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肆行略微思索,目光瞥到了放在墙边的行李箱,那是昨晚被小偷送回来的高子羊的行李箱,高子羊还没有拿走,一是他没时间,上午在拍戏,二是高子羊也没时间。说起这事,郑肆行十分佩服高子羊,简直想拎起来打一顿。明明那势利眼剧务主任因为他的关系重新给高子羊分配了一份工作,帮剧组工作人员订购分发盒饭。结果高子羊个小傻子自己要变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谁要喝水了,缺什么东西了,屁颠颠跑去帮忙。休息空隙时,他居然看到高子羊在扫地!为什么要扫地?
郑肆行越想越冒火,手好了吗,腿好了吗,就在那当小蜜蜂,蠢。他给高子羊发信息:在哪?箱子还要不要?
高子羊没回。郑肆行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被接起,响起高子羊带着呼哧呼哧粗|重呼吸声的一声“你好”。
郑肆行蹙眉:“你在做什么?”
“我在搬东西。”
“……”郑肆行深吸了口气,压下想要爆发的火气,“你为什么又在搬东西?!”
“我在帮忙搭场地,我看到你的信息了,箱子我还要,大概…大概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你把地址发给我吧,谢谢你啦。好了,我现在要继续忙去了,晚点见,拜拜。”高子羊一口气说完,挂断了电话。
郑肆行怒气腾腾起身,走到门口后停下,踹了一脚门。算了,等你来了再收拾!
一个小时后,高子羊准时来到了酒店,很巧的是,他昨晚开的房也是在这个酒店。高子羊敲敲门,门开时他脸就红了起来。郑肆行刚洗完澡,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的漂亮腹肌与人鱼线非常夺目。高子羊站在原地没有动。
“站那做什么,进来啊。”郑肆行微拧眉,一只手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那个…你现在好像有些不方便,要不我等一下再来。”高子羊小声道。
“又不是第一次见,害什么臊,我很方便。”
高子羊只好进去,关好门。
“随便坐,我先吹个头发。”郑肆行又进了浴室。
高子羊刚在沙发上坐好,便见郑肆行拿了个吹风机出来,插在床头的插座上,而后正面对着他,看着他,吹头发。高子羊脸热,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换作原来的世界,他不会这样子,就是换作其他人,他也不会这样。但郑肆行是和他接过吻的男人,还差点做了…就,好尴尬。高子羊眼神飘忽,最后只好看着自己的鞋子。
郑肆行对于高子羊的反应心情不错,想到他俩之后会一起拍戏,心里柔柔软软的,但一想起高子羊今天居然又在搬东西就不爽了。头发干了,郑肆行关了吹风机:“你不是顶替了男三号么,怎么又在搬东西?”
“今天的事要做完,好结工钱。”高子羊回答。
那能有几十块钱?郑肆行都不想说,目光在他手上转了转,很想问手怎么样了,腿又怎么样了,然而不好问。他该以什么立场去关心高子羊。气氛安静了会儿,郑肆行淡淡道:“你怎么得到这角色的,你不会演戏吧,到时可别拖我后腿。”腿字刚说出来,郑肆行恨不得捡回去吃了,怎么嘴里会蹦出这句话。
“李导觉得我符合角色,”高子羊赧然,“我不会演戏,正打算学习,然后…然后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
高子羊抿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声若细蚊:“就是…你有空闲的时间的话,可以拜托你抽空给我指导指导吗…”他说完马上又添了句,“不可以的话没关系的,是我的不对。”
郑肆行忍住再次被惊喜砸中的心情,不咸不淡道:“你为什么要找我帮?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你怎么不去……”不去找邹近真这几个字郑肆行咽了回去,最好永远都别去找邹近真。
高子羊眨眨眼,抬眸看着他:“我不讨厌你啊…”
郑肆行脱口而出:“不讨厌?不讨厌你为什么离开。”说完郑肆行又双叒叕后悔了,强行被包养,不离开是傻子么不离开。
高子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选择了不回答。一下子也意识到了他现在的人设,被强行包养、人生转换,如果说出想追郑肆行这样子的话,会非常奇怪。
氛围有点僵,郑肆行于是又问:“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的演技很好,之后主要也是跟你对戏。”高子羊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真心。上午郑肆行的表演,不光是他,几乎是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人物从书里走出来了。郑肆行演得太像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开拍,演员们大都闲散了一段时间,没有闲散的,重新进入一个角色是需要时间来调试状态的。邹近真、葛怜这样的‘老戏骨’都卡了好几次,但郑肆行只卡了一次,还是眼睫毛进了眼睛,并不是表演出了错。他作为第二次拍戏的新人演员,做得比老演员还好,没有人不敬佩没有人不觉得厉害。
郑肆行闻言,忍不住微扬了扬唇。其实他马上就想答应,表面却还是装模作样思忖着,继而露出好像很为难的表情:“好吧。你别误会,我答应你,只是为了我的表演能做好。”
“嗯嗯!”高子羊很高兴,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谢谢你!”
郑肆行保持不笑,淡道:“今晚我还有场戏,明天开始吧,具体时间我会提前告诉你,晚上你别去剧组了,在酒店看剧本吧。”
“我今晚会看,但我还是想去剧组,”高子羊赶在郑肆行不悦之前说,“我想看你演戏。”
郑肆行差点笑出来,闭了闭眼掩饰,拿起桌子的烟点了根:“嗯,随你。”
“那我先走啦?有点困,想睡觉了。”高子羊原本的家境比这个世界的家境只好不差,昨天打工那种事,是他第一次做,真的被累到了,今天早上醒来时身体跟被车碾过似的,他也没有睡饱。
“去吧,”郑肆行下巴朝墙角的行李箱抬了抬,想起又问,“你住哪?别住员工宿舍了,让剧务主任给你订酒店。”员工宿舍不安全,高子羊这白白嫩嫩的,还勤快,谁不喜欢,今天在剧组就不少人向高子羊献殷勤。不行。郑肆行拿出手机,给剧务主任发信息。
“我昨晚就住在这家酒店,在十二层,还能住一天。”高子羊把行李箱的拉杆拉出来。
“嗯,手和腿怎么样了?”郑肆行看了眼他的腿,“拍摄进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在此期间,你最好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好,我记住了,谢谢你。”高子羊真诚地说。
晚上七点,调了闹钟的高子羊醒来,洗漱好后去了剧组。戏还没有开始拍,他好奇地到处逛逛,无意来到了化妆间,邹近真正在自己弄头发。
“欸,你在这里呀!”高子羊眼睛微微瞪大,“我可以看你弄吗?”
“可以呀,”邹近真笑着说,“小羊,恭喜你,我们将要成为搭档了。”
“谢谢你,”高子羊恬然笑,“请多指教!”
“没问题,”邹近真看看他贴了很多创口贴的手,神色歉疚,“对于剧务主任给你分配了打杂的工作,我没有想到,是我的疏忽,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你没有做错,不用道歉的,而且这也算是一次生活体验了。”高子羊OvO。
邹近真笑了笑:“那在演戏方面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解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你排练。”
“真的吗?”高子羊惊喜地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有了跟郑肆行排练的机会,但他既然接下这部戏了,就会认真做好它,不想滥竽充数。
“当然。”邹近真注视着他亮亮的眼睛与开心的表情,目露柔和。
“太好了!谢谢你!”高子羊激动地说。
隔壁化妆间里的郑肆行正好听到这些对话,脸色几乎要融于夜色,胸口也闷疼无比。果然,高子羊一直喜欢着邹近真,那他为什么要来找他!哦,指导,该死的指导,他只是一个工具人!跟邹近真排练,而他只是指导。高子羊,你真的好双标!
郑肆行死死握拳,好一片刻,拿出手机给高子羊发信息,手的力度大到要将屏幕按烂:我不给你指导了,我认为排练效果更佳。
想想他又愤然地添了句:小羊。
邹近真弄好头发,再去换服装。邹近真在剧里的角色是商人,他与男二,也就是他的弟弟,一个从商,一个未来继承父亲的大帅位置。邹近真换上一套民国时期的西装,温文尔雅的气质。高子羊不由赞道:“你真帅。”
隔壁郑肆行酸得差点将手上的衣服撕了。
“是吗?”邹近真笑了笑。
高子羊跟他一起出去。没过多久,葛怜到了,友好地与他打招呼并表示恭喜。高子羊和他聊了几句,这时,周围传来不少惊呼声,好帅、绝了等字眼传进耳内。高子羊抬眸,整个视线瞬间被郑肆行吸了过去。只见郑肆行修长挺拔的身躯戎装加身,端得是一副严谨禁欲。目光再落到他脸上,额前碎发梳了上去,用发膏定型,露出清俊立体的五官,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睛散发着冷冽的贵气。
“啊,我死了。”有个工作人员捂住胸口。
高子羊也忍不住地,怦然心动了一下下。郑肆行好帅。虽然不太礼貌,但他觉得郑肆行比邹近真要帅。和现代电视剧里男二要比男主帅的定律是一样的。
郑肆行发现高子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貌似有被他帅到,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但注意到他跟邹近真站在一起,又醋到了,神情冷峻了几分。李导一来,看到郑肆行这样,笑呵呵道:“看来小郑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啊。”
不,他只是被醋到了。今晚这场戏郑肆行因没再进眼睫毛,零失误,还因为被醋到了,酸得冷成冰的情绪与角色不谋而合,超水准发挥。李导兴奋地说了几十个好字。郑肆行演技炸裂的同时,也带动了与他对戏的演员,能更好地帮他们进入角色。
“后生可畏啊。”邹近真称赞了句。
郑肆行本不想理,保持风度:“过誉了。”
“少——孑?”葛怜是个很活泼的人,笑嘻嘻道,“明天上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对对后面的戏吧。”
还没走的高子羊听到了,半提起了心。
郑肆行沉吟了片刻,点头:“好的。”后面张力十足的对手戏,他独自一个人练习确实有点难以把握,跟对手排练,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子羊见此,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但很快他又释然了,没必要那么紧张,毕竟是拍戏,他们总会对到戏的。所以高子羊以为郑肆行会跟葛怜对戏对一上午,答应了邹近真上午的邀约,于是郑肆行给他发消息时,看到他的回复,脸都绿了。郑肆行牙痒痒:看来你对跟我的排练毫不在意。
高子羊:没有!我很在意!可是,可是你不是跟葛怜约好了吗。
郑肆行:我只跟他约了一个小时。
他特意跟葛怜定的八点,剩下的三个小时想着全都留给高子羊,结果呢!
高子羊:QAQ对不起,我不知道…
郑肆行一片凄怆,心是真疼: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说实话,你这么不在意跟我的排练,我觉得挺没意思的。
高子羊: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不在意,我很在意,我现在就去跟邹哥说只排练两个小时。
呵,比他多一个小时?高子羊啊高子羊。郑肆行回:只跟我排一个小时啊,看来还是不在意,要不算了吧,你别勉强,这样弄得我好像吃你跟邹近真醋似的。
高子羊:我真的没有那么认为,那…那我们排练一个半小时?
郑肆行也不为难他了,勉强同意了,又加了句:你手和腿还没好吧,养好伤比什么都重要,拍戏方面没必要紧赶紧上。
所以跟他排练就够了,让邹近真爬开。
高子羊:谢谢你,我记住了。
次日早,高子羊吃完早饭就去找邹近真了,他们排练的地点约在了邹近真的酒店房间。不得不说,高子羊面对邹近真时比面对郑肆行要自然,就是朋友间相处的那种自然。一个半小时里,高子羊主要跟邹近对了几遍台词,还有问了些相关领域的问题,尤其是遇到亲嘴和上|床的画面了该怎么办。高子羊害羞地问了出来。这部剧每个人的那种戏份都好多,他的戏份更多,而且他还会生崽崽QAQ
邹近真笑道:“可以找替身,接吻可以错位,或者用手拦住。”
高子羊刚松了口气。邹近真道:“不过李导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的戏,每个场景一般都是演员直接上。”
“啊!”高子羊惊住,“不会…不会真的那个吧…”
邹近真好笑:“那当然不会,重点部位会遮住。”他直视着高子羊,眼含笑意,“你觉得对这种场景难以把握的话,我们…可以提前预演一下。”
高子羊一愣,陡然红了脸,恰好这时闹钟响起。他站起来,鞠躬:“邹哥,今天谢谢你的讲课,感谢你。”他又小声补了一句,“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以考虑考虑吗…”
邹近真笑:“好,下午片场见。对那事,实在做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去和导演商量,别有负担。”
高子羊告别,去找郑肆行了,一路想起稿子里那些香|艳的剧情,满脸臊红。郑肆行见他脸蛋红扑扑的,狐疑地看着他:“你跟邹近真排练什么内容了?”
“就、就对了台词,还有讲了一些知识。”高子羊回答。
“哦,那你脸为什么那么红。”郑肆行不冷不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