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好事吧?青阳忖着,也算是给魔祖启蒙一下……要是学习能力强,今晚就可以期待一下了!
青阳顿时振奋起来,去伙房将书还给灶王奶奶。
灶王奶奶还很惊愕:“——你看完了吗?不要不好意思呀!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家里长辈给准备的。奶奶就是你的长辈呀!”
青阳淡然地说:“当初学医,其实看得比这些都多……”
甚至于,他还会打龟甲缚呢,这拉灯道人懂吗?
…………
体谅到魔祖初次接触新世界,青阳独自去给福全复诊,给罗睺留下长长的学习时间。
“嗯,这病根算是除了,现在就是身子虚。”青阳收回手,“看您脸色也好了不少,明天我最后给您针灸一下,然后就可以回京都了。剩下的随便找位大夫也能给您调理。”
福全最近也在下床活动了,起身送青阳:“大师啥时候走啊?今晚来府里聚聚吧,好歹留一晚,明早起来也不耽误扎针。而且……”福全叹了口气,“这日后,再想见到大阿哥,就难啰。”
福全说的府邸,是临时在黑龙江这儿买下的空宅。他毕竟是来养病的,总不能老呆在人家兵营里。
“嗯……”青阳想想也是,戍边的兵将即便是春节,也不能随意离开的,“那我去收拾收拾,晚上搬过来,刚好明天给您扎完针就走。”
青阳先回了趟市集,把还在狂舞的阴鬼们都提溜回来,灶王奶奶等神明早回来了,对于分灵无处不在的他们来说,市集也就是寻常都在看着的普通场面。
青阳挨个点了一下:“嗯,就差俩和尚了。他们都去西藏了吧?应该是搞完以后在道观和我们汇合。至于魔祖……”青阳干咳了一下,迎着鬼神们你懂我懂的眼神,泰然自若道,“还在学习,我们不打扰他,先出发。”
鬼神们纷纷“呦~~”了起来。
陈圆圆幸福地倒在灶王奶奶怀里,悄声说:“我今天买的红豆,是不是能用上了?”
灶王奶奶也充满希冀地说:“希望魔祖靠谱一点……”
…………
虽然新买的府邸只是为了暂住,但身为裕亲王,福全暂住的府邸也很大,且很贵。
胤褆特地和黑龙江将军告了假,短暂地来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就急匆匆的回营了,福全看得直叹息:“酒都没凉,人就走了。”
“军营也不让喝酒吧,”青阳倒是吃得飞起,“其实挺好的。”
大皇子能遵守这纪律,就说明已经适应、融入这里的生活了。
福全嗯了一声,又开玩笑地说:“当然也可能是被香火熏走的……”
青阳供养了多少鬼神呐,开饭的时候燃起香火,偌大一个厅堂,都变得仙雾缭绕,倒是不难闻就是了,但生人还是不太能受得住这个的。
鳌拜叼着香,以一种轻蔑地姿态在福全面前走来走去,挑衅地挥舞着拳头,然而福全早花钱买了壮阳符,并不能看见他……
一饭毕,青阳谢过福全,就回客房歇着了。睡下前,他还特地敞开了窗户,放了个香炉,插上点燃的香火,防止魔祖找不见路。
吃饱喝足,青阳今天也是忙了一天,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月上树梢,细雨漫洒的时刻,一道黑影才踏风而来,夹带着沁凉的雨意,将青阳拥进怀里。
“小道士。”明明淋了一路的雨,罗睺的脸却滚烫。
青阳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罗睺便笑了,故意择了书上的一句:“师尊,这么晚来,是还要练如何御剑么?”
“?!”罗睺惊得一抬头,然后连羞带恼道,“哼!练!今晚就练死你!”
“哦——”青阳本还想再接句台词的,突然想起什么,谨慎地说,“那我们先腾个地方。”
这是福全府上的床,他可不想明早让丫鬟来换床单。
青阳挠挠脸,眼珠骨碌一转,笑得比师尊还坏:“把你那黑莲拿出来使使……”
…………
…………
自黑龙江离开,青阳又带着鬼神们一路南下超度,等重新回到秦淮,已经是两年之久。
回到道观前,所有鬼神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座宽阔十来倍的新道观,伫立在小窄巷剩余屋舍的拥簇中央。
道观前方是一片砖石广场,石面上雕刻着精细的祥云纹。从广场往里,是一面长达三米的影壁,其上雕刻着漫天神明,自三清的庄严肃穆,至百花仙子的衣带飘飞,宛如将从影壁上飞腾而出一般。
再往里走,是一条直贯南北的神路,神路长达数百米,沿途放置有镇兽石像,直通大而挑高的主殿与偏殿。祠堂建得比主偏殿稍矮,分为数个小院,可供阴鬼们自行挑选合住。观东侧,则是青阳和徒弟的寮房,与浴房、伙房通过走廊相连,再不用下雨天还得打伞去洗澡、烧饭了。
阴鬼们也就是寂静了片刻,下一瞬就爆发出鬼哭狼嚎,冲向祠堂开始抢位置。
“死啦,堂堂七尺男儿,也好意思和人家弱女子抢屋子。”陈圆圆脚踩索尼,手撕鳌拜的嘴。
鳌拜含糊地说:“你他娘的……像个弱女子吗?”
孝庄和苏麻喇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院子,身为关系户,道观一建好,胤礽当然就第一时间帮忙抢占了最大的院子了,门口还贴了告示:
【未来可能五世同堂,人口较多,此院已占。】
胤礽正在菜园子里浇水,闻声一跃而起,施展着自己刚学会的缩地成寸之术,向门口的青阳奔去:“师——父——????”
胤礽一个滑铲停下。
青阳大大方方拉着罗睺的手,并没有遮掩的意思。
胤礽久别重逢的眼泪霎时就下来了:“……啥时候好上的,没人跟我说啊。”
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师父的剑就慢下来了。
胤礽害怕地说:“师父,你这样,万一哪天我飞升了,你还没飞咋办?”
“哈哈,这个笑话真好笑。”青阳配合地笑了两下,从罗睺的袖子里熟练地掏出一把又一把的欠条,“来哈,这都是为师给你留下的遗产。”
“什么遗……”胤礽低头一看,前一秒还在流泪,下一秒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充满深情地说,“虽然没有一个好父亲,但我有一个好师父。惟愿师父早日飞升,这是徒弟最大的孝心。”
“……”青阳抬手抽了一下不孝徒的后脑勺,正准备问八相寺的和尚回来没有,观门口传来敲门声。
“?”青阳回头一看,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极为局促地站在门口,“八阿哥?”
胤禩尚还记得之前请青阳来看病时的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严正表情道:“奉皇命给大师传信,确实在江浙一带……带……”
胤禩傻了。
胤礽腰带插满师父才给的遗产,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还没施任何障眼法。
“哈!”胤礽现在很膨胀,上下打量了一下曾经让他如鲠在喉的老八,响亮地哈了一声,“穷鬼。”
“……你是不是想跳草裙舞啊?”青阳黑线地把胤礽推开,“八阿哥,刚刚是您幻觉,那就是个普通鬼呢,鬼迷心窍而已。所以您想说什么?”
真……真的不是吗?胤禩魂不守舍地收回眼神:“说……”刚刚讲到哪了,“啊,对。奉皇命给大师传信,确实在江浙一带发现了反清复明的势力。他们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在江南太仓和浙江大岚山一带活动,为首的叫做一念和尚。按照您说的,没有打草惊蛇,也没有……迫害。”
青阳眼神瞬间亮起来,激动地说:“好,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这一念和尚,而是藏在他背后的人。圣上派你来帮忙?那还请八阿哥千万谨慎,不可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
胤禩点头,离开前还一步三回头地看胤礽的背影。
“终于抓到贼尾巴了,”青阳振奋地说,“看这一遭的阵仗,说不定是场恶战呢,拜拜!你去点齐人马,我去找八相寺和尚,通知都城隍庙。青恣——你照顾张老爷子。”
胤礽眼底的光噗嗤一下灭了,哀怨了一会,眼珠一转,柔弱地拉住飘来的苏麻喇姑:“姑姑,求你了,我也想去打架。”
苏麻喇姑愣了一下,疼爱地抬起手,摸摸胤礽的脑瓜:“——姑姑也想打。”
“……”胤礽噎了一下,还不想放弃,“姑姑……”
苏麻喇姑:“再见。”
第61章
不知道幕后主使藏身何处, 没关系。
青阳转头叫来了都城隍庙和八相寺,之前那些通力合作的佛道弟子们都还联系着呢,统统请来, 围绕江苏、浙江二地形成一个空前巨大的包围圈, 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往里碾压式排查。
随着范围逐渐缩小,江浙的百姓也感觉到不对:
“怎么觉得,最近多了很多和尚道士啊?”
“是啊, 几乎三步一和尚,五步一道士。难道是佛道二门要开什么争锋的法会?”
“瞎说呢, 上回我还看有个道士吃馄饨没带钱, 和尚借他铜板。嘶……倒是最近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明明艳阳高照的, 还是凉飕飕……”
胤禩那边自然也得到消息, 挺崩溃地找过来:“大师!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
“噢, ”青阳说,“是啦……”
“???”胤禩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我不煞,不能助长谣言气焰,“大师, 这事开不得玩笑,您有什么计划, 不能跟我直说吗?”
青阳挠了会脸:“真要听实话吗……就是嫌你跟兵卒碍手碍脚啦。”
组织起义的一念和尚与张念二, 都非修行之人, 发觉周围佛道弟子增多, 只会觉得是一个扩大队伍的好机会, 并不会像看到兵卒一样警惕。只有潜伏在起义队伍中, 借用人祸试图遮掩自身天机的幕后黑手, 才会感到害怕, 但此时佛道弟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幕后黑手根本无法逃脱。
“……”胤禩坚强地说,“那也不行,此事事关谋反,怎能由着你们来,我也要帮——嗬!”
之前在庙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吊死鬼,兴高采烈地荡着吊绳飞来,他在青阳超度江苏时就主动加入阴兵队伍了:“大……咦,这人怎么晕了。”
“哦,他说要帮忙,我就给他开了个阴眼,看到你就晕了。”青阳早料到了,之前给胤禩看病的时候没展示过见鬼的本领,胤禩又试过助眠的符箓无用,估计还是个无神主义者呢,他唤来阴兵,“把八阿哥送观里吧。”
青恣那五世同堂的院子,现在刚好就可以用上了。
“哦哦,是这样。”吊死鬼搓着手,因为心情激动,不由自主地荡得更厉害了,“大师,有个好消息。”
他还维持着死前的模样,脖子挂在吊绳上,整个鬼荡起秋千来画面极为诡谲,难怪胤禩一眼吓晕。
吊死鬼也控制不住,声音忽远忽近地说:“鳌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好像找到那群和尚的藏身地了,他们被一群白衣僧人劫持,困在一间破庙里,就在浙江四明山上。”
“白衣僧人?”陈圆圆第一时间凑了过来,转脸就对绝明阴阳怪气,“啧啧啧,这次八阿哥查的起义军,好像也是和尚组织的吧?再加上白莲教,你说怎么老是你们佛门弟子呢。”
绝明想了想,诚恳地说:“那可能姑娘还是见得少了吧。”
优昙也跟着淡淡道:“借名而已。”
相比较之下,人家借名都不借道士的名,可见如今俗世佛盛道衰。
“???”陈圆圆许久没被老和尚扎过,差点忘了刺的滋味,“东家!!!!”
青阳咳了一声,拉了拉已经不耐烦的罗睺的手:“干正事啊,咱们搞快点,不要耽误老树开花。小吊,麻烦你引路,带着包围圈缩到那处破庙。”
…………
四明山,破败的庙宇中。
一念和尚还是没搞明白:“你刚刚讲什么?你打算拿我们当筹码,逃出浙江?”
有病吧!把他们拿出来当幌子,清人还不第一时间派人来围山,把人剿了。这脑子得多进水,才想拿造反军队当筹码,威胁清军?
领头的白莲僧人带着不屑和蔑视,淡淡看了一念一眼:“俗人。”
一念和尚:“?讲的好像你不俗一样,有本事你说自己不拉撒,拉撒你就俗。”
“……”白莲僧人愣给噎了一下,随后怒道,“把他嘴堵上!”
这破庙从前供奉的是三清,一群僧人爬上神龛,将数米高的神像一一推倒在地,为首被称为宗主的才从怀中掏出四个牌位,郑重其事地挨个放上神龛,依次是无生老母、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其他的僧人也一哄而拜,很是敬仰的样子。
“……”一念和尚的眼神不禁流露出比宗主还重的不屑。想当初他进的庙,虽然不大,但好歹佛像还是有的吧,哪像这群白莲教的穷鬼,供个牌位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正用眼神表达着鄙夷,一念和尚等众人只觉浑身一寒,如有冰水自头顶贯彻全身,接着眼前的世界大变。
晴朗的天瞬间晦暗,一条条阴魂缠绕着怨气,死相各异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宗主看到一念和尚的脸上浮出恐惧,快意地说:“井底之蛙,从未见过这世间真实。好叫你知晓,我所对抗的,并非俗世帝王,而是更高的存在——”
“轰——”
庙顶屋檐被人一脚踩破,惊得下方僧众抱头逃窜。青阳抓着三清铃,足尖恰好点在宗主额顶:“是在说我吗,孙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