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最早的是周二根,他家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早上周二根把他爹收拾好了之后就立马赶过来给林家拜年。
“虎子叔,秀阿么新年好!”周二根提着两大篮子年礼进门,“今年多亏了你们照顾我,我和我阿爹才能过个好年,阿爹的腿脚不方便,就我一个人过来给你们拜年。”
这个月周二根卖豆腐赚了几乎十两银子,家里过年终于能吃上肉穿上干净暖和的棉衣了。
“我们的帮助终究是有限的,还是靠你自己勤劳,好好干,你和你阿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李秀喜欢这个勤劳又实诚的孩子。
周二根也不是个会说漂亮话的人,拜完年之后就准备告辞了。
林夏至之前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家里准备了一些回礼的东西,一份干果,一份点心,一包糖果,都是过年能用得上的好东西:“二根哥,这是我们家的心意,明年还要你多多支持我们家的豆腐生意。”
周二根拿着林家回的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送的就是些山货,还有他找同族的人换的鸡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些,林家的回礼却是只能在镇上买的好东西。
看着周二根有些犹豫的样子,李秀把东西往他怀里一推:“二根,我们家给谁的回礼都是这样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第091章 拜年
周二根走了之后周四勇、林四叔、林大山也陆续过来拜年,他们几家人在年前靠卖林家的豆腐赚了一笔钱,过来拜年的时候都真心实意。
另外还来了几家想跟林家打好关系的,他们送的年礼就没有之前四家的丰盛,但是也算是个心意。
林夏至一视同仁,都给他们回了同样的年礼,告诉他们过了年之后等消息。
中间还带了个小插曲,刘四叔家也过来拜年了。
之前林夏至邀请过刘四叔一家批发豆腐,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同意,这次拜年林夏至才知道原因。
刘四叔的夫郎田氏是个小心谨慎的,他一开始觉得林家的豆腐卖得太贵了,本钱高意味着风险大,再加上刘四叔有牛车,可以每天拉客赚钱,不一定卖豆腐会有拉客赚得多,所以他没同意刘四叔批发豆腐卖。
直到后来听说了林家豆腐卖得火爆,才后悔莫及,但是又不好意思舔着脸来林家说想批发豆腐,只能在心里暗自憋气。
像田夫郎那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所以林夏至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而且田夫郎拿过来的年礼比其他任何一家都要丰盛,也说明了他们有足够的诚意。
林夏至安慰他:“田阿么您不用紧张,既然去年我们找上了刘四叔,那就说明我们想和刘四叔合作,您放心以后有什么事儿指定叫上你们家。”
听了林夏至的话,田夫郎才松了口气,刘姓在林家村也是外姓不得势,平时村里有什么好事儿,根本不会想着他们,他们总是最后知道,这次林家主动叫上了他们居然还愚蠢地拒绝了,生怕林家就此把刘家排除在外,自己就是刘家的罪人了。
过来拜年的人家走了后,林虎子才带着家人去主屋拜年。
除了林虎子每个月初会来给主家送一次养老钱外,这还是林家人在分家之后第一次踏进主屋。
这是曾经在大家心里干净敞亮、他们一家人没资格住进去的屋子,李秀心里一阵复杂,比起林家现在住的新房子,这边的房子显得又小又杂乱,还有一股因为常年没有晒太阳散发出来的霉味儿。曾经二房用不起也不敢用的家具,在现在的他们眼里又破又旧,李秀的心境一下就敞开了。
是的,自家真的不一样了,他面对主屋的人时不需要畏畏缩缩,就像夏哥儿说的那样,二房会把大房远远地抛在身后。
其他人的感受和李秀差不多,不知不觉中二房已经彻底改变了。
“哎哟,你们还知道要过来拜年啊。”刘春华在门口看到林二房过来,阴阳怪气地说。
“大伯么,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要来给老么和阿爷拜年呢?恐怕是你不希望我们过来吧。”林夏至可不跟他客气。
“我们这儿庙小,可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刘春华被林夏至的话一噎。
林夏至冷笑一声:“当初是谁上赶着要把我们家分出去的?行了也别挡在这儿,我们给阿爷和阿老么拜了年还得回去呢,家里的事儿多得很。”
刘春华就是心里不舒服想刺两句,没想到气没撒出去,反倒自己惹了一肚子气,想到家里早就被林老头下过严令不准和二房有来往,他心里就觉得难受,卖豆腐那么挣钱的事儿,自家居然一点都不能沾。
他身强力壮一天推个一百斤豆腐出去卖都不是个事儿,一百斤豆腐那可是就能赚一百文钱,活生生便宜了其他人。
林夏至可不管刘春华心里怎么想,他是绝对不可能把豆腐批发给刘春华的,反正就把责任推给聚福楼,就说聚福楼的人不让。
林家五口人进了屋,堂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林老头和林老么的表情,不过从气氛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心情并不好。
“阿爹阿么,新年好,儿子来晚了,请恕罪。”林虎子一进门便赔罪,站着给林老莫和林老头鞠了一躬,如果不是林夏至在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一进门看到这样的气氛绝对给林老头和林老么跪下。
“你还知道你来晚了啊!”林老头心里一阵气闷,他一大早就起床,等着儿子们带着孙子们过来拜年。
往年林虎子和林小叔都早早的起床,过来给二老拜年,今年却都不见踪影,甚至连林大伯都已经起床拜完年了还没来。
都快到午时了,林虎子一家才姗姗来迟。
其实也不能怪林虎子来得慢,他们从村头出发一路过来,路上碰见村民总会聊聊,人家想看看林虎子一家给林老头送什么年礼。
林夏至不会在这些时候让人家挑出错来,年礼丰厚得很,大包小包的,连林承宗都提了个满怀。
正是因为礼物大包小包的,村民们看到了更会多问两句,才耽搁了时间。
当然对于这些林夏至是不会解释的,反正来晚了就来晚了,被林老头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就像是和林虎子一家约好的一样,林小叔一家也差不多在这时候来到主屋。
同样带着丰盛的年礼,说是好几个月没回家,回来给阿爹阿么赔罪。
在家没说几句话,林小叔便提出告辞,林安成一个人在家,他们两口子不放心。
有了林小叔开头,林夏至也让李秀提离开。
两房人是在林家主屋呆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一刻钟,林老头其实想和儿子们多说说话,但是他拉不下脸面,便气呼呼的同意他们走,连留他们吃饭的话都没提。
林小叔这样显然是心里还对主屋有气,林老头也同样不高兴,他都已经把银子给他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分了家就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林老头自己也不想一想,为什么林小叔不愿意原谅他们,林安成病重,分家之后,每个月林小叔给的养老钱林老头收得心安理得,不说去看一看孙子儿子,要不要家里补贴一些,反倒埋怨儿子不回来看他。
说是要回家照顾林安成,其实也不是那么急,林小叔跟着林虎子去林家坐了会儿,看着二哥家新修的房子,林小叔心里的压抑总算散了些。
林小叔还欠着二哥家一些银子,林夏至宽慰他说不用着急还,等林安成的病好了再说。
两家人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因为要赶回县城,林小叔把准备好的蜡烛纸钱给林虎子,麻烦林虎子下午去祭祖的时候把他的那份一起烧了,等林安成身体好了再带他过来赔礼。
林夏至让林承祖赶着驴车把他们送回县城,顺便把他们家给程家的年礼也送过去。
赶驴车从林家村到江宁县不过一刻钟,林承祖把林小叔夫夫送回家、去了程家送年礼,再赶回林家村的时候刚好吃午饭。
大年初一的下午,收拾好祭品去祭拜家里的老人,坟头有一些燃过祭品的痕迹,应该就是林老头带着林大伯一家过来祭拜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诚心的,就只是烧了纸钱蜡烛,连坟头的杂草都没清理。
虽说现在是冬季,坟头的草没有长得很茂盛,林虎子就带着林承祖一起把坟头的杂草全给拔了,又理了些土加上去,看着才像样一些。
林虎子又絮絮叨叨地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他的阿爷和阿么,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才回家。
祭完祖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可以在家呆着,一家人都起得早,稍微收拾一番便锁好大门回屋睡觉。
养好了精神,第二天一大早,林家人赶着驴车去了李秀的么家望山村。
望山村靠着大山,交通不如林家村方便,从林家村走路过去要一个时辰,赶驴车也得半个时辰。
送去李家的年礼,林夏至早就和李秀一起准备好了,两匹粗麻布、两匹细麻布、十斤上好的棉花,十斤猪肉、五斤白糖,五斤红糖,五斤花生油,两篮子鸡蛋,十条晒干的咸鱼,五斤豆腐,一筐新鲜蔬菜,十斤干果花生,满满当当装了一驴车,比给林家那边的更丰厚,还很实用。
林家走的早,而且没有经过村里,倒是没人知道他们给李秀的么家送了这么厚的礼。
实际上林夏至原本是打算准备和主屋那边一样的年礼,李秀后来自掏腰包添了大半。
李秀给自己么家添了这么多东西,也是经过林虎子同意的,前些年他们二房过得比较困难,每次李秀么家过来或者李秀回么家,李家都会送他们不少东西。
而且李秀生林夏至的时候还是李秀的阿么过来伺候的月子,才让李秀没有落下病根,后来还生了林承宗。
赵大一家人留下来看家,大门虽然锁着,但是也可能会有小偷贼人惦记,况且家里还有那么多牲畜需要喂食,离不得人。
这是林夏至穿过来之后,第一次去望山村,望山村的路不平坦,上面很多大小不等的石子,一路上颠得林夏至的屁股都快裂成三瓣了。
好在李秀出门的时候给他带了个软垫,才让他坚持到了望山村。
第092章 外老么
从进村开始就能看得出来望山村更穷,林家村靠着有码头的江宁县,家家户户不说全都起了青砖房,至少土砖房还是有的,而望山村大部分人家都是泥墙草屋,一遇到下雨的天气,屋子里就会非常潮,到了冬天下雪,人晚上都不敢睡实,就怕半夜雪太厚把屋顶压塌冻死人。
李秀等人没有在望山村的路上逗留,直接去了李家。
李家的房子和林二房以前住的老屋子差不多,光是看着就很破烂,外面的冷风从大门一直能够吹到后院。
林家人到来的时候,李老么正在指挥着小儿子李茂贴窗纸。
“阿么,茂弟。”李秀看着家里人过得这么惨,眼眶一下就红了。
李老么欣喜的转过身:“是秀哥儿回来啦。”
“阿么,茂弟。”林虎子也赶紧跟着喊人。
“外老么,小舅舅,新年好。”林承祖和林夏至、林承宗齐声喊道。
“好好好,新年好!新年好!大家快进来坐。”李老么放下手上的浆糊盆,欢喜地走出来,从怀里掏出三个红包发给孩子们。
“秀哥,哥夫,新年好。”李茂从板凳上跳下来,擦了擦手,也把怀里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他们,“承祖、宗儿,夏哥儿,新年好。”
往年都是等他们贴好了窗户纸,哥哥一家人才过来,今年似乎来得更早。
林承宗很喜欢李茂这个小舅舅,因为小舅舅每次去看他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一些小玩意儿。所以李茂一走出来,林承宗便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撒娇,态度亲昵程度似乎超过了林虎子这个阿爹。
进屋之后,李家的其他人也进入林夏至的视野。
屋子里还有一个汉子、两个哥儿,都围在火盆边烤火。汉子是林夏至的大舅舅李勤,两个哥儿年纪比较大的是大舅么陈枣,年轻一些的应该就是小舅么钱英了,还有两个孩子,大一些的是大舅舅家的孩子李天乐,小一些的是小舅舅家的李成杰。
大舅舅、大舅么和李天乐三人懒散的坐着,啥事儿也没干,见到林家人进来屁股都挪一下,只有李天乐喊了下人。
说起来在夏哥儿的记忆中,大舅舅的名字叫李勤,确是个十足十的懒汉,没事就喜欢躺着不动。连带着娶回来的夫郎和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勤快的。
小舅么钱英之前拿着针线在仔细的缝补衣裳,李成杰年纪小,在一旁帮忙找衣服上的破洞,偶尔翻动下火堆,让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更均匀,比李天乐那个做哥哥的更懂事。
林夏至对他们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显然在这个家里欢迎他们回来的只有小舅舅一家。
往年李秀每次回么家都是带一点点东西来,那很多东西走,每次他们一回来,大舅么都会拉长着脸满脸不高兴,这次也不例外,起身迎接他们的只有小舅么钱英。
不管大人的态度怎么样,至少孩子们还是说了新年好,林虎子每人给了一个二十文的红包,林承祖还没成家,不用单独给红包。
林夏至观察了一下,虽然李家也比较穷,但是,外老么、小舅舅、小舅么和李成杰穿的衣服都干净整洁,人也有精神。反观大舅舅、大舅么和李天乐,三人的衣服上都有一些污迹,袖口、领口和胸口都泛黑了,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穿久了没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