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医,如何?”柳临溪问道。
向太医快步走到书案前,抽了张宣纸,苏恒忙上前磨墨。但见向太医一边写了几味药材的名字,一边朝柳临溪道:“这药药力刚猛,臣不敢太过下太猛的药克制,只能先试一试。”
他说罢将药方递给苏恒道:“着人即刻去太医院抓药,速速煎了给陛下服下。”
苏恒拿着药方一溜小跑去了,柳临溪看向殿内,见李堰蜷缩着身体,忍不住发出了几声闷哼。
“向太医,陛下这……可能撑得住?”柳临溪问道。
“陛下能撑到现在已然是意志力惊人了,如今烦请柳将军着人来看着陛下,莫要让他……自行纾解。”向太医道。
“为何?”柳临溪道。
若是不让李堰纾解,那不是更难受吗?
柳临溪曾听说过,这种药极为凶猛,对身体的害处也很大,尤其是流传的民间的那些种类,若是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向太医道:“这药力太猛,陛下若……手上没个轻重,恐怕会伤了身子。”
柳临溪:……
若是李堰伤了身子,这大宴国可就后继无人了。
“为今之计只能先服了药看看效果,若是不行……”向太医一脸为难的道。
“不行该如何?”柳临溪问道。
向太医道:“陛下身子要紧,旁的也顾不上了,若是不行,只能找个人帮陛下纾解一下了。待药力发作出来,陛下便无大碍了。”
“这……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人?”柳临溪道。
他记得苏恒无意间说过,李堰虽然已经登基为帝,但一直洁身自好,身边连个暖房的人都没有。如今事到临头要去找个人纾解,总不能随便拉一个过来吧?
尤其是李堰这种性子,就怕若真随便给他找了一个,事后他若追究起来,也是个麻烦。万一留下了心理阴影,大宴国照样是后继无人的结局。
向太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柳临溪,没有言语。
柳临溪:……
你那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第17章
不一会儿功夫,苏恒端着药进来,将药喂给了李堰。
依着向太医说的,得着人在里头看着李堰,怕他伤着自己。念着此事不宜张扬,苏恒只得亲自去看着,可不一会儿功夫他便让李堰赶了出来。苏恒虽忠心耿耿,但到底还是畏惧李堰的,尤其这会儿李堰红着眼睛像个发怒的野兽,苏恒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忤逆李堰啊。
“向太医,你这药到底行不行?”柳临溪问道。
“老夫已经尽力了,这药力若再猛一些,恐怕会伤了陛下的身子。”向太医道。
柳临溪在外殿隔着屏风都能听到李堰压抑的喘息声。
再这么下去,李堰就算不伤害自己,估计也得憋出个好歹来。
“能不能找些冷水,给陛下降降火?”柳临溪问向太医。
“那药效是自内里发出,如此强行施为,非但不会缓解药力,反倒会伤了身体,万万不可。”向太医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这么耗着早晚得出事!
柳临溪心念急转,想到了向太医此前那句话,必须得找个人帮李堰纾解一下。
“苏公公,劳烦你去……找个可靠又干净的人来,让他候在殿外。”柳临溪道:“提前跟他说明情况,需得自愿的才行,莫要坏了陛下的兴致。事后……会有重赏。”
苏恒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向太医,向太医道:“恐怕一个不够,苏公公不妨多找几个吧。”苏恒闻言这才匆匆去了。
“柳将军,现下陛下身边不能没人照料,可否劳烦柳将军去守着?若是有异样,可随时叫老夫过去。”向太医开口道。
眼下这情况,柳临溪自然无法推辞,只能绕过屏风走向塌边。这会儿李堰蜷缩着身体躺在榻上,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寝衣,只见他双目紧闭,意识似乎已经有一些游离了。
“陛下……”柳临溪伸手过去,尚未触到李堰身体,便被李堰一把握住了手腕。
李堰睁开眼睛,双目红得像是要着起火来,他盯着柳临溪看了片刻,将目光中极度危险的意味勉强压下,松开了柳临溪的手腕。
“臣……已经让苏公公去找了人,陛下若是憋得难受,一会儿……”
“柳临溪……”李堰勉强控制着气息,哑声道:“你若是敢硬塞人给朕……朕就杀了你!”
柳临溪开口道:“臣知道您一直洁身自好,但事急从权……”
“闭嘴!”李堰翻身背对着柳临溪,弓起的身体僵硬地像是要崩断了一般,“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李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柳临溪闻言一怔,上前强行掰过李堰的身体,便见李堰嘴角渗着血迹。柳临溪吓了一跳,伸手掰开李堰的下巴,这才发觉这血迹是李堰生生咬出来的。
还好,柳临溪略微松了口气。
他生怕李堰那酒里还有别的毒药,那可就麻烦了。
“将军,奴才把人找来了,都是身家清白的少年,是否现在就让人进去?”苏恒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不待柳临溪回答,李堰低吼道:“柳临溪!不许让他们进来!朕……”
李堰双目猩红,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抬眼看到柳临溪近在咫尺的脸,鼻腔中充斥着柳临溪身上淡淡的皂荚味道,就连柳临溪的呼吸此刻都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样,轻轻巧巧的撩拨着李堰身上的每一处神经。
“若一定要选一个人……朕更希望……”
这一刹那间,柳临溪敏锐地觉察到了李堰目光中几欲爆发的危险意味。他不等李堰将话说完,一记擒拿手将李堰的双臂扯住反剪到了背后,然后膝盖一顶李堰后腰,将李堰面朝下按在了榻上。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陛下既然不许人进来,那便让臣来吧。”柳临溪说罢伸出右手绕到李堰身前……
李堰被他制住,又急又恼,偏偏被药力作用身体全无力气,压根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柳临溪施为。
“柳临溪……你放肆!!!”
“臣该死,今夜便为陛下略尽举手之劳吧……”
殿外,苏恒问了话一直等不到人回答,正自犹豫要不要再问,却听到屏风后传来一声闷哼,那声音带着几分愠怒,却又掩不住地夹杂着些许渴望。
苏恒和向太医对看一眼,两人自觉地退到了外殿。
……
约莫过了近半个时辰之后,柳临溪才从屏风后出来。他满头是汗,衣衫凌乱,显然也是累极了。苏恒见他面色有些苍白,手臂和肩头还沾着血迹,不由一脸担心。
“放心吧,这不是陛下的血,是我的。”柳临溪朝向太医道:“泄了两回,药力应该差不多过去了……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得回去歇歇……”
苏恒忙问道:“柳将军,您这伤可有大碍?”
“无妨,陛下气急了咬的,我回去自己处理一下便可,你们快去照料陛下吧。”柳临溪说罢一脸疲惫的出了李堰的寝殿。
殿外,陆俞铮正带人候着呢,一见柳临溪一身狼狈的出来,不由一怔。
“柳将军……”陆俞铮双目一红,别开眼不忍再看他。
柳临溪知道他定然是想岔了,也懒得解释,只道:“人呢?”
陆俞铮吸了吸鼻子,忙道:“人都已经扣下了,林小侯爷知道闯了祸,也在外头跪着呢。”
“林小侯爷?”柳临溪并不认识林景泽,但这会儿他心烦意乱,也懒得过问,便道:“明日陛下醒了,你去朝他说吧,由他发落,有劳陆副统领了。”
“陆某分内之事。”陆俞铮一脸沉痛的道:“倒是叫柳将军受苦了。”
柳临溪无心跟他继续纠缠,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便回了霁月居。
柳临溪帮李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李堰的药力倒是过去了,柳临溪却也累的够呛。也不知道中了药力的人,哪来那么大力气,柳临溪一边帮李堰“举手之劳”,还要防着李堰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事情来,简直是身心俱疲,中间还被李堰在肩膀和手臂上咬了两口。
柳临溪方才手忙脚乱地没顾上疼,回去沐浴的时候才察看了一下手腕和肩膀上被李堰咬出来的伤口,血肉模糊,看来李堰牙口不错。
但不知为何,柳临溪身上的伤口虽然很疼,却丝毫没有消弭心里那股燥热。他在李堰寝宫里时,身体里便攒着一股无名火,匆匆回来在沐浴的木桶里泡到水都凉了,这火也没怎么消退。
也不知是被李堰身上的药力传染了,还是怎么回事。
柳临溪回霁月居之后十分烦躁不安,他一直不由自主地想到李堰被他“举手之劳”时的样子。少年平日里冷峻惯了的一张脸,在他“手里”被拿捏地双目失焦呼吸凌乱,那副场面对柳临溪来说实在是冲击太大了……
于是整个后半夜,柳临溪梦里都萦绕着少年低沉的喘/息声以及身体上滚烫的温度。
第18章
柳临溪做了一夜对“李堰”大不敬的梦,早晨起来才觉出来后怕。
昨夜李堰被他如此这般“举手之劳”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要杀了他。当时柳临溪哪里顾得上杀不杀的,如今清醒了却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
他到底是捉摸不透李堰的性子,所以无法判断昨晚那种情形,李堰会如何定他的罪。他昨晚的行径,往小了说是不敬君王,往大了说那可就是亵/渎了,就算杀头也不为过。
不行,他必须得主动去找李堰请罪。
说不定李堰看在他态度诚恳,能责罚的轻一些。
柳临溪不及多想,洗漱一番换了衣裳便去了李堰的寝宫。
这会儿苏恒正守在寝宫外头,他一看到柳临溪忙上前行礼道:“奴才该死,昨晚尽顾着照顾陛下,倒是把柳将军受伤一事给忘了,将军可让太医看过了?”
“无妨,我已经自己包扎过了,没有大碍。”柳临溪朝苏恒道。
“您这脸都没有血色了,还说没事儿呢?”苏恒忙道:“我这就着人去太医院……”
“不必了。”柳临溪忙阻止道,他昨晚没睡好,再加上梦里“操劳”过度,这才导致面色有些苍白,若是真找了太医来搭脉,号出他体虚阳亏,那可就麻烦了。
“陛下没事儿了吧?”柳临溪问苏恒。
“身子已经无恙了,这会儿正传了陆副统领问话呢。”苏恒道:“这不林小侯爷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宿了,陛下一直说不见,就让他这么杵着呢。”
柳临溪这才注意到寝殿门外不远处立着一个青年,正是小侯爷林景泽。
“林小侯爷?”柳临溪这会儿有点想起了,陆俞铮昨晚就提过他。苏恒一说柳临溪才知道,昨晚在戏楼进去起哄的人当中就有这个林小侯爷,似乎当日去柳府提亲的人也有他?
“这小侯爷从前和陛下一起读过几年书,和陛下交情颇深。”苏恒朝柳临溪道:“但他爱玩儿,性子活泛没个正形常惹陛下不高兴。这不因为提亲的事怕陛下责罚,自打将军您进宫后,他就不怎么敢来了。”
柳临溪一怔,这林景泽和李堰竟然还有这种交情?
不过眼下他可没工夫打探林景泽和李堰的事儿,他得去请罪。
“苏公公,这路副统领进去多久了?”柳临溪问道。
“刚进去没一会儿。”苏恒道:“柳将军若是要见陛下,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柳临溪忙道:“还是等路副统领出来我再进去吧。”
苏恒闻言点了点头,这时有内侍端着早膳过来,苏恒忙跟着送膳的人进了寝殿。
李堰这会儿已经恢复如初,全然不复昨夜的狼狈。
只是他脖颈间略有些红痕,应该是昨晚柳临溪制住他的时候不慎勒伤了。
“那厮全都交代了,他下药之时并不知那屋子里的人是谁,只知道是写了个那个话本的先生。”陆俞铮道:“这帮纨绔平日里玩儿的就挺花,这种捉弄人的把戏并非第一次,早前水月楼的话本先生和隔街戏楼里的戏子,都遭遇过这种捉弄。”
李堰面带冷意,问道:“他当真不认识柳将军?”
“是,那厮说,他原本进去只是想凑个热闹,但一看柳将军……生的俊朗,便忍不住想戏弄一番,这才悄悄在酒里下了药。”陆俞铮道。
这时苏恒进来,走到李堰面前附耳想说什么。
李堰不待他开口便不耐烦的道:“让他在外头候着,再敢来催就跪到宫门口去。”
苏恒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李堰面色不善,他也不敢多言,忙交代送膳的人将早膳摆好,这才候在一旁。
“交给大理寺依律处置吧。”李堰道:“不必提柳将军……和朕。”
“是。”陆俞铮领命而去。
李堰看起来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草草吃了几口东西。今日休沐也不需要上朝,他心情烦躁的很,自然也没心思批折子,索性找了几本杂书倚在榻上胡乱翻着。
“昨晚……柳将军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李堰问道。
“柳将军昨晚走的时候吩咐了老奴好生照看陛下。”苏恒道。
“别的什么都没说?”李堰又问。
“是。”苏恒道。
李堰沉吟片刻,面上看不出喜怒。苏恒试探地问道:“柳将军昨夜还受了伤,今日早膳都没用便来寝宫外头候着了……”
“他来了?”李堰将书一扔,翻身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