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回来呢?
逃又逃不掉,落在地狱里,到最后不是屈服被同化,就是自我了结。也不乏想要同归于尽的,可人都是一步步挣扎。她们反抗的手段被迫升级,怪物们压迫的手段也更加严密。
在娄薇看来,与其等到最后退无可退,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打个措手不及。
这些东西,直接一片大火,“落得大地真干净”,最好的结果。
这不过这么想着,娄薇却不敢说出来。只想等到治鸟不注意的时候自己行动。却没料想这位前辈比自己更加利落,连句话都没有,直接从火口掏了几根烧着的柴火棍,你一个我一个瓜分好:“你从左边绕,我从右边,注意安全,尽量趁着他们还没反应的时候,全都围在火场里困死。”
说完随便用碳灰在墙上画个图:“你看,他们主要聚集在男方准备的‘新房’里,”他一边说,一边草草描了个图,在重点提到的地方,画了个累死囚笼的标志,“你记一下方位,保证火势能够把房间围住。”
“绝了,前辈,我这就去,您也小心。”这是什么品种的大佬,干脆炼达,一句废话不多说,说干就干。
她可真喜欢这脾气。
刚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都已经是群被器官占据身体的怪物了,烧就烧,难道还要挑个良辰吉日?
想到这儿,她忽然笑起来:这可不就是他们给自己挑的良辰吉日嘛~
那个被活生生气晕的幺儿,被同伙泼了一身水,睁开眼第一句,就是“腾”地坐起来指着大门破口大骂,言辞脏得很。
可惜娄薇不在,要是她在说不定就丰富一下自己的词汇,然后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她可忙得很。
治鸟眼看着另一边火势起来了,自己也分出来一根火把,丢到几个空人家小院子里,给动物用的草垛上。
等到那群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每一次的新娘都试过逃跑,却少有哪一个,这么生龙活虎又干脆的。
可真是看见浓烟了,才知道是自家房子着了火,一边嗷嚎着要去打水,一边却发现自己竟然也被围在里面。
火势大得不自然,不似凡火,掀起一阵阵猛烈的热浪,直直烫穿怪物身上的皮。娄薇站在不远处空地上,手里拿着不知道又从哪里捡过来的柴刀,堵在村子门口。
跑过来一个砍一个,在惊悚恐怖的气氛里硬是玩出来“割草无双”的气势。
她本来是想跑到村子口,去找那个老太婆算账的,结果跑过来才意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后来的小卖铺。
仔细思考了治鸟的话,才意识到,这里恐怕是曾经的时空。
视线一层的猩红任务小字闪烁着,跳成“已完成”的蓝色,伴随着一场大火,所有共同参与罪孽的人被蒸腾成飞灰。失去身体的依托,尖叫着在火焰上空盘旋。
娄薇下意识觉得不太妙,看着任务完成,连终场动画都来不及看,直接进行了脱离。
另一边的邵甘还完全摸不到头脑,他就看见阿婆一板砖把娄薇打晕,然后没过多久任务就自动完成了。
娄薇的身体迅速消失,他甚至来不及捕获。
阿婆看着他,突然笑起来,眼睛又弯又窄,几乎成了两条细缝,中心的瞳孔浓缩在一起,凝成两个漆黑的小点儿,嘴里不知道咕哝些什么。
邵甘竖起耳朵仔细去听,似乎是在念叨还愿的话。
“75年了,冤有头债有主,烧吧烧吧,都跟我一起去死!”
邵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听到些什么话?
这阿婆,居然也不是活人?
正仔细听着,那张变得惨白的脸突然对准他,原本前倾一点儿的身体,被吓得往后一收,重心不稳,一屁股墩儿坐地上,两瓣儿都快摔成四瓣儿了。
要是往常,他该摔得牙都呲出来。
现在可是没有这个胆儿,衰老年迈的阿婆慢慢转过身子,脸上的褶子一点点丰润起来,竟也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
与之前在镜中见到的那个女人,有几成相似。
“走。”变年轻了,也变得凶狠了,一声声催命似的要他走,邵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他退出副本,眼前却的确显示出“退出键”。也不管后续如何,既然能走,稀里糊涂就走了。
只是:“等等,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之前那个叫易焱的前辈,您知道他出去了吗?”
阿婆看了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催促,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邵甘忽然有了些大胆的想法,他不懂这个拒不回答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隐瞒吗?看着眼前不断闪烁的“退出”二字,失去了按下去的欲望。
直觉告诉他呢,现在离开,自己会错过许多重要的真相。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转头冲了出去。从那扇门前,对方突然消失,如果出现,那里会不会是第一个可能?
然而他面对的从来不是副本鬼怪,那些东西不知为何全都失去踪影,眼前的“退出”慢慢融化 ,逐渐填满整个视线。
再不离开,他真得会有危险。
巧得是,治鸟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只是有什么存在不死心一样,不断向他递交“已触发新任务”,如同被拦截的信息,在红色视线一侧不断闪烁着,始终无法定型。
那就,到时候了。
[系统。]
[来了来了,只能旁观憋死我了!]
[分系统捕获中……]
[分系统捕获成功,正在解码。]
泛红的视线清晰起来,如同潮水褪去,不远处在火光中哀嚎的怪物们重新变得清晰。他在等,等要找他的人来见他。
从火海中走出来一道影子,看身上的着装,似乎是小卖店的婆婆,也是娄薇口中的坏人。
那人走过来,面部扭曲着,看他:“你应该离开了。”
治鸟却并不想回答,自顾自说起了话:“我之前,一直在想,上一个副本里,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任务,为什么刚触发就急匆匆退场,甚至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我询问过,这并不常见。”原身后来告诉他,不可能有任务,触发了却无法接取,连续性任务里,游戏恨不得上一套解连环,“而且偏偏是我看到了那个任务。”
“你应该知道,我是特殊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算是应邀而来的外来者。”
阿婆凝视他,没有回应,只是面色更加惨白,如同一尊白面细目像,眼睛越来越细窄。
“这些怪物或许有罪,却是在平稳地走你的剧本。他们最终的下场,是现在这样,坠入痛苦地狱不得超生,可他们真得是我见到的他们吗?”
副本已经结束,在火海上方尖嚣的灵魂逐渐呈现出不同的相貌,回归属于人类的皮相。
“你现在应该已经不能反抗了吧。”
系统已经解析完毕,偷偷告诉他,已经把接口安到自己身上,残骸则分类打包,丢进各自的垃圾桶里去了。
[宿主,我接到了一条任务,是世界意志直接发过来的。]
[它邀请了许多存在,希望能够帮它,铲除入侵者。]
[请您一定要接取这个任务,世界意志的馈赠,一定会很有帮助的!]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出现!
第100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九)
红色任务标志终于传达到他面前, 治鸟终于见到了任务的全部内容:解开黄泉封印, 该任务可共享。
系统完全捕捉了这个世界的任务系统,吞食后接入端口,为治鸟窃取了大量信息。或许是因为已经被拆解完毕,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婆婆似乎恢复了少许神志:“拜托了。”
他们已经受够了,永远无法真正死去的痛苦了。
邵甘从地上爬起来,还完全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眼前的红潮退却,不远处, 治鸟站在那里:“前辈?”说起来, 他怎么也跟着娄薇一起叫前辈了?
“你在找我?”
邵甘脸红了一下, 他这种新人, 居然也有胆量为前辈担心吗?没有成为拖累就不错了, 在没有任何实力的前提下。
“已经结束了,离开吧。”
“好、好的。”邵甘看眼前人丝毫不留恋地离开, 一瞬间有些慌了神, “前辈, 我们还能再见面, 对吧?”
“谁知道呢?”
他要前往核心世界, 系统调取的信息, 为他解释了融合世界里的诸多规则。
[其实原本不存在融合世界,是被系统串联起来的,至于目的,已经很清晰了。]就像鬼道邪修一样, 借助万人痛苦的亡魂,获得大量驱动能力。
越强大,侵蚀性越强,能够盘踞的小世界就越多。
治鸟却突然笑起来:“你也是系统,那个也是系统,你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在之前的世界里,他也是遇到过不同系统的。
然而当时自家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出于“同一主系统”下的公平竞争,这一次,显然它们分属不同的阵营。
“你又是谁制造出来的?”
系统沉默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果然,进入这个世界,自家宿主早晚会留意到关于它的问题。那都不重要,作为只遵循既定逻辑运作的系统,只要最后的目的能够达到就足够了。
宋航手里拿着红嫁衣,始终不见自家“宠物”的影子。有新人的副本,按照常规应该是简单的,不过总不至于简单到一天不到就脱离的程度。
这个速度,几乎称得上是“速通”了。
而最不可理解的,是他的小宠物竟然没有一起回来,银链的另一端似乎失去了感知。第一次出现超乎他控制之外的事情,让宋航难得慌了神。
不,不应该是第一次。
曾经也有过同样的事情,那时候他告诉自己,只要心够狠、实力够强,就不会再次发生。
然而现在事实打了他一巴掌,即便实力强到让系统不得不任由他占据一片区域圈地为王,抓不住的东西,他依旧有抓不住的可能。
更关键的是,他不知道那人在副本里遇到了什么,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这件衣服,您还要吗?”戴着乌鸦面具的店长走过来,指着他手中的衣服,询问。
“包起来。”
“您可以在一旁等候,请放心,当他再出现,绝对不可能有机会逃脱您的囚笼。”乌鸦面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帮他把衣服装进袋子里。
宋航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自己藏起来的小宠物,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引起了游戏的注意。原本开始浮躁的心,像是突然触碰到绚烂多彩的肥皂泡,竟从中品出一丝美妙来:“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多有趣?
游戏致力于将所有的玩家一次次丢进副本,他认为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只是自己还没有能够探查到,却始终不甘心放弃。
可是现在,有一个特殊的存在,竟然能够让游戏自愿放弃,让他被永远关在自己的牢笼中。
他甚至一时分不清,是一个跟他针锋相对、互相套路的“爱人”有趣些,还是趁此机会挑战系统更有趣。
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个没有死亡的世界里,所有愉悦都是治鸟带来的。
他永远能够给自己带来新鲜感。
“我想他知道了,也会很开心。”唇畔勾起笑意,哼着某种不知名的曲调,坐在休息区等待那人出现。
游戏的限制没有给治鸟带来任何影响,系统已经成功入侵进去。至于他,只需要找个闲暇的地方,等待击破口的出现就可以了。
宋航将人带回去,没有给治鸟跟那些健身学徒们打招呼的机会,直接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把人禁锢在床上,一脸兴奋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游戏无限延期了你下次进入副本的时间,也就是说,以后你再也没有获得积分的权限。”
积分越高,权限越高。
而死去太多次之后,到了无力偿还积分的地步,玩家将会从他管辖的区域,分配至游戏手中,失却死亡,化为没有意识的工具人NPC。
这样的安排,对游戏来说必然是有利可图的,唯有治鸟,被从利益链条中单独拿出来,像是料定了只要他参与进去,就会干扰到流程的运作一般。
“据我所知,现在整个无限游戏里,只有你触发了这项规则。”他现在好奇死了,这人身上绝对存在什么特殊的、能够威胁游戏的东西,可是这么好的东西,他竟然不知道!
宋航难得放软了声线,跟治鸟谈判起来:“我们共享这条消息好不好,以后我的道具,你可以随意支配。”
“我分给你与我同等的权利,我的就是你的,就连我的积分,你也可以随便花费。”宋航完全没有了之前与治鸟对峙时的咄咄逼人,“那条银链,可以对你开放权限,以后你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我真正的爱人,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
可是治鸟怎么可能会与他共享呢?
他笑眯眯看着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强大与失去死亡带来的无趣感已经完全侵蚀了他的脑子,比起新人玩家,资深者更像是被系统捏造出来的,符合它希望的傀儡管理者。
“只不过是个无趣之人小小的挣扎罢了。”治鸟怎么会傻到与这样的人共享消息,实际上,世界意志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合格的队友。
那个带着奇怪男人的女人,婼颜,第一次见面就试图与他建立起盟约。只是那时候系统还没有找到入侵的机会,治鸟也才刚进入这个世界,来不及做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