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怪异的剧痛让他察觉到了不寻常,刀上有剧毒。
脸上的血倒流进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被沾满毒液的血一点一点的覆盖,万千虫蚁啃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他知道楚将离在大笑,他的脖子被掐住,身体被按住,无法动弹。
为什么这么弱?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弱小如一只蝼蚁。
他瞪大眼睛看着,脸上的血慢慢地覆盖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跟来的长老身首分离倒在地上,鲜血沾到了他的脸上。
他没由来想起了那日他跪在厅堂求师父同意他和南星婚事的那天,那天有一个人,好像是个世子,冷腾不过是说了一句世子对南星感兴趣,师父就已经动摇了想要将南星送给世子。
这就是强权。
他睁眼看着掐着自己脖子的楚将离,那放肆畅快的笑,如玩弄掌中蚂蚱。
这就是强大。
而自己呢?便要死在这强大手中吗?
突然间,如惊雷般,他听见了一道声音。
“放了他。”
是南星!是南星的声音!
他呼吸急促起来,不知是仇怨,还是什么力量,竟支撑他开始挣扎!
他就如一只不认命的蚂蚱,在人掌中不断的跳!
突然间,里面的人又说话了。
“别死在这儿,脏了地。”
就好像一双大手突然将他的力气抽干,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就好像那日他在悬崖边慌张的喊着南星的名字,南星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陌生人一般的眼神,无爱也无恨,空洞得让人害怕。
然后他看见他往前踏了一步,这一瞬间,天塌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起过他,想过另一种可能。
想过他高声喊着捉贼只是给其他人听的。
他只是想问一问他,为什么,是不是真的。
你在我身边是不是只是为了玉玺。
以及,你有没有爱过我。
可是现在。
他看见楚将离听话的放开了他。
“是!主子!”楚将离露出明朗的笑意,对着屏障道,“杀了两名正道,给主子稍微解了气,还有个没死的废物,我便让人扔出去。”
“扔。”
他听到非常冷淡的音。
月见突然笑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言听计从。
可笑的是他还以为有什么误会,还以为有什么苦衷,还想顶着唾骂保住他。
真的一点也不爱他,冷冷淡淡地,似正邪不两立,而他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
看着他被欺辱,冷眼旁观。
他的心比石头还硬。
真想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些浓情蜜意,海誓山盟,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难道不过是逢场作戏!
但他没有任何机会问出口了。
最后是像死狗一般被扔了出去。
楚将离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吗?是为了气我,气我当初放你走……现在他气消了。”
他笑着吐了口血,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难道不好笑吗。
他啊。
等在外面的人丝毫不避讳的议论。
“果然冷家父子死了心剑山庄便垮了。”
“往日看着是个才俊,谁知道如此不堪大任。”
“听说那魔头还是他招惹进来的!要死要活想跟人成亲!冷大侠死的时候定然悔死招了这么个无用眼瞎的废物!”
“当真令人嘘唏……”
月见回到心剑山庄,他坐在庄主的位置上。
关着门,仰着头,日光从他身上一点一点的散去,夜幕降临。
黑暗笼罩在他身上,他脸上的血都干了,眼眶外都是干涸的血迹。
脸色苍白,像只厉鬼。
他张了张口,哑声道:“前辈,能治好我脸上的伤吗?”
黑暗中好像有人说了什么。
“上次你说的武功,我想学。”
……
楚将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细致的熏了香,这才重新进了南星的房。
他撤了屏障,关上门,又蹲在南星跟前用内力暖被窝。
但他手还没有触碰到南星,便挨了一巴掌。
今日南星没有内力,手劲软绵绵的,楚将离不痛不痒,笑:“主子,我哪里做错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为南星的被窝输送内力,“那些伤你的坏人都不在了,刚刚主子还没解气?”
“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楚将离的笑容渐渐消失,“什么?”
南星冷冷盯着他,“告诉他我的身份?”
“他从北安回来,听说是去解决一个北安魔教新起,他回来就知道我是南星,是不是你!”
南星坐了起来,“你还说了什么?”
楚将离仰头笑了两声,红着眼睛问:“难不成主子还念着他?”
他蹲在南星的跟前,握住南星的双肩,盯着南星的眼睛,“主子刚刚没有听他说什么吗?说与你有深仇大恨,也要将你千刀万剐!这样你都念着,那我呢!”
“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怎么活下来的?那混账给我下毒!让我不得动弹!然后我就从一个洞里掉了下去,那里都是岩浆!”楚将离眼睛睁地大大的,按住南星的肩膀,将他按到在塌上,他咬着牙,声音却轻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掉下去吗?”
“因为你,因为你主子!”他哑着声音道,“我听见你在叫……你知道是怎么叫的吗?……那声音我一辈子都没听过!销魂蚀骨啊!在牵我的魂、挖我的心……就在我不远……和另一个男人!”
“我愤怒!我生气!我强行冲破那毒性,我想要制止、我想要喊出声!可是我……我用尽了力气,只不过翻了个身,打了个滚,甚至是掉下了下面的岩浆!”
那真是比死还痛苦绝望,他不敢碰的人,他犹豫着讨好着卑微的补偿和祈求原谅的人,就这样被人肆无忌惮的侵犯,他几乎能想象那个场景,南星那么漂亮,那男人肯定是将他全身都吻遍了,他哭着喘息着那样动情,那男人肯定是怎么要都要不够。
南星的脸上被滴了几滴热泪,楚将离声音沙哑,“中央有块平坦的陆地,四周是海一样的岩浆,我快要被烤熟了……我想尽办法往上爬,但是月见又把洞给封死了!哈哈!主子啊主子,那个人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楚将离捧住南星的脸,擦干他脸上被自己滴的泪水,“他用尽了手段,不过是想独占你,你还没发现吗?”
他住了嘴,他想等等南星回应,回应一下他所受的苦,碰碰他的脸摸摸他的头也好,或者是问上一两句“你有没有疼啊”,假使不是问他,也该痛骂月见那贱人两句。
可是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脸色苍白的躺在哪里,微微皱着眉。
楚将离的心一点点变凉,终于冷冷的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还对他旧情难忘吧?”
他再怎么在月见面前炫耀和南星的亲密,再怎么自我欺瞒南星在乎他,还是会在南星面前被戳穿。
他不过是只可随意丢弃的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甚至连被呼的资格都没有。
他吸了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觉得自己在南星面前哭是多么可笑。
他坐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星,他突然笑了起来:“现在佛耳死了,主子身边也只有我了,若主子离开我,世上再也没有人心甘情愿任由你驱使。”
南星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锐利的盯着他,他残忍的笑了起来:“主子该不会还在对自己养父和月见抱有希望吧?”他从被窝里抓住南星的手,强硬的把那只手握在手心,视南星的挣扎为无物。
南星冷声:“楚将离!你干什么?”
楚将离装聋作哑,自顾自的把南星的手放在手心嗅了嗅,“好香啊……”神情似有些痴迷,但他随后又补充,“药香。”
“主子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他看着窝在被窝里的人,怕冷,像是离了暖炉会死一般的脆弱,也漂亮,漂亮得让人想占有想宠爱,但只是这样单单看着,没人能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恨、多硬、多冷,他折磨起人来毫不手软。
可这么一个狠心的人,竟是被人玩得团团转,如今被人欺瞒在鼓里还寄希望于算计他的人,他嗤笑,“主子怎么这么可怜,又可悲。”
“你说什么?”南星从被窝里爬起来,不顾外面的冷爬起来,他久病不愈,起来的一瞬间眼前有些发黑,但又精准无误的抓住楚将离的衣襟,狠狠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楚将离,你是不是也想背叛我!”
楚将离摇头失笑:“主子知道自己是纯阴之体吗?”楚将离的眼睛就像一把锐利的刀,“知道纯阴之体是做成药人的极佳吗?知道药人可治百病吗?那主子知道怎么炼成药人吗?”
南星脸色霎时间白得像纸,他太冷了,身体抖了起来,连眼珠子都在颤动。
楚将离咬着牙:“听说是将那药人受尽折磨,主子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月要泡药浴、要进那寒玉山洞吗!难道真是为了你好?”楚将离抓住南星的手臂,“你醒醒吧!你那养父是豺狼虎豹,他养着你是为了给月见当药人!你以为月见为什么甜言蜜语与你颠鸾倒凤,他是是为了吸你的药!吸你的功力!你看看自己的功力还有从前几分?”
“你住口!”南星眼睛红红的,“你在哪里听的这些胡言乱语!竟是编起来哄骗于我!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是什么恶毒心思!是不是佛耳也被你们这些人骗了才发疯了,你们、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早就布局害我!”
楚将离大笑起来,竟是不敢相信:“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自我欺瞒,是真是假,你心里不知道吗?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骗你的是你那贱狗一般的养父和月见!”
南星的身子摇摇欲坠,他真是太冷了,冷得发抖,连心都被冻僵了,可怕的记忆,对的上细节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袭来。
“而我怎会与他们一样骗你。”楚将离又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安抚一般抚摸他颤抖的双肩和冰冷的背脊,手指穿过他的长发,高挺的鼻梁蹭在他耳垂冰凉的长发,眼眸缓缓垂下,“你从来不认真看我,也不想去了解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我是那么的,深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星期六了,希望今天也是快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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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你是我的药47
“你、说、什、么?”
南星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竟是使力将楚将离推开了。
这一刻楚将离的心都凉透了,他看见了南星的眼睛,心里恐怕早有了答案,但是他准备如此之久的话,不说清楚怎能甘心?
他直视南星的眼睛,口齿清晰,郑重其事,一字一句:“我说我喜欢你,我爱着你,像恋人那样的爱,像妻子和丈夫之间的爱慕。”他微微蹲下身,祈求一般,“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他几乎是反反复复确认了自己的心,他在灵雪山上,在岩浆的中心咬着牙活下去的时候,南星几乎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当时他想了太多太多,他想,我要是活着出来,我一定要狠狠地占有他,我要让他的哭喊、抽泣和动情全部都因为我,我要覆盖他身上其他男人的痕迹,我得成为他的唯一。
可他出来了,武功比南星高了这么多,却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他在心里狠狠许下的妄想,在现实里不那么行得通。
“不可以!不可能!”南星有些愤怒的呵斥,“楚将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反反复复怀疑确认!”他又急急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我要的不多,真的不多,我就像佛耳那样陪在你身边……你怎么对佛耳的,也可以怎么对我。”
你可以驱使我、打骂我,但是必须给我奖赏,就像你给佛耳的那样。
南星深深吸了口气,静静片刻,道:“明日我武功回复,我就走。”
“为什么!”楚将离眼睛红红地,“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只是想在你身边而已!”
“阿离。”南星是声音轻轻地,“你是我徒弟,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怎会允许这样扭曲感情存在?”
“哈哈!”楚将离突然笑了,“扭曲?徒弟?你不过比我大个几岁罢了!月见和我一般年纪,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你又说徒弟?主子!你不是早就不认我这个徒弟了吗!我和佛耳一般喊你‘主子’,你怎么就允许他喜欢你不允许我!谁都可以,就我不行?”
南星不说话,他闭上眼缩在被窝里,准备明天就走。
楚将离又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见南星已然装聋作哑。
他安静守了南星片刻,将他的被窝烘得暖暖的,突然又笑了起来:“主子总会想明白的。”
但是第二日正午,南星的功力还没回来。
内息空空的,一点内力都没有。
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不是你!”
南星手里的碗“嘭”地一声碎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