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时候说家里只有五十两现银,但按照林老么只进不出的性子,刘春华相信绝对不止这点。
开祠堂时大部分在村里的汉子都来帮忙了,他们的夫郎们也跟着来看热闹,林家自夏天开始就没消停过,已然成林家村茶余饭后的谈资来源。
今天一大早林小叔和林承祖在家里说话时,根本没降低过音量,隔壁的人家听了个大概,现在就聚在祠堂外讨论。
正所谓三人成虎,就算一开始的说法没有偏,多传几个人之后就开始夸大或者虚构事实了。
林夏至和李秀在一旁听着乡里乡亲们讨论的内容,还要应付他们时不时的提问,一向不善言辞的李秀一脸局促。
听到别人说分家产的问题,林夏至转了转眼睛,在一旁搭话:“牛阿么,您这是听谁说的,我老么其实对我们家还挺好的,不止给了两亩田地还给了银钱,整整十两银子呢,不少啦。”
林夏至故意做出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实际上把分家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
“哎哟,夏哥儿,你以为十两银子很多啊,你们没有分到房子,那可就得另起一座,修个草房子最少都得二十两银子,你们手上那点钱哪够。”牛夫郎拍了拍林夏至的肩,语重心长地说。
“啊!”林夏至惊呼一声,似乎被吓到了,他转头看向李秀,“阿么,牛阿么说的是真的吗?”
“夏哥儿,咱们确实没分到房子。”听到要二十两银子,李秀一下也慌了,“咱们哪有钱修房子啊,之前你阿爹和大哥出去打短工的钱都上交给中公了,这可怎么办?”
“不是吧,大伯么连老房子都不愿意给咱们住了吗?”林夏至满脸疑惑。
林夏至这样一说,在场的人才想起来,好像林家二房和三房这么多年一直住的老房子,这分家了连老房子都不愿意给弟弟一家住,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么多年林老么压榨二房和三房,虽然分家没法拿更多银子,但林夏至要让外面的村民知道这个家分得多不均。
在这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地方,让林老么和刘春华的恶名在林家村传播开,既能出一口夏哥儿的恶气,还能为以后做铺垫。分家只得了这么点家产,以后他们家富起来了,赚的钱和大房那边可没有干系,少来攀扯算计。
第041章 房子风波
“秀夫郎、夏哥儿别着急,咱们村头有个草屋,稍微修整下就能住人,你们要是被刘春花那个哥儿赶出来了,现在正是夏天不担心受凉,可以暂时搬去草屋住。”牛夫朗热情地推荐。
那个草屋是隔壁有个村子的人修得,他当时听说别人承包荒山养鸡赚了一大笔,自己也去承包了一大片养鸡。可是他家养的鸡还没长好,就得瘟疫死了大半,亏得血本无归,现在人跑出去做生意还债了,那草屋就空了下来,成了无主之物。
“对,那个草屋可以。”旁边的人也觉得牛夫朗这个主意好,“要用那草屋只需要给里正说一声,每个月给二十文租金,那草屋的主人走的时候把他的草屋托给里正,前几天还听卫夫郎愁这草屋怎么处理呢,再荒废下去恐怕就要塌了,到时候等人回来了看着岂不是要怪里正没有好好照料。”
“房子就是得要人住着才能养,没人住着再好的房子都不经看。”
“谢谢各位阿么的好意,我想大伯么不会那么快就不让我们住在家里的。”林夏至腼腆一笑,刷足了这群夫郎们的好感度。
愿意来看热闹的夫朗们都热情得很,他们可是知道刘春华和林老么的性子,纷纷劝林夏至和李秀:“虽说房子是归了大房,那些大件的家居也是大房的,但你们一家在老房子的家什总能搬走吧,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得要,不然添置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们放心,等会儿族谱改好了,我们都去帮忙搬东西。”
外面的夫朗们聊得热火朝天,丝毫不影响祠堂里的肃穆,待族谱修改好后,大家都安静等待祠堂门关上。
“夏哥儿,咱们家以后可以自己做主了。”林承祖眼里含着泪说出这句话,这些年他们受的委屈终于到头了。
林夏至狠狠地点头,感觉一直淤积在他胸口的一股气彻底消散,已经过世的夏哥儿彻底离开了这具身体。
“自己做主?说得好像家里之前待你们不好似的,也不看看是谁把你们养这么大,白给你们吃了这么多粮食。”林大伯不满地嚷嚷。
“大伯,夏哥儿这么瘦小,能吃多少粮食,我自从能下地干活,哪天没有去地里或者出去做短工?”已经分家了,林承祖不再忍着,“请大家看看我和我阿爹,再看看我大伯,还有没在这里的大宝,谁才是吃白饭的还不够清楚吗?”
“还吵什么,不嫌丢人!”林老头过来拖走林大伯。
林夏至凑过去:“阿爷,分家没有给我们分房子,那我们这几天还能在家住几天不?”
林老头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住。”
“家都分了怎么还能住,要么你们立刻搬出去,要么一个月给三百文当租金!”林大伯跳起来反对,夏哥儿真是想得美。
林大伯的反应在林夏至的预计中,摸清了这家人脾气后,让他们顺着他的思路走简直不要太简单。
第042章 搬家
林大伯的话果然引起了别家老么子和夫朗的注意,他们站过来把林夏至护在身后,火力全开炮轰林大伯。
“呸,不要脸!”
“见过黑心眼儿的,没见过你这种对自家人都这般黑心的,怕是心肝脾肺都黑透了!三百文钱?住你们家那个破屋子?倒给我钱让我住都嫌弃!”
“我看呐,住林家的老屋子还不如牛夫朗提议的村头草屋,草屋才二十文钱呢!”
……
林夏至的表演深入人心,他们都觉得夏哥儿一家遇到这样偏心的阿爷和老么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无所不用其极占便宜的大伯、大伯么,实在是太可怜了。
听到这些议论,林老头脸色黑如锅底,他拿烟斗的手指已经捏得发白,什么时候自家在这些泥腿子口中是这样了,以前这些人谁不羡慕他有个秀才儿子,哪敢当着他就说闲话。
大家可不管林老头的脸色,他一个汉子总不能和哥儿计较。
现在日头正热,杂草已经拔过一轮,地里的农活只剩下早晚浇水,只要水分足庄稼就能长得壮,因此大家这个时间都不忙,分家这种事林家村一年都出不了一两起当然不能错过,别的村民在路上听说了也加入围观。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林家,林老么按照分家契约上写的,把地契、银子和粮食都交给二房,就吵着要二房马上离开。
这时候,这群跟着来的么子夫朗们就发挥了巨大作用。
林夏至完全低估了他们的战斗力,原本按照林老么的意思,他们二房分出去后除了两亩旱田的地契、十两银子还有一袋粮食,其他的一个子儿都别想多拿。
林夏至其实是看不上林家以前的老家什,他相信不出两个月他就能让自家置办一份新的。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见林二房几乎净身出户,都全力帮二房争取,最后搬走了老房子的所有桌子板凳柜子床铺,还有厨房的一套瓷碗、一口小锅配锅铲、一把菜刀、一柄斧子、两只水桶、一只烧水的陶罐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甚至连去年剩下的红薯和柴房放着柴火也没放过,各自拿了一袋。
看着自家的东西一样一样被搬出去,林老么气得红了眼,但他不敢再和他们吵。刚才林老头把他拉过去臭骂了一顿,为了这么点东西搞得这么丢人,里子面子都没了,林老头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二房拿走的家当大大小小加起来值不少了。
刘春华和林老么不一样,他看不上这些旧玩意儿,但他就不想拿给二房。自从他嫁到林家生了林大宝,就一直理所当然地占着二房的便宜,现在二房拿走了在他看来属于他的东西,这心里就和猫抓一样不好受。
夫朗们帮忙拿点轻的东西,汉子们就帮忙抬桌椅,一趟把二房的东西都搬到了村头草屋。
这草屋虽然还能住人,但毕竟闲置了这么久,看上去还是挺破旧的。
第043章 江宁县
这个情况,林承祖只好站出来说:“各位叔伯阿么、兄弟夫朗,谢谢你们今天帮我们搬东西,这草屋很多地方都要修补,里面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想请大家喝碗干净水都不行,实在没有办法招待,等我们在这边安顿好了,一定请村里人来家里吃碗搬家酒!”
现在二房一家基本是林承祖在做主管家了,分家的地契和银子都在他那里,他站出来就是在代表一家人说话。
“承祖小子,都是一个村的帮忙搭把手不碍事。”住在附近的林大山爽朗一笑,“你们父子二人下午辛苦一下就能把这草屋休整好,我们就不在这里碍事挡着了,你们还缺啥到时候来我们家拿,甭客气。”
快到午饭时间了,其他村民也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他们家的灶台都还没烧饭,一个个都饿了。
林家人胡乱吃了几口早上剩下的杂粮馒头,稍微填了下肚子就开始整理草屋,下午必须要收拾出来,不然晚上可没地方住。
说是草屋,其实就是屋顶用的稻草不是盖的瓦片,好在里正一家经常来打扫,所以草屋看着虽然破,其实里面还挺好,只需把屋顶的稻草重新铺一下,再贴上窗户纸,擦擦灰尘就能住人。
林夏至在厨房里惊喜地发现了一口水缸,赶紧从草屋背后那条小溪挑水洗水缸、擦厨房,然后生火烧水。
林虎子和林承祖合力把草屋里不能用的东西搬出来,这才发现屋顶上不少地方稻草都被吹走了,晴天还行下午天估计要漏水了,分家没有拿稻草,林承祖让林夏至去隔壁林大山家借点。
算了下时间,林大山家应该已经吃完了午饭,林夏至才戴上草帽跑出去,这年头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最好不要在人家吃饭的时候上门。
到了林大山家,林夏至没有擅自进去,而是在门口喊了声:“大山叔,柳阿么,你们在家不?”
林大山的夫朗柳夫朗出门一看是林夏至,热情地说:“是夏哥儿啊,你快进屋,我给你倒碗水。”
林夏至走上前拉住柳夫郎:“柳阿么不用忙活,我过来是想看看你们家有没有多余的稻草,有的话我厚着脸皮借点,草屋的稻草被吹跑了不少,我大哥说得重新铺一下。”
稻草是稻谷收割了之后晒干的稻杆,在农家有不少作用,能铺床、做鞋子、引火等等,甚至穷苦人家还会拿稻草填到单衣里保暖。
“行,我去给你拿。”听到林夏至过来借稻草,柳夫朗直接进柴房提了两大捆整理好的出来:“不用说借不借的,马上就收稻子了,这些都是去年留下的,你们家拿去用就行,屋顶上没用完还能铺床,别和柳阿么客气。”
看着林夏至瘦胳膊瘦腿的,一捆稻草都快到林夏至的腰际了,柳夫郎朝屋里喊:“铁柱,你过来帮个忙,把这些稻草送到草屋那边去,顺便问问还有啥缺的不,乡里乡亲的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柳夫朗让林铁柱再去拿了两捆稻草,四捆稻草被林铁柱轻轻松松拎上,大步往草屋走。
柳夫朗进屋拿了个陶罐给林夏至,里面是凉好的绿豆汤,林夏至眼神一亮,这可是消暑解渴的好东西,大热天在太阳底下忙活很容易中暑,有绿豆汤正好。
他没有和柳夫朗客气:“谢谢柳阿么,罐子晚点给您还回来。”
村民们对他的好林夏至都记得,以后他们家富起来了一定要带着村里人也过上好日子。
林铁柱腿长步子快,没走几下就到了草屋。林夏至在后面抱着个陶罐一路小跑愣是没跟上。林铁柱都爬上屋顶,和林承祖一起固定稻草了,林夏至才走到。
林铁柱比林承祖大两岁,两人从小关系就好,一边修房子边说最近的事。
分家这事林铁柱很是替林承祖开心,他十八岁的时候家里早就张罗着帮他说亲了,哪像林承祖,媒么上门还被林老么骂出去过,就是因为林老么不想出那笔彩礼钱。现在分家了,可以让秀阿么做主给林承祖相看哥儿。
草屋一共有四个屋子,两间卧室、一间堂屋还有一间厨房,外边远远的有个随意搭的茅坑,两个年轻汉子三两下就把四间屋子的屋顶修补好。
等屋顶修补好了,李秀和林夏至才进去打扫屋子,首先用木棍把墙角的蜘蛛网弄掉,然后用林虎子找的枯枝缠上烂布条当扫帚扫灰尘,最后把草屋外面的家什擦擦灰再搬进去,搬家就算完成。
林铁柱帮忙把大件家什搬进草屋后就回家了,家里还剩下些细致活,林承祖一个汉子帮不上什么忙,他拿上网子去河边转转,看能不能捞到几条鱼给今晚添点荤腥。
林虎子也一样,林夏至见他也没啥事,干脆提议让他去山上砍柴,分家得的一捆柴可烧不了几天,未来做凉粉还需要大量柴火呢。
今天运气不错,没多会儿林承祖就回家了,手上多了四条鱼。留了两条在家,剩下两条打算送去林大山家,林夏至把陶罐拿出来洗干净,让他过去的时候顺便还回去。
晚饭前,林承祖去接林承宗,李秀收拾屋子,林夏至在厨房做饭,林虎子砍柴还没回来,一家人各做各的事。
晚餐就用鱼做鱼片粥,没有盐林夏至就用姜片和葱先腌了一下鱼去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