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顶替锡成为相康贴身仆人的尤跪倒在相康床前,一脸惊恐道:“大、大人,吴将军他……他……”
相康难掩迫切道:“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把幽九魈给杀了?”
“不、不是,”尤哆哆嗦嗦道,“是吴将军带着那些百姓杀进府邸来了!”
“什么!”相康刚还暗自欣喜,如今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了半晌,相康赤着脚就从床上下来,跑到尤面前,俯身一把揪住尤的衣领呵斥道,“你刚说什么?你说吴回带着百姓杀进府邸来了?这怎么可能!吴回他怎么敢——”
相康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喧嚣,厮杀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
相康瞪大了双眼,他一把推开尤,踉跄着往房门口跑去,原来外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而不远处,吴回带着那些他亲手调教的百姓,正骁勇地与府邸侍卫们兵刃相向,侍卫们被打的节节败退,眼看院门就快守不住了。
“吴回!吴回!!”相康气得脸都绿了,他是万万没想到,吴回居然会背叛自己,相康已经气昏了头,想不了其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将吴回这个叛徒碎尸万段!
他冲回房间,从架子上拔出自己的宝刀,提着刀就要去砍吴回,可走到一半,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如今他冲出去找吴回拼命,恐怕是有名去,没命回了!
相康可不想死,他抿唇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突然一双阴骘的双眼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尤,相康上前,对尤命令道:“你!给我把衣服脱下来了!快!”
尤一愣,不明白相康为什么要他脱衣服,可他不敢忤逆相康,只哆哆嗦嗦应道:“是、是,大人。”
尤脱了自己仆人的外衣,相康接过来立马自己穿上,他又让尤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继续道:“现在立刻给躺到床上去,用被子捂住脑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掀开被子,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大、大人?!”尤再傻,这下也明白相康的意思了,原来相康是想让他当替死鬼!尤不想死,他跪在想康面前磕头求饶,“大人,大人您饶了奴才吧,大人,大人饶了奴才吧,大人,求您了,大人。”
相康哪里会在乎他的死活,外面的吴回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他已经没时间在这浪费了,他挥着刀训斥尤:“让你去就去!你一个仆人,能为主人而死是你无上的荣幸,明白吗?快!马上给我躺到床上,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刀刃抵着自己的脖子,尤哪里还敢多说一句,只能连滚带爬地上了相康的床,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盖住,被子底下依然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相康接着走到门口,将房门老老实实关上,回身不忘最后威胁尤一句:“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允许掀开被子!否则我便让你尝尝那千刀万剐的滋味!”
说完,相康便绕去床后的暗门,将暗门打开,一猫腰从暗门钻了出去。
*
吴回将面前的敌人一刀毙命,走廊内,受了惊吓已经纷纷醒来的仆人们,慌乱的像老鼠一样乱窜、尖叫,吴回怕他们被误伤,提着染血的刀大声呵道:“都给我听着!无双大人说了,投降者不杀!都给我靠墙站好,把你们的双手举过头顶!我保证不动你们!”
仆人们一听这话,不少都照吴回的意思做,见这样之后,吴回的人果然不杀他们了,便有越来越多的仆人纷纷效仿,甚至还有怕死的侍卫,也跟着仆人们靠墙而站。
如此,场面总算没那么混乱了,也不至于伤及无辜,吴回也很快解决了掉了那些不肯低头的侍卫,留下几人看着那些仆人,吴回自己带着人继续一路往相康卧房的位置杀去。
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突破,吴回带着人冲进了相康的院子,发现相康房间门紧闭,且屋内十分安静,好似里面的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似的。
“大人,要不让我去看看!”
有士兵要上前,被吴回给了拦了下来。
“等等,”吴回眯了眯眼道,“以防有诈,我去。”
吴回提起刀,一步步上了台阶,往房门口走去,离着还有段距离时,停下了脚步,吴回用刀尖试着推了下房门,并未被推开。
吴回放下刀,又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试着敲了敲门,门内毫无反应,又推了一下,依然没有推开,吴回抿了下唇,察觉到不对劲,便抬脚一把将房门给踹开。
吴回几步冲进屋内,竟没发现相康的人影。
第170章
“难道人跑了不成?”
吴回低喃一声,正好此时雷甲也到了,雷甲提着剑进来,私下看了看,朝吴回问道:“人呢?”
吴回摇了摇头,二人对视一眼,视线转向屏风后面。
这次雷甲先一步,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只见半遮半掩的窗幔内,鼓起的被子一直抖个不停。
雷甲嗤笑一声:“哈!原来躲在这儿呢!相康,死到零头你躲在被子里,你觉得有用吗?”
吴回也走了过来,与雷甲并肩而立,一同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的一团。
被子里的相康却并没有应声,似乎是被吓的数不出话来了。
雷甲咬牙道:“好!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就让我看看,这被子到底能不能救你一条命!”
说完,雷甲两三步走到床边,提起手中宝刀,就要去刺床上的人,吴回立马出声喊道:“等一下!”
雷甲刀举在半空,回头朝吴回道:“放心,我不杀他,我就是想让他也尝尝,在人身上捅个窟窿的滋味!”
雷甲是从后院杀过来的,正好见到了今夜被送来给相康侍寝的孩子,那孩子因为抓伤了相康,被相康折磨的不轻,抬回去之后下面还在流血,雷甲立马找人把医师拖了过来,裤子一脱,雷甲看着到现在还无法闭合的后庭,气得一路绿着脸杀过来的。
如今见到罪魁祸首,虽然无双说了要留他一条命,可雷甲咽不下这怒气,就算人不能杀,他今日也非要在相康身上同样捅一个窟窿出来不可!
吴回蹙眉道:“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怪?哪里怪?”雷甲是真气得不轻,吴回这么说,他也没察觉什么。
吴回干脆走上前,想了想,一把将床上的被子掀开。
雷甲看到被子下躺着的尤,瞬间瞪大了眼:“怎么是你?!相康呢?”
尤一张脸白的发青,他一个翻身,直接从床上滚落了下来,尤跪在雷甲和吴回面前,一个劲儿朝他们磕头:“将军,二位将军饶了奴才吧,将军,求您饶了奴才,饶了奴才。”
雷甲怒斥:“居然敢骗我们!相康呢?相康去哪儿了?”
尤砰砰往地上磕头:“奴才不是故意欺骗将军,是……是大人逼奴才这么做的啊,大人他……他让奴才躺在被子下面,不准奴才出声,说要是奴才敢掀开被子,他就……他就要将奴才千刀万剐啊,将军。”
雷甲咬牙:“可恶!这个黑心肝的混账东西!”
吴回问道:“你知道相康从哪儿逃走的吗?不告诉我们,我们不杀你。”
他们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人,而且房间的门窗都是锁的,相康能逃走,肯定是有什么密道。
尤看了吴回一眼,低声道:“奴,奴才不确定,大人他……他好像是自己消失的,就、就在那后面。”
尤其实有偷偷拉开被子缝隙看了一眼,他看到相康关门门窗,然后人绕到了床后面,之后就被床幔挡住了视线,尤一直以为相康还躲在那后面,所以即使差点被杀,他也没敢掀开被子,直到现在,被子被吴回掀了,他从床上滚下来,才发现床后面根本没人。
尤指着相康消失的地方给吴回他们看,吴回立马过去查看,雷甲也跟了过去,两人一翻摸索之后,便找到了相康离开时的那道暗门。
“居然在自己的房中给自己留了条后路!”雷甲气得磨牙,“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狡猾!”
“他二十年前差点儿死了,如今以防万一给自己留条退路也正常,只怪他藏得太深,我们一时大意居然让他给跑了。”吴回面色不善道,“我带人沿着这条路去追,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雷甲想了想:“不,这里交给你,我去找相康,比较白城我比你熟悉。”
吴回点头:“也好,那就交给你了。”
“放心,”雷甲厉声道,“就算翻遍整个白城,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人给找出来!”
*
作坊里一夜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炊烟袅袅,一派祥和,就连原本心里的那几分恐惧,也无端好似全没了。
就是到了后半夜,无双有点挺不住,已经习惯早睡早起的他,只着脑袋坐在厨房里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乙搅拌着锅里熬煮的豆浆,用木勺将上面的白沫撇干净,回头一看,无双双眼已经合上了,乙一脸无奈,上前想把人叫醒,让无双去屋里睡,却被丙拦了下来。
“你拦我做什么?”
丙道:“他们还没回来,殿下不肯睡,好容易眯会儿,别吵醒殿下了,反正厨房里暖和,也冻不着。”
乙觉得丙说的有道理,估计这会儿把无双叫醒了,他就又不肯睡了,就这样眯一会儿也好。
乙抬头看向丙,丙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乙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如今真是长大了呢。”
丙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
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就算长大了,也照样还只是个孩子,行了,你守了大半夜了,休息会儿吧,放心,有九魈在,你的族人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丙一愣,点点头眼神坚定道:“我知道,九魈大人一定能救出他们,吴将军也一定可以成功!”
乙:“知道就坐下休息会儿吧,再过会儿天都快亮了,殿下刚才也说了,相康怕是泥菩萨过江,没工夫来找咱们麻烦了。”
丙想了想:“我还是再等等吧。”
“你这孩子怎么……”
乙还要絮叨,丙连忙转身往外走:“我再去前门看看风伯他们。”
“等等,”乙叫人叫不住,上前拉人,“跑什么,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我是让你给风伯他们端一锅豆浆过去,凌晨有点凉,喝点热豆浆,别回头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哦,知道了。”
*
“风伯,伍叔,大家喝点热豆浆吧,刚煮好的。”
丙将豆浆端给大家,众人都高兴的不行,伍叔端起一碗,也不嫌烫,吹了吹连忙喝了一口,感叹道:“这可真是琼浆玉露啊!”
风伯笑了笑:“是啊,这都多亏了大人,若不是大人聪慧,发明了石磨,咱们到现在还在喝煮豆子水呢。”
丙道:“伍叔,风伯,等喝了豆浆你们都休息一会儿吧,这天马上就要亮了,想必咱们这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你们守了一夜,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风伯与伍叔同时道:“那怎么行。”
两人看了对方一样,都笑了起来,伍叔喝了口豆浆,感叹道:“等熬过今晚,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你这会儿让我去睡觉,我也是睡不着的。”
风伯点头:”不错,我在白城待了二十多年,终于等来这日,我怎么能错过呢?”
丙低头想了想,风伯和伍叔的感受他又如何不懂呢?当即也没再劝:“那好,那我陪你们一起等。”
几人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声音来的突然,众人瞬间打起了精神,风伯和伍叔众人立刻放下手中的豆浆,拿起弩对准了大门。
伍叔紧张道:“怎么回事?是敌人来了吗?”
风伯道:“应该不是,若是敌人,怎么可能还会敲门?”
大家觉得风伯说的有道理,丙就道:“不如我去看看。”
风伯:“也好,你小心些。”
“我知道。”
外面的人一直在不停地敲门,丙走上前,缓缓将木门拉开一条缝隙,借着月光看清外面人的脸,丙眉头轻蹙:“是你?”
作坊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府邸中逃出来的锡。
锡看到丙,连连道:“丙,无双大人呢?我要见无双大人!”
丙不喜欢锡,但他知道,无双让吴回他们留锡一条命,因为锡还有用,只是这会儿看到锡出现在这,丙有些意外,想了想,便把门打开:“进来吧。”
锡连忙松了口气,迫不及待从门外钻进来。
风伯他们看到锡,都愣了一下,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
“殿下,殿下。”
无双揉了揉眼,看向身边的乙:“嗯?我睡着了吗?”
“是啊,”乙道,“本来不想叫醒您的,但是……锡来了。”
无双一愣:“你说谁?”
乙撅了撅嘴:“锡,相康的尾巴。”
无双知道乙不喜欢锡,就道:“他留着还有用,咱们的粮食还得靠他呢。”
乙:“我知道,殿下,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顶多在他的饭菜里吐口水!”
无双无奈,口水就口水吧,不是毒药就行。
无双:“锡人在哪儿?”
乙:“在外面呢,没让他来厨房这边,殿下放心,丙看着他呢。”
无双:“那行,那我先洗把脸再去见他。”
乙给无双打了盆热水,无双洗了把脸,清醒清醒之后,跟着乙去见了锡。
锡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前院里头呢,伍叔他们都知道他是相康的人,这种紧要关头,可不能让无双大人出什么事,哪怕对方只是个仆人,也得看牢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