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至和林承祖在这时从后面走出来,新屋众人都看过去。
林夏至笑了笑轻声地说:“大伯,大伯么,你们别说风凉话,要是大宝生病了你们两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好你个林夏至,敢说我家大宝生病,谁给你的脸,看我不打死你。”刘春华听到林夏至的话一下就火了,什么叫大宝生病?
林夏至躲到林承祖后面,有林承祖帮忙拦着,刘春华做大伯么的又不好和汉子侄子动手,只能隔着林承祖去抓林夏至,却连林夏至的衣角都摸不到,气得他直跳脚。
林夏至现在身体好了不少灵活了很多,他一边躲还一边说:“说一句大宝都不行,现在成儿已经病了,你们却让小叔等着,真的是亲大伯、大伯么吗?就是邻居都没你们冷血。”
“都别吵了!”林老头气得脸色铁青,他向来喜欢看着家里和乐融融的样子,最近不知怎么了经常闹事,他心情就没顺畅过,“全都给我各回各屋,老三你也消停一下,明早拿钱给你,再闹就给我滚去县城。”
听到林老头的话,林小叔虽然不满意,但林老头话也说得明白,他要是再闹家里就不会拿银子了,只能忍下来。
林老么、林大伯和刘春华三人则脸色憋得通红,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林老头余威尚在,他们敢怒不敢言。
林夏至冲林承祖眨巴眼,意思是:大哥,还是得按照他说的来才能从阿爷手上拿到钱。
等回到老房子后,林夏至拉住林小叔,问道:“小叔,刚才你也看到了老么和大伯他们的样子,明天很有可能他们闹起来你拿不到银子,到时候成儿怎么办?”
从刚才那几人的表现看,他们明天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阻挠,林夏至说的状况很有可能出现。
“这……”林小叔眉头紧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胡搅蛮缠的林大伯一家讲道理。
“我去请里正和族老来为咱们做主。”林承祖气愤地说。
“大哥,请族老和里正可以,但是族老里正能帮咱们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怎么办?”林夏至不赞同,“要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家!”
“分家?”林小叔惊呼。
“小叔,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能顺利拿到银子给成儿治病最好,如果拿不到那咱们只能走这条路了,分家的话阿爷总要分银子出来,成儿的病经不起拖延,越早拿到银子越好。”林夏至分析道。
都说父母在不分家,林夏至的话让林小叔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理不清思绪。
“小叔,今晚别想那么多,你得好好休息,明天拿了银子还回县城照顾成儿。”林承祖安慰道,分家这个事他和夏哥儿早就讨论过了。
林小叔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房间,他脑子里想着林夏至刚才那几句话和因病脸色煞白的儿子。
另一边,林夏至对林承祖讨论分家后怎么生活,以前只能老老实实种地,没了地就没了营生,现在有了做凉粉的手艺,可以上街摆摊,只要味道好不怕赚不到钱养活家人。
第039章 分家
第二天一大早,林小叔胡子拉碴、眼里都是血丝、毫无形象地坐在林家大门口,他一整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同样没怎么睡着的还有林老么和林大伯、刘春华。
大房两口子商量着怎么才能不让家里不出这些银子,整整三十两银子,就算真的签了借条,老三一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林安成看病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钱丢进去都起不来一个水花。
村里也不是没有先例,一家人里有一个病人就算是富户也会被拖垮,几年前旁房的林六叔的儿子腿受伤,十亩上等水田都卖光了也没能治好腿。
而林家老两口的房间里,林老么死死地抱着装银子的匣子,不让林老头取走,林老头大晚上懒得和林老么磨叽,直接告诉他明天早上把银子拿出来。
第二天天没亮,林老么趁着林老头还在睡,偷摸带着银子跑出去藏在了外面,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只要找不到他人和银子,林老头也拿他没办法。
果然,等林老头起床后拿不到银子,新屋子那边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刘春华大早上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动静,知道林老么把银子带走后,赶快拉着林大伯过去看。
当林小叔进去的时候新屋子的堂屋里正闹作一团,他站在门口看着想方设法不想出钱的大哥夫夫,说道:“阿爹,分家吧。”
林小叔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大家听清,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老头皱着眉训斥道:“你爹我还没死,提什么分家?”
“阿爹,我分家不求多的,只要三十两银子就行,以后该给您和阿么的孝敬我和小竹照给。”林小叔微微低垂着眼,语调没什么起伏,让人听不出情绪。
林大伯听闻同样不赞同,现在分家那林小叔以后的束脩就不会再拿回家给中公了,家里的收入就少了一部分。
看懂了林大伯的脸色,刘春华赶紧撞了撞,咬着牙齿小声地说:“你傻啊,30两银子,只够买一亩中等水田,家里可不止三亩水田啊。”
林大伯一激灵,对啊,家里光是地就有十亩水田和五亩旱田,这就是快三百五十两银子了,除此以外还有房子和牲畜,加起来少说有个四百多两,还不算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现银。现在老三分家只要三十两,还能一并把老二家也三十两银子给打发出去,大房给爹么养老,老二和老三两家每个月还要给孝敬,那可比等两老不在了家里均分家产来得划算!
想着以后家里的财产都是自己的,林大伯差点笑出声,被刘春华掐了一把才收住,赶快装作不同意分家的样子:“三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林大伯和刘春华的样子让林老头很满意,到了他这个年纪就想看着家里和和睦睦的,分家叫什么事!
“阿爹,成儿是我和小竹唯一的孩子,要是没有银子给成儿治病,儿子这条命跟着成儿去了算了。”林小叔抬头,他眼里有愤怒有难过,他这次是真的被林老头和林老么伤到了心,孙子的性命竟还比不上银钱。
“三弟,你这是拿命威胁阿爹吗?”林大伯眯着眼,什么时候老三也这样没皮没脸了,“既然成儿是你们夫夫两的命根子,是不是三弟么也回家借银子去了?”
林小叔听闻冷笑一声:“大哥,你心里那些歪歪饶绕的小心思以前是做弟弟的不想与你计较,但是这次事关成儿安危,我不会妥协的!小竹是出嫁的哥儿,你让他回娘家借银钱,安的是什么心?”
林大伯可不认林小叔的话,大义凛然地说:“哎哟,三弟,你这就是冤枉大哥我了,咱们兄弟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三十两银子对哪家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哪能说拿出来就拿得出来,大哥只是想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天大的笑话!”林小叔脸色憋得通红,他一向不怎么与人起争执。
林老么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等二房这边听到动静过来时,林小叔一人面对三人,显得有些弱势。
“阿爹,二弟,你们怎么了?”林虎子睡得早,不知道昨晚的事,早起听到林小叔的声音才赶紧过来看看。
“什么事?你三弟闹着要分家!”林老头没好气地说,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三儿子这么倔,不管他好说还是歹说,一点劝都不听,简直是油盐不进。
李秀起床后就去厨房做饭了,林夏至把林承宗也拉着一起过去,分家的事就让阿爹和大哥去操心,反正昨晚他和大哥已经商量好了不用担心,只要能分家摆脱那些人,林夏至觉得净身出户都行。
这一次,林小叔是铁了心要分家,林大伯和刘春华两人一致劝林小叔不要闹分家,说家里会拿钱出来给林安成治病。
见状,林承祖拉着林虎子站出来支持林小叔,一家子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半个时辰,林老头被闹得头顶青筋直跳,看着几个儿子明里暗里都想分家,最终咬牙同意了。
一旦决定分家,就必须请族老前来见证,还要开祠堂改族谱。
林老头话音刚落,林承祖立马拉着林虎子去请里正和族老,林小叔、林大伯和刘春华则分头去找林老么,留林老头一个人在屋子里生闷气。
等早饭做好了,林大宝和林承宗先吃了早饭就被大人打发出去上学堂。
林大宝一向对自己堂弟林承宗不好,动辄抢林承宗的吃食,好在林老头不准家里随意动手打孩子,林大宝不会对林承宗动手,在林承宗没他看得上的吃食的时候,他都当林承宗不存在。
现在他们两都在卫家村的私塾里读书,上学放学却是各自找村里相熟的孩子一起,不在同一个圈子。
在私塾里,林承宗在丁班,林大宝在丙班,更是没交集,到目前为止倒是相安无事。
好在私塾的先生们不知道林大宝和林承宗是堂兄弟,没有将两人拿在一起比较,不然林大宝肯定会找林承宗麻烦。
林老么在孩子们走了后就回来了,他本以为这么晚了林小叔应该已经走了,没想到回来就听到家里说要分家了,他当即表示反对,然而当他听了林大伯说明分家条件后,脸色缓和了不少,只要对大宝有好处他就没意见。
随后,族老们和里正到了林家,再三确认林老头和三个儿子确实要分家后,开始谈分家的契书。
首先是家产,因为说好大房负责给两老养老,所以除开二房三房两家所得,大房分到十亩水田、三亩旱田、在林家村的房子连同房子里的家什、两头猪、十只鸡、两桶粮食及现银十两,二房分得两亩旱田、十两银子及一袋粮食,三房分得三十两银子及一袋粮食。
家产的分法一说完,族老们和里正就不赞同:“林老三,分家可没有这样分的,你这样是要憋死你家老二和老三啊?”
族老们不知道林小叔拿三十两银子是要给林安成看病,他们以为林小叔是打算拿三十两银子去县城买房子,可县城的房子哪里是区区三十两就能买到的,二百两还差不多。
再说林虎子一家,一家五口人,只有两亩旱田,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一家子一年的嚼用,房子也没有,在乡下要起房子至少都得三十两,十两银子只够打个地基,就算卖掉两亩旱田得二十两,也就勉强能建房子,但是没了田地一大家子吃什么?
“五祖叔,您这话说得,这分家还是我三弟提出来的,他说他就要三十两银子,我也没办法啊。”林大伯故作无奈地说,“既然三弟是三十两,不能给二弟更多吧,现在二弟家里田也有银钱也有,家里两个壮汉,难道还担心吃不饱饭?家里的家业本就是阿爹年轻时挣下来的,虽说分家是把其他的都给我们大房,但阿爹和阿么从现在就只有我们两口子照顾,阿爹阿么还在,我们两口子又怎么敢管家,说是分给大房的其实就是阿爹和阿么的。”
林大伯这就是在胡搅蛮缠,分家了又不是断亲,说是大房养老也就是两老跟着大房的人吃住,二房和三房也是要给孝敬银钱的。而且现在林老头和林老么身体好好的,还能干好几年,哪用得上他们照顾,过些年那些家产还不是得落在大房手中。
林五叔公懒得和林大伯这种奸滑的懒汉掰扯,他转过头问林虎子和林小叔:“林虎子,林远程,你们二人可同意这样分家?”
“五叔公,我没意见。”林小叔说。
“五叔公,我,我也没意见。”林虎子神情惶惶,他从早晨到现在都没理清楚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闹到分家这个程度了?
“既然你们二人没意见,那我们继续说后面的事,家里老人还在,做儿子的就必须给养老钱。”
“每家一个月给一两银子。”林老么抢先说道,他倒是打的好主意。
“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林四叔公呵斥道,“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张皮,不要太过分。”
“这样吧,大房负责养老就不用单独给养老钱,二房每个月给两百文养老钱,三房每个月给二百五十文养老钱,这个月已经过半,从下个月开始给养老钱。”林五叔公想了想定了下来。
一个汉子农闲的时候出去做短工,一天八十到一百文钱不等,一年下来平均一个月能够十来天农闲,一月差多能赚一千文钱,也就是一两银子,二房每个月拿两百文还是没困难的。
林小叔在县城里教书,收入比地里刨食要更多,一个月二百五十文也算合理。
林小叔和林虎子对此没意见,家产和养老定下来之后,就可以签分家契约、改族谱了。
林小叔就是秀才,分家的契约由他提笔,一式五份,林老头和三个儿子各一份,祠堂存放了一份。
在里正和族老的见证下林家成年的汉子或签字或盖手印,分家契成。
第040章 闲话
林小叔着急拿银子回县城给林安成治病,他拿着自己那份契书在林老么处拿了银子,就提前离开了。
这时候,林家分家的事才在林家村传开,分家最后一步需要在族老主持下开祠堂、改族谱,得村里的汉子们来帮忙。
这边,林老么一下子给出去四十两银子并两亩旱田正心痛着,他箱子自己反正不是汉子没资格进祠堂干脆就没去了,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直喊不舒服。
刘春华见状也没有去祠堂,说是留在家照顾林老么,实际上就是想从林老么手上把分给大房的十两银子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