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灯随着河流慢慢飘走,又有上游的河灯飘下来,随着河流继续往下游飘。
两个人坐着看着泛着光的河流,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也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藤白忽然动作,将身旁的沈可衍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两个人一下子挨得近了,藤白搂着沈可衍,鼻尖蹭着沈可衍的鼻尖,小声说:“衍衍。”
“嗯?”沈可衍很轻地应了一声。
“今年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藤白说。
女人推开门,看着黑漆漆只有电脑屏幕光亮的房间,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
“打游戏天天就知道打游戏,连过年都在打游戏,你这种人以后能干什么!”女人黑着脸怒骂道。
房间里背对着门口的人头也不回地回应道:“出去玩你也骂我,打游戏你也骂我,那我干什么你能看得舒服?”
这话顿时如同火上浇油,瞬间激出了女人满腔的火气:“你就不会写写作业吗!你是学生,现在高三,作业不写天天跟个混子一样,大学考不上我们家可没有钱给你买学校读!你看看老沈家的那小子,他妈死了以后他爸都窝囊成了什么样子了,他打工供自己读书还给他爸还钱,都能考上临海高中,前两年虽然成绩差了点,人家到高三也都知道要努力学回去进步了那么多,要是换你生在他们家,你恐怕早就把自己饿死了!”
女人这话像是踩到了门里面人的雷,他瞬间摔了鼠标,起身踹掉凳子怒骂:“沈可衍沈可衍,从小到大你们就知道拿我跟他比,那么喜欢他,找他来给你们做儿子啊!”
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看都不看女人一眼,就要离开家。
女人顿时红了眼:“罗岭骆!你今晚跑出去你以后也别回家了!下半年学费你也自己交去吧!”
罗岭骆一脸煞气,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谁他妈要上学一样!”
说完就直接拉开了门,甩门离开了。
罗岭骆出门门按了几下电梯,见电梯半天不动,红着眼睛骂了一句“傻逼电梯”,抬手揍了一拳,就扭头走了楼梯。
他一路冲下楼梯,脑袋嗡嗡作响,出了大楼也没有目的性,埋头就是一顿走,明显是气得不行。
等他不知道走到哪里被凉风一吹,才从满腔的怒火里回过神来,看清楚四周。
是小区附近的桥底。
罗岭骆干脆也不走了,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头,骂了一句:“都是傻逼,妈的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每天就知道夸别人,沈可衍除了哭还会什么,从小到大就知道嘴一瘪讨大人喜欢,恶心死了。”
他念叨着又踢了两脚,烦躁地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忽然一对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他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有两个人坐在河边,一个坐在另一个怀里,正在接吻。
罗岭骆脸色一黑:“妈的,傻逼情侣还要在晚上出来恶心人。”
吐槽完他扭头就要走,刚走出两步,忽然改变了主意,又转回身朝那两个人走去。
刚走到一半,河里一片河灯从上游飘了下来,让河边的光线稍微亮了两分。
罗岭骆借着河灯看清楚了岸边两个人的人,瞬间停下了脚步,表情错愕地狠狠揉了两下眼睛。
第157章
罗岭骆从桥底出来,神情难得有几分飞扬。
他转着手里的手机,脑子里正转着教训沈可衍的各种方法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罗岭骆第一反应是他妈打过来的电话,皱起眉头一脸不爽地正打算挂掉,忽然看到了来电显示是一个很久没有见过的名字。
王宁铠。
罗岭骆有两分奇怪,不过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声:“罗岭骆,晚上有活动没有?”
虽然许久没见,但声音熟悉,罗岭骆见王宁铠少有地主动寒暄,便主动开口吐槽:“能有什么活动,刚被我妈从家里赶出来,还让我别回去了。”
电话里传来一声笑:“那正好啊,哥几个现在都在城西的胖子排档这里,正好这两天我也从家里出来了,没地方去你过来跟我一起啊。”
罗岭骆和王宁铠是同班同学,两人都比较混日子,学校里的人就都有些怕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倒算是不错,不过也就是有课一起逃,有网吧一起去的程度。
罗岭骆混是混,但仅限于打架斗殴不学无术,王宁铠就比他要疯上很多,因此半年前被学校里退了学。
王宁铠退学后两个人偶尔还有几次联系,不算多。
这会罗岭骆正好没地方去,有人收留他他肯定当然不会不去。
城西的胖子排档就在两人的高中附近,距离小区打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
胖子排档露天摆了几桌,他到时正生意火爆,几桌正坐了满,几乎每桌都在喝酒划拳,不过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王宁铠几个人。
王宁铠一桌看起来刚开始吃没多久,桌上的几个人罗岭骆都见过,都是平时跟着王宁铠混的。
王宁铠脚边摆着一箱啤酒,见了罗岭骆,便直接从箱子里拿了一瓶新的啤酒出来利落地打开,拉着罗岭骆到身边坐下,把酒递到罗岭骆手上:“规矩,来了就先喝半瓶。”
罗岭骆也不客气,接了就直接喝下。
喝完王宁铠又拿了几串烧烤给他。
两人平日里关系只能算是还可以,而且在一起时也是罗岭骆替王宁铠做事居多,见王宁铠今天举动有点反常,罗岭骆打着哈哈玩笑道:“铠哥今天这么热情,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吧?”
王宁铠也不客气,直接开口:“还真被你猜中了,我问你,之前高一揍了你,临海高中的那个,是不是叫什么沈可衍?”
罗岭骆一听到沈可衍,脸顿时黑了。
“什么叫他揍我!我也把他揍破相了好吧!”
王宁铠想问话,也懒得跟罗岭骆计较这些,顺着他的意思道:“是是,他是不是长得瘦高,单眼皮,一副见谁都不爽的拽样,还经常跟一个比他还高点的小白脸一起?”
罗岭骆一听这形容就知道是沈可衍和藤白没跑,点点头问王宁铠:“你怎么认识他们?”
王宁铠骂了句脏话:“那两个傻逼前阵子和临城择一起跟兄弟几个打了一架。”
罗岭骆闻言,有点震惊,又扭头看了桌子上其它几个人一眼,叫他们表情都不太好,就知道那一架八成是打输了。
他也没蠢的直接把想法说出来,就跟着王宁铠一起骂三个人。
一桌子边骂边吃边喝酒,罗岭骆喝上头了,想到手机里刚拍的照片,笑了一声:“沈可衍他现在搞不过我,他现在有……”
“妈的!”
话刚说到一半,一旁的王宁铠忽然骂了一句。
罗岭骆疑惑地看过去,问了句:“怎么了?”
王宁铠没应他的话,只是弯下腰从凳子底下把垫凳子腿的杂志抽出来,骂道:“这什么破杂志,垫个凳子腿都垫不好。”
刚骂道一半,看着手里杂志上的封面,脸上的火气更明显了几分:“真晦气,吃个饭垫凳子脚的杂志上都能看到张像那个傻逼小白脸的脸。”
罗岭骆听王宁铠的话听得有两分稀里糊涂的,就凑过去看,看到了王宁铠手里杂志上的那张脸,瞬间愣了一下。
他把杂志从王宁铠手里拿过来,盯着看了一会,确定不是眼花看错。
王宁铠见他看得这么认真,喝了口酒道:“你也觉得像那个小白脸是不是?”
杂志上的男人的确和藤白少说有五分像,但比起藤白那种叫人见了会觉得漂亮的脸,杂志上男人的脸少了几分五官的精致感,多了几分锐利和严肃。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像,这就是藤白他爸!
罗岭骆小时候见过封面上这男人一次。
就在他带人跟着到公园欺负沈可衍那一次以后不久。
那次他明明就快要教训到沈可衍了,结果半路杀出来一个藤白。
那时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藤白看起来明显比他们要大一点,但藤白长得漂亮,人看着也瘦瘦的,他就没把藤白当回事,以至于被藤白三两下就教训得痛哭求饶,在一众兄弟前丢了面子不说,回去身上的伤还疼了几个月。
他记下这份仇,守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守到藤白,正打算带人上去教训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辆他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豪车停在了藤白面前。
紧跟着车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虽然时隔十来年,但男人和杂志封面上的人几乎看不出来任何的差别,只是当年看起来往更加盛气临人,更加令人不敢直视一些。
罗岭骆深刻记得当时男人冷着一张脸和藤白说了什么,藤白就上了车后座。
车门关上以后,男人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吓得罗岭骆那天晚上回去甚至尿了床,后来一度想起来还觉得后怕,以至于那天以后他再没有动过找藤白麻烦的念头。
罗岭骆就是现在想到,都还有两分忍不住腿打颤,他看着封面上的人,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大标题——世界前十强企业家。
这是一本财经杂志,杂志封面上都是各种财经相关的报道。
罗岭骆一惊,翻过杂志看了眼发行时间,发现就在几个月前,看得手抖,又忍不住翻到专访的那一页。
藤镓木。
这个名字让罗岭骆更加肯定了这人就是藤白父亲的念头,他的视线又扫到相关介绍里的配偶方面,一下子看到配偶的名字,更加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名字在十几年前几乎是家喻户晓,算是他爸妈那一辈的巨星,小时候家里放的电视,十个里面至少有五个主演是那个名字。
罗岭骆就算没有刻意留意过也记忆深刻,他又往下看了一些相关采访,确认那个名字不是重名。
藤白长得和他父亲比较像,但是如果在知道了他母亲是谁的情况下,仔细在面容上进行比对,又能比对出几分相似之处。
藤白长相里的那几分精致的美感应该就是从他母亲那里遗传来的。
罗岭骆有想过藤白的家世可能会比较好,毕竟当年他爸开的豪车也不是普通人家开得起的。
但由于老木头和藤白这些年在小区里也没显出过富样,他慢慢就淡了这件事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藤白家不单单是有钱,而是有钱到这种程度。
罗岭骆看得脑子一时间懵懵的,半天转不过来。
直到王宁铠推了他一下:“你小子看什么财经杂志,在这跟谁装呢?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现在沈可衍搞不过你?”
罗岭骆咽了咽唾沫,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初一初二两天,沈可衍和沈明晋两个人在家里过得都还算和谐。
但夜里沈可衍还是有些无法安然入睡,尤其是越靠近他生日的日子,他夜里的睡眠状况就越发得差。
初二那天晚上,沈可衍早早和藤白说了睡觉,却躺在床上半点睡意没有。
沈明晋晚饭是出去吃的,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回来。
沈可衍能猜到点什么,但是不能说,也不好说。
每次一接近他母亲去世的日子,他和沈明晋两个人都会变得格外敏感,尤其是沈明晋,这么多年只要到了日子就会变得和平日里清醒时大不相同。
沈可衍有些漫无目的地想着,到了夜里两点还清醒得不行。
实在睡不着,他正打算摸过手机打发一下时间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一阵霹雳咣当的响动,没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自己紧绷了起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门外就传来砸东西的响动,还有沈明晋明显带着醉意的喊叫声。
沈可衍轻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盯着黑漆漆房间的天花板。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虽然今年看到沈明晋转变不少,有想过也许今年靠近他母亲去世的日子,沈明晋会好些。
但这样又在情理之中,就像他也一样,他和沈明晋永远都没办法在他母亲去世这一天过得从容。
沈可衍睁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外头的动静才没了。
他在晨光下稍微浅眠了一下,八点多就又醒了。
醒来后也没有再赖床,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了卧室。
客厅里去想象中一团乱,沈明晋的房门紧闭着。
沈可衍看了一圈,也没有要收拾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收拾了还会再乱,至少这一周沈明晋不太可能会清醒,而且也不太会想要见到他。
培训班那边初六就开课,沈可衍写了字条贴在沈明晋的房门上,就离开了。
离开后他给藤白发了消息,他不清楚藤白往年是什么时候从爷爷那里走的,就问了藤白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藤白竟然说要再迟几天回去,没有跟他一起。
沈可衍这几个月几乎都跟藤白形影不离,忽然一个人回去还有些感觉奇怪,到了家把焰焰从隔壁大爷家里接回来的时候,才感觉好了点。
和焰焰一人一狗在小出租屋待了两天,藤白还是照旧每天给他发消息,但就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沈可衍也懒得出门,就在家练习表演课的内容和完成寒假作业。
初四夜里他七八点洗过澡,写作业写得有几分发困,就早早躺上了床。
睡得正熟的时候,感觉人被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叫他迷迷糊糊间回搂住人开口问:“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