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的心情已经将他掩埋,谢钦没有发现床上的人正在和不知名的力量进行斗争,而坐在他不远处的钟涣则继续用言语引导,“我想你不是没有发现他对我的女儿进行过一番伤害,只是你发现了却并没有深究,而恰好祁路宸也对你进行了一些言语上和信息上的伪装隐藏,才造成了你所知的信息不全面。”
谢钦顺着他的言论开始思考过去祁路宸每一次和自己去茶馆聚会时,情绪的表现都有所不同,一副明显被影响到了的样子时,当时的他就已然察觉他的状况有些不对,这种状况不是指心理疾病的问题,指的是身边的人的问题。
相识多年,祁路宸一直都很少改变自己的生活作息,躁狂症的问题还是来源于孩童时期。钟涣一点都不想关注他是否有一个悲惨的过去,就算知道,他恐怕也只会用这个悲惨的过去嘲笑祁路宸。
一个因为自己曾经遭受过不公,就选择对别人更加不公,还去伤害的人渣,可没有任何洗白上岸的可能性。
钟涣不会给他洗白的机会,也不可能给他洗白的机会。
谢钦越想越觉得不对,祁路宸当时身上尤其是脖子还有手臂上,可是有很多划痕的,类似于猫爪划出的尖锐划痕,一道道的,看起来还有些可怕,可那时的他只说不小心被衣服的东西刮到了,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谢钦也就没有深入。
之后也有好几次类似又不完全相同的情况,祁路宸不想谈,谢钦也觉得没有必要深究,现在想来,恐怕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子正在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和欺辱吧。
谢钦苦笑了一番,彼时病房里一阵沉默。
医生为祁路宸做过一番简单的治疗后,确定了他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要好好睡醒,再开些药调节一下被气出问题的内分泌就行。
钟涣也慢慢的解开了非常神奇的压制力,不一会祁路宸就感觉到自己能动了,相较于之前仿佛被控制住,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的难受之感,现在的他觉得自己能跳起来直接把面前的两人都打一顿,结果刚刚冲下病床,就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钟涣的面前。
钟涣语气嘲讽,“祁总可别给我行那么大的礼,我担待不起。”
谢钦只尴尬的笑,今天所得知信息量对他而言大的有些惊人了。
祁路宸脚软的不行,但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张嘴的。“说什么屁话,看到我摔倒还不过来扶一把吗?”
“我是你爹还是你妈,你一个成年人摔倒了还得我扶你一把,接下来我要是真去扶你了,你是不是要倒在地上立马开始碰瓷,说是我把你弄摔的?”
“我觉得,当前时代面对碰瓷人员的处理最好办法,除了提高法律惩罚之外,就是如果对方碰瓷说是身体哪里受损,要求赔钱,那就直接让他那部分受到严重损伤比较好,比如你现在是想要碰瓷我你的腿断了吗?”
钟涣眼神冰凉的盯着祁路宸,双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看样子随时要冲上去,把他揍一顿的样子。
谢钦并未上前阻拦,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钟涣还是保持着冷静的,尽管看起来十分暴躁的样子。
“我可以帮你打断。”
“如果你还有别的方面的需求,不只打骨折,我还能把你打到粉碎性骨折。”
祁路宸则第一时间选择和钟涣争论了起来,两个人都看彼此不爽,一旦吵起来那仿佛狂风骤雨一般的架势,让谢钦有些愣住了。毕竟这两个人在他面前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情绪暴躁的人。
和祁路宸接触的时候也只见过一两次他的躁狂症发作,可就算是那样,他也只会破坏周围的家具。
完全不知道是,所有想要伤害人的想法,都被转移到了一个女孩的身上。
虽然现在是被转移到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祁路宸的眼睛再一次的逐渐泛红眼见着疾病要再一次发作,祁路宸自身也没有任何阻碍,钟涣只觉得既然想发病那就发好了,每一次的发病都是一次合适的治疗手段,同时也是一次单方面的人肉沙包的形成。
谢钦亲眼见到了钟涣的激烈治疗到底有多激烈。
祁路宸对着钟涣冲过来,一副要把他打死的架势时,真的把谢钦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去拉扯,却见到钟涣一拳头直接锤到了他的脸上。
“我已经看你不爽很久了!”
似乎是一直隐忍着,自己已经发现了自己治疗很久的病人,竟然是害得自己女儿成那副样子的人渣,一副老父亲之心早已难以忍耐的样子。
谢钦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就眼睁睁见着钟涣把祁路宸打了一顿。
不过他却注意到钟涣虽然在动手打祁路宸,但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一个控制之内的地方,会让祁路宸感觉到疼,却并不会给他身体造成什么样太大的伤害。
对于这一点谢钦也呼出一口气,因为他真的很担心钟涣,会不会在不理智的状态中活生生把祁路宸给打死。
这种情况下他挨打就挨打吧,毕竟他真的做的太人渣了,那个女儿初来他这里治疗的时候,斯德哥尔摩的症状已经严重到有些癫狂的地步了。在这期间要不是有钟涣这个做父亲的高级心理医生配合,也有她自己想要治疗精神疾病的情况,在半年的时间想要治愈,绝对是不可能的。
正常人患上重度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许是一生都难以治愈的疾病。
祁路宸挨一顿打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谢钦是这样想的,就是没想过,在钟涣正式来到他面前揭底的时候,祁路宸已经挨过不止一次的打了。
钟涣想这么干很久了。
就像是钟美钰被祁路宸伤害,被他欺辱,被他折磨,被他威胁时,明明有很多人都已经发现了痕迹,却一直不愿意对她伸出援手,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漠视了一样。
钟涣最想做的就是让祁路宸处于清醒的状态,亲眼看着自己就算挨揍,自己就算受到伤害,也没有任何人想要帮助的样子,那种被全世界都抛弃的孤寂感,他必须要承受。
而恰好在祁路宸这一次的发狂中,钟涣利用精神力直接将其精神彻底舒缓平顺,也就是说他的躁狂症彻底被治愈了,但相应的结果就变成了祁路宸清醒的挨打。
甚至在此过程中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谢钦的眼神中传递出来的一丝丝的不满还有难过,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唯独没有想要伸出手来拉他一把,让他不要继续挨揍的想法,那种感觉甚至让祁路宸产生了一丝不明不白的恨意。
人就是这样。无法伤害更强者的时候,反而只会把仇恨转移到弱者身上。
祁路宸心里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了,只是有关于躁狂症方面的疾病已经被钟涣治愈的原因,竟然并没有进入发病状态,反而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躁狂症的发病通常都有一个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如果有人去刺激该类患者,只会造成其发狂状态,更加疯狂,祁路宸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肯定是知道的。
钟涣甚至猜测着他曾不止一次的利用自己已知这种情况,主动去伤害钟美钰。
所谓的精神病人犯法不算犯法,因个人无法控制自己,故而不受刑的情况在,祁路宸如果能拿出证据解释自己,每一次对钟美钰的攻击伤害行为全都是未清醒状态下做出,就算在清醒状态下将她留在别墅里也可以有一个理由说是太爱了,才不愿意让她离开。
而且也没有利用保镖之类的限制钟美钰,钟美钰最后也是同意留下,没人会在乎这个女孩是不是被他人利用其父亲威胁了,如果真的出现了打这种官司的场面,很大的可能是是祁路宸无罪。
钟涣不吝于把人心往坏处想,他见过的更坏的人心。
再加上他先前狙击祁路宸的公司,从公司内部隐隐约约看出来的一些信息,就足以表明祁路宸在商场上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许多人明白玩商业的人不择手段,却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污蔑同行,打压同行,请小混混去同行的店内砸,去同行的家门口泼黑狗血,威胁同行的亲友家人,这种情况,祁路宸做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而这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的手段。
祁路宸能在祁氏被逼的迅速蒸发大量市值,公司财富直接削减五分之一,但并没有影响其股市的太大震荡,足以证明他的营销做得到底有多好。有一个好的营销和公关又能为公司带来多大的利益,钟涣不用想都知道。
造谣犯法,如果能把握好度,似是而非的用一些东西代指,就连警察叔叔一眼就能看出确实有人故意引导舆论,但也没有办法定罪。
祁路宸的心呐,比表面上的那张脸皮看起来脏的多了。
人模人样,狼心狗肺。
钟涣见祁路宸再一次的被揍趴下了,才甩了甩手和谢钦说,“抱歉,有些没控制住自己。”
然而趴在地上的祁路宸才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将指甲插进了手掌的肉里,明明他已经尝试主动去让自己陷入癫狂状态了,可一直都没有成功,这情况让他有些欣喜自己的疾病是否已经被治愈,亦有些担心自己,从此以后如果还想要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没有理由可以免罪?
谢钦勉强的笑了笑,“你不该对我道歉,我想这种感觉大概就像先前我对你不停的说抱歉一样吧,我们都没有理由对彼此说抱歉,我也更没有理由代替路宸对你说。”
“或许他真正该做的是对那个女孩说对不起。”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这件事情就好了。”谢钦甚至陷入了有些迷茫的情绪,钟涣并没有主动引导他恢复正常,他知道他能想通。
心理学有所建树的人通常都会是比较冷静的人,而他们不仅对他人的心理能迅速分析到位,同时也能以一个冷静的角度去分析自己的心理状况。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恢复了以往的表现,还说着,“如果路宸的病被治愈以后,你有任何想要打官司或者控告的想法,我都不会阻拦。”
这大概是谢钦认为自己这一个做友人的最能做到的一切了。
两个朋友,谢钦不可能漠视任何一个人,或许有先来后到,但爱情都有天降,更何况朋友。朋友的交流以及感情的增加,可不是在于相识的时间长短。
“我知道了。”钟涣声线冷淡,还有一些喑哑,似乎是先前的单方面的殴打人肉沙包令他感觉到了疲惫,“如果真的要面临这种情况,我也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这是我的女儿和祁路宸的问题。”
“与你无关,与我……”
钟涣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谢钦总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去想。
而现在,祁路宸就真的得待在这个病房里好好养几天。先前可以说是养一养内分泌失调,现在就只能说养养身上被揍出来的伤了。就算是往痛的地方打,钟涣也没留手,祁路宸身上出现了大片的淤青,谢钦看到的时候虽然觉得触目惊心,可在初见到钟美钰时,她身上的那些伤痕才更是让他明白,祁路宸对钟美钰动手时还要更狠……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谢钦勉强的笑笑,“路宸好好休息吧,先前有一个病人正好预约了我,我现在要去看看了。”
祁路宸声音嘶哑,“谢钦!你不相信我吗?”
谢钦听到这话,反倒加快了离开病房的脚步,推开房门,转身出去,却是在门缝彻底关上之前说了一句,“抱歉,我无法相信你。”
祁路宸听到了门被和上的声音,他愤怒到控制不住自己的一拳头砸在了床板上。
他很珍惜谢钦这个朋友,如果不够珍惜的话,也不至于将自己对钟美钰的所有伤害都隐藏起来。正是因为知道谢钦是一个好人,才会将所有的信息都隐藏着,不告诉谢钦,不让他知道,也不让他了解。
可现在这件事情还是被谢钦知道了,也许他连着唯一一个朋友都会失去……而这一切都是钟涣带来的。
先前出现在谢钦身上的恨意,全部都被自带吸恨体质的钟涣给重新吸了过去。
祁路宸幼年时家庭不睦,其母亲和父亲不过是各自联姻后成家,在孩子出生后给老爷子有了交代,确定他们有了继承人后,两人就各自再也不着家,各玩各的。
对于那两位男女而言,他们觉得自己做到了自己该尽的义务,而且下来享受生活,也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年幼的孩子不会这样想,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可以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亲亲我,他同样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带着一个男人来到自己家中。
直到有一次,餐桌上的他发现自己的父母各自拥着一个异性亲吻,控制不住地砸碎了第一个碗。
至此以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以至于后来患上了躁狂症。
但他擅长掩饰,最后还是从自己的爷爷那里拿到了公司的掌控权。
他的人生可悲吗?或许吧,但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一直都是衣食无忧的,从来都没有为衣食住行方面有所烦恼过,也只有他个人才会认为自己的情感需求比物质需求更加重要。
而这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被满足了物质需求,自然想要追求精神需求。
如果每天肚子饿得连饭都吃不饱,祁路宸还会在乎自己的父母是不是自己玩自己的?
钟涣先前无论是和他交流还是回来把他打一顿,已经让时间到达了下午,午饭时间都已经过去,有些肚子饿了的他随便进了路边的一个饭店,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样行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