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解药,本将军不一定会放过你们,但是不给,遭殃的可能就不止你们二人了。”
毒无倦听着他幽幽的话语,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你的教主,你的门派,你教主的那位朋友,沂少庄主,还有……”
温诀说到这里顿时停了下来,但是也不知怎么,毒无倦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殷无咎的样子,他的心彻底晃了,只是嘴上却还嘴硬:“哼,你好大的口气,我教创立百年,高手云集,岂是你想灭就能灭的。”
“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温诀顿了下,道,“对了,听说风教主是你教中绝顶高手,可是本将军怎么记得,数年前他便险些命丧我手呢?”
他这么一说,毒无倦顿时想起一桩事来,当年在乐天镇,教主身受重伤,闭关很多年才养回来:“原来竟然是你?”
毒无倦惊讶过后,更恨不能将温诀碎尸万段了,只是他一动,几个府兵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就更紧了几分。
毒无倦终究是妥协了。
他身上没有专门的解药,但是却有一颗还魂丹,此药不仅能解百毒,还能活死人肉白骨,是毒无倦走遍天南海北收集天才地宝,费尽心力研制出来的,世上仅此一颗。
他本来是打算送给殷无咎的,但是现在命都快没了,他还因为招惹这么个煞星而很可能给对方也招来了祸患,这药就算留着,也没希望送出去了。
按照毒无倦的说法,温诀让人打了桶水来,将那还魂丹丢入水中化去,给府中所有中毒的人都喝了一碗,不出一刻,他们身上的毒性竟都解了。
毒无倦看着那群人面露喜色,如获新生,却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当真是将这话诠释了个极致!
心中滴血的毒无倦躺在地上满脸的生无可恋,静等着姓温的煞星取他性命。
温诀没要毒无倦的命,但是毒无倦并不感激温诀,甚至更恨他了。
因为温诀让人当着毒无倦的面,将他御笛引来的那群毒物,一把火全烧成了碳灰。
这一举动,比杀了毒无倦更叫他心痛。
耗费十年心力养出来的宝贝,一朝全没了!
“温崇洲,算你狠!”毒无倦双眸猩红,险些气得发疯。
被丢出将军府的时候,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家伙死无葬身之地!
商文帝驾崩后,宫中朝中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那一日分开之后,殷无咎整整三日逗留宫中难以脱身,白日里他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得空休息,脑子里却又乱哄哄的难以入眠。
他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着白日里要处理的那些棘手事,想着官员们的争执,想着自己好容易寻回、却又溘然长逝的父亲,还有……宫外数日未见的师父!
也不知师父这些天,在做些什么,有没有想自己?
好想师父啊,想回去见一见他……
殷无咎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身侧气了一阵微微的风。
他猛地睁开眼,同时握住了放在身侧的佩剑。
晦暗光线下,他看到一只手掀开了自己身侧的帐子,然后,床前出现了个高挺的身影。
那身影,那么熟悉,让殷无咎一瞬放松了戒备。
“师父!”他试探着轻唤了一声,意外又惊喜,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这是不是梦。
滞留宫中的这几日,他处理政务时,偶尔难耐疲倦的打个盹,就会梦见师父在自己身边,等一睁眼发现是梦,又觉得心中空空荡荡,只剩失落。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清润的声音响在耳畔,那么的真实。
殷无咎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呆呆说了句:“师父怎么来了?”
温诀:“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殷无咎顿觉心中一暖,愣了一下后,他忙将身侧的佩剑拿起来放到床里,自己也往里挪了挪:“师父到床上来。”见到温诀,殷无咎心里太高兴了,以至于对于师父穿过重重守卫,悄无声息来到自己面前的这件事情,想都没想一下。
可是后来,得知温诀真实身份的时候,他的这种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大内如入无人之境的广大神通,却成为了他“一人分饰两角”的有力作证。
温诀视线在床内那柄御天剑上停留了一下,心里便知他在宫中的这几日必然过得不安稳。
他刚得势那些年里,三天两头遭遇刺杀,身边也是每日放着防身兵器,一开始怎么都睡不安稳,甚至做梦都会梦见有人要自己的命。
如果可以,他是怎么也不愿让殷无咎过这种日子的。
褪去鞋袜,他坐到了殷无咎身侧,随手摸出颗夜明珠放到帐顶,黑乎乎的账内顿时明亮了起来,两人一时之间,都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殷无咎很年轻,即使熬了夜,也没什么黑眼圈,但是他的眼白处,却散布着鲜明的血丝,看的叫人心疼。
两人说了几句话,温诀考虑到殷无咎明日还需早起,便让他睡觉。
他躺下来,将人抱在怀里:“有我在,什么也不用想,安心睡一觉。”
温温和和的一句话,比什么安神助眠的灵丹妙药都管用,殷无咎脑袋埋在温诀怀里,一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呼吸平稳,神情安详,一夜无梦。
十日之后,朝中举行登基大典。
大典前夜,殷无咎问温诀会不会去,温诀说会,可是第二天,祭天,太庙祭祖仪式都结束了之后,殷无咎也没看到自己师父半个影子。
殷无咎心里有些失落,可是他不知道,温诀其实跟着他走了一路,只是,他是以护国大将军的身份陪伴着他的。
看着少年一路上时不时的四处张望,以及面上失落的表情,温诀起初没在意,后来也意识到他可能是在找寻自己,犹豫了一下,他策马离开了随行队伍。
附近恰好有家温诀自己的产业,他进去换了身衣裳,然后走了出去。
他一出现,果然,殷无咎很快便发现了他的身影,那一瞬间,温诀分明的瞧见,少年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
“主子,殷公……陛下若是知晓您为他所做的一切,也许不会怪罪您的!”
“这话日后不要再提!”
温诀并未回头,语气也十分平静,飞弧猜不透他的心思,默然半晌,低声说:“你总是这样为难自己!”他是在不久前发现温诀的这个秘密的,当时格外的震惊,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揪心苦涩。
温崇洲与殷无咎有血仇这件事情,权力场上不少人都知道,常年跟着温诀的飞弧自然也知道,只是飞弧跟着温诀没几年,对于这血仇的具体情况以及真伪并不清楚。
他不确定主子是不是杀害了陛下曾经的亲人,可有一样他却很清楚,主子这些年来,在私底下为陛下付出了多少,虽然他什么都不说,还总是用一切叫人误会的手段来掩饰自己的行为,可是飞弧并不傻,能被他迷惑一时,却不可能被他迷惑一辈子。
而现在,他又知道了主子以另一个身份将陛下教养长大的秘密,心里就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也不嗦了,永远在打脸
宁信世上有鬼,莫信作者一张破嘴t_t
第143章
主子这些年来,在私底下为陛下付出了多少,虽然他什么都不说,还总是用一切叫人误会的手段来掩饰自己的行为,可是飞弧并不傻,能被他迷惑一时,却不可能被他迷惑一辈子。
而现在,他又知道了主子以另一个身份将陛下教养长大的秘密,心里就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了!
殷无咎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温诀的身上,以至赵延盛一连唤了好几声他才听见。
殷无咎收回落在人群中,那宛如鹤立鸡群的男人身上的视线:“赵公公,何事?”
赵延盛跟在御驾旁,一边快速的迈着腿,一边说道:“温将军刚刚,离开了随行队伍。”
殷无咎闻言,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队伍中果然不见了温崇洲的身影。
“他去了何处?”
赵延盛面上有些惭愧:“派出去的人回来说,跟了没多久便跟丢了。”
殷无咎沉默了下,道:“算了,先不必管他。”
赵延盛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里三分不满,七分无奈:“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温将军怎么好中途离场,这实在是不合规矩!”不合规矩还是次要,关键是新帝登基,游街仪式尚未结束,他就这么二话不说离队走了,这不是当着举国上下下陛下的面子吗?
这叫陛下今后,还如何在朝中立威服众!
赵延盛这边愁容不展,殷无咎却显然没想那么多,他还陷在师父到来的欣喜中,随口揭过这事,便又将视线落到了温诀身上。
殷无咎登基之前就代理朝政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也算是带着资历上任了,办起事情来倒也得心应手,其他的都还好说,但有一样,却叫他头疼无比。
——国丧刚过,那群大小官员就开始嚷嚷着要他纳妃封后,充盈后宫。
新帝年纪轻轻,后宫没有一个女人,也没有子嗣,所以在百官看来,选秀就更加显得刻不容缓。
面对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劝谏,殷无咎能用的理由几乎用尽了,见那群人还是天天在自己耳边叨叨个不停,他终于忍无可忍,这一日朝堂上直接发了脾气,将手中折子一把丢到了御下。
在温诀的悉心教导下,殷无咎早已改了儿时的暴脾气,从初入官场至今,大家对他的印象多是谦和有礼,可正因如此,他发起脾气来才愈发叫人震惊.
那群叽叽喳喳的大员们吓了一跳,顿时鸦雀无声。
只是皇嗣问题兹事体大,要能这么轻易解决就好了,谏议大夫惊吓过后反而更加硬气,他豁出去一般,跪在地上道:“陛下,延续子嗣是国家一等的大事,没有皇嗣,朝纲不稳,民心难安,陛下就是砍了老臣这颗脑袋,该说的老臣一样要说,还请陛下……选秀封妃,为皇族开枝散叶,振兴朝纲,葆我大商江山永固!”
话落,他颤抖着一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下来放到地上,而后朝着殷无咎磕了一个几乎五体投地的大礼。
殷无咎看着他斑驳的头顶,掩在龙袍下的手不由握成了拳:“朕若执意不应呢?”
“那臣便在此长跪不起。”谏议大夫说着,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请陛下纳妃封后,绵延皇室!”许多人也跟着跪地附和。
“成日里选秀选秀,在你们眼里,皇嗣比朕这个皇帝还重要是吧?”
殷无咎简直要被这群老顽固给气死,他沉着脸将视线从那群跪地的人身上挪开,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武将行列中的温诀。
殷无咎心中一动,道:“温将军,此事你怎么看?”今日朝堂之上,这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而且此前他也并未参与到逼迫自己选秀的这件事情中,这让殷无咎觉得,这人也许有不同的见解。
迎上少年带了一丝希冀的眼神,温诀心中不由有些苦涩的想,这大概是他在面对自己温崇洲这个身份时,第一次露出除了隐忍与厌恨之外的表情吧。
温诀微微上前一步,道:“皇嗣之事固然重要。”
殷无咎:“……”他刚刚是脑子抽了风,才会想到去征求这家伙的意见吧!
这人就算心里希望自己断子绝孙,此刻只怕也不会说上一句顺自己意的话!
就在殷无咎心中暗骂自己、而那群跪在地上的大臣眼里纷纷露出热切光芒时,站在那里的男人,却忽而话锋一转:“但本将军以为,谏院诸公未免也将此事太过夸大了些,怎么,陛下不选妃,难道我大商明日便要亡国了不成?”
谏议大夫被他这话堵了一下,哽了半晌,怒红着脸说:“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嗣乃是国之延续,皇权无继,民心不稳,远近诸国也会对我大商虎视眈眈。”
温决:“有本将军在,谏议大夫觉得,有谁敢进犯我大商?”
这话简直狂的不要不要的,可是从护国将军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谏议大夫心中其实明白,边境这些年来的安宁是谁的功劳,可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骨子里仍旧氏看不起温崇洲这种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的武夫。
更何况,这人驱赶外敌是收揽权势,钓誉沽名,还是忠君为国,这还得另说。
谏议大夫冷哼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殿上年轻的帝王一挥手,宣布退朝。
谏议大夫看着帝王起身离开,焦急的唤了几声,没挽留住对方,半晌,颓然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温诀从他身边走过,道:“南方涝灾未平,潜江水盗猖獗……无数关乎着国计民生的大事伺待解决,大人不去关心这些,何苦偏要揪着陛下后宫不放。”
谏议大夫看着温诀的眼神写满了不悦:“将军若当真为了这个国家着想,就该劝劝陛下,而不是由着他的性子来!”
“看来大人是要同陛下死磕到底了,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先告辞了。”这老头顽固的和茅厕里的石头似的,讲道理是讲不通了,他还是得另想些法子叫他住嘴。
谏议大夫看着温决慢悠悠的踱步离开,终于忍无可忍,在背后说道:“温崇洲,你到底居心何在?”
他们这群人都觉得劝皇帝充盈后宫是为了皇帝、为了这个国家好,而温诀反其道行之,在他们看来就是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