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哲道:“如果它的执念就是贪婪,或者天性残暴,无缘无故滥杀无辜,那该怎么办?”
鲁大师道:“这种会祸害苍生的厉鬼,一人处理不了,那便集众人之力来,我玄门虽式微,却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鲁大师说完顿了顿,看着颜哲道:“这厉鬼应该至少有一百多年,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一些百年古宅或者碰触过不寻常的古物件?”
说到古宅,颜哲内心顿时一突。
他的确去过古宅,但之前想破脑袋都没往古宅上想的原因是,那座古宅就是个旅游景点,别说阴森了,每天接待数千个游客,每逢大小长假的时候,那更是人挤人的参观,怎么都不像会招惹脏东西的地方。
祁云敬见颜哲面色有异,目光一沉:“想到什么就说,不要隐瞒。”
颜哲看了眼自家表哥,缓了缓心神才开口道:“去过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古宅的地方,我这次接拍的电视剧是根据历史人物霍大帅为原型改编的,所以当时跟着剧组的人去了霍家公馆,参观了一下,但整个参观下来我没有触碰任何东西,都是跟着大家一起走的,也没有遇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鲁大师沉吟片刻:“那双绣花鞋可还在?”
管家道:“昨天早上发现那双鞋之后,因为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便放在了保险箱内,可是昨晚哲少爷又在走廊看到绣花鞋后,我们再去查看,保险箱内的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鲁大师道:“这样的话,那我们只能先去霍家公馆看看。”
一直坐在沙发一角没吭声的温然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不直接问那个女鬼呢?”
温然的话一出,室内便是一静。
温然的询问在鲁大师等人眼中就相当于问软件工程师为什么不会修电脑一样,鬼神一物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虽然说白了是抓鬼的,但并不表示什么鬼都能抓,尤其是这种百年厉鬼,一个不慎惹怒了对方,家破人亡都算是轻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是鬼无缘无故的杀人,还是这人做了什么不敬之事惹了鬼,自然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鲁大师没出声,康时大概遇到过不少奇葩雇主,倒还能好脾气的解释道:“一般阴物是无法滞留阳间太久的,能滞留阳间的除了执念使然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吞噬其他阴物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能在阳间滞留百年的鬼,其能耐远超常人所想,若是颜先生性命垂危,为了救人,我们会用一些激进的办法,那是不得不为。现在颜先生的情况还好,虽然周身阴气浓烈,却尚无性命之忧,能温和的解决这件事,总比闹出一些伤亡来的好。”
温然歪了歪头,眼神却忍不住朝着祁云敬瞥了一眼,他不知道这三人是这个世界玄门的标准水准,还是因为祁云敬不信这些,所以没有更好的渠道,找了个能耐一般般的。
那女鬼最多不超过两百年,阴气虽然强盛,但并没有太浓烈的血煞之气,证明女鬼能滞留阳间这么久,全凭一股强大的执念,并没有靠吞噬其他阴物来强大自己,在他原本的世界,这种程度的鬼他不知道看他干爹手撕多少个了,他爹还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呢。在这个世界,这种程度的鬼竟然让他们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究竟是他老爹太强,还是这个世界的玄门太弱?
康时说完后,鲁大师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疑问,那我们就动身吧,早一点解决...”
鲁大师的话都还没说完,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骤然大变,一块乌沉沉的阴云汇聚在上方,天色几乎是顷刻间便阴暗了下来。别墅外也刮起一阵妖风,哪怕门窗已经紧闭,也不断有呼啸的风声透过缝隙传了进来,那仿佛鬼哭一般的声响不断的回荡在屋内。
刚才还安安静静坐在鲁大师旁边的善单猛地捂着脑袋尖叫起来,众人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却被善单眼鼻流血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康时连忙抱住善单,似乎想要让他镇定下来,鲁大师脸色一变,直接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善单的脑门上,暂时封住了他的通灵之感。
刚贴完了善单,鲁大师一把拉过颜哲,然后将自己手上戴着的木色手串套在了颜哲的手上,语气凝重道:“今天那鬼,怕是没办法善了!”
祁家老爷子与他们玄门本就交情匪浅,于情于理,他们也不会对祁家的后辈坐视不管,更何况祁家人个个功德加身,单凭那身功德,遇到这种事,他们也会倾力相救。
这厉鬼道行不低,跟在颜哲身边这么久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静,今天突然爆发,定然是察觉到了他们几人身上的气息才会不顾一切下手,鲁大师心口发沉,却也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保下祁家的人。
屋外的狂风越来越大,那些百年老树都被吹得晃荡了起来,仿佛下一秒会被连根拔起一样,整个屋子的门窗也都震颤作响,要不是质量过硬,恐怕早就被这诡异的妖风给生生击碎。不过即便门窗完好,这突然的变故依旧让屋内众人一阵惊慌。
在众人如临大敌的时候,温然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的红衣女鬼正缓缓地,一层一层的下着楼梯,每当女鬼靠近客厅一步,客厅里被浓烈鬼气影响的电灯便会闪烁一下,而女鬼的脚下,所有踏足过的地方,都被慢慢浸染上一层血色。
可惜屋内众人,包括那位鲁大师,没有一个人看到正在逐渐靠近的女鬼。
第9章
温然原本以为这师徒三人可能的确有异于常人,却并没有多少本事,刚打算等女鬼再靠近一些的时候就出手,却不想明明好像没看到那女鬼的鲁大师,用一把上面有朱砂刻符的桃木剑精准的朝那女鬼所在的方向刺了过去:“身具功德之人,岂是尔等可谋算,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若有遗愿未了,尽可道来,若你一意孤行非要谋害他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当那一把桃木剑刺出去的时候,祁云敬等人虽看不见厉鬼,却明显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风的涌动。一旁的温然清楚的看到剑身上用朱砂雕刻的符文散发出一阵红光,这红光不但驱散了部分的阴气,就连女鬼都似乎忌惮三分的后退了两步。
温然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把桃木剑,竟然是一个至阳的法器。有法器,那这女鬼就好解决多了。
去路被挡,本就因来了一群天师而暴怒的女鬼更加狂躁起来,鬼气翻涌之下,屋内的温度骤降,这个冷还不是肤感的冷,而是一种好像从自己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冷。
除了那师徒三人之外,颜哲有鲁大师给的东西护持自身倒也还好,祁云敬本身就金光护体,阴气还没靠近他三米距离就直接被驱散了,他也是最没有感觉的一个,只有管家,本就年纪不轻,又曾经接触过那双绣花鞋,这会儿整个屋子鬼气弥漫的,他受影响最大。
祁云敬一直注意着屋内众人的反应,见管家脸色发白,整个人无法自控的微颤,眉头一皱,整个人靠了过去,他记得温然说过,他命格特殊,神鬼不近,虽然不知道温然说的是真还是假,但这会儿他希望自己能为管家抵挡一下那些不好的东西。
等祁云敬一靠近,管家顿时觉得温暖了几分,刚刚那种彻骨的寒冷几乎是瞬间就被驱散了。
刚准备将八卦镜递给管家防身的温然见状便顿住了脚步,他的八卦镜需要灵力驱动,放在普通人手里只能被动防御,还不如跟在祁云敬身边更安全。
女鬼无法靠近颜哲,又不断的被那个天师逼退,整个鬼瞬间暴怒而起,周身的鬼气引动着气场变化,屋内一些不太坚固的物品瞬间粉碎炸开。
若是像温然这样能看到其实倒还好,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当你什么都看不到,但身边的一切都在往不好的方向变化,那这场景自然就令人感到惧怕了。
谁也不知道此刻那女鬼在哪里,会不会下一秒就掐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来,更甚至是不是此刻正在自己的背后阴冷冷的注视,这份惶恐不安加上屋内的温度骤降,让此刻屋内心理承受力最低的颜哲脸色苍白如纸。
为了不让自己陷于被动,鲁大师手决一掐,嘴里语速极快的念了一段口诀后,双指并拢往双眼上一抹,等再次睁开,屋内那些寻常人无法得见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同时他也看清了女鬼的身影,见它脚下蔓延出深红血海,就快要将整个屋子全都弥漫住了,几乎是惊吼一声:“不好!”
这一吼本就让什么都看不见却又身处其中,内心惶惶的众人悚然一惊,康时立即拿出两张符箓往抱团的祁家人靠拢,他道行不够,若是此刻借助符箓开了天眼,那待会儿遇到什么事再激发符箓护身就有些困难了,所以只能通过四周的阴气感应女鬼所在,见师父去对付女鬼了,他自然要护住屋内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鲁大师虽然心中已有预感,这厉鬼绝对不是那么轻易能对付的,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开口:“无故伤人有伤天和,你留存人间百年,自当知晓其中利害,你若有冤情,执念不散,尽可言明,我等虽为天师,却也不是那般善恶不分之徒,但你若枉害无辜,当心天理不容!”
回应鲁大师的是厉鬼突然变得尖利的指甲,还有暴长的头发,屋内的阴风风势渐大,将女鬼长到离谱的头发吹得犹如狂魔乱舞,衬着身后那一边如海的血红,妖异异常。
鲁大师入行半生,所降服的厉鬼不知凡几,即便是这等百年的,也有一手之数,可是这种凶厉中还透着一股妖异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天师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让这漫天的血红将他们所处之地全部侵蚀,否则别说是他,就连满身功德的祁云敬也难逃厄运。
见言语无用,鲁大师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逼退女鬼,一边用力的将大徒弟往外一推:“快带着你师弟和他们走!”
这种时候若还嚷着师父不走我不走那就纯属傻逼了,康时二话不说,扛起已经人事不知的师弟推着颜哲等人往外跑:“走走走快走!”
祁云敬他们虽然看不到屋内红的妖异的场景,但就这几秒钟的时间,鲁大师的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破的血痕,可见那厉鬼的厉害程度,他们既然没有那个能力帮忙,这时候自然也不会托大的强行留下。
只是还没等他们跑两步,脚下瞬间生出一股阻力,拦住了颜哲的去路。颜哲一个不慎,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祁云敬扶着管家在走,那厉鬼对他有所忌惮,祁云敬与管家走的畅通无阻,回头见颜哲摔在地上也并没有停下脚步,既然鲁大师说屋内危险,那就没必要让管家留下承担这份危险。
这也是他大意了,在他曾经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发生过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以至于哪怕他相信家中闹鬼了,但也并未将这件事如何看重,只想着可能是颜哲不小心冒犯了已逝之人,寻个天师当中间人,道歉也好赔偿也罢,总能有个解决的办法。
没想到这厉鬼竟然如此厉害,看样子,这是不要颜哲的命誓不罢休的架势。
因为要在家里处理一些灵异事件,祁云敬特意安排了家中的佣人放假,此刻只有一个司机侯值,屋外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司机正怔怔的看着突然狂风大作变脸的天气,听到声音回头,见老板竟然有些狼狈的跑出来,连忙冲上前去:“老板?”
祁云敬将管家推上车,随后看向康时:“哪里可以搬救兵?”
康时一边将善单塞进车里一边道:“去纯阳观!那厉鬼我师父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只能找师叔伯帮忙!”
祁云敬道:“将车往外开,开到有信号的地方就立刻打电话。”
康时见他说完掉头就走,连忙一把将他抓住:“祁先生!”
祁云敬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皱眉道:“不要再浪费时间,走。”
见祁云敬头也不回的再次往屋内走去,康时咬咬牙,直接转身上车,拉着见祁云敬没上车还不愿意单独走的管家,朝着司机催促道:“快开车!往庄园外,快点!”
意识到厉鬼不简单的时候他已经尝试着联系师门,可惜浓烈的鬼气封闭了信号,只希望开出庄园之后,能尽快与外面联系上,回头看了眼被阴云笼罩的别墅,康时心惊的祈祷,师父可一定要撑到救兵赶到啊。
等祁云敬再回到屋内,见颜哲正拼命的往外爬,而他的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爬的十分艰难。
祁云敬连忙跑过去,试图一把将颜哲拉起来。却不想明明也就百来斤的人,突然像是被灌了水泥一样,他估错了力量,差点被拉的一个趔趄。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多出了一只白皙有些纤细的手,与他一同抓在了颜哲的手上,而刚刚还沉重如千斤的人,瞬间卸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就被他们给拉了起来。
颜哲简直死里逃生一样往温然身后躲去:“表嫂!!”从他摔倒到爬起来,前后也就数秒钟,但刚刚双腿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束缚无法挣脱的时候,他真的有种今天要死在这里的感觉。
祁云敬看向温然,顿时眉头一皱:“你怎么没走?”他完全没注意到,刚刚温然竟然没有上车离开这里。
温然没有理会祁云敬,他原本以为手有法器的鲁大师能很快降服这女鬼,却不想鲁大师竟然被女鬼打的连连败退,满身的伤上落伤,而女鬼还在凄厉狂怒的吼叫着:“我的!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他带走!还给我!把他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