这栋楼现在就我们几个,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柏坠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说了,我没有。”
宋塞收敛了嘴角的微笑,眼神阴沉,说话声音轻飘飘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三个高个子对视了一眼,两人上前,他们高出了柏坠一个头,阴影落在柏坠身上,造成一种压力,他们抓住柏坠的手腕,柏坠没有挣扎,被两人把手背在身后,强硬的带到一个位置上坐下。
桌子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凳子也不例外,那两人压着柏坠的肩膀,柏坠垂眸看着黄色的桌面,觉得一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