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歧义吧?是「妈妈要杀我」还是「请妈妈杀了我」啊…”
“我认为是第一个意思,谁会闲着没事让妈妈把自己杀了?”
“也不好说,万一小少爷知道自己被恶灵缠身,怕家人遭殃,发出让白颖芝杀了他的预警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也和这次的主题很契合。”
“如果是这样,难不成真要我们杀了那小孩吗?”最后发问的是南鹿,她见众人看过来,还十分怯弱的咬了咬唇,“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安然一直看不大惯这个三十八线装柔弱的小艺人,语气有些不耐烦:“身处噩梦世界,朝不保夕,还有什么谈论残忍的资格?”
南鹿委屈巴巴的嘟了嘟嘴:“话是这么说,可我是新人一下子没法…”
黑茶转向迟南:“你后来和小少爷聊过,你觉得呢?”
迟南直接说:“我倒认为应该保护好小少爷。”
微秃冷声嘲笑:“呵,又来了。”
黑茶瞪了他一眼,又问迟南:“小少爷怎么说的?”
迟南:“他说字面上的意思,应该就是人的第一反应,「妈妈要杀我」这个意思,他把我们引到他屋里,我认为是求救信号。”
“好像也很有道理…”黑茶挠了挠头,很纠结。
程旭:“你的意思是,反过来我们应该杀了白颖芝。”
沉默片刻,迟南点了点头。
“这…”
就在所有人陷入纠结之时,迟南突然毫无征兆的扯下茶几上的桌布,桌布上的杯盘随之洒落一地,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划破宅子的死寂。
“迟南你怎么…喂…!”黑茶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迟南已经把刻了字的药碗摔碎在地,药碗碎片和满地瓷器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隐没其中。
“小瞎子你疯了吗!”微秃看线索被毁,着急得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迟南却不以为意:“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了,留着药碗做什么?被白颖芝抓到了更不好。”
黑茶恍悟,后知后觉的拍了拍额头:“啊对,我差点没想到。”
“可是如果小少爷房里有监控,白颖芝早知道你做了什么吧…”南鹿说。
“但她不知道碗底的字。”迟南解释。
微秃又冷笑:“销毁线索,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少爷吧?”
迟南直言不讳:“没错。”
微秃:“……”
“行了行了,我们抓紧时间再找找线索,马上又要天黑了…”程旭看气氛紧张,赶紧扯到正事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晚饭白颖芝挽着丈夫和‘客人们’一起吃的,她穿着一袭宝蓝晚礼服,光彩照人,可惜在座各位已经没心思欣赏她的绝色容颜。
“小少爷呢?”迟南问白颖芝。
白颖芝喝汤的手顿了顿:“游遇不习惯和外人吃饭。”
随之她冷冷的看向迟南:“这位客人,你好像和游遇很投缘。”
迟南点头:“小少爷很可爱。”
“多谢夸奖,”白颖芝放下手里的汤勺,“不过我还是劝你,以及在座的所有人…”
白颖芝交叠着手,优雅的望向众人,“轻易不要和我儿子说话,切记。”
说完,她扔下一桌子客人,转身离开了。
似被迟南的问题扫了兴。
众人因为白颖芝被惹恼都心有余悸,只有迟南和黑茶吃得尽兴。
黑茶觉得他是被小瞎子的粗神经感染了,现在也完全感觉不到恐惧…
很快,钟声敲响了12点。
白颖芝重新换上白色晚礼服从楼上下来。
“我们的试戏还是在每天晚上2点进行,希望大家都能守时,我不喜欢迟到的人。”
白颖芝重复昨天的话,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就连笑容的弧度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南鹿战战兢兢地开口:“那个…我们今天还没拿到剧本…”
白颖芝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剧本还是昨天那份。”
程旭困惑:“可不是说每天试戏的剧本和角色都不同吗?”
“你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白颖芝说完翘起脚向后一靠,用看戏的眼神望向所有人。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用比昨晚颤抖得还要厉害的手缓缓掀开剧本…
“卧槽!!”
当黑茶看清剧本上一行大字的瞬间,吓得直接将剧本扔在桌上。
众人被吓了一跳,惊惶的看过来,只有迟南关心的问:“什么角色?”
黑茶骂骂咧咧的捂着脸,哀嚎一声后说:“饰演角色:一名谋杀犯。”
众人:“………!”
剧本刚好扔到程旭面前,他拿起剧本翻开,脸色骤变:“括号,第一案发现场可自行选择,作案手法可即兴表演,越血腥越好,请注意保留尸体…”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担忧着一件事…
如果有人要饰演杀人犯的话,那么一定存在被害人的角色…也就是说…
“那搭戏的演员怎么选择?”迟南最先打破恐怖的沉默,冷静发问。
白颖芝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今晚需要两位‘客人’试戏,另一位也在你们之中。”
所有人吓得脸都青了…
白颖芝继续笑微微的说:“我相信,被害人已经拿到剧本了。”
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都神色微妙的看着彼此握在手里的剧本。
白颖芝:“再提醒一次,我希望所有人一定要好好吃透剧本,尽最大的努力演好自己的剧情和角色,否则…”
她笑了笑,轻轻道了句:“晚安。”
第9章 游遇的梦(9)
白颖芝离开后,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一时间恐惧和猜忌把空气填满,所有人都有点呼吸困难,视线在彼此脸上游移。
“那个,被害者不是我,你别杀我…”南鹿摊开自己空白一片的剧本放在桌子中央,证明给黑茶和众人看。
安然瞪了她一眼:“…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摊开剧本洗清关系,那‘被害人’不是被迫自爆了吗?”
南鹿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对不起,我没考虑这么多,太害怕了…”
安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黑茶烦躁的搓脸:“去他妈的试戏…我根本不可能杀人啊!今晚蒙头睡谁都别理谁!”
“小主播,噩梦世界大多数时候身不由己,”老于事不关己的扬扬眉,“你如果不按剧本走,选择消极方式蒙混过关,非但刷不到好感,被害人也要和你一起受罚。”
黑茶给气笑了,捡起剧本在桌上猛拍了几下:“难不成为了这个荒谬的设定,我真去杀人?神经病啊…”
这个疑问,在场的老梦游人都无法给出答案,沉默片刻后程旭叹了口气:“这次的造梦人太变态了,居然玩起了杀人游戏。”
迟南直接将自己的剧本推到黑茶面前:“帮忙看看被害人是我吗?”
黑茶怔了半秒,又将迟南的剧本推了回去:“算了,这一次…你别找我看了…万一呢…”
“那正好,”迟南不以为意,“演戏这件事,听起来就像是能刷好感的剧情点,如果完成得好,估计最后能分到不少好感度。”
他这番发言让在场众人一愣,好事的老于直接拿过迟南的剧本,翻开后咦了一声,然后在众人惊悚的视线里摊了摊手:“想多了,不是你。”
“可惜了。”迟南抿了抿唇。
老于看他淡定的样子,突然很有兴趣的问:“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迟南早就想好了:“剧本不是说越血腥越好吗?去厨房弄点血浆和凶器,制造一个凶案现场再睡觉。”
微秃突然冷笑出声:“你他妈说得轻巧,剧本上说的「保留尸体」怎么办?抹点血浆睡觉就能蒙混过关?做梦呢?”
“我昨晚刚好被分了‘尸体’角色,今天应该也能以‘尸体’身份出现在试戏里吧?”迟南说。
众人:“……”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迟南:“剧本上没说不可以找替身演员,无论谁拿到‘被害者’的角色,我都可以去案发现场,当‘被害人’的替身演尸体。”
他发表完看法,在场众人都沉默了,半晌,老于笑了:“别说,我觉得还挺靠谱的。”
程旭点点头:“确实,现在好像就只有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了。”
“这小孩天赋可以啊,”老于笑嘻嘻的撞了下程旭胳膊:“昨晚谁打赌来着,还押小瞎子是第二个送命的?嗯?”
“嗐,”程旭尴尬的偏了偏头,低声说,“等从这鬼地方出去,再把钱转给你,不赖账。”
迟南:“……”原来不知不觉他还成别人的赌注了。
黑茶脑子转了很久,暗淡的眼睛总算闪了闪:“我假装杀了‘被害人’,迟南再用尸体的身份出现在凶杀现场,蒙混过关完成试戏,草!破局有望!”
老于饶有兴味的看了众人一眼:“可这样一来,又出现一个新问题,需要‘被害人’自爆身份…想必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做吧?”
他是这届梦游人里经验最丰富的,对于恐惧中普通人的选择也了如指掌。
果然,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拿到‘被害人’剧本的梦游人不信任他们,迟迟不愿站出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表示理解,风险太大了,没人愿意将性命轻易交付给陌生人。
毕竟严格按照剧本走,真杀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拿到好感度,而在噩梦世界杀人不犯法,黑茶占据有利的身份,完全可以对‘被害人’真下杀手。
只相处了两天,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都不确定黑茶心里怎么打算。
等了五分钟,仍然没有人站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黑茶又沮丧的靠在沙发上,开始反思自己难道真长得像杀人犯?
“那这样吧,剧本里没说只能有一个案发现场,待会黑茶和迟南演好‘杀人犯’处理‘尸体’的部分,‘被害人’自行准备被杀部分,怎么样?”程旭无奈的说,这种彼此不信任的状态,才是噩梦世界的常态。
“也就是说,把这场谋杀分开来表演,杀人和被杀在不同房间同时进行,两个案发现场,逻辑上虽然有点勉强但也可以试试,‘被害人’身份不暴露彼此安心些。”
在彼此不信任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黑茶点头:“那现在我们先对好凶杀手法吧,到时候各自准备好。”
‘被害人’自然不会回应他,黑茶只能转过去问迟南:“你想做一具什么样的尸体?”
迟南:“越血腥越好的话,当然得分尸,但这个太难呈现了…”他好像有点遗憾。
众人:“……”可是你明明很有兴趣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迟南想了想:“要不去厨房弄把菜刀,砍死的话应该属于血腥范畴?作案工具也方便。”
黑茶唇角抽了抽:“行…大家还有什么建议?”
没人回答,黑茶苦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各自去厨房弄把菜刀好好演吧。”
梅姨再次端来宵夜,今晚炖的米酒奶酪,醇厚的米酒汁冲进新鲜温热的牛奶,在白瓷里凝结成洁白剔透的奶酪。
梅姨将奶酪一一分给众人,唯独最后分到迟南面前的不一样。
“这是什么?”黑茶看向迟南碗里诡异的褐色液体,抓着梅姨问。
梅姨:“这位客人给夫人和小少爷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是他应得的。”
迟南看不见,只低着头闻了闻,倒是没什么怪味。
“这是小少爷的药吗?”迟南问,毕竟他白天倒了小游遇的药,白颖芝不可能无动于衷。
梅姨没回答他的问题,只礼貌又机械的说了句:“请您享用。”
黑茶:“…要是不喝能怎么着?”
梅姨眼神变冷:“所有人都要陪着演一遍他昨晚的角色。”
在场除黑茶以外的所有人:“……”
迟南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催促责备的视线,他端起药一口气喝干净,礼貌的将碗递给女佣:“多谢款待。”
汤药并没有什么怪味,喝起来像是温凉的蜂蜜水,清甜里带着点槐花香。
于是迟南流下了眼泪。
“喝了哪里不舒服吗?”黑茶看他流眼泪,急得眼都直了。
迟南擦了擦眼泪,思考片刻找了个奇怪的理由:“…没事,挺好喝的,就是有点烫嘴。”
黑茶:…?烫到都哭了吗??
宵夜后,迟南问梅姨有没有活黄鳝,梅姨点头,表示厨房水槽里刚好养了几只。
黑茶困惑:“你要黄鳝做什么?”
“用来当血浆,”迟南解释说,“黄鳝血颜色和质感比较像人血,也不容易凝固,以前听过用不少用黄鳝血碰瓷的案例,很容易蒙混过关,用来装扮杀人现场最合适了。”
黑茶:“……”他发现这小瞎子不仅脑子快胆儿肥,甚至还对杀人和碰瓷颇有研究。
“就是不知道这样符不符合规则,能不能蒙混过去…”说到一半,黑茶沮丧的收了声。
“遵守规则可能不是最重要的。”迟南说。
黑茶:“怎么说?”
迟南:“我们身处梦境,梦境本来就是即兴的,不是完全按规则运转的,对吧?”
黑茶一知半解的挠了挠脑袋:“好像是这样…”
“昨晚我用女鬼尸体都能蒙混过关,只要能自圆其说,今天应该也没问题的。”迟南鼓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