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癸:“确实很有可能,否则将军您想啊,他一个人族,与那女妖之前更是见都没见过,而他却为了救那女妖不惜得罪将军,却是为何?”
鹿吉越想越觉得王癸的话有道理,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案桌上!
“好啊!这厮居然敢诓骗老子!老子今晚定要叫他碎尸万段!”
王癸颔首道:“将军,小人有一计,不知能够帮到将军。”
鹿吉:“说!”
王癸道:“小人已经假装投靠了幽九魈,答应今夜助他一同离开囚栏,将军到时候只需让守牢的士兵假装睡着,再带着士兵们躲在囚栏外伺机而动,待到幽九魈他们越出囚栏,将军便可用此罪名将这些狂徒一网打尽!”
鹿吉听完没有立刻开口,他身边的士兵道:“将军,囚栏的城墙易守难攻,本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越狱,且站得高看得远,塔楼上之所以日夜派士兵把守,就是为了一旦有人赶靠近,咱们可以占尽优势立刻将人射杀,可一旦他们出了囚栏,恐怕会有些麻烦。”
王癸笑了笑:“这位大人说笑了,一群手脚不便的奴隶罢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是将士们的对手?何况他们不出囚栏,又怎么能算是越狱呢?将军若是就这样把人杀了,万一有心之人去相康大人面前搬弄是非,说将军是为了私仇杀害灵族和妖族,岂不是离间了将军与相康大人之间的信任?”
士兵蹙眉:“这……”
王癸转头对鹿吉道:“将军,机不可失啊!灵族和妖族不过是一群卑贱的奴隶而已,居然敢如此忤逆将军,那便杀光他们,免得他们带坏日后被送来的奴隶们,反倒得不偿失。”
鹿吉沉声道:“你说得对,奴隶么,每年都会有新的送来白城,既然这群人不听话,那便通通把他们杀了!再换听话的来!”
王癸谄笑:“将军英明!”
鹿吉得意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且回去给我好好盯着幽九魈,一旦他们有所行动,立刻派人通知我!”
王癸:“是,将军!”
王癸离去了,鹿吉的贴身士兵还是有些犹豫,便对鹿吉道:“将军,属下还是觉得此事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至少要等吴将军来……”
“等他?”鹿吉嗤笑,“你没瞧都什么时辰了,他连半个鬼影都见不着,许是怕了那幽九魈,所以临阵脱逃了都不一定!”
士兵:“大人之前不是还说不可能吗?”
鹿吉:“谁晓得他心里怎么想的?总之不管他来不来,今晚我都必须要把那幽九魈给杀了!还有那些妖族和灵族,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既然他们自己找死,我也一并成全了他们!”
鹿吉对士兵道:“你去,按照王癸刚才的话去办,再派人盯着王癸那边,一有消息立刻告知我。”
士兵见鹿吉心意已决,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便应声退下做安排去了。
*
王癸回到囚栏,便将弟弟王异拉到一边:“一会儿我们动手的时候,你悄悄去找鹿吉的人,出去就别回来了,等我这边结束了,我去找你。”
王异又不傻,听王癸这么说,立马猜到他哥的意思,当即否决道:“不行!大哥,报信也应该你去,等这边结束了,我去找大哥你。”
王癸蹙眉:“王异!听大哥的,大哥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
王异:“大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我驱离战场,刀剑无眼,你是怕我被人误伤到,对不对?”
王癸抿唇:“是,也不是,二弟,以你的功夫,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倒不如找个地方藏好,等大哥去找你,好吗?”
王异鉴定摇头:“不,我要与大哥共进退!”
王癸见王异这坚定的态度,知道自己说再多估计也没用,想了想就道:”二弟,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我不放心其他人去见鹿吉,万一到时候那人叛变,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了鹿吉,那我们所有人没出囚栏,就会被鹿吉的人通通射死在这囚栏内,所以只能你去,明白吗?”
王异听王癸这么说,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
“我明白了,大哥,你放心,等我给鹿吉报了信,就立刻赶回来与大哥你并肩作战!”
王癸身手拍了拍王异的肩,道:“好了,我要去见九魈大人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你盯着其他人,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记住,今天绝不能出现半点意外!”
王异点头:“是,大哥你放心去吧!”
第167章
夜色越来越深,兴许是梅雨季要来临,今晚的夜空乌云密布,半点星光也无。
白城的街道虽然往常也安静,可今日似乎更显的寂静无声,就连常年坐在田头叹气的大爷,今日也早早回了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本该歇下的守城兵,大家聚集在操练场上,有人凌云壮志,有人胆战心惊。
“你们说……我们真的会成功吗?万一咱们败了怎么办?城主会不会杀了我们?”
“你说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这说这种话!?再敢乱说,小心我告诉将军去!”
“我……我就是心里害怕,难道、难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当然是怕死了!”
“我没死过,不知道,但我知道饿的快死的日子不好过,我妹妹去年冬天就是被活活饿死的,家里粮食不够,娘全给了我和弟弟,我当时不知道,我妹妹已经好些天没吃东西了,否则我——”说话的士兵说到这,眼都红了,他喉咙哽咽了一声,再开口,声音都哑了,“我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会把我的给她吃,知道她死之前吃的最后一口是什么吗?是雪,落在地上的雪,她饿极了,抓了个雪球以为是什么人间美味,可吃下去,满嘴的凉,然后……人也凉了……”
士兵的话让校场陷入了一阵沉默与哀伤,毕竟在场的所有人,没人不知道挨饿的滋味。
片刻后,甚至有人应和:“我奶奶……也是被活活饿死的,我家地去年没能长出庄稼,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去跟城主买了些豆子,可豆子有一半都发霉了,我爹去找他们理论,被他们打了一顿,我奶奶知道后,说什么也不肯吃东西,说她年纪大了,活着也是拖累,倒不如能省一口是一口,她老人家就这样,把自己给活活……饿死了……”
“我娘也是……”
“我家也是……”
之前开头的士兵一抹眼泪,坚定道:“所以,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城主自己住大房子,吃山珍海味就罢了,竟还要来剥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我家中如今连一件像样的锅都没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去换了粮食,今年若还如此,怕是连我爹娘都要被活活饿死了!既然这样,倒不如我这个做儿子的,为了他们,也为了我自己拼一次!就算是战死,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不后悔!”
“说得好!”吴回突然出声,把大伙儿吓了一跳,天黑灯暗,他们一时竟没发现,吴回居然就站在他们人群之中,而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话,吴回也全听见了。
士兵们一个个连忙拘谨的站起身:”将、将军。”
吴回道:“都别紧张,今日我谁都不会处罚,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士兵们:“什么好消息?”
吴回笑道:“中午的时候,无双大人派人来给我带了一句话,大人说,等这次咱们赢了相康,城主府粮仓里所有的粮食他分毫不要,会全部拿出来分发给大家,每家每户按人头取粮,这次大战表现突出的,额外可以多领一份粮!”
“什么?这、这是真的吗?”
“大人要给我们粮食?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吴回:“当然!无双大人从不食言!”
“太好了,有了粮食,我爹娘弟妹就不用再吃叶菜根了!”
吴回趁机道:“所以,为了爹娘,为了兄弟姐妹,今夜我们一定要赢!”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
“殿下,”乙给无双端来茶水,“天色不早了,您要不还是去塌上先眯一会儿?您放心,丙在前门守着呢,有事他会叫您的。”
无双喟叹:“这种情况,我哪里睡得着啊,雷将军呢?走了吗?”
乙点头:“已经走了。”
无双看了看窗外:“是,是该差不多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乙,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乙:“是,殿下。”
无双带着乙出门,想去前院看看风伯他们,结果发现不光是风伯,工匠和女人们竟也都在。
“大人。”
大家齐刷刷朝无双行李,无双看着工匠们手中拿着工具,女人们也找了跟粗壮的棍子握在手中,微微一愣道:“你们这是……”
“自然是为了保护大人!”丁未开口道,“我们知道,今夜对大人十分重要,为了不让人伤害大人,我们愿意拼死保护大人安危!”
“你们……”无双心口一热,他甚至都还没将全部的实情告诉这些人,没想到他们或许只是自己心中猜测到了几分,竟就愿意为了他豁出性命。
无双双眼一红:“谢谢……谢谢你们。”
读书读得最用功的姒娘道:“大人,您对我们这么好,不仅给我们粮食,还允许我们带回去给家人吃,您不知道,我爹娘吃了您给我们带回去的豆渣饼,激动地都哭了,说他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他们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东西竟然是用豆子做的呢。”
无双笑道:“这是没看见豆腐,这要是看见豆腐了,你爹娘怕是更不会信吧?”
姒娘也跟着笑了起来:“大人说的可不是嘛,估计他们到时候会觉得我疯了。”
无双哈哈笑了笑,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既然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乙,咱们剩下的豆子还有多少?”
乙:“不多了,不过够咱们这些人吃个把月是没问题的。”
“确实有点少,”无双一挥手,“不管了,能做多少做多少,乙,你现在就去把豆子全泡上,另外还有其他能吃的,还有做好的豆酱,通通拿出来,等吴回和雷甲他们赢了,咱们就用豆渣饼和豆酱好好犒劳犒劳他们!”
无双又对众人道:“女人们去给乙帮忙,男人们守门,等着雷将军他们得胜归来!”
“是!大人!”
大伙儿一个个扬声应道,只觉得刚才还有些冷凉的夜晚,此刻却变得无比火热起来,连伍叔也在风伯耳边低声道:“奇怪了,本来我还觉得有点紧张,现在好像突然没那么怕了!”
风伯看了无双一眼,微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有大人在,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伍叔也回头看了无双一眼,感叹道:“你别说,还真是!”
作坊里,大伙儿热火朝天的磨豆子,熬豆浆,做豆渣饼,几大坛子的豆酱,被倒进锅里熬煮,或者用来做了调料,平日里只有无双能吃的粟米,加了葵菜、薤头熬成了蔬菜粥,还是加了盐的,再拌上无双之前让乙用动物身上的油脂炼出的动物油,那香气简直能让人闻掉鼻子。
总之作坊里所有囤积的食物,只要能吃了,无双全让乙给煮了。
只等待得胜的将士们归来,能吃上这一口美味的佳肴。
*
城主府外,吴回已经和雷甲会和,只等着子时一过,城主府的侍卫们精神最为困乏时,便立即动手!
而囚栏这边,幽九魈已经准备动手了。
妖族的刹迦,灵族的小川,还有人族的王癸,三族带着自己最强力的族人,跟着幽九魈一起往囚栏的出口而去。
刹迦看着身边紧张的垭,低声道:“其实你应该留在你娘身边,她已经无法面对再一次失去你的可能。”
“我知道,”垭咬了咬唇,“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而且,我不想留下遗憾。”
刹迦看了垭一眼,没再说话,是啊,她又何尝愿意留下遗憾?即使这场战斗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她也想亲手将这黑暗和屈辱打破,创造属于他们的光明与新生!
看守牢门的塔楼士兵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幽九魈第一个上前,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见门上的铜锁被他这么一推,瞬间断成了几节,掉落在地上。
门被推开了,异族们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门外的世界,虽然看似与囚栏并无太大区别,但在他们眼里那却是完全不同的天地,因为那里有自由!
所有人,像是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口的迫切,他们一个个都红了眼,奔跑着就要冲出去时,却被幽九魈突然叫住:“停!”
所有人瞬间止步,他们站在幽九魈身后,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幽九魈。
幽九魈眯眼看了看前方,被夜色笼罩的黑暗中,好似一口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在等着他。
但幽九魈并没有因此驻足,他在留下“等着”两个字之后,便开始一步步往囚栏外走去。
小川有些担心:“大人!”
大河拦下了他:“小川,大人说了,让咱们等着。”
小川觉得幽九魈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他蹙眉想跟上去,最终却还是没有那么做,毕竟他们答应过大人,今夜一切都要听从幽九魈安排。
幽九魈此时已经踏出囚栏,接着低声说了一句:“还不出来?”
只见泥土垒砌的高台后面,一波波士兵从后面钻了出来,他们手中握着弓箭,很快就将幽九魈团团围住,围成了半圆形,出了幽九魈身后的囚栏,前后左右满满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