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骑马飞奔而来,喊道:“大总管,太子殿下口谕,请您准许让无药随侍在殿下身旁。”
“咱家这就亲自面见殿下解释,无药伤势严重恐怕难当重任。咱家会安排其他护卫随从陪伴殿下。”谢浩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柳观晴,“柳少侠要不要争取在太子殿下身旁护卫,此去京中路途也不近,风险还是有的,功劳也一定不会少了你。”
柳观晴怎么可能离开无药?他正色答道:“听闻太子殿下要乘船南下回到京中,在下晕船怕水自顾不暇,难当重任,就不去殿下面前碍眼了。”
“哦,这么说柳少侠要走陆路了?那等柳少侠回到京中再去谢府,我自会将无药身契给你。不过现在无药需跟从我一起回京,乘船也方便休养。”
柳观晴特别自然的厚着脸皮说道:“那晚辈也恳请随船,与无药住一起就行。无药媚药发作的时候,还能帮帮他。其实这些时日晚辈一直忍着没碰他,如今再不纾解,怕他的身体真的出什么问题。”
谢浩然脸色微变,终于还是应了,临走时留下了一瓶上等的伤药,比柳观晴自己家里珍藏的好药不相伯仲。柳观晴心说,谢前辈看起来对无药还是有点怜悯之心的?所以接下来自己要拿捏好尺度,千万不能演砸了,让谢前辈太嫌弃或者是起了疑,再收回了成命。
等谢浩然走后,柳观晴看无药依然伏跪那状态也不像是恢复原状的样子,只好强行又将他架回了板车,问道:“等拿到你的身契,我会带你回杭城柳家。咱们也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你有什么想法么?比如成为我的人之后,你有什么要求么?”
“下奴恳请能先回一趟谢府看望一个人,再……”无药低声答了一句,却发现柳观晴皱眉,似乎是不高兴的样子,于是他就没再继续说,眼中本就渺茫的希望全然消散,小心翼翼改口道,“下奴恕罪,柳少侠想让下奴做什么,下奴尽力做到就是。”
柳观晴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的无药早就说过生母郝氏在谢府的事,眼前人显然不是他的无药。真的是沟通困难啊,他的耐心一点点减少,表情也冷了下来。
自从谢浩然出现之后,无药脑海中闪现更多的都是以往在谢府的密室和刑房之内的场景,夹杂着一些在柳家密室比武过招和柳家的刑房内被吊起来的片段。他不知道为什么惹恼了柳观晴,不过根据以往经验,肯定是要因此受罚的。
其实对他而言,在哪里当奴仆有什么区别么?无非都是苟延残喘,他这残破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就算解除了千霜的毒,他体内还有其他的毒时不时会发作。如今又多了一种更加羞耻难堪的,必须将柳少侠服侍好才能得以缓解。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提要求?他刚才怎么就那么傻,柳少侠一问,他就答了?人家没准只是随便一说,想听的回答是表露忠心那一套而已。
也可能是伤痛的厉害,他才产生了奇怪的幻觉。可刚才柳少侠发问时,望着他的样子真的很温柔,充满了不似作伪的关心之意。是不是他太想要被人疼爱,到如今才会幻象丛生,以为柳少侠其实多少是在意他的?
主人可能也知道他命不长久,才将他的身契给了别人,就像是没用的垃圾早晚是会被丢弃的。
心绪波动的厉害,鲜血再次溢出,无药终于闭上了眼睛。他想,就这样死了,其实也不不错,假装有人喜欢他,担心他的性命。他不要再醒来,因为醒来后可能就回到了谢府冰冷的刑房之内,又或者是别人家的昏暗刑房。他实在太累,太痛,真的支撑不住了……
谢无药只觉得自己“嗖”的一下被拽回了躯壳,之前好不容易习惯的飘浮感觉被彻骨的痛替换。动一下手指都痛的窒息,还好,周遭有柳观晴的气息,让他稍稍安心。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谢无药才适应了周身的疼痛,再次掌控身体,默运内力凝神细听,确认自己是在一艘船上。
这应该是回金陵的船,谢浩然也在这艘船上。
“柳大哥……”谢无药只有力气说这三个字,就痛的又有点窒息。之前被天麓派的高手震伤了肺经,后来谢浩然帮他调理时又遭重创,这种程度的内伤不是三五天能缓解的。更不用提周身那些翻卷的外伤,主角受之前根本就没有认真处理过,柳观晴也忍着想等他自虐到昏迷,现如今好多伤口都红肿发炎。虽然涂了谢浩然给的上等伤药,也需要时日才能消炎长好。
“无药,我的无药!”柳观晴激动的不行,之前那个无药是绝对不会这样称呼他的。果然只有当无药重伤昏迷时才可能回魂。
“碰到我伤口了,好痛。”谢无药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说,“别太张扬,主人也在附近,先低调一点搞到我的身契再说。”
“无药,你前几天的样子吓坏我了,究竟怎么回事,好像变了一个人。是不是谢前辈也给你用过摄魂术?”
“不是,主人才不用那种邪术。”谢无药已经看出了谢浩然的心软和松动,这锅就不要再甩给他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对柳观晴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否则总让他提心吊胆的,实在舍不得呢,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其实那个才是认识你之前的我原本的样子。行刺邢前辈之后,我重伤昏迷过一段时间,就好像是突然生出了另外的想法,古籍上讲这是一种病症。两个都是我,就像是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不同的性情。大概是那个我过的太辛苦太压抑,才产生了现在这个我,活泼开朗热情大方阳光灿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此处省略五百字自夸)
柳观晴听得高兴,又一阵阵心酸,要经历过多少痛才能压抑本性形成之前那种麻木卑微的性情,而眼前这个无药又是多么幸运的能再次回来:“无药,好在谢前辈似乎对你已经手软了不少,这几日你一直昏迷,他还亲自叮嘱让人送些有营养的吃食来。”
“……你没对他说你喜欢我之类的话吧?”谢无药不免担忧,摸不清楚谢浩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然不会说,我都躲着他。偶尔还当着他面吃一些你的营养品,他看到之后表情可精彩了。”
“我说我怎么这样饿,你贪污了我多少好吃的?”谢无药恼了。
柳观晴委屈的辩解:“你一直昏迷着,我嘴对嘴也喂不进去多少啊,吃不了放坏了多可惜。”
“嘘,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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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欲擒故纵
谢浩然走进这间舱室之前故意咳嗽了一声, 以提醒里面的人,免得直接推门看见什么不雅的场景。
然后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结束之后,柳观晴走来开门, 而无药已经伏跪在地, 身上只随便裹了一件单薄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 袍子上印出了一些新鲜的血渍。
“无药,你醒了?”谢浩然问了一句。
谢无药恭敬垂首,虚弱的答道:“是的,主人有何事吩咐?”
这孩子还和以前一样,以为只要人醒着能动就是伤“好”了, 可以被吩咐去干活了?明明身上那么多伤还绽裂着,内伤也没好利索,说话有气无力的, 刚才指不定被柳观晴在怎么玩弄呢。所以才期盼着被吩咐去做别的事情么?谢浩然叹了一口气, 说道:“太子殿下说一路南归多亏你冲锋陷阵,因此赏了不少好东西和上等的伤药给你。如今你既然醒了,就去前面船上谢恩吧, 免得让殿下惦记。现在就去,穿齐整一些。”
“是。”谢无药应了一声, 想站起来,却因着伤痛缓了片刻。
“你帮他梳洗更衣。”谢浩然就喊了一个内侍进来吩咐完,又对柳观晴说道, “柳少侠, 我还有事与你商议,请移步来舱外走走。”
柳观晴担忧的看了一眼无药,便毅然跟着谢浩然走出了舱室。
谢浩然带着柳观晴在甲板上站定, 河上波浪起伏,船身上下飘忽,柳观晴的晕船症状自然是没什么缓解。
谢浩然也知道柳观晴晕船,好整以暇看他忍着眩晕差不多到极限时,才严肃的说道:“柳少侠,前几日我已经听七言和影七说了这一路北上的情况,你虽沉迷无药的姿色,却也能为了大局暂时克制,不算对无药太绝情。这几日,你与他吃住在一起,没有让他躺地板也算是照顾他了。其实,无药此番重伤元气亏损,三五个月内估计都不宜再动用内力武功,也可能活不了一年半载就会死。他不能再陪你们父子切磋,这样的他,你还想要么?”
“无药他……会死?”柳观晴一脸震惊,他的确没听无药说过,或许无药不知道,也可能是谢前辈危言耸听,不能慌!比起谢浩然,他当然更相信他的无药。
谢浩然看柳观晴虽然惊讶,却并不是十分担忧的样子,心中难免悲哀,嘴上继续说:“这事无药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内功之所以比同龄人深厚,是因为幼时用霸道的毒药提前催发,实则是极伤身体寿数的。为了平衡那种毒,又陆续给他用了其他毒药和解药,才造就了百毒不侵异于常人的状态。但是这种类似炼制药人的方法,注定了他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频繁动武受内伤次数也多,尤其他还中了千霜之毒,大概死的会更快一些。”
柳观晴沉默,面色凝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能表现的太激动质问,也装不出完全无动于衷。
谢浩然像是思量了许久,才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柳少侠真的对无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喜欢,希望你娶妻的时候,能放无药自由身。你按此发誓,我便将无药的身契给你。”
“我可能做不到……”柳观晴心想自己才不想娶妻,也不想让无药离开他。
谢浩然却显然会错了意,退了一步说道:“当然,你不愿意给无药自由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若你能等他死了再娶妻,在他活着的时候善待他,让他以为你对他还是有宠爱眷恋之意的,那我会送你一本秘籍,记载我生平所知所有武学感悟,以表谢意。”
柳观晴心中暗喜,果然不能答应的太痛快,越是犹豫,好处越多。这秘籍就当是谢浩然给无药准备的“彩礼”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前辈也知道我是家中独子吧?我虽能立誓,却也不能忤逆父母之命。”
谢浩然说道:“若是令尊令慈逼的紧,我帮你拖延也不是没法子。”
“其实我也想让无药活久一些,要不您再送我一些灵丹妙药?”
这无赖的嘴脸!谢浩然没想到柳观晴这样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不过影七说了无药的确亲口承认喜欢柳观晴,那么如果柳观晴能对无药好一些,无药总归是会开心一点的。无药显然是不会相信他这个主人的关爱,那只能让柳观晴代替了。
“无药去太子殿下那里谢恩,说不定已经得了上等良药的赏赐。柳少侠莫要太贪心,秘籍我会给无药,他若是觉得你好,自然会给你。”谢浩然也不是随便能被人敲竹杠的,话锋一转道,“当然除了柳少侠,喜欢无药的也不是没别人。太子殿下对无药也很欣赏,柳少侠若觉得我的要求太勉强,那我将无药送给太子殿下做护卫也不是没可能的。反正我没有当面对你承诺一定给你无药的身契,也不存在什么食言毁约。”
柳观晴感觉到了危机。回想前段时间太子看无药的眼神,越想越不对劲,莫不是也觊觎无药的美貌?不过太子是一国储君,想搞男风,比他这个武林盟主的独子更难。他的无药才不会选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太子。
“那谢前辈还是将无药送给太子殿下,免得殿下败了兴致再迁怒谢府。”柳观晴有恃无恐欲擒故纵。
谢浩然面色一变,气的拂袖而去。
阴阳怪气喜怒无常,不过这种反应更加印证谢前辈对无药是很在乎的。柳观晴暗中盘算,等拿到了无药的身契帮他脱了奴籍,他再登门向谢前辈请罪吧。
谢浩然自己回房生闷气。他刚才不过是一句试探,哪怕太子殿下真的是对无药欣赏喜欢,愿意对无药好,他也不可能将无药留在宫中留在未来的储君身边。
无药是厉王之子,是太子殿下的堂兄。前些年无药年少没有长开,容貌更似郝氏,可随着年纪渐长,眉眼和脸型都与厉王越来越像。曾经见过厉王又见过圣上和太子殿下的人,多少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万一有人借此生事,怕是祸患无穷。
将无药放归江湖,让他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正常人逍遥自在的日子,比许比给他谢府义子身份,让他肩负更多责任将他强行拴在身边,对他更好吧?
至于无药也不是短寿必死这一条路,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给他一线生机。只不过,先看看无药能否适应正常的生活,让他认清什么人值得托付才行。
谢浩然恨恨盘算着,如果无药真就选定了柳观晴,那柳观晴这辈子就别想娶妻。柳观晴敢想与哪家姑娘订婚,他就动用关系给哪家姑娘介绍个更好的男人,朝野上下武林之中,谢浩然自问还是有很多人脉资源的,除了柳家有的是好人家。
谢无药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大食盒,里面全都是各种灵丹妙药还有精致的点心,都是太子赵毣赏赐的。他跑去谢恩的时候,稍微表现出了一点虚弱无力,立刻就被太子殿下赐坐,还赏了这一大堆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