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易道:“据他所知,当年助公子宝脱身的人正是前静娴公主,当初他们掉换了刑部的狱卒,那狱卒如今已经去世,不过他的儿子接了他的班儿,现如今还在刑部供职,儿他的媳妇,正是前天赤云道长推算出的那位待产的妇人。现在那妇人已经被我们找到,如今就在守备营里关着。”
“还有这样的事?”周斐琦脸上寒霜更盛,冲门口外喊道:“小乙子,去把刑部尚书叫回来。”
刑部尚书这会儿已走到午门,被小乙子追上后一脸诧异,他一路都琢磨着皇上叫自己回去干嘛,等回到御书房听完卞易的复述,人就直接懵了。
大概懵了有两息的时间,刑部尚书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请罪。周斐琦也是有些倦了,看着他这样儿有些想笑,不过,最终还是崩住了脸,道:“刑部人事需要清查,爱卿回去后可好好查点一番。行了,你们都先回吧。朕也乏了,这些锁事以后不要再让朕操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至此一番忙碌,周斐琦回到极阳殿时,高悦已经睡醒了,正靠在椅子里,让赫连野给他把脉。周斐琦一进殿里,见到这一幕,刚想要说什么,就见高悦冲他伸出了另一只没被号脉的手,眼里全都是对他的担忧和心疼,他便连忙握住高悦的手,到了嘴边的话也换了一句,说得是:“朕没事。”
高悦拉着他,昂头望着他眉间的疲惫,道:“陛下近日太过操劳,不如让赫连太医也为您请个平安脉吧?”
周斐琦在高悦那把椅子里做了下来,好在那椅子够大,坐得下他们两个,他揽着高悦的肩,道:“朕不急。先看你吧。”
赫连野全程垂眸,一副专心诊脉的样子。心里却难免还是被皇帝陛下的某些‘违规’操作惊到了,心想高毕焰的圣宠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衰败了吧……
嘶,这个脉象——
赫连野抬起手,见皇帝和毕焰君都望着自己,连忙又对那二人躬身下揖,道:“回陛下,毕焰君,臣刚才诊断,毕焰君的脉象似有滑珠连撞之象,只是时日尚短,象不明显,需再过些日子尚能确诊。不过,毕焰君再不可操劳过度,否则今日症状或可再显,臣以为,毕焰君确诊之前应以食疗为主,不可枉用药石。”
高悦点点头,这次他已经能听明白赫连野那句‘滑珠连撞’是什么意思了,不就是怀孕么,一回生二回熟,听了两次,他已经产生了心理免疫了。
周斐琦望着高悦,见他情绪平稳,不再想之前第一次听说时那么抗拒,心中稍安,对于两人可能有后代这件事,他其实是真的非常期待的。
而后,赫连野又给周斐琦诊了脉,皇帝两天没怎么睡觉了,脉象虽然依旧强劲,却也有浮起飘荡,这些就是需要好好休息,再加补药调理。他便亲自开方拿药又亲自去煎药,一丝一毫不假人手,可谓是相当尽心尽力。
周斐琦没等到赫连野把药熬好,就被高悦催上了龙床。高悦亲自给他宽衣解带,一边脱他衣服,一边小声嘟囔:“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个工作狂呢?我以前加个班儿你都哼哼唧唧说一堆过劳挂的故事,怎么换到你自己身上,就这么不懂爱惜自己呢?你这样下去,不是要害我失眠吗?你好意思吗?”
周斐琦被他念叨却甘之如饴,总觉得这世界上有一个愿意念叨你的人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至少说明,有人疼有人爱,自己不是孤家寡人,这种相依相伴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因此,他望着高悦眼里全是笑,就像是棉花糖又裹了层蜂蜜,那粘稠的眼神,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齁死了?
高悦被他这个眼神盯着,明明老夫老夫了,竟然还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倒下去,压在他胸口,问:“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嗯,明白。”周斐琦态度还挺乖的,就是手有点不太老实。
不一会儿,极阳殿的主寝里就传出了高悦的惊呼——
“喂!你干嘛?”
“检查一下你肚子里到底有没有……”
“……你留……氓啊!”
小乙子早就把殿门给那二人关好,他站在门外,望着高悬的太阳,眨巴着眼睛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白日宣那个啥啊?皇上可真厉害,两天没睡,还能搞得高毕焰又哭又叫,实在令人羡慕不来……
一个时辰后,高悦轻轻喘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边披衣服,边侧头去看周斐琦。周斐琦这会儿睡得很沉,嘴角微微扬着,好似正在做什么美梦。高悦见他这样,便倾身在他上扬的唇角处亲了一下,又没忍住咬了下他的饱满的唇瓣,咬完了,还偷着轻轻笑了声,才微红着耳朵披上衣服下地,自己去后面的汤池洗漱。
今天周斐琦太累了,高悦几乎是哄得把人哄睡了,不然这个事后清理的活儿周斐琦肯定是要抱他来的,这个习惯自从两人再一起就如此。以为周斐琦把他当成宝贝一样伺候,现在周斐琦简直变本加厉,把他当成了稀世珍宝,好像特别怕失去他。有时候高悦觉得,周斐琦每次抱他的时候,跟以前最大的不同就是,周斐琦内心好像少了点儿安全感。高悦把这理解为失而复得的恐慌,或者说是后遗症。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多少有那么点后遗症,所以他再次与周斐琦相认后,才会那样纵容。当然现在也很纵容,不过是听了子弦道长的话,更多是出于对周斐琦的健康考虑。
高悦其实没有多少清理的经验,这会儿自力更生还得靠着回忆之前周斐琦每次帮他的‘专业手法’,一边洗一边忍不住唉声叹气,感觉再被周斐琦这么伺候下去,他可能真要被他养废了……
汤池里水声淅沥,高悦脑子里还在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及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不过,无论怎么样,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周斐琦,他们两个最初的那个目标一定会努力去实现。
高悦想,周璨和公子宝这件事牵扯出来的人和事不论结局如何,最终也不过是一场悲剧。李荣儿也好,乔环也罢,甚至何永川、何幻、百羽鸣喧等等这些人,都只不过是那个奇门局里的一颗人形棋子,那个奇门局要颠倒的或许是天地秩序,或许是周璨和公子宝的命运,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成功,因为他们可能忘记了,不论在哪个世界,能量都是守恒的,种什么样的因必然是得什么样的果,也因此,高悦从以前经商的时候就很注重自己公司品牌和口碑,也正因那份正向的力量,他那个公司才会一步一步做到上市……
当然,大周和高悦的公司不一样,这是一个国家,想要引导这个国家蒸蒸日上,所付出的心里和自身需要散发的能量定然又是另外一个档次。
不过,高悦想着,只要有周斐琦在自己身边,一切都会变好。这一点,他心中特别坚定。
洗漱过后,高悦回到前殿,想着周斐琦好不容易睡着,怕吵到他,就没叫人进来伺候,自己找了条布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床边看了下周斐琦睡得很好,便安心地笑了笑。
这时,门外响起小乙子的低声轻唤:“陛下?”
高悦连忙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也没顾上头发还滴着水就那么出去了。
小乙子见他这样,忙伸手要伺候,被高悦挡了下,却问他:“何事?”
小乙子忙道:“是镇东将军求见。现人在御书房候着。”
“他可有说是何事?”
小乙子道:“只说是有要事,求见陛下。”
“陛下才睡下。你让他等会儿吧。”高悦说完就回了殿里。
小乙子去传旨,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硬着头皮,在殿门外轻唤:“陛下?”
高悦:?!
他这会儿头发半干,看了眼周斐琦,见他依旧睡得深沉,只好再次出了门,皱眉问:“又有何事?”
小乙子愁眉苦脸地道:“还是镇东将军,似乎事态紧急。”
“那你叫他直接来极阳殿吧。”
高悦说完就直接回了殿里。坐到床边,轻轻拍周斐琦的脸,叫他:“阿谦,醒醒,有些事情需要你——”
周斐琦不知在做什么梦,眼睛都没有睁开,只听到了高悦的声音,就一把将人拉了过去,翻身压住了……
“呜呜!!”
高悦简直无语,这还带‘偷袭’的?!你们家大臣找你有事啊,十万火急的大事啊,你这样‘弄’我合适吗?皇帝陛下!
可惜,高悦干着急,周斐琦也不知梦里发生了啥事,一边把高悦亲得快要断气儿,一边眼尾还滚了两串泪珠下来。
这下高悦都有些惊呆了!连忙又拍着后背哄,又是安抚又是顺毛!
等到小乙子把李景带到极阳殿外,殿里那俩人还没完事。
这极阳殿的窗户缝儿众所周知,那是无孔不出的那个啥,于是,李景心里十万火急还被迫听了皇帝陛下的墙根儿就很EMMMM,反正他的心情没人能懂。
不过,周斐琦没完没了,对高悦又亲又咬,一开始高悦是真以为他的做梦,但是时间稍长他就反应过来了,周斐琦都开始扒他衣服了,这还能是做着梦的人也会干的事?那也太天赋异禀了吧?!
所以,站在殿门外的小乙子和李景很快就听到了一声,来自高毕焰的怒吼,他喊得是:“陈谦,你丫再装睡,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踢床下面去?!”
之后皇帝陛下说了什么李景已经听不见了,单‘陈谦’这名字,就如平地炸起的一道惊雷,直接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他那一颗心也如落水的石头,一点点沉到了底儿,水底太凉,冻得他整个人好似都结了一层冰——他现在才算真得明白,那天皇上为什么会听他说完‘陈谦’这两个字后,疯魔一样把高悦给抱回了极阳殿,以及高悦在沽城时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们两个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导致误会了这么多年呢……
第93章 秋分三候
有的时候吧,高总吼一嗓子还是很管用的。起码皇帝周睁开眼了。
他眼里含笑,见高悦要炸毛,连忙亲了亲。
高悦瞪了他一眼,说:“李景找你有急事,在殿外等着呢。”
周斐琦又亲了他一下,说:“行。”就穿衣服下床见大臣去了。
高悦:……
‘行’是几个意思?不过周斐琦也没给他问的机会,已经从主寝的门走了出去。
这会儿李景已被小乙子带进了前殿,见周斐琦出来忙行礼参拜。
周斐琦脸上带着刚睡醒的那种慵懒的微倦之意,但眼里的笑意却还没散尽,看得出来刚才‘欺负’高悦时他很兴奋。李景见此目光忙下移看地,心中却黯然神伤,但周斐琦显然不准备给他太多时间,已经问了出来:“爱卿有何急事?”
这时,往里面去的门口处响起了脚步声,竟然是高悦出来了。高悦头发半干,干脆就没梳,青丝披垂,身上的衣衫倒是穿得极规整,就是他那眼角眉梢带着未散尽的春情,任谁看了也不难想到这份娇美乃是被帝王滋养而来,这份情态若是被别人看到也就罢了,偏偏来得人是李景——因此,他一出来,外殿的那两人神色皆是一凝!
周斐琦和李景几乎下意识又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看了一眼,视线相撞又连忙分开,紧接着又不约而同地向高悦看去,脸上的神情竟也出奇地同步——都皱起了眉。
高悦:干什么?干什么?!哥脸上开花了吗?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他抬手摸脸,目露疑惑,望向周斐琦,以眼神询问‘怎么了’?周斐琦便向他伸出了手,道:“过来。”
高悦还挺配合的几步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手,却没想到周斐琦不知发得哪门子的神经,竟然抓住他的手就用力抻了一下,高悦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自然被他抻得向前扑倒还一个踉跄差点崴脚,好在周斐琦还知道分寸,及时托了他一把,只不过那托着他的手放得那个部位很容易引人遐想就是了……
李景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拳头隐于袖中默默攥紧,这会儿胸口有只兽正左冲右突,他很怕自己会失控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行为,连忙垂下眼皮,盖住视线。心中却想着,原来他浴后是这般模样吗?虽然他只看到了他乌发半干的样子,可是,即使只有这一点,他已经觉得那是风情万种惑人不知,若是……若是……
李景想着想着就有些口干,忍不住吞咽,而这时皇帝已经不耐烦地在问他第三遍了——
“……李爱卿?”
李景连忙回神,一时尴尬极了,甚至他觉得他的脸有些烧,因为他刚刚竟然就在皇帝面前,肖想起了皇帝陛下的宠妃,这个事情吧,李景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尤其是皇帝对他们李家不薄,跟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高悦到底也是他心里的一颗朱砂痣,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看见高悦就变得不像他了,控制不住!就是控制不住可怎么办呀?
“皇上!”李景这会儿大概还有点负罪感了吧,反正在周斐琦喊他第三声的时候,他大概是为了心里好受点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跪令周斐琦和高悦都愣了一下,两人疑惑浮上眼眸,不再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就听李景道:“昨晚金虫现世时,各番驿馆内,能人异士皆出跪拜,当时情况紧急,守备营便将他们都哄了回去没来得及细问。今日,礼部授命将那些番国进贡的珍兽转移到西直门外的荒园里时,才听闻昨夜那些珍兽躁动不安,被各国异士们安抚过后,却在黎明前全部从笼子里跑了出来,而那些各国异士以追寻珍兽为名,在平京城内流窜,臣虽以派人盯着,却还没做下一步指示,是抓捕,还是关押,臣想请示完陛下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