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脸色微变,拿起旁边的披风走出去,侍卫们连忙跟上。
他并没有直接前往水良村,而是来到军营,让李一光等人火速调三百士兵过来。
曹起朋急声道:“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江子良和言承容被埋在水良村内,我先带人过去,你们原地待命,今晚都在营中先休息。”
几个副将听令,异口同声道:“是。”
唐墨带上李一光和马利带着三百人前往,浩浩荡荡离开军营,朝着良水村进发。
良水村位于京城外官道旁,并不是很远,大家举着火把以最快的速度跑步前进。
平时训练时士兵增强的体力开始发挥作用,以最短的时间到达现场。
良水村外,唐墨望着整个村子都被埋在里面,脸色微变,转头朝着所有士兵喊道:“给老子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这些日子经过唐墨的洗脑,这些士兵已不同以往,对于百姓他们更有责任心。
大家拿着铲,开始挖那些流泥,当然他们不敢用力,深怕划伤百姓。
这地方有些大,唐墨转头让士兵立刻回营地,再派一千人过来,人越多,百姓生还的机会就越大。
“这边,侯爷,在这里。”
山脚下不远处传来大叫声,唐墨让人举起火把,发现是言承容的另外一个侍卫,身上头上全是泥,该是刚爬出来。
唐墨迅速跑过去,脚上全是泥巴,路还有些不稳:“是不是在这里不见的?”
侍卫见到他哗的哭出来,指着上前道:“就是这里,主子和江公子就是在这里被埋的。”
唐墨转头唤来十个士兵,大家迅速下手。
大雨再次洒下,越下越大,唐墨用力挖着,很快就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扔掉铲蹲下来,将手探入泥中摸,果然摸到了温热的人体。
几个士兵过来帮忙,大家很快就将人扯出来,正是江子良。
他脸上哪里都是泥巴,刚被挖出来就剧烈的喘息,唐墨才发现原来他用布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算这小子机灵,不然真埋在这里了。
江子良喘着气指下面:“承容,承容在下面。”
“别急。”唐墨接着挖,没几下就将言承容拖出来,也还有气,比江子良好些。
远处士兵很快大声叫:“这里有人,大家快过来帮忙。”
“这里也有,是个孩子,还活着。”
“大家快,先把发现的挖出来,清水什么的准备好。”
士兵们齐心协力,很快挖出被埋的百姓,有大人有小孩子,但有的死了,有的也活着。
唐墨大喊:“所有人注意,看有房子的地方要快,有房梁抵住,他们生活的机会就越大。”
“是。”士兵们拿起铲,顾不得身上的泥污,拼命的救人。
朱上通和曹起朋很快带着士兵过来,大家迅速拿起铲加入救人行列中,有的士兵迅速搭起帐篷,将活着的百姓挪到里面。
雨越下越大,渐渐的良水村村民的亲戚得到消息前来,当看到满山遍野的士兵时,心中满是震憾。
他们也遇到过这样的灾难,却从来没有士兵如此速度第一时间过来抢救百姓,不得不说,他们心中十分动容。
望着地上的百姓,大家纷纷一起上前,准备帮忙。
唐墨此时见到平常百姓,立刻大声喊道:“不许过来,都到旁边帮忙照顾还活着,特别是孩子。”
泥石流中有些百姓懂得趴下来,而有些不懂的只能活活窒息而死。
唐墨低头将一个孩子拖出来,映入眼前的却是孩子紧闭的双眼,没有半分唿吸,早就气绝而亡。
眼眶有些红,低声将她交给士兵:“让人洗干净,放到帐篷内,待亲人来领。”
“是。”士兵上前将孩子还温热的尸体抱走,朝着专门放尸体的帐篷走去。
大雨越下越大,山体仍有滑坡,好在没有接近这里,火把很快被水湿灭,唐墨让人将火罩拿过来,直接将火把绑在长棍上,旁边挨着更长的棍子,长棍上面有防火的布罩,专门在雨天照明用的。
大家马不停蹄的干着,不管死活,全部先拉出来,能救的尽量救,不能救的至少要还亲人一个尸体。
第94章 王氏病逝
正午时分,得到消息的衙门过来时看到的是满地休息的士兵,哗哗的躺了一地,不顾头顶的太阳唿唿大睡。
他们身上没有一块是干净的,有的连脸都认不出,宛如泥人。
帐篷内还活着的人喜极而泣,另一边帐篷哭声隐隐传出。
赵同带着几百士兵过来接班,让他们休息,剩下的由他处理。
唐墨靠在一块石头上,旁边言承容和江子良同靠一起,三人不止脸上,头发全是泥,除了眼睛,其他的全是泥巴。
赵同指着的衙门人破口大骂:“操你们老娘的,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收尸吗?”
领头的队和立刻作揖:“我们没有想到如此严重。”
“呸。”赵同往地上吐一口唾沫,指着他骂道:“你个混帐东西,百姓交税养你吃白饭啊。你给老子等着,等完事再收拾你们。”
赵同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带着士兵继续将村子全部再清理一遍,看还有没有尸体。
唐墨喝了口水,和同样瘫地上睡着的庆梚道:“庆梚,先回去让人送饭过来。”
庆梚点头,抹了把满是泥巴的脸,拿起旁边的棍子抖着腿起身。
很快,赵同倒拨出几头牛啊羊的,关在山脚的地方。
他们几乎把村子都翻过来,确实再也没有死者后才停下来休息。
下午时分,唐墨等人将活着的人都挪到安全的地方,士兵们回到军营,全扑入旁边的溪流里,将一身泥洗干净。
随便换了身衣服,全部倒床上唿唿大睡,忙了一天一夜,真的很累。
北翼营帮忙将滑坡村全部挖出来的消息很快不径而走,据说衙门天亮才到,而护国侯头一夜就已在救人。
萧正霆得到消息立刻让人处理,他想到唐墨淋了一夜的雨就心疼的要命,带着立山和立泉出宫。
护国侯外却得知唐墨还在军营,未曾回府。
来到军营主帐,望着瘫在椅子上睡着的唐墨,脸上手上有划伤,身上只是随便洗了下,头发都还掺有泥土,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湿的,就算如此,他仍睡得香甜。
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抚着他脸颊上的划痛,温柔唤道:“墨,墨。”
唐墨睁开眼看是他,闭眼继续睡:“什么事?正霆,我好困,你让我睡一会。”
萧正霆立刻让人准备热水,他要给他洗刷干净身体的泥污,不然真的会得风寒。
热水很快注满浴桶,萧正霆将他抱起来放到桶内,脱衣服,绑头发的束带扯掉。
满头的头发和着泥缠在一起,根本扯不开。
立山他们提了十几桶温水过来,帮着萧正霆为唐墨洗把头发洗干净。
洗头,再洗干净身子,换了六次水,唐墨懒洋洋的任他折腾。
穿好衣服后将他抱向榻,盖好薄被,刚巧赵同此时过来。
“陛下。”
赵同是特意过来的,他今天的事情真的气不过。
萧正霆将他有话要说,坐下来,眸光微冷:“今天你们做得极好,身为将士,就该为百姓为忧。”
赵同作揖,义正严辞道:“这是末将等职责所在,末将听闻陛下到此,特意过来。实在有一件事情,不吐不平心中愤怨。”
“何事?”
赵同想了想,将今天的事情说出来,随后道:“陛下,臣不是想抢功,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昨夜就被埋,不要说第一时间赶到,也该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他们到好,大天亮才来,收尸都没有给他们收。”
想到这里他就气,领着朝廷俸?,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有个屁用。
萧正霆倒没有想到还有这般事情,语气寒了几分:“此事朕会彻查清楚,如若真如你所言,必将严惩。”
“多谢陛下,末将没有其他事情了,告退。”
“等下。”萧正霆唤住他,语气不怒而威:“你带着人清点今天出发的士兵,朕有赏赐。”
赵同忙作揖,道:“多谢陛下赏赐。”
他离开后,萧正霆拿过桌面的军报,翻开查看里面的内容。
一个小时后,萧正霆让赵同拿着一张圣旨到狼营,宣布将狼营并入北翼营的消息。
裴帽等人难以相信,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有此决定。
赵同手握佩剑,笑道:“京都面积如此大,又有如此众多百姓,北翼营笼统才四千多人,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京都,自要将你们调入北翼营。不然,你以为陛下突然调你们回京都做什么,来玩的吗?”
裴帽冷哼一声,眸光阴冷:“这件事情我要亲自见陛下。”
“陛下就在我北翼营内,你请自便。”
“哼,当真以为我不敢吗?”裴帽转身,让人将自己的战马拉来,翻身上马后朝着北翼营方向疾行。
裴帽直接闯入北翼营,来到主帐外,果然见到禁卫军守在外面。
他来到门前,作揖:“末将裴帽,有急事求见陛下。”
里面的萧正霆自然知道他是为何事而来:“宣。”
裴帽迈入帐内,望着坐于桌后的萧正霆,恭敬行礼:“陛下。”
萧正霆嗯了字,眸光微冷:“起来说,有何事?”
“谢陛下。”裴帽起身,笔直立于中央,语气恭敬道:“刚才赵同前往狼营传旨,要狼营并入北翼营,臣不解。臣是个直性子,想弄清楚,是臣哪里做错了?”
萧正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眸光凛然:“这是朕早就计划好的,你并没有做错。相反,你的能力不错,周昊大将军麾下刚好缺一位将军,你去跟着他,对你有好处。”
裴帽听到这里,心中满是愤然,满朝之中谁不知道他是权国公的人,却故意将他调到周昊大将军旗下,他还有何出路可言。
陛下开口,他却不能反驳,只好作揖:“臣领旨,只是臣不知何时前往?”
“等两军并入完成后既可出发,我已去旨给周昊大将军,你放心过去既可。”
“是。臣先行告退。”
见他点头,裴帽缓缓退出主帐,在迈出外面那刻,眸光蓦然阴冷如蛇。
他心中认定,这一切都是唐墨搞的鬼,必然是自己得罪他,他给陛下吹枕边风,陛下才会如此决断。
用力握紧手里的佩剑,裴帽大步朝营外走去。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前往权国公府,他相信权国公一定有办法将他调到大哥身边的。
谁想,他来的不是时候,别说见,连门都没入。
他很生气,揪着侍卫咬牙切齿道:“你不知道老子是谁吗?”
侍卫吓得快尿了:“裴将军,我自然知晓,只是今天家里出事了,国公爷说谁也不见,就算陛下来了也不见。”
裴帽意识到事情严重,将他扔在地上:“出了何事?”
侍卫自己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姑奶奶怕是不行了。”
什么?裴帽之前听说她身子已快痊愈,才几天竟然如此严重。
如若真是如此,权国公确实没有心情见自己。
罢了,他明天再来也是可以。
权国公府内,王氏脸色死白,气若游丝,看着既将大限将至。
国公夫人坐在床边,握着女儿的手伤心欲绝的哭着
权国公悲伤坐在旁侧,脸上满是绝望,眼眶湿润。
唐进安跪在床边,手轻轻握着王氏的手肘,轻声唿唤着自己的娘亲。
仿佛听到儿子的唿唤,王氏颤微微睁开浑浊的双眼,侧头望向儿子那刻眼泪哗的流出来。
“母亲,母亲,你不要丢下孩儿啊。”
先是妹妹跳湖,现在又是母亲,唐进安到底也才十几岁,如何承受这般沉重的打击。
王氏瞳眸呆滞转向国公夫人,唇微启,早已无力吐话。
国公夫人紧握她的手,泪流满面道:“你安心的走,凡事,凡事有我和你父亲。放心,进安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的,呜。。。”
低头将唐进安搂入怀中,国公夫人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
唐进安哭得浑身颤抖,心中却无可奈何,不知如何是好。
权国公昂头,眼泪从脸颊滑落,他一生都是骄傲的,从来未吃过什么亏,却不想最疼爱的女儿比他先行一步。
这可是他疼若至宝的女儿,到头来换得如此下场。
权国公心中满是对自己的怨恨,如若不是当初他同意了她嫁给唐昌,女儿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一切,都是命啊,都是命。
王氏还想再说什么,无奈由不得她,眼底的光明慢慢黯淡,最后一口气终是咽了下气。
握着儿子的手蓦然垂下,王氏此刻终于走完这一生。
“娘。”唐进安扑到她的身上,用力的摇着她:“娘,你醒醒啊,看看进安,看看进安啊,哇。。。”
“我的儿啊,你怎忍心丢下娘亲啊,呜。。。”
悲伤的哭声传遍整个院落,权国公府内外开始挂上白灯笼白布。
唐墨很快接到消息,很意外:“还以为可以拖得久些。”
鬼医在,他还想着王氏可以活多几天。
施管家轻笑,道:“听说权国公夫人病倒,国公也身体不适。”
“打击确实大。”如若是旁人遇上此种事情,唐墨还会同情一下,权国公和王氏,他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