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君在这里自然不能白吃白住,身为当代青年人,深谙找工作的道理。他直接就去城里药铺做了伙计,因为学识广,能力强受到老郎中的赏识,没过几天就亲自挂牌出诊。他在这里晚上教柏青读医书认药材,白日里出诊,居然把这里过得还像是个家。他平日事儿多倒也忙得紧,也就是这天早上大雪,清梅的身体在寒雪天气愈发的难熬,他才告了假留下来。
房间里生了炉火,清梅原本清秀的脸瘦得已经嶙峋,眉骨突出,在炉火的光下甚至显得有些可怖。瘦得皮包骨的身材被宽大的裘衣裹着,显得空落落的。
清梅斜倚在床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微微地笑了笑:“柏青跟着我这么多年,自从阿爹阿娘死后,这是他第一次像是个孩子一样玩耍。”
她看向晏时君的眼神多了些温柔:“晏公子,你真的有一种让大家都喜欢你的力量,怪不得……”
她顿住了,没有说下面的话:怪不得就连沈迟川那种天生冰冷的人都会喜欢你。
晏时君脑袋磕在椅背上,看向院子的目光有些失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目光像是穿透了一切,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恍惚间,目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灰色的大裘坠地,衬得他身形愈发的修长,男人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长睫坠着些许的雪花,半晌,忽然沉沉地笑了,慢慢地转过头来。
漫天的雪色都比不过眉眼如画的他。
?
“晏时君……”
啪——
一个雪球直直地从窗外砸了进来,正好砸在晏时君还没回过神的脸上,柏青幸灾乐祸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愣什么呢!居然连躲都不会?”
他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再往那处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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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
苏杭之地,富庶繁华,风景秀丽,温度宜人,这里一直是全大陆最奢华富美的地方。
特别是贯穿苏杭的南江,沿岸一路的商铺,人来人往。即使是夜晚,岸边灯火辉煌,顺着江岸一路蔓延而上,看不见尽头,江面上是游湖的花船,穿着华美的姑娘们都尽自己的本事吸引着过路的游人。一眼望去,极尽奢华。
今晚花船上的姑娘们少了很多,倒是围了一圈面色严肃的武者,知道内情的都明白,那是因为今晚的花船都被中原武林四大家包了场。
南江最大的花船内,坐了几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神秘男人。几个中年男人正是中原武林的四位长老和武林里比较有声望的几位家主,而那位面具男人身形挺拔,坐姿端正优雅,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为首的几个长老端着酒杯对下面敬一圈,最后落在正席正中的面具男人,微微拱手,恭敬道:“这次能重挫沈迟川那个魔头,还是多亏了沐公子。”
那男人面上蒙着一个纯白面具,将面容遮了个干净,看不清面容,他微微点头,声音也早就经过处理,发出来的声音是极其沙哑,像是指尖刮在木头上那么刺耳:“还是大长老足智多谋,出此妙计,才让我得以成功蛰伏在其中这么长时间。”
这面具下的人正是沐燃,也是现在的落霄宫本山主李慕禾。当初被沈迟川追杀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沐燃孤注一掷投奔了中原武林,武林和他达成交易,沐燃易容直接替代了北山主,武林助他夺取落霄宫,而他只需要献上沈迟川的人头。
沐燃忍辱负重在落霄宫潜伏这么多年,实则在暗地里早就将中原武林的势力渗入到落霄宫里,包括中原武林埋伏晏时君的那次,也是他泄露出去的消息。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中原武林明明信誓旦旦说不会伤害的晏时君,到最后居然逼得他跳了崖。
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没有丝毫的歉意,甚至连一句交代都无,那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可是那可是他的阿宸啊!他心心念念的阿宸啊!
李慕禾的手在袖中默默地握紧,指尖陷入了血肉之中:这些人和沈迟川一样,都该杀!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动手,他还需要依靠他们,李慕禾强行按下心里的恨意,不动声色地对大长老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
这四位长老敬过酒,依次坐下,他们是中原武林的四位顶梁柱,同时也是中原武林四大家族的家主,按照四大家族的位次依次而下,得出的四位长老的位次。
大长老显然是最中心的人物。
众人依次坐下,三长老这边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说道:“说起来这事都怪我,若不是我失手,沈迟川那魔头早就死了。”
这三长老赫然正是在悬崖边上追杀晏时君三人!!
大长老摆了摆手,对于三长老为什么会失手他心里也有些底,不动声色地笑道:“那魔头哪有那么容易死,不过现在能重挫他一番,也不亏哈哈哈哈哈。”
“就是,”剩余几位长老连声附和,“这沈迟川重伤,没有个小半年下不了床,等我们过几日就休整人马,攻入落霄宫,那魔头的项上人头还不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到手?”
李慕禾轻轻嘬了一口酒,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沈迟川,多年的仇,也该报了。
几位长老各怀心事,酒也喝得心不在焉,几巡过后,大长老见酒壶见底,冲外面喊道:“来人,上酒。”
并未有一人应声。
众人心里觉得奇怪,大长老声音灌着内力,又道:“来人,上酒!”
并未有人应声,外面一片死寂。
大长老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侍卫得令走出门,刚掀开门帘,只见得外面寒光一闪,那侍卫直接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众人心里一惊,酒都被吓醒了一半,纷纷拿起手边佩剑,站起来往门边挪过去。
刚走到门边,只觉得船身一荡,一股突如其来的威压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森寒的剑气袭来,直直地命中他们刚刚起身的位置,整个船舱竟然被直接从中间劈成了两段!!
众人立刻提气飞身,四散落在四周的花船之上,才堪堪躲过一劫,眼睁睁地看着刚才他们还在纵情酒色的花船就这么慢慢地沉入了水底。
“快看!”
不知道谁惊叫一声,众人顺着往上看去,只见在桥头一人负剑而立,一袭黑衣裹身,衣摆迎着寒风猎猎作响。虽未见面容,但这一身戾气却让人不禁胆寒,宛若鬼蜮修罗,浑身散发的寒气比这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凉上上百倍。
那人的剑在手里饶了一个弯,剑气顺着水面一路席卷而上,带起一道水障,劈头盖脸地直接朝大长老所在的花船上砸了过来!
大长老狼狈地躲开,虽未伤到,但却溅了一身的水,狼狈不堪。
但这熟悉的剑气却让他根本顾不上注意这些,大长老颤抖着嗓音,指着面前的黑衣男人:“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沈迟川!”
隐匿在阴影处的男人上前一步,整张脸暴露在光下,那长年在通缉榜榜首的面容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面庞昳丽俊美却染着嗜血般的阴鹜,唇角微微勾起,噙着让人胆寒的冷笑,长剑出鞘,映出阴寒的棱光。
刚才还在他们嘴里说的在床上躺小半年的沈迟川赫然出现在面前!
【作者有话说:不会分开太久
我保证!!!】
第七十五章 他就是个不要命的...
谁都没有看到,暗处的面具男人在看到沈迟川之后,悄悄地隐匿在了人群中消失不见。而三长老也在沈迟川的目光扫到他身上之前,悄悄地溜了。
大长老正面刚魔教教主,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岸边众多百姓都在看着,他中原武林的名号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垮了,硬着头皮也要上去对上一把:“沈迟川,你这魔头危害人间多年,看我今日不以你项上人头来祭奠我死去的众多门士!”
沈迟川剑锋偏转,正对上大长老已经白了一半的脸,微微冷笑:“找死。”
自信而又狂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大长老面上一晒,提起佩剑直迎而上,一旁的二长老和四长老也紧随其后,沈迟川站立在桥头边,并未挪动半分,直接长剑对上三人的剑锋,电光火石间,三位长老居然还和他打了个平手。
三位长老在暗处摸了摸自己被震得发疼的手腕,互相对视了一眼,暗暗咒骂了三长老一番:不是说沈迟川已经重伤了吗?为何还有这么强的内力?
现在这局面根本就没有留给他们过多的时间思考,不过片刻间,沈迟川的长剑已经到近前,大长老急急转身,这才堪堪只削去了一撮头发,好歹保住了半个脑袋。
他们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剩下两位长老飞身迎上沈迟川的攻势,大长老在暗地里掏出来一个翠色的玉瓶,将里面的液体滴到了剑上。
这是他身上一直随身携带着的“蚀骨”,只要被沾上一滴,就能直接毁掉半条命。
三位长老和沈迟川交手,虽然未讨到什么好处,但也并未落下太多。招数过的多了,善于破解招数的四长老盯着沈迟川的腰腹处了半晌,忽然发现出来有些不对劲。
沈迟川过招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护住右腹,而且在旋身躲避之也顿了许多,难不成……
四长老惊喜道:“攻他右腹。”
其余两位长老立刻明白为什么,齐齐将攻击重点转向了沈迟川的右腹。
沈迟川皱眉,这些人还真是卑鄙到无可救药。
两位长老配合默契,大长老虚晃一招,攻击右腹,沈迟川虚虚一挡。谁知大长老直接一剑划到了沈迟川的手背之上,毒液顺着伤口直接融了进去,只在一瞬间,沈迟川的左手直接没了知觉。
沈迟川察觉到毒,将左手血脉封住,愤怒至极,冷笑道:“贵派还真是将无耻这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大长老摸了一把嘴边的鲜血,笑得猖狂:“你这魔头根本就不配……”
话还未说完,大长老就瞪大了眼睛,他死都想不到刚才还在几丈外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近前,但是脖颈处的血清晰地昭示着,他已经死在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手里。
沈迟川的长剑还沾着血,顺着剑锋一路而下,冷漠又嗜血。
沈迟川缓缓转过身,剑锋对上对面的两个人:“接下来,就是你们。”
两位长老已经乱了阵脚,突如其来的噩耗根本让他们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们二人孤注一掷,设下剑阵,这剑阵用二人的内力为引,几乎就是以命养阵,阵若是破了他们二人不死也要废掉半条命,但这是最后的筹码。他们料想着沈迟川也不会自己撞在剑阵上,只要能拖上一会,等到援兵到了沈迟川必败无疑。
但是他们错了,沈迟川根本就没有管过这些,直直地撞了下来,长剑直接穿透前胸,与此同时,沈迟川的剑也贯穿了他们的咽喉。
他们死也想不到,沈迟川会敢一命换命。
只因为在沈迟川的心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根本就不怕再死一次。
中原武林此一役,损失惨重,大长老和二长老、四长老被杀,三长老被推上来掌控大局,整个中原武林摇摇欲坠。
这场武林巨变震惊了整个武林,三长老向全武林散播消息,沈迟川决心要铲除武林,整个武林世家的大小家族联合起来。三长老直接下了战书,邀请沈迟川去武林盟一聚。
这一聚,说白了是就是鸿门宴,有去无回。
修整了不过七天,沈迟川的左手几乎就是废了,他不愿去解毒,直接接下战书,独自一人去了武林盟。
等到众人进到教主卧房的时候,只见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邢俞,和邢俞手里的教主印。
教主印,是历代教主掌权的象征,就相当于皇帝的玉玺。
沈迟川将教主印交予邢俞,是根本就没给自己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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