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把陆年抱进怀里,但是手刚一碰到陆年的手臂,对方就猛地一缩,直接缩到了床的最里面。
沈星濯控诉地看着他:“你你你,你学坏了!”
陆稷的目光有些茫然,他学坏了吗?
“不准过来!”沈星濯凶巴巴地说道。
陆稷手一顿,有些委屈地收了回来。
空气静了下来,沈星濯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团巴团巴团成一团。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又听到陆稷说道:“难受。”
沈星濯抿住唇,不理他。
“年年,我难受。”陆稷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好像难受极了似的翻了个身。
沈星濯咬牙:“哪儿难受!”
陆稷:“我……我也说不上来。”
沈星濯深吸了一口气,往中间挪了挪:“哪里,我看看。”
陆稷小心翼翼地拉过他的手探去。沈星濯还没有反应过来,掌心就一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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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濯闪电一般地缩回手,咬牙切齿地翻身起来,直接下床点上煤油灯,坐在凳子上,一双气到幽黑粲然的眼睛瞪视着陆稷:“谁教你这么干的!”
陆稷一慌,连忙跟着下了床,狭长的眸子里尽是慌乱,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我错了,你快上床,地上凉。”
陆年还赤着脚呢。
“说!”沈星濯丝毫不为所动。他刚才突然想明白了,这个狼崽子,分明是故意的,什么头疼腰疼的,他看他哪儿都不疼!
刚捡回来的时候又乖又听话,这会儿居然狡猾起来了,他又想起白天陆稷从后山方向匆匆走过来的样子。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带坏了他。
陆稷着了急,一五一十地招了,然后心疼地看着衣着单薄的陆年:“先上床好不好?地上冷。”
沈星濯猜中了,直直地看着他:“以后还干这种事情吗?”
陆稷顿住了,他瞄了瞄陆年红润的嘴唇,又对上他的眼睛。心中失落下去,为什么陆年都是他媳妇儿了,却不让他亲,也不让他做那种事。
因为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嫌弃自己吗?
还是……他并不喜欢自己。
也对,谁会喜欢一个傻子呢。
陆稷嘴唇动了动:“不会了,对不起。”
沈星濯这才收回目光,吹了灯,上了床。
陆稷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躺下,直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还大睁着双眼。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朝陆年身旁挪了挪,将陆年冰冷的脚圈在自己双脚之间,慢慢地暖着。
又过了没一会儿,陆年就又滚了过来,陆稷小心地将他圈住,身上的热意传导过去,陆年终于睡得舒服了些。
陆稷眼睫轻眨着,没关系,就算陆年不喜欢他,他也会对陆年好的。
与大房这边的其乐融融不同,二房却愁的睡不着觉。
陆安平原本打算的好好的,给中学校长送个礼,让他把自己调过去,最近刚好有两个调动的名额。他现在的小学只是在村镇上,中学可是在县里,到时候给他分配中学教师的房子,他慢慢攒些钱兴许可以买个房子,到时候他们家就是城里人了。
现在政策放宽,谁不想到城里去找出路?他是个老师,说出去也是知识分子,多有面子。
可惜现在黄了,名额没轮到他,他难道要当一辈子乡村教师吗?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爹。”陆霜睡在周秀清和弟弟一侧,小声地说道,“咱们要不去城里碰碰运气?现在听说好多人都去下海做生意了,一赚一大把。要是挣到了钱,也挺好的。”
陆安平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从来没有碰过生意方面的事情,自己知道的也都是书上的内容和怎么教书。要说做生意,他可是毫无经验呐。
但是女儿的话却不由得提醒了他,虽然这次没能当上中学老师,但是这个女儿的运道一直很好,算命先生都批过,是他命里的福星。本来他不信这些神论之说,但是之前有一回,他要不是听了女儿的话就差点丧了命,从那以后,他就不敢大意了。甚至凡事做之前还要先问问女儿的意见。
“过阵子再说吧。”陆安平嘟囔着说道。
陆霜知道,父亲这是听进去了。要她说,做生意赚到了大钱,可比在中学教书一个月拿那点薪水强。
第二天晌午,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之前的野鸡肉吃完了,这几天又恢复了清汤寡水。陆家又不是什么顶有钱的人家,哪能顿顿有大鱼大肉的。
但是之前的野鸡肉实在是鲜美,周秀清没捱过几顿不见荤腥的饭,就眼馋地每天望几回方琴挂在大房屋檐下风干的兔子。
那兔子长得肥硕喜人,看着得有七八斤重,风干了挂在屋檐下看得人口水直流。
可是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方琴就是不肯松口,说要等年底的时候回娘家送礼去。周秀清心中气闷,就算是送礼,需要送一整只兔子吗!
也不看看家里这么多口人嗷嗷待哺。
最近天气越来越寒,学校也放假了,陆安平不用去学校教书,也在家。大家端着饭碗对着桌子上的清水大白菜、酸菜炖土豆、窝窝头沉默地吃着饭。
这饭菜,越吃越觉得没滋没味。
周秀清感觉味同嚼蜡似的,埋怨地看了方琴一眼:“大嫂也是,守着那么大只兔子,就肯让家里人吃糠咽菜。”
方琴压根不看她:“有的吃就不错了。”
周秀清眼神微闪:“就不说我们了,那娘呢,娘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能享享福多吃几块肉吗!”
沈星濯放下碗筷,轻飘飘地看了周秀清一眼:“二婶,家里头吃饭什么时候成了我娘的事了?您要是嘴这么馋,自己去抓去买,也比在这儿动嘴皮子强。”
周秀清被陆年这轻飘飘的话说的心头恼怒:“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
沈星濯轻轻挑眉,眼中淬了寒星似的:“好啊,那二婶也别怕别人说道,嘴馋的弟媳馋大嫂家的年节礼。”
“你!”周秀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够呛。
“好了,吃你的饭!”陆安平低斥了一声,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眼皮子浅的婆娘。
周秀清愤愤不甘地举起筷子,狠狠地刨了两口饭。
这时候,陆家大门突然被敲响了,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嫂子!安永哥回来了!”
堂屋吃饭的众人一惊,陆安永回来了?
方琴第一个起了身,直接朝门口冲了过去,沈星濯跟着起来,拉着陆稷说道:“我爹回来了,我们去看看。”
陆稷点了点头,用力地握紧陆年的手。
他是陆家的儿婿,那陆安永就是他的岳父。
门打开,露出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一高一矮。
两人都是风尘仆仆,陆安永高大沉稳英俊,与陆年长得有几分相似,身上带着这个时代出去闯荡人的特有气质,豪迈、淳朴,还有一种开拓的精神。而霍唐身高稍矮,体格精壮,为人圆滑而热情。
“安永,你总算回来了!”方琴喜不自胜,“小唐也回来了!”
陆安永看着自己媳妇儿,眼睛微热,好几个月都在外头,一面忙厂子里的事情,一边又怕媳妇儿子在家受苦。现在见面了,跟隔了大半年一样。
沈星濯上前看着陆安永,乖巧地叫道:“爹。”
陆安永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慈祥地摸了摸陆年的头:“又长高了。”
他的目光在妻儿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落到了陆年和陆稷一直牵着的手上,眉头渐渐皱起,哪里来的人牵他儿子的手还不放?他儿子是个双儿,这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陆稷站到沈星濯的身侧,和陆安永平视,声音沉稳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爹。”
陆安永眼睛瞬间一瞪,立马站不住了,他打哪来的这么大一儿子?
还喊他爹???
第35章 被设计的农家双儿 10 再抢锦鲤运……
“这是谁?”陆安永看着陆稷, 神情不悦。
方琴连忙说道:“这是年年的丈夫,陆稷。”
陆安永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这一回来,儿子怎么都成别人的了?他一皱眉正要开口,又被方琴拉住,给他使了个眼色:“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一会儿再跟你说。”
霍唐看了看陆年和陆稷, 倒是觉得不错,人一看就稳重,于是笑道:“年年都长大了, 咱们也老喽!”
陆安永皱着眉点了点头,暂时按下,不过看向陆稷的目光顿时多了一层审视。
他家年年又听话又乖,怎么看都是便宜了这个臭小子!
陆稷无声地抿着唇, 漆黑的眸子轻轻垂下。
“安永和小唐回来了?”魏菊花这才走了过来,“回来了就一块吃饭吧。”
陆安平朝陆安永喊道:“大哥。”
陆安永点了点头:“家里都还好吧?”
陆安平和周秀清陆霜对视一眼:“都还好。”
方琴见着丈夫回来了高兴,将风干的那只兔子肉也拿了下来, 说道:“你们先进去, 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霍唐笑道:“来一趟麻烦嫂子了。”
方琴一边烧着柴一边说道:“说什么见外的话, 你们一去两个月天天在外跑,这回了家, 还不得吃点好的?”
霍唐搓着手,嘿嘿笑了笑。
周秀清一看方琴拿了兔子肉准备做,心里又高兴又不高兴,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人能吃到多少啊?
一家人进了屋子坐下, 堂屋里挤挤挨挨的瞬间热闹了起来,沈星濯拉着陆稷挨着陆安永坐下。
沈星濯看着陆安永的神情,分明是强打着精神露出笑脸,眼底却满是忧愁。霍唐本是个乐天的人,这回也有些愧疚地搓着手。
魏菊花果然没按捺住,朝陆安永问道:“你和小唐张罗的那个厂子,现在怎么样了?”
陆安永顿时惭愧又难受地低下了头:“娘,过两天要卖了。”
霍唐强打着笑意:“本来工人和机器都找好了,也做了两批货,但是没卖出去多少,大部分砸在手里了,忙活了大半个月没找着出路,所以打算把厂子把借乡亲们的钱还上。”
陆安平安慰道:“做生意嘛,这都是常有的。”
他表面上安慰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丝毫不意外。陆安永一直种地,又没读过什么书,一上来就要去城里创业,不赔本才怪呢。但是陆安平转念一想,他听一个对象在机关工作的老师说,明年国家要放开政策了,还要对外开放,这两年做生意的都会发财。
他眼中闪过思忖,吃饭的动作也慢下来了。要是换了他,说不定比陆安永做得好上成百上千倍。
周秀清和陆霜眼中也浮现看好戏的神情,尤其是陆霜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嘲讽。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运气好,只要自己想要的,她只要想一想就能得到,大房又没有她这样的运气。要是这厂子是她爹办的,保准能红火起来。
有些东西,就是命。
魏菊花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就说让你好好忙活家里的田,你非不听要去搞什么厂子,还到处去借钱。这下好了!厂子也没办起来,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陆安永愧疚难当:“乡亲们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魏菊花还是不依不饶:“你非要出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你又不是安平,从小也没读几本书,还想学人家做生意,你有那命吗?”
这话说得难听,堂屋里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连霍唐都皱起了眉,要他说,他觉得安永哥做的一点都不差,做事有条有理又沉得住气,要不然霍唐也不会跟着他。
这陆家老太太说话可真难听。
魏菊花还在骂骂咧咧:“家里撂下这么多活不干,当初就拦着不让你去,你非不听,这下好了,死心了吧?大字不识几个还心比天高……”
突然“嘭”的一声,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蓦地打断了魏菊花的骂声。她正要发作,就对上陆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沈星濯语调跟淬了冰似的说:“就是丢脸,老陆家的脸也绝不是从我爹这儿丢的,奶奶说呢。”
魏菊花顿时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她当然知道陆年指的是什么事情。
沈星濯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大冬天的,谁去田里干活?您去干活?再说,我爹卖了厂子能填上窟窿,您就不用操心了。”
“你,你这个不孝孙!”魏菊花指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沈星濯轻嗤了一声:“还有,您口口声声说我爹大字不识几个,我爹没上几年学那不是因为要供二叔上学吗?这也是我爹的错了?”
陆安平陡然被点到,脸色顿时一红。
这时候,方琴端了兔子肉进来,脸色难看至极:“娘这么瞧不上我们大房,我也没必要天天端茶做饭地伺候您!”
她手里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红烧兔肉,气味直往屋子里飘,让人口水直流。
周秀清连忙上去要端过来,却被方琴躲过去了,她一急:“大嫂这是什么意思?”
方琴冷眼看她:“这兔子是你捉的吗?你着急成这样子干什么呢!”
周秀清被怼的脸上一阵滴血,这还是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方琴越过周秀清,将红烧兔肉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我们大房从来也靠谁,从来也不欠谁!吃饭!”
魏菊花被陆年加上方琴,居然镇住了,老实地吃着饭,居然也没敢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