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刚站上台去,阮笙就看见底下观众席中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元灼端坐于第二排,独具特色的东方面孔在一众外国居民中极其显目。阮笙注意到,他身边就是盖普洛和安妮,想来又是用什么花言巧语骗这对夫妇把他带过来的。
阮笙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表情如常,做到琴凳上开始认真演奏。
一曲终了,底下掌声雷动,阮笙微微鞠躬,转身到休息室里等待结果。
三个选手各有独立的休息室,阮笙的那间在走廊最里处。
他刚一开门,就看见房间角落的小沙发上,坐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阮笙转身就要走,却被那人猛地拽住手腕。
男生顺势将门关上,断了阮笙后退的路。
他手臂一展,将还穿着小礼服的阮笙拥进怀里,嘴上道:“……别走。”
阮笙忽地被alpha的信息素完全包裹住,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痒,脑子里瞬间涌起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耳尖倏地充血。
“放开!”他低声训斥某个不要脸的人。
傅元灼当然不会放手,他守了十来天,才终于把人抱在怀里,怎么可能舍得放。
结果下一秒,就被阮笙狠狠推开,脚下趔趄几步,差点摔在后面的小沙发上。
阮笙伸手理理出现褶皱的礼服下摆,冷冷地看了傅元灼一眼:“这里是我的休息室,我记得并没有邀请你进来,还请你出去。”
傅元灼眸中浮现几分愕然,想要上前:“笙笙,我……如果你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我可以解释——”
“不需要,”阮笙瞥他一眼,表情冷凝,“就算你不说,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你是个alpha,不是吗?”
男生顿了几秒,想要开口,却被阮笙进一步抢先:“我对你的性别并不感兴趣,你是a还是o也和我没关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如果让你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那肯定会……”
“会怎样?”阮笙冷声应道,“傅元灼,我给过你机会的。我们相处那么久,你有无数次机会说出这件事,但你依然选择瞒着我。”
“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因为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阮笙看见傅元灼受伤的表情,抿紧唇角移开视线,“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我就出去。”
他说完这句话,就打开反锁了的门,转身往走廊上走,只要等评委打分结束,他就可以上台领奖,不用和傅元灼同处于一个房间。
阮笙回想起刚才傅元灼的模样,心里涌起淡淡的疲惫。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生活中唯一的重心就是傅元灼,奈何男生还是长成了书中大反派的性格,好像他这么久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有工作人员来叫他上台,阮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腿向礼堂大厅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熟悉的信息素涌入阮笙鼻尖,信息素的主人牢牢抓住阮笙的手。
“放开,”阮笙头也不回,“我要上台领奖。”
男生却不听,沉默好几秒,在阮笙耐心即将散尽的时候,才哑着嗓音道:“如果我全部改过,笙笙就原谅我,好不好?”
阮笙回头,沉沉盯了傅元灼好一会,才拂去男生的手,声音平静如水:“傅元灼,你自己知道,你改不了的,何必强求”
第56章 【二更】你是不是有病?……
市政礼堂的大厅被布置成领奖台的模样。阮笙站在舞台中央, 两旁是和他一起参加这次国际音乐比赛的选手。
那两人大大方方地祝贺阮笙得了第一名,阮笙微微一笑,同样夸赞起对方的表演。
只是没人注意到, 他偷偷往观众席上瞄了两眼,盖普洛和安妮正激动地为他鼓掌喝彩,旁边的座椅上空空如也,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阮笙悄悄松了口气。
按照流程,评委给选手一一颁奖, 之后便是媒体采访。
阮笙简单地说了几句参赛感受,就借故离开了市政礼堂。
盖普洛和安妮正等在外面,说是先带阮笙回家休息休息, 晚上会有一顿大餐,好好地给他庆祝一下。
作为这次音乐比赛的第一名,阮笙可以得到20000瑞士法郎,附加日内瓦当地品牌制作的一枚手工腕表。
他对奖金不感兴趣, 倒是多看了那块手表几眼。
墨蓝色的腕带低调不掩奢华,蓝色的刻花金属表盘被蓝宝石水晶玻璃覆盖,里面的银质指针静静转动, 在灯光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这是一款经典的男式腕表, 却不适合阮笙的风格, 他想了想,终究是把手表收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换了家居服下楼, 盖普洛正在厨房忙碌,阮笙刚要去帮忙,就看见安妮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回来。
她一边换鞋一边大声道:“真是可惜,对面的傅已经搬走了,不然我们可以邀请他一起来庆祝。”
阮笙身形一顿, 有些惊讶,立即走过来问:“真的走了?”
安妮奇怪地看他一眼,不太明白,平时一向对傅冷冰冰的阮笙,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
“当然,他和我们一起看完钢琴赛,后来人就不见了。我刚刚去对面邀请他,没想到科尔告诉我傅已经离开了。”
科尔是这条街道上的花匠,对这个社区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阮笙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但很快,那丝情绪就不知所踪了。
他只是没想到,傅元灼这次居然会这么快就想通了,没有再继续纠缠自己。
这不是很好吗?他这么想,没有人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不用每天去关注傅元灼的情绪变化,生活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晕晕乎乎地想了许多,心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等到脚边被蹭了蹭,才突然醒过神来。
阮笙低头一瞧,足有他膝盖高的金毛犬正拿鼻子戳他的长裤,脖子上系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布袋。
狗勾向阮笙展示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袋子,看样子是在示意阮笙拿下来。
他蹲下腰,解开绳子,顺带摸摸金毛的头。
白袋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红色天鹅绒方盒。
阮笙翻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红色腕表,表盘底色是玫瑰色,用细钻勾勒出一朵盛放玫瑰花的图案,指针被特意改造成荆棘的式样,随着时间流转,在花瓣上延伸转动,永无止境。
腕表下垫着一张心形卡片,上面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生日礼物”。
阮笙脑海里一空,瞬间就明白了,是谁送来的这份礼物。
他噔噔踩着木梯上了楼,跑到自己房间里拉开窗帘,对面以往一直看着的窗户此时紧紧闭着,院外围栏都被上了锁。
阮笙心里没来由的情绪起伏倏地就消散了。
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傅元灼已经离开这里了,就算留下个礼物,恐怕也只是当时没送出去,现在才托金毛送过来。
丝绒盒子被阮笙随意往床上一扔,他重重地把窗户关上,表情不大好看。
听到楼下安妮叫他下去吃饭,阮笙伸手揉了揉脸,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才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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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元灼是被林镇一个越洋电话叫回到江市的。
他原本只想远程和林镇沟通接下来的安排,奈何林镇一人不敢实施接下来的计划,此刻阮笙又不想见到他,傅元灼才勉强答应回国内待几天。
升为总经理的林镇在顾氏办公大厦拥有整层顶楼。傅元灼一回公司,就直接走进了总经理专用的单人电梯,一路朝顶层而去。
不少员工都看见了他这副举动,只是大家都见怪不怪,当作没瞧见一样,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傅元灼出了电梯,迈着大步走进林镇的办公室,连门也没敲一下。
坐在办公桌后的青年男人早已熟悉他这副做派,递过来一份文件,开门见山道:“这是顾氏新加坡分公司的财报,账面没问题,但是多了个亏损账户,其实分公司已经出现了亏损。”
“新加坡分公司?”傅元灼拿过财报扫了一眼,“今年派过去的那个张子明,是顾恒远的心腹吧?”
“对,是跟随他打拼二十年的老人了,但是在总部地位逐渐下降,顾恒远不愿重用他,就把他调到了分公司。”
林镇对此很了解,当初张子明已经完全被公司边缘化,还是傅元灼注意到这个人,让林镇提议把他调到海外去。
傅元灼继续翻动财报,看到中间一页,目光突然凝住,几秒之后,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
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点了点,傅元灼抬头道:“这家分公司负责海外进口,按照以前的业务,会在衍生工具市场上做空头。但是张子明这是在反向交易,才会导致亏损。”
林镇轻叹一声:“他在总部受了冷落,当然要在分公司做出一份成绩,才有可能被顾恒远调回来。”
只是看市场现在这个情形,张子明恐怕等不到价格反弹,就会把整个分公司赔进去。
“风控部门是谁在管?”
林镇指了指自己:“昨天刚下的文件,现在归我处理。”
傅元灼眸光闪了闪:“那就好办了。新加坡那边的财报没问题,你只当没看见。另外……如果那边需要拨款,你尽量批准。”
“但是董事会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张子明就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傅元灼道,“张子明在顾氏这么多年,不致于没人保他,只要你不管,大家就会以为这是顾恒远的意思。等到这个窟窿堵不住了,再让顾恒远知道。”
林镇对他的处理办法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从傅元灼口中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想了想,启唇道:“这可是期权市场,张子明加了50倍杠杆,一旦爆仓,保险估计,大半个顾氏都要赔进去。”
“怎么?心疼了?”傅元灼掀起眼帘看他一眼,眸里带着淡淡的讥诮,“就算把整个顾氏赔进去,容林也回不来了,你该心疼的,可不是顾氏。”
听见这话,林镇脸上万年不变的温柔瞬间褪去,显现出冷酷的那一面来。
傅元灼看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林镇心里已经下了决定,这样一来,不超两个月,顾氏这座大厦就会倾然倒塌,顾恒远精心营建的商业帝国也将不复存在。
傅元灼想到这里,眼眸越来越幽黑,苍白的脸上隐隐现出几分心愿得成的疯狂偏执。
林镇注意他这副表情,立刻咳了两声,生怕这位一时不爽,又要加快顾氏的倒闭进程。
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突然跑到瑞士去了,就算要度假休息,也不该在这种紧要关头。”
傅元灼被唤回神,想到这次的日内瓦之行,薄唇苍白几分。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哄会阮笙,如果不是阮笙不要他,他才不会回到江市。
傅元灼沉默许久,眉心皱起,眼里带着几分踌躇,向林镇看去。
他似是有些纠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家那位生气了,你怎么哄?”
林镇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惊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元灼这几乎称得上不安的模样,尤其还问出这般问题,实在是让他着实怔了一下。
“你这是和……”林镇挑挑眉,胡乱指了指,“吵架了?”
傅元灼没说话,只是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林镇笑了:“他看起来那么乖,也会生气吗?你是犯了什么错?”
傅元灼抿紧薄唇,他迟疑片刻,才和林镇透露了一些事情,不过某些细节,被他含糊了过去。
林镇脸上原本还有几分揶揄,听完之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道:“你是不是……”
他刚要脱口而出“有病”两个字,但仔细一想,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眼前这位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他换了一种说法:“是不是……不会换位思考?”话外之音就是,傅元灼是不是不能理解正常人的脑回路。
傅元灼眉心皱痕愈深,声音迟疑:“我不知道,笙笙为什么会生气?如果因为性别的原因,我可以和他好好解释的。”
林镇无奈地摇摇头:“你的掌控欲太强了,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留在你身边的。”
除非那个人没有自我,但显然,阮笙虽然性子软,但也不会甘心被傅元灼安排人生。
“如果你想让他回头,首先要学会尊重对方,看他需要什么,而不是看你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这样做,他肯定会离开。”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能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让他在领略了外界风光之后,还愿意陪在你身边?”林镇看出傅元灼的迷茫,语气渐渐温和。
“他会吗?”傅元灼嗓子干涩,放在桌子上的手掌缓缓收紧。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林镇勾唇笑道,“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是吗?”
傅元灼脸上晦暗不明,眸中几种情绪在反复拉扯,最终化成坚定。
他猛地站起身往外走,临到门口时,转过头来低声道了句谢。
林镇见状无奈笑笑,他现在不仅要在集团收拾烂摊子,还要给傅元灼充当心灵导师,也不知道能不能开两份工资?
他突然想到一个解决办法,给财务发条消息,削减傅元灼这个月的奖金,看到工资数目陡降,林镇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