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奚找了一圈,才从众多饭馆中找到一家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的,点了两荤一素的小炒。
吴北全程都没说什么,他虽然有点轻微洁癖,但是没那有钱人的富贵病,不挑食,好养活。
吃完饭,宋奚直奔市场而去,家里没什么东西,不论是家具还是生活用品,都需要添一些。
吴北看着他在前面挑挑选选,冷不丁提醒:“买这么多你怎么带回去?”
宋奚看着旁边一堆,椅子、单人沙发、柜子等等中大型家具,也倏地反应过来:“好像也对哦……”
吴北头疼,连忙扯着人往外走,“别挑了,等回去了你列个清单,我过两天来了给你一并送过来。”
宋奚摇摇头,直言道:“你买的太贵了,我没那么多钱。”
吴北:“……”
他是真没考虑到这回事。
看着面前男人十分坚持的表情,吴北低低骂了声,道:“麻烦!”
男人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宋奚瞟了两眼,是现在最好的水果手机,和原身两百块的按键手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吴北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这回没拦着宋奚了,让他先挑,但是也别挑太多,来接他的车是个商务车,载不了多少东西。
宋奚零零碎碎挑了一大堆家具,看着差不多了,刚准备付钱,老板才揽着货问需不需要送货,免费的。
宋奚太需要了,和老板确定了地址,留了电话,这才一身轻松的走出了店。
吴北跟在后面,像个小跟班似的。
随便逛了逛,宋奚看看路上有人卖果树苗,顺手就买了一把,男人皱着眉数落他:“买这么多树苗做什么?你腿都这样了还不消停,要是在地里摔倒了,躺着等喂虫子吗?”
吴北就是这样,嘴上凶,心里软。
宋奚不生气,哼哼道:“我就喜欢种果树。”
事儿精。
吴北心里恶狠狠说了句,伸手抢过树苗,“还要买什么?快点儿!”
宋奚飞快说了名字,吴北先是一愣,紧接着表情一滞:“什么?”
宋奚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破天荒红了下,又咬着牙含糊着飞快地重复了一遍:“买内|裤!”
他翻了翻原身的衣服,没几件,里面穿的裤子都洗起球了。
吴北脸一黑,眼神凶得能吃人:“买就买,跟我说什么!”
宋奚瘪嘴,感到委屈:“……不是你先问我的嘛。”
第22章 瘸子也有梦想09
吴北噎住,突然觉得自己心口子有点疼。
小瘸子长相老老实实偏乖巧那类,气人的本事到不小。
吴北心里气呼呼地想着,似乎完全忘记了,对方其实比他还大了两岁。
宋奚拐了个弯,找到一家卖衣服的店面,店面不大,东西却不少,台阶外面摆放的一摞一摞的鞋,里面衣服分成两块,男士的,女士的。
说清楚来意后,老板从里屋拿出一堆盒子,黑的白的灰的,没什么花色。
宋奚随手挑了几个,又选了件白色体恤衫,店家一口价一共160,旁边站着当背景板的男人眉头皱了皱。
“叔,你这太贵了,少点吧。”宋奚拿着衣服没立马给钱,这里的店都喜欢这样,衣服料子都差,卖什么价格,全看买的是什么人。
老板笑着打马哈:“小兄弟,不能再少了,我批发就差不多是这个价了,不赚你钱的。”
这都是行业黑话了,宋奚丝毫不为所动,气势强硬地砍价,硬生生把价格砍到了80,对了个半,老板表情有些遗憾,没宰到肥羊。
走出服装店很大一截距离后,吴北才一脸不可思议,“这么便宜的……裤子,能穿吗?”
“怎么不能?”宋奚看了他一眼,笑着逗他:“总比挂空挡遛|鸟强。”
就会嘴上跑火车,吴北懒得理他,抱着手臂嗤笑,一副老神在模样。
逛了一圈,宋奚才突然想起什么,扭过脸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来镇上有事要办吗?”
吴北能在镇上来办什么事,他就是被樱桃蛊惑了,脑子一热,看小瘸子一瘸一拐的走路,不方便。
但他会承认吗?不会。
吴北眉头一横,胡扯:“解决不了,不想办了。”
很任性。
宋奚不问了,思考着自己还需要买些什么,粮食不需要,何家再偏心,也不至于会一点粮都不分,说出去两口子没脸,是要被人嚼舌根说闲话的。
想来想去,宋奚买了袋面粉,挂面,蔬菜种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调料品,加起来有四五十斤,不重,就是因为单手杵着拐杖,面粉袋子跟着他一上一下的动作来回晃,不方便。
吴北跟在后面看得黑线直冒,大步跟上去,直接伸手抢过东西,轻轻松松提着,嘴上还不忘嘲讽一句,“麻烦。”
宋奚抓了抓耳边碎发,笑出一排白牙,真情实意道:“谢谢。”
吴北哼一声,示意他赶紧走,别墨迹。
这会儿快到七月,到中午那会儿,几乎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烤得人口干舌燥,头顶摸一下都跟能煎鸡蛋似的。
街上赶集的都差不多散场了,小贩躲在阴凉处乘凉,宋奚畏热,身上汗水大颗大颗的下,衣服湿到能拧出水来,脚心就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
再看看提着一堆东西的男人,明明穿得不少,却只是额头和鼻尖上出了点薄汗,跟个没事人一样。
宋奚热得受不住了,打了声招呼去旁边小卖铺买冰棍,小卖部里风扇吹得呼呼响,他都快移不开脚了。
宋奚买了个老冰棍,又给吴北挑了个巧乐兹,这算是小卖部里最贵的雪糕了。
吴北两手都不空,吃不上,宋奚拿过他另只手上的果树苗,把巧乐兹递给他,“先吃,不然等会儿就晒化了,不好吃。”
老冰棍凉凉的,宋奚放在脸上凉快了一下,刚动手把包装袋拆了个口子,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双大手,抢过老冰棍,扯了扯袋子张嘴咬了一口。
宋奚手里的老冰棍换成了巧乐兹。
冰块在吴北嘴里被咬得嘎嘣作响,语气微微有些含糊:“我不吃巧克力和奶油的。”
“哦。”宋奚现在知道了,扯开包装袋咬一口外面的脆皮,凉凉的,有点甜,从牙缝甜到胃里。
宋奚吃雪糕有个怪癖,喜欢先吃掉外面的巧克力脆皮,再一口一口吃掉里面的心。
旁边吴北就看了一眼,男人小口小口的啃脆皮,用牙尖啃,嘴上不免会沾上黑色的巧克力渍,然后再用舌尖抿掉。
吴北太阳穴一阵阵的跳,脑海里全是对方被凉的有些微红的舌尖。
天气太热了吧,怎么连脑子也不好使了。
旁边男人的步子突然加快,直直越过宋奚往乡镇口去。
宋奚已经习惯他情绪一阵一阵的了,两口快速解决掉雪糕跟上去。
乡镇公路口路边上种了不少树,估计是有人经常在这里乘凉,树下扔了几个能坐人的石头。
两人把东西放在边上,没人坐,宋奚是因为一条腿,石头太矮了,坐下去起不来,吴北完全就是因为嫌弃石头脏,不肯坐。
吴北表情看起来不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宋奚机智的没去招惹他,两人就木然地站在树下等村长,等了十来分钟,村长没等到,就率先等到了吴北那边的车。
车从粗糙的路面上驶来,带起一阵阵灰尘,宋奚老远就看见了,是辆银灰色大G,反正他买不起就对了。
车在旁边停下,走下来一位干练精明的青年,对着吴北称呼先生。
“嗯。”吴北高冷地微微颔首,指挥着青年打开后备箱,把东西全部扔进去,看了一圈,空间还挺大,出声问宋奚:“还要买什么?再去拿点。”
宋奚说没了,他一时间想不起要还需要买啥。
吴北打开车门,偏头:“上车,车里有空调。”
宋奚求之不得,麻溜地钻上车,吴北也跟着坐在他旁边,靠着车门,两人之间距离大到再坐一个人都不成问题。
宋奚没怎么注意,这车里就跟天堂一样,从头凉到脚跟,像朵回到舒适区的野花,活过来了。
吴北分出余光看了几眼,见对方跟个没事人一样,舌尖顶了顶腮帮,眼神有些飘。
他在这里心虚个什么劲啊,别人根本都没把你放在眼里,神经病。
越想越气,吴北冷哼一声,屁|股一抬,挤在了宋奚旁边,肩膀抵着肩膀。
宋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往旁边移了移,刚移开一点,男人紧追不舍,跟了过来。
宋奚都快靠着车壁了,面色无奈道:“你老挤我干什么?”
吴北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你那边凉快点。”
前面充当司机的青年简直没眼看,替自家老板尴尬。
宋奚是真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车的空间就那么大,还能分出个哪里凉快不凉快,他觉得吴北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去车架上的空调制冷器旁边。
他脑袋里想着其他,嘴上却是妥协的:“行吧。”
在人空调下,不得不低头。
小瘸子乖了,吴北满意了,理了理衣服,这才有时间拿出车上的消毒湿巾纸擦手,擦鞋。
刚擦完,村长就姗姗来迟,站在车外踌躇半天,只伸头望,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个车,直到被叫上副驾驶时,也是动作小心翼翼十分拘束,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车,心里都发怵,生怕碰坏了。
发动机一启动,宋奚就犯困,但后背上全是汗,湿的很难受,车里太凉快了,背上都凉嗖嗖的,他没背靠着车座,用手扒着扶手坐得端端正正。
吴北看了好几眼,才发现他后背一大片汗,嘴唇动了动,想骂人,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从放杂物的后座拿出一只盒子,抽出里面的衣服,扔到宋奚腿上,还是忍不住呛了句:“冷不死你。”
宋奚接过衣服,觉得这人真的挺好的,就是可惜长了一张嘴。
道了声谢谢,他直接捏着衣角利落地脱衣服,快到吴北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男人白皙瘦弱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他视线中。
吴北看到了红石榴籽,一对儿,估计是适应不了冷空气,石榴籽尖尖的,没什么肉,伸手就能看到被捂的有些发白的排骨,根根分明,吸引着人去啃。
他慌忙收回视线,已经晚了,惨祸已经酿成,剑已出,短时间都收不回来了。
吴北猛地站起,一头撞上车顶,声音响到车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这会儿哪里还感觉到疼,整个人飞速往旁边撤离,紧紧靠着车门,两腿掩盖式地交叠,坐得端端正正。
“……”
空气沉寂着,陷入一种怪异的氛围。
宋奚视力很好,他一边理着衣角,一边憋着笑,“系统,我好像没看错吧?”
系统十分敷衍,“是,是是,没错没错。”
宋奚啧啧两声:“天热,火气真大。”
系统:“……”
它只是个系统,它什么都不知道。
吴北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似乎在发呆,他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宋奚已经看了个一清二楚,在脑海里和系统唠嗑。
讨论什么,天马行空,什么都讨论,他说,系统单方面被迫听。
系统深刻觉得,回去很有必要向总部申请开发一个系统主动屏蔽宿主的程序。
车过了几个坎,整个车身都控制不住地往上颠,车里的人也不例外,不受控制地来回颠,颠完了就是过弯,车耍偏移,车里的人也跟着偏。
宋奚还在跟系统讨论种植的事情,突然整个人一偏,顺着弯道的方向倒,直接滑到了吴北旁边,两人因为重力凑在一起,连膝盖都紧紧挨着。
车又一晃,宋奚一头撞在了男人下巴上,声音又响又脆。
男人在头顶重重嘶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从对方身前伸出手掌撑着车,往回挪动。
车晃得没那么厉害了,宋奚舒了口气,调整好位置坐好,伸手抓着旁边的扶手。
吴北维持着贴车壁的姿势一动不动,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声重重的喟叹,带着一丝妥协的意味。
他认了,他栽了。
这小瘸子也挺奇怪的,总能莫名奇妙牵动着他情绪,什么自制力,什么没兴趣,到了这男人面前就通通成了屁。
明明对方长得也没有多好看,穿得也是土里土气,嘴里没有一句不气人的话。
明明对方现在什么也没有做,但只要看一眼,就会想看第二眼,心里跟着发软,碰一下,身体本能就遏制不住地跳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吴北仿佛听见了他灵魂深处在叫嚣,在心底,突然住进一个非主流,在疯狂地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仅此一个,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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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安静的不行,气氛有些怪异,没有一个人说话,憋闷的慌。
这六月的天倒也奇怪,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便是乌云密布,顷刻间,豆点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往下掉,不管不顾放肆地砸在大地上,砸在人心上。
宋奚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旁的男人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落,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在重塑着自己的世界观。
一直到下车时,吴北整个人都还是木的,手拧着门把手愣是好几下才掰开。
一下车,雨早就停了,就跟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