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嵘火气上来了,狠狠丢下一句:“干你屁事!”转身便跑。
“别急着走啊!燕嵘!我……”魏沧行居然追了上来,身上一走就能抖出一团灰,倒也仙气腾腾,不过这仙气呛得燕嵘直咳嗽。
“你是在煤堆里打了几个滚吗?怎么这么脏?”
魏沧行讪讪笑着,燕嵘给了他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想不通,魏沧行这个样子,前世是怎么能在那些体面仙门帐下当军师的,可能天下英才皆被自己屠尽,只剩魏沧行一个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燕家庄副本!
欧克蹦:“请问你为什么这么不修边幅?”
魏沧行:“确定不是你不会写好看的衣服吗?”
欧克蹦捂脸跑走:“才没有!后面会有华丽丽的着装!”
☆、荒村遇鬼 壹
第二天,魏沧行就把酒壶还回来了。
“我要出一趟远门,这几日都不能来了。”
二丫头哼哼道:“你说与我听做甚,我又不会留你。”
“诶哟,魏道长要出远门,是要去哪啊?”童掌柜摇着扇子从楼上边走边问道。
“去拜会已经许久不得音信的故人,五年前他曾收留过我,我与他可谓忘年之交。”
燕嵘慢慢停下了手里动作,走到帘子后面听。
“嘻,说是去人家里拜会,肯定啊,是去蹭吃蹭喝的!”二丫头嬉笑道。
童掌柜朝二丫头甩了一下手帕,责怪道:“二丫头!你怎么说话呢!”
“童言无忌,无妨,掌柜的……”魏沧行翻出一张纸,递给童金金,“承蒙您多日照顾,这是我昨日算好的卦,按照上面说的做,可保你平安顺遂!”
“哎哟,你真是,说的好像不回来了似的。”童掌柜伤心接过这纸,又问道,“怎地,真的不回来了?”
“再说吧,我本就漂泊无定之人,嗯……”魏沧行背起麻袋,准备走了,“不过我还挺喜欢那芋头观的,在那也没人赶我走,兴许会回来吧……”
童掌柜撩起袖子,做要打人状。
“谁敢赶你走,你过来知会我一声!我让他全家从长康镇消失!”
魏沧行吓得急忙与掌柜道别:“哈哈……就此别过!”
“道长一路小心哪!”童掌柜正甩着帕子呢,燕嵘从后厨冲了出去,追出门外。
“唉唉唉?燕嵘!你又去哪?”
燕嵘只丢下一句:“我找那个道士去!”
他追上魏沧行,这人似乎在等他。
“我知道你会跟来。”
燕嵘跑得气喘吁吁,问道:“你是不是去燕府?”
魏沧行答道:“……正是,你不肯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什么,我只有自己去了。”
“不用去了,那里已是一片废墟,都被烧没了……”
魏沧行听之大惊,直呼:“怎么会?”
燕嵘将燕府遭劫之事说出,魏沧行听着连连摇头叹气。
“那我更要去一趟了,你父亲仁厚,不该枉遭此劫!”
燕嵘沉默半晌,自伤起来。
“都已经发生了,你去又有何用?”
魏沧行垂眼思忖片刻,说道:“近年所谓劫富济贫之风盛行,可多数被劫人家都从未做过错事,那些人就是一群强盗,所以,此乱象当终结了……”
燕嵘毫不客气地问:“就凭你?”
要知道,前世他屠了灵鹤山庄三遍,也未能屠尽,只因这山庄分舵众多,成员更是数不胜数,坊间有传言,你在街上走,每遇到十个人中,就有一个是灵鹤山庄的。
“就凭我!”
呵,魏沧行,你真是一点没变啊,还是那么自不量力。
“不过,做为燕家后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什么?”
魏沧行走到燕嵘面前,说道:“你要知道,枉死之人的魂魄可能会在故地徘徊不散,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痛苦,所以此番前去,我将问灵,还有,超度他们……”
燕嵘心中生痛,但依然嘴硬:“谁要你做这些的!自作多情!”
魏沧行只淡淡道:“我与你父亲交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给我吃住……所以,这不是为你,而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切,惺惺作态的家伙,若你真的念着他的好,前世为何那般与本座作对!
魏沧行挎起麻袋,慢慢走了,燕嵘在原地跌足长叹一声,追了上去。
要说不在意,怎么可能,故人枉死,是燕嵘心头刻得深刻的伤痕,即便入了魔也未曾抹去。
“等等!我与你同去!”
魏沧行却道:“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我走了,童掌柜定会担心,你看,她在门口看着呢!”
燕嵘回头看了一眼,果真见掌柜的在门口巴巴望着呢。
“切!真是事多!”燕嵘虽是这么说,还是转身回去,向童掌柜说明,童掌柜听完,当下把腰间花花粉粉的钱袋子摘下,递给燕嵘。
“这里面有十两银子,一定要让他回来!”她边说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
童金金的爱意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可魏沧行这小子,却不怎么在意似的,不知是装的,还是天生一副榆木脑袋。
“话说,我们没什么钱,燕家庄离这少说也有两百里地,怎么去啊?”
魏沧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各自腿脚,说道:“你怎么来的我们就怎么去!”
燕嵘:“…………”
很快,燕嵘就知道,魏沧行是如何四处游历的了。
他们每到一个镇上或城里,魏沧行便从他那破麻袋里翻出一张黄旗子,上面写着:魏半仙算卦,往市井里一立,半天也能挣个把铜子儿。
他还有另一面旗,上面写的是:魏半仙风水,拿着这面旗的时候,他专挑大户人家,魏半仙敲响主人家的门,待里面人出来,他总是有那一套说辞:
“路过宝地,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一般人看看他的打扮,又看看那面旗子,大都恭敬地把他请进去,那这一晚就算过去了,第二天二人还能在主人家吃个早饭,临走时,魏沧行便说些高深莫测的话,主人家不管听不听得懂,都会笑脸把二人送到门口。
不过,这人不怎么收钱银,燕嵘问他为啥不收,魏沧行这样说:“拎不动,一般够用后我便不收钱两了,不过这次得多收些,回去把欠掌柜的酒钱还上……”
燕嵘:“…………”
跟了那么多日,燕嵘觉得魏沧行就一江湖骗子!他越来越好奇,一点本事也没有的魏沧行,前世到底是如何屡次算中自己行军动向的!
燕嵘心道:莫非这人真有本事,只是暂匿锋芒?
这一日,二人行到一离燕家庄不过几十里地的小镇上,最多再行两日,便能到燕家庄了,燕嵘找到镇上驿站,这驿站是南极阁开的,他们专门负责收邮信件,在各个城镇都有分部,生意做得很大。
燕嵘挑了最贵的信纸和邮标,花了三钱,认认真真在上面写下要说与元清的话:
见信如晤:
阿清,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你在苍峦山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近来天气渐热,你是最怕热的,可有轻薄衣服?若有需要的,一定要在回信中告诉我!
我最近要出趟远门,回故土看看,若你要回信,寄到昌州便可,我择日便回!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写得再情深意切,元清也看不懂……
燕嵘先是笑了一声,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沉浸到相思里去了。可这时,破坏气氛的人便凑了过来。
魏沧行看了一眼信,问道:“写给谁的?这般甜腻?”
“本座媳妇……”不好!说漏了嘴,“咳咳,媳妇。”
魏沧行似是不信,惊道:“什么?你这么小,就?童养媳?”
“对啊。”
“燕府都……人家还跟你啊?”
燕嵘很想把沾上墨的笔塞这人嘴里去,狠狠瞟了他一眼,便寄信去了。
魏沧行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讪讪道歉:“刚刚的事对不起啊……我是实在惊讶,才脱口而出的……”
“哦……”
魏沧行轻轻叹气一身,自顾自道:“那……我们继续走吧!今晚要赶到前面村子的石娘娘庙,不然就要睡外面了!”
“石娘娘庙?”
石娘娘,是民间拜的一位福神,她的庙宇众多,香火比那些仙门大家里的神仙们还旺呢,这位石娘娘是近百年才飞升的,飞升前名声就很大,是大福大善之人。
魏沧行以为燕嵘不知道,十分惊讶。
“石娘娘庙你都不知道?我那芋头观里供的,除了我师父,便是石娘娘了!像我们这种游行道人,出去的时候没地方住,便经常去她庙里睡。”
是夜,吴钩高悬,月光因乌云遮蔽时有时无,道路两侧树木渐退,只露出开阔田野。
田间光秃秃的,借着淡淡光线,二人瞧见一头大青牛独自在地里慢慢踱步,见有来人,它竟慢慢走近。
“哞~”水牛走到魏沧行身边,沉沉喊了一声。
“哎呀?灰灰?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你主人呢?”
燕嵘觉得好笑,忙问:“你认识这大青牛?”
“对啊,这是前面村里王伯家的牛,大晚上的,它应该在圈里啊!怎么跑这来了?”
魏沧行说完便加快了步伐,二人又行片刻,来到一座小庙门前,他先上前叩了几下门,无人应答后,便推门而入。
一开门,便掀起一阵灰尘,燕嵘只觉得鼻子发痒,急忙挥手赶灰,魏沧行却不以为意,只踏进院子里。
庙庭杂乱,物件都东倒西斜的,走进屋内,供桌上空空如也,魏沧行急忙点起一盏油灯,油枯火微,堪堪照亮挂满罗罗网的石娘娘像。
魏沧行看了一圈,呆立在了原地。
“这……平日是有人专门打理石娘娘庙的,再不济,也会在供桌上放点吃食啊。”
燕嵘随口道:“哦,可能这个村子的人不拜石娘娘了吧!”
“……短时间内,有可能吗?”魏沧行把麻袋放下,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你去哪?不收拾,今晚这里怎么睡啊?”赶了一天的路,燕嵘已经很累了。
“我要去村上看看,你自己收拾吧!”
燕嵘当然不会乖乖听他话,只跟上这人步伐,一同往村里去了。
小村寂静无声,连家畜的声音都听不见,农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月光下,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一家点上灯火。
魏沧行:“…………”
他走到一处农屋前,叩门问道:“王伯?王大伯,你在家吗?你家灰灰跑出去了!”
无人应答。
☆、荒村遇鬼 贰
燕嵘跺了跺脚,说道:“这儿鸡不鸣狗不叫的,村里没活物啊?”
魏沧行仍不死心,继续叩门:“王伯伯!王叔!”
除了敲下几缕灰尘,再无其他动静。
魏沧行看看燕嵘,又看看光秃秃的村子,思忖道:“可能……是去别村参加夜集了吧?这村子的人很喜欢夜集,一有集子,就举村全去了……”
“那我们现在回庙里去吧,本座觉得有些冷……”周围不知是阴气还是夜露深重,冻得燕嵘瑟瑟发抖。
魏沧行:“…………”
燕嵘:“……看什么看?走啊!”
“唔……我……找块抹布吧,再打桶水回去……”魏沧行倒也不客气,直接跑到王伯家的厨房里,拿了一小碗油和几支红烛,“……我把钱放桌上了!”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不知是谁刚才说,不收拾怎么睡啊?”
二人回到石娘娘庙,燕嵘翘着二郎腿,坐在庭中井边上看月亮,魏沧行独自在屋中收拾。
刚刚在村子里,村野间波动的一种灵力场,燕嵘十分熟悉——有人在村子里施展鬼门禁术,妄图打开鬼门!
此禁术需要活人献祭,如果他没猜错,恐怕这村子里的人都……
燕嵘眉头紧蹙,先是七宝灯丢失,如今又有人妄图打开鬼界之门,隐约觉得,这些与自己重生,有种微妙的关联……
“想什么呢!燕嵘!把扫帚递给我!”魏沧行在庙里喊道。
燕嵘当然不会动身,只说:“简单弄弄得了,你是要扫到天亮吗?”
这人光是出来打水就打了十多次,还没有收拾完。
“你啥也没干,还说这种话!快过来,我不想下去了!”
燕嵘无法,走进去一看,不禁哇了一声:“哇,这石娘娘像原来是白瓷做的?本……我还以为是石头做的呢!”
魏沧行攀在石娘娘像顶上,说:“对啊,快把扫帚递给我!那里还有好大一团灰!”
原本落满了灰,全是罗罗网的石娘娘像,现在被魏沧行擦洗得干干净净,露出白瓷像应有的光泽。
燕嵘把扫帚扔给他,魏沧行接住,说:“你想听石娘娘的故事吗?”
“不想!”
“其实她是我师父的朋友,是……本可能成为我师娘的人,”魏沧行边扫边说,“我小时候师娘娘师娘娘的叫,外人听了传开了,就变成石娘娘了。”
燕嵘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问:“你师父难道是……良才散人?”
“是啊,你不知道吗?”
燕嵘当然不知道,前世他无暇去了解,魏沧行自己也不会说,不过,就算说了,谁会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