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看来,林家对林家主屋两位老人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每个季节都会送去主屋一车车的好东西,每个月的养老钱也在林家赚钱越来越多之后越给越多,真不知道林老么哪里这么多事。
都已经分家,儿子一家能够这么孝顺,应该是睡梦中都要被笑醒了,可他就是不知足。
林老么说的话没有一个人相信,气得他简直要炸了,天杀的夏哥儿,开不了祠堂治他,他就回去找老头子,老头子出面夏哥儿总该害怕了吧。
哪知,林老头听了林老么的话,反手就给他一巴掌,把林老么打得愣在了原地。
林老头再是生病,他以前也是做体力活的,手上还是有一把子力气,林老么的左脸一下就肿了,上面浮现几个清晰的手掌印。
“不活了!”林老么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倒在地上,边哭边闹,“老头子,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在林家当牛做马的,生了三个儿子,现在到老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林老头可不吃他这一招,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林老么,吼道:“你再闹?再闹我就同你和离,带着你的嫁妆,滚回河头村去!”
林老头指着林老么,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瞪得溜圆,他显然这时候也是气急了。
林老么如同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的屋子外,林大伯和刘春华也真在听墙角,两人被林老头话里的怒气吓了一跳,对视了一眼。
林大伯和刘春华都是自私至极的人,他们两吵架并不全是因为林大宝作弊,更多是因为之前林大伯用林大宝威胁刘春华,让刘春华受尽了林大伯的坏脾气。
现在林大宝作弊一案被翻出来,刘春华才知道这件事有林大伯和林老么参与,即心疼自己的举人老夫郎的梦想破碎,又愤怒之前被林大伯耍得团团转。
实际上他们也就是吵一吵过一下嘴瘾,现在林大伯可不敢再随意威胁刘春华,万一刘春华真的提出和离,他这个样子还哪里娶得到夫郎伺候他。
刘春华现在捏着林大伯的把柄,也不会随意提出和离,林大伯为了留住他,不说把他当祖宗供起来,肯定比以前能好不少,回么家就不一定了,一把年纪就算手上有几个银钱,谁又能说清楚以后的事呢。
屋子里,林老么不敢再闹了,林老头却不放过他:“我现在脑子还没病糊涂,你少来糊弄我,老头子我把话告诉你,你若是想晚年过得轻松些,以后就给我消停消停,不要没事就去老二他们家闹,每个月拿着他们孝敬的银子好好过日子。”
“至于大宝,当初你们做下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东窗事发,被人揭发出来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生了三个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被你闹得离了心,提分家,也正好免得老三和宗儿被大宝拖累一辈子不得参加科举。”
林老头不提林承宗还好,一提林老么就小心嘀咕:“谁知道林承宗的童生是怎么来的,说不住也是——唔——”
林老头一巴掌再给林老么打过去:“住嘴!”
在屋外偷听的林大伯和刘春华听到巴掌声再一惊,林老头一向自诩文化人,不会轻易动手。
紧接着,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刘春华心想不会是公爹把麼么踹倒了吧。
“老头子……”林老么傻愣愣地看着林老头,刚才还生龙活虎气得打人骂人的林老头一下倒在地上,毫无声息。
林老么同林老头夫夫多年,就算林老头刚打了他,也没有生出多少怨恨之意。看着林老头无声息地躺在地上,他心里一下慌乱起来,跑过去试探林老头的鼻息。
“刘春华,快去请胡郎中,老大,过来把你们阿爹抬到床上!”林老么打开他们两的房门,看到趴在窗户下面听墙角的两人,顾不得骂人,指挥起他们。
刘春华愣了一下,猜测刚才那声闷响是林老头又出事了。
“你个作死的,傻愣着做什么,快做事!”林老么心头砰砰直跳,万一林老头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办。
刘春华跳起来去胡郎中家里请人,林大伯跟着林老么进屋。
主屋一阵鸡飞狗跳,林老头昏迷让林老么分不出心思再管林大宝的事情。
林夏至听闻之后冷笑了两声,这就是疼爱林大宝的林老么,遇到同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时,什么林大宝、林二宝统统靠边站。
林大宝在监狱里,等待着被差役押送去服徭役的地点。
林家主屋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来看看林大宝,给他送点银钱,毕竟服徭役也就是五年,以林大宝现在的年龄,等他回来也就二十来岁,年龄不算大。
科举的路子走不通了,只要他愿意改过自新,老老实实种田,还能够养活自己的。林大伯和刘春华也能在百年之后有人摔火盆送终。
然而林老头没发话,林大伯和刘春华都不愿意用自己的私房银子补贴林大宝,最终的结果就是林家主屋没有一个人来牢房看林大宝。
在林大宝即将被发配的前一日,林小雪拿着二十两碎银子和两件他连夜缝制好的里衣、两双鞋底纳得厚厚的鞋子给林大宝。
林大宝最开始出事是因为他去孙家为林小雪出头,想着这点,林小雪对林大宝这个弟弟就多了几分手足之情。
泪眼婆娑地叮嘱林大宝,路上注意安全,这些银子是他这段时日攒下来的,还找小倌管里人借了些才凑了二十两整,让林大宝不要一次就用光了,等到了地点用来打点看守的官员,等他凑够了钱就去流放的地方找他。
林大宝在牢房里待了这么些天,发热的脑子总算平静下来,在昏暗深沉的牢房想了很多很多,见到了林小雪后没忍住也红了眼眶。
他这时候才发现,一直以来都喊他心肝的长辈现在不会管他,所谓的家人也不过如此,以后他林大宝的亲人就只有林小雪一个哥哥。
探监的时间只有这么点,很快牢头就过来催促林小雪离开,兄弟二人抱头痛哭一场,就此分别。
主屋这边过了两日才听到消息说林大宝已经被押送发配了,林老头才想起来问他们有没有去给林大宝送行。
得知家里几个人都没去之后,气得病更重了,对大儿子夫夫两越发失望。
现在林老头已经看清了自己的三个儿子,真正能够靠得住还真只有二儿子,虽然老二下面的几个孙子不待见他们老两口,但是只要有老二在,他们依旧会孝顺。
这一次气晕之后醒来,林老头的左脚有些不对劲,养了好些天也不见好转,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林老头担心林老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家里的钱败完,让林老么把家里的钱和地契、房契交给他,他重新买了一把锁,用小箱子锁上,以后家里谁要拿钱都得从他手上过。
八月下旬,林小叔同学院的秀才夫子们从郦水郡返回江宁县,秋闱出成绩得要一段时日,他们没有在郦水郡等着,考完之后就放下这件事,回学院继续给学子们授课。
林夏至关注着的事又有了变化,孙家的粮铺现在惹上了官司。
之前孙家没有收到今年的新米,买了以前的陈米充数,虽然把口碑名声败光了,凭借着陈米价格便宜这一点,还是有些家境不那么好的人愿意去孙家粮铺买陈米。
比起新米,陈米只是味道没那么好,吃进肚子之后也能抗饿。
有一户买了孙家陈米的人家,回家之后煮了陈米给家里的小孙子吃,不知道是陈米有问题,还是小孩子肠胃娇气,居然上吐下泻,止都止不住,连看两家医馆都没用,小小的孩子一下子从生龙活虎变得病恹恹,眼看着再止不住泻,医馆的大夫告诉他们恐怕难以活下去。
大夫的话让这户人家快疯了,年轻的夫郎一个劲埋怨家里麼么贪小便宜,害了孩子。
那老夫郎不是个软柿子,当即报官找上孙家粮铺,说他们卖的东西有问题。
商家卖了有问题的吃食,官府自然要彻查到底,翻开孙家粮铺放粮食的地方,那些放在下面一点的米、面、豆全都受潮、发霉、长虫,围观的群众被官府翻出来的东西恶心到了。
这些受潮、长虫的粮食,差役问孙家,是不是他们看到粮食坏了就自己晒一晒、挑选出有问题的,剩下那些表面好好的粮食就继续卖给大家。
以前孙家粮铺名声还没坏的时候,他们这些邻居多少也买过他们家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腹中翻腾,气得他们破口大骂孙家丧良心,赚黑心钱。
证据确凿,不容孙家人反驳,孙家粮铺当天就被官府的人把里面的坏粮食给封了,孙家要赔偿那个吃坏了肚子的小孩家人二百两银子,如果以后孩子的病没能好,孙家将面临更高额的赔偿。
第193章 杨阿爹的玉佩
奇怪的是,县衙的判决一下来,那家小孩的病就开始好转,大家都说老天有眼,保佑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林夏至听了这些,总觉得里面有阴谋,哪有这么巧合。
粮食受潮、发霉、长虫很正常,就算是程家的粮满仓,也不敢保证他们仓库的粮食百分之百没问题。
只是程家不会把有问题的粮食卖出来,孙家以前也是老实做点小本买卖的,没有这种偷奸耍滑的想法,没道理现在一下就变了这么大。
过了几天,林夏至收到程闻柳的信,信里把前因后果给林夏至说了一遍。
林夏至这才知道这段时间孙家发生这么多事,全是林小雪搞起来的。
林小雪要报复孙家,他搭上了另外一个也是做粮食买卖的商户,那个商户是个船商人,他不是江宁县的人,船上风险大,他想着要不要在某个位置还不错的县城安定下来做生意,被林小雪知道之后,就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林小雪的想法自然没有这么全面,他的主意经过船商的完善,才有了孙家粮铺现在的下场。
那个商户也成功接着孙家粮铺的班,打入了江宁县,他不在乎林小雪以前的身份,想要将林小雪赎身。
林小雪却在这时候勾搭上了一个更有钱的走商,哄着那位走商用更高的价格将他赎走,带去了外地。
林夏至发现他小瞧了林小雪,居然能够在青楼就里整垮孙家,不知道他的命运去了外地以后会有什么变化。
林小雪、孙家这些事,林夏至连林承祖都没说,毕竟林小雪人都去了外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孙家现在彻底破落下来,江宁县混不下去了,好像收拾东西卖了铺子去其他县城,以后他们同林家应该都不会再有交集。
八月到九月,天气逐渐凉爽下来,早晚温差开始加大,大晴天的中午穿一件长袖就行,太阳一落山就得加一件薄外套。
趁着这段时间村里比较空闲,里正组织大家挨着豆坊修了三间作坊,这个作坊同豆坊不太一样,大家不知道里正要修这个作坊做什么。
修作坊的钱从林家村的祠堂出,里正说等作坊修好了,大家就知道它要用来做什么了,总归他不会害了大家,更不会随意挪用公款,都是同族老们商量好了的。
在林家村召集汉子们修新作坊的时候,杨雨生阿爹的家族杨家派了几个人上林家找杨雨生。
早在几年前,杨家人就同杨雨生和杨夫郎断绝了关系,一直以来也没有往来,现在杨雨生都嫁人了,他们如何好意思舔着脸来林家。
杨家之前也在县令的修理范围中,家中产业被砍了大半,现在手头正紧,突然找到了一块杨阿爹的玉佩,准备借着遗物的名头威胁杨雨生,让嫁给了林家的杨雨生给他们点钱度过难过。
杨雨生还没有出月子,招待杨家人的自然是李秀,不管是杨雨生还是李秀都没想到,杨家人居然会这么无耻。
杨夫郎拦着想出来看的杨雨生,自己同李秀站在一起,看到这些人丑恶的嘴脸,气得脸色发青。
杨家人可不在意杨夫郎的脸色如何,拿出玉佩给杨雨生看了一眼:“不给钱,那就等着这个玉佩被毁吧。”
这个玉佩与其说是杨阿爹的遗物,不如说是杨老么的遗物,杨夫郎年轻时在杨阿爹手上见过,当时杨阿爹说这是他过世的阿么给留给他的。
后来有一次回了杨家之后这块玉佩不见了,一直就成了杨阿爹的心病,在他离世的时候还在念叨这个玉佩。
杨夫郎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看到玉佩他又想到了自家相公。
“玉佩确实是杨二的,不用怀疑真假,我们可不会拿着一块假玉佩来找你们。”杨家人一看到杨夫郎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嚣张。
“别的我们也不要,就一千两银子加林家豆腐的五成份子,林夫郎怎么看?”杨家人狮子大开口,“或者你们不愿意给那么多份子,那就两千两银子加二成林家豆腐的份子也行。”
林夏至从一旁走出来:“呵呵,谁给你的勇气狮子大开口?”
“就看你们林家愿不愿意在儿夫郎身上花这些银钱了。”杨家人无所谓地说,“反正杨二的东西同你们林家也没有关系,是吧?”
这句话就说得非常诛心了,林家若是按照杨家的要求用银子和豆腐的份子交换玉佩,心里肯定会对杨雨生产生不满,若是林家没有交换,杨雨生对林家肯定会心生嫌隙。
“你们给我滚出去!”杨夫郎不等林家反应,含着泪做了决定。
虽然玉佩对杨夫郎而言很重要,但是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得为杨雨生着想,不能为了一块玉佩,害了雨哥儿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