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镓木看到藤白,也只是简单扫了一眼,而后便继续朝外走去。
三个人来到地下停车场,司机早已经将车开到了方便三人上车的指定位置。
助理替两人拉开车门,终于停下来的嘴巴恭敬地叫了藤白一句“少爷”,等两人上车后就关上车门,动作迅速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上车后助理还在跟藤镓木汇报着一些事情,司机目不斜视地安静开车,藤白扭头看着窗外,明显是习以为常。
直到车开进闹市,过去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车里才安静下来。
助理大概是汇报完了事情,转回头拿着手里的平板埋头操作。
安静下来以后藤镓木也没有开口说话,藤白仍然看着窗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直到车从闹市往郊区的别墅区开,周围逐渐变得冷清下来,藤镓木严肃的声音才在车厢里响起:“一年多没见,你对我就是这个态度?”
藤白听到声音,这才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叫了一声:“爸。”
藤镓木身上有着极其分明的上位者气息,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不论看谁都是压下了眼来一脸的冰冷和审视,因此极少有人敢看他的脸,更别说是对视。
藤白看过去时正好藤镓木也朝他看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藤白没太大的表情变化。
助理从后视镜里不小心扫过这一幕,瞬间心惊胆战地移开,忍不住在心底里感慨父子不愧是父子。
敢用那么冷淡态度面对藤镓木的,他跟在藤镓木身边多年,还真没见过几个。
藤白那一声称呼以后,车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藤镓木似乎对藤白只是一声称呼感到不满。
他的不满表达得很明显,但藤白仍然没有要做出反应的意思,车里的空气一时间都变得紧张了几分。
又是十几二十分钟的安静。
车子最终在一栋别墅前停下,车子里才有了点活气,是司机下车给两人开门。
藤镓木下了车,藤白却坐在车上没动。
以往藤镓木下车后都是直接离开,但今天他没有走,站在车旁沉着一张脸看着车里的藤白。
最后是司机先受不住,哆嗦着对车里的藤白道:“少爷,老爷在等您下车。”
“我明天还要上学,这里离学校太远。”藤白淡声开口。
藤镓木的眉头一瞬间拧了起来,吓得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藤白仍然坐在车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藤镓木才又一次用明显愠怒的声音开口:“你不用去上学了,我在国外给你联系了学校,三天后我处理完国内的工作,你跟我一起出国。”
一直没反应的藤白听到这话,才扭头看向藤镓木,眉头拧了起来。
第162章
“我不会出国。”
两人片刻的沉默对峙以后,藤白淡声开口。
周遭的氛围在他这句话落地的一瞬间,降落到了冰点。
不用任何人指示,司机和助理两人都十分有眼力见地从车边离开,往远处走去。
藤镓木在车旁凝视着车里的藤白半晌。
父子两人从两年多以前的那次争吵以后,这两年多就只见过一次。
甚至那一次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
在藤镓木的印象中,藤白仿佛还停留在十六岁以前的寡言但是听话的状态。
他对他的妻子没什么感情,如果不是藤白从小就远远比其他人要聪慧,他可能对这个孩子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关注。
但既然藤白有了这份聪慧,而藤家在他之后还缺少一个合适的继承人,那么藤白就应该按照他安排的最合适的路,坐上他送给他的无数人都羡慕的位置。
“三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宣泄你青春期可笑的叛逆吗?”藤镓木带着几分讥讽的冷漠声音在车旁响起。
藤白面无表情地看着藤镓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藤镓木的耐心很明显被耗光,最后开口:“我说过我给你安排的都是对你而言最好的路,你想要以后坐上高位,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浪费,我没有耐心再给你几年挥霍的时间。”
他说完,命令开口:“现在下车,这几天我会让你熟悉一部分公司业务,跟我去国外以后会有更多需要需要你上手的地方。”
然而车里的人仍然坐在车里没动,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对他话里的每个字都听不懂一般。
眼看着藤镓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藤白才又一次开口:“我说了我不会出国。”
藤镓木的脸色一瞬间更加难看,没等他再说出什么话,一直沉默的藤白又开口道:“爸,你还记得三年前爷爷说的话吗?”
藤白的话仿佛一下子戳中了藤镓木的雷点,藤镓木顿时厉声道:“听你爷爷的话?你想毕业了去继承你爷爷的跆拳道馆吗!”
藤白的眉头轻蹙了起来,仿佛对藤镓木明显嘲讽的话不太喜欢,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眼车门口的明显听不进他人话语的藤镓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打开车门下了车。
藤镓木看着他的动作面露不悦。
就见藤白径直走到驾驶座的位置,上车后系上安全带道:“我明天会打电话让吴叔拿车。”
藤白的声音落下,便径直开着车走了。
车子从远处的司机和助理两人身边呼啸而过,两人明显都被藤白这直接开车离开的举动惊吓到,甚至能够马上想象到藤镓木此刻的怒火,一时间都有些不敢回到藤镓木那边。
藤镓木站在夜色下,看着车灯逐渐在视野里变小,眸色沉了下来。
沈可衍几个月时间都跟藤白形影不离,忽然有一天藤白不在,忽然感觉哪哪都不太适应。
他照常下了晚自习回家,给欢腾的焰焰的喂了狗粮,洗完澡回到房间练习巩固艺考的内容。
少了每天晚上的培训班,沈可衍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变得宽松许多。
洗漱完进行一个小时左右的巩固训练,十二点前就可以躺上床睡觉。
练习完十一点半左右,藤白仍然没回来。
沈可衍盯着手上的手表出神地看了一会,没马上去睡觉,又把需要巩固的内容翻过来重新练习一遍。
没练习多久,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可衍以为是藤白,停下了练习到桌边拿手机,不料看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见过的备注。
是他驻场那家清吧的老板。
他拿过手机接起了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传来一阵音乐声和不太响的聊天碰杯的声音。
紧跟着老板的声音才在电话里响起:“好久不见啊小沈,最近读书是不是很忙啊?我记着你现在是高三了吧?”
沈可衍拉开桌前的凳子坐下,应了一声。
他知道老板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于是在老板开口前率先问道:“是有什么事吗,凌哥?”
手机那边的男人应该是换了个稍微清净一些的地方。
“是有个有点麻烦的事,明天晚上我找了一个比较有名的乐队来,结果那个乐队因为行程冲突,要十二点以后才能赶来,但是我门票都已经卖出去了,前两个小时也不能让客人在我们酒吧光喝酒吧。”
电话里老板的声音停了一下,似乎是跟谁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声,才又继续对沈可衍说。
“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时间太短,问了几个合作过的都没有时间,没办法只好来问问你了,就十点到十二点两个小时,我给你按到早上五点的算,你看看能抽出时间来吗?”
“不用。”沈可衍没怎么想就答应,“我明天下课过去。”
那边听沈可衍答应,似乎松了口气,笑道:“你也别跟我客气,谁家临时救场都是开高价的,我这边还有事那就先这样啊,最近酒吧里新出了一种特别受欢迎的不含酒精的果茶,明天来请你喝啊。”
老板应该是真的忙,说完这一句电话里就传来别人叫他的声音,他应了两句,手机里就传来了忙音。
屏幕暗了下来,沈可衍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手机里还是没有藤白的消息,他想了想,给藤白发过去一条“睡了”的短信,就躺到床上关了灯打算睡觉。
上周末高温了两天,这周的温度又一下子降了下来。
夜里的温度比白日里要低上平均十来度,前两天沈可衍把被子换成了薄被以后,就没再换回来。
藤白睡在身边的时候没觉得,一个人躺进发凉的被窝许久热不起来时,沈可衍才忽然有了冷的感知。
藤白身上总是比沈可衍要热上不少。
沈可衍想起去年冬天有几天家里的空调坏了,夜里房间没有暖气,沈可衍跟藤白钻进被窝里时两个人手脚都几乎是冷的。
藤白热得比沈可衍要快很多,十来分钟整个人就会变得暖洋洋,然后黏在沈可衍身上把沈可衍的手和脚一起往自己怀里捞,再借着帮沈可衍暖的由头,闷在被窝里搂着沈可衍占便宜。
最后是那几天严重推迟了两人本就算不上早的睡觉时间,沈可衍白日里在课堂上犯起了困,藤白才不太情愿地找了人来家里修空调。
沈可衍想着藤白就有些忍不住笑,原本清醒的脑袋里也渐渐涌上了睡意。
意识沉沉浮浮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一些小动静,陷在困意里还没清醒过来,就感觉被一具带着水汽的滚烫身体搂进了怀里。
“衍衍身上好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熟悉声音在沈可衍耳旁响起。
沈可衍一下子清醒过来,有些迷糊地睁开眼,惯性地抬手摸了摸面前的脸:“怎么回来了?几点了?”
藤白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而后发出一声很轻地喟叹将脑袋塞进了他颈间,蹭了蹭小声道:“一点。”
他说着,手在沈可衍后背上摸了两下,碰到沈可衍腰间暴露在空气里的发凉的皮肤:“是不是被子太薄了,我去衣柜里再拿一条。”
他说完刚要动作,沈可衍已经反搂住了他,困意又涌上来地有些软绵绵地开口:“不用,刚好,你身上很舒服,就这么睡吧。”
藤白被沈可衍这么一说,顿时不动作了,甚至还有点开心,又把沈可衍搂紧了和他皮肤挨着皮肤,才亲了亲沈可衍说:“好,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沈可衍把晚上要去清吧的事情告诉了藤白。
藤白盯着他看了一会,说:“我和你一起去。”
沈可衍猜到了藤白会要跟他一起去。
凌哥的那间清吧环境不错,基本上也不会发生什么乱事,里面多数是待一晚上安静喝酒的人,因此他没有过多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晚自习下课九点四十,沈可衍赶时间就和藤白打了车。
到时十点还没到。
清吧一般夜里九点半开门,以往沈可衍过去驻唱的时候,十点左右清吧里还不会有太多的人,但今天两个人过去时,几乎每一处卡座都已经坐满了人。
应该多数都是凌哥说的那个乐队的歌迷,因为沈可衍看到了不少灯牌和横幅。
两个人身上穿的是校服,一进清吧就格外显眼。
再加上藤白的长相,周围不少人都朝两人看来。
沈可衍目不斜视地快步拉着藤白从小门进了吧台后面的工作间。
这会调酒师都在外头,吧台后面的工作间几乎没人,除了几个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服务员,沈可衍一眼看去就看见两个站在窗边抽烟的人。
其中一个就是清吧老板。
没等沈可衍发出什么动静,清吧老板已经看到了沈可衍。
男人一头卷发用皮筋绑在脑后,灭了烟和沈可衍挥了挥手,似乎和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就一起朝沈可衍和藤白走来。
走近了,沈可衍看清楚了凌哥身边的男人。
他认得,是凌哥的一个老朋友,时常会来,凌哥跟他介绍过,好像叫陆擎武。
陆擎武和凌哥年纪不相上下,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但他的长相却和凌哥完全是两个极端。
凌哥的个子不算高,身形也比较偏瘦一些,因为留着长发,面相上有两分的雌雄莫辨。
陆擎武却长得十分高大,模样很凶,卷起衣服露出的臂膀上全是肌肉,跟人说话时声音也沉沉的带着几分痞意。
沈可衍在酒吧驻唱快三年,能记下的人并不多,他之所以对陆擎武有印象,是因为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疤。
疤痕极其明显,男人也从不遮掩,更加为他这个人添了几分不好惹的气息。
陆擎武明显也对沈可衍有印象,他简单地对沈可衍点了点头,就靠在一旁的墙上兀自抽着烟。
倒是凌哥多看了几眼沈可衍身旁的藤白,笑着对沈可衍开口:“你朋友啊?”
凌哥就又道:“今天晚上人多,这小孩长得这么好看,很危险啊。”
“二楼还有空房间吗?”沈可衍问。
凌哥勾了勾唇:“别人来问肯定是没有,我们自家人那当然是会留几个房间在的,我带他上去?”
“不用,我带他上去,很快下来。”沈可衍道。
凌哥没意见,给沈可衍指了个方向:“那边上去吧,员工通道人少。”
沈可衍跟凌哥道了声谢,就带着藤白从凌哥指的通道往楼上走。
二楼有很多小房间,和下楼的卡座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封闭性强一些,能清晰地看到楼下,但楼下看不到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