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绛雪微顿,倒也明白盛灵玉为何会有此一问,他现在某处的模样显得异常凄惨,任谁看都好似遭了一番欺凌。
不过这是误会,然事出有因,康绛雪也没脸去解释这不是姬临秀的手笔而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好歹是个大男人,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小皇帝僵硬着胡乱糊弄一下,模糊道:“没、没做什么。”
盛灵玉道:“为什么不叫人?”
康绛雪道:“朕正要叫,正要……啊!”
话未说完,全打碎成了惊呼。康绛雪只觉得身体一轻,背部被撑住托了起来,那并不是一个康绛雪熟悉的被盛灵玉抱起来的姿势,细究起来还有些少见的粗鲁。小皇帝慌了神,挥手间打翻了桌案前的椅子。
椅子上的信封跌落在地上,被倒下的椅子压住,横腰折出了一条褶皱。
康绛雪看得心痛:“名单。”
那张名单的重要性不用多提,不然姬临秀一国皇子也不用被迫屈尊去当个内侍,然而那费尽周折得来的名单并没有获得应有的待遇,孤零零地折在那里,盛灵玉一眼都没有施舍。
康绛雪被托着后背和腿急速退去,心里头泛出一阵没来由的心慌,等再开口,人已经被放平在了龙床上,视线尽头是龙床华丽又熟悉的帐顶。
康绛雪忙挣扎着坐了起来,盛灵玉随即迈上来,一把将他推了回去。
那一推不轻不重,并没有多少分量,但眼前的人是盛灵玉,康绛雪不用反抗也知道反抗不会有结果。
这种姿势比之前被姬临秀双手按住还要更加无法躲藏,康绛雪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肌肤肉眼可见地绷紧颤抖。
下意识地,小皇帝瑟缩起来,一边遮挡自己气死人的狼藉,一边不敢对上盛灵玉的视线。
他不自觉地好声好气道:“盛灵玉,你听我说,这个真的不是……和旁人无关的,你……”
回应他的是盛灵玉的呼吸声,康绛雪感觉自己被向上抱起,而盛灵玉却同时向他压下来。
小皇帝的推拒没来得及开始便化成一声难以形容的惊叫,整个人成了惊弓之鸟,脊背弯出圆弓一样的弧度。
盛灵玉他——
康绛雪几乎是瞬间便开始挣扎着喘息,他双手抓住盛灵玉的头发,想要拉开却无法狠心用力,只能惊道:“你别、你别!盛灵玉!”
别什么他甚至说不出口,震惊和羞耻集于一体,让他浑身都在打战。
他太敏感了。
……
本就受不得触碰,偏还猛然遭受这一番狂风暴雨似的掠夺。
盛灵玉传递给他的温度只是温热,但那种热度对他而言却太烫。
电流一样扩散的刺激感往上冲又往下冲,叫他难以自控地发出平时难以想象的声音,一时间近乎失神。
不行,不行,这是在做什么?
这样的举动实在过于亲密,即便是康绛雪也觉出不对劲来,他拼命推着盛灵玉的肩膀,急着道:“别这样,我、我……”
有什么要出来了。
其实康绛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但身体的感觉比思维更加快,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和异样让身为男性的他感到格外害怕。
他明明是个男人,明明是男人,为什么——
他怕盛灵玉还不听,只得隔着衣服咬在盛灵玉的肩膀上。盛灵玉的动作随之一顿,随后,在康绛雪以为他要停下时,用牙齿拉扯着他让他同样痛起来。
“啊!你不要磨——”康绛雪被折磨得险些跳起来,他眼角烧起来,声音也夹带着喘息,终是忍不住道,“来、来人。”
那声音不高,几乎难以被外面听到,但盛灵玉无疑听得十分真切,他本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小皇帝的脸,偏这一刻抬起头问道:“来人?”
康绛雪身上反应异常,被这么一折腾更是被碰哪里都不对劲,他侧身挡住自己腹侧,没能在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盛灵玉却在这空当中一脚踢翻了脚踏上的香炉,那香炉是个沉甸甸的材质,磕在地板上发出轰隆隆的震声。
盛灵玉淡淡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平淡,但摔东西往往是怒气的象征。
康绛雪被吓了一跳,在那可怕的声音落地之后不自觉止住了破碎的声音。
小皇帝小心地回头去看盛灵玉,正看见盛灵玉的眼睛深深望着他,里面黑洞洞一片,仿佛有什么东西和夜色一般很快就能滚滚流泻而出。
康绛雪一下子噤了声,竟是在一秒之中飞快地老实了。
他从来没有在盛灵玉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氛,在小皇帝的印象中,他从未见过盛灵玉暴怒到自己控制不住的状态,现在,这个人虽然没有大声说话,也没有争吵些什么,可那打翻的香炉却已经达到了一个温雅君子无法更进一步失态的极限。
盛灵玉卡在一场暴怒的边缘。
康绛雪知道这种情形对于盛灵玉而言有多么罕见,正因为如此,在盛灵玉如此反应之下,小皇帝没有害怕,反而忽然间不受控制地震惊愧疚和心疼起来。
他在做什么,康绛雪有些慌乱,静了好几秒去思索是哪句话说错了,好半天,他在床上小心翼翼道:“不叫人,朕不会叫人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玉郎。”
这个称呼落在空气中,换得盛灵玉侧过头来。
两人撕扯了这么久,康绛雪这才得以看清盛灵玉的脸,盛灵玉略有些憔悴,但仍是美人风骨,像是曾在进宫前特意收拾过,没有胡茬,也没有尘土。
康绛雪的心一下子便软下来,又低低唤了一声:“玉郎。”
盛灵玉回望着小皇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再次靠近过来揽住了小皇帝的腰。
第113章
这一次,盛灵玉的动作比之前的轻了许多,脸上虽没有显露出往常的温柔,身上流露的气息却不再那般阴沉。
然而他做的事情和之前的没有改变,还是把小皇帝拽在自己怀里,头伏在小皇帝的胸前,执拗,强硬,不容拒绝。
康绛雪肌肉紧绷,后背一直发抖,这回却脑袋晕晕不敢拒绝,他怕盛灵玉又恼起来,只能小声恳求道:“玉郎,你轻一点,好不好?”
不知是“玉郎”的称呼起了作用还是这种商量的态度成功安抚了盛灵玉,盛灵玉果真没有像之前似的弄痛他,还开口问道:“他还碰了你哪里?”
康绛雪宛如一个被人含在口中滚来滚去的冰球,哆哆嗦嗦抱着盛灵玉的头,着急又无奈道:“哪里都没有,他根本没碰着我。”说着,小皇帝一狠心,里子面子都不要了,羞耻道,“这是朕自己胀的,朕、朕原本就是这样子!不是被人碰了才胀起来的,真的!”
小皇帝被逼出了好几个颤音,盛灵玉却没有回应,康绛雪可怜巴巴地哀求道:“玉郎,你倒是听我讲话啊。”
盛灵玉微微仰起头,目光撞进小皇帝的视线中,康绛雪得了回应,立刻拼命望着盛灵玉,眼睛里满是顺从和保证,努力传达自己的真诚。
盛灵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康绛雪以为盛灵玉要不理睬他时,他的脸颊被盛灵玉轻轻抚过,嘴唇上迎来轻轻一吻。
康绛雪茫然了一瞬,竟不知道盛灵玉这算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很快,针对性的蹂躏改为分散性的侵略,小皇帝被牢牢掌控在盛灵玉手中,全然陷入任人索求的被动。
失神之前,康绛雪忍不住心想:亲密就罢了,盛灵玉为什么要吻他?
为什么要那么清醒坚定地吻他?
任由盛灵玉随心到头,康绛雪还是没能躲过一场“出来”,不过倒不是他担心的胸口,而是……
小皇帝没脸去回忆,像个兔子一样被从头到脚撸完以后,他便老老实实躺在盛灵玉怀里,好半天一动不动。
人在这种贤者时间里大脑总是格外放空,康绛雪花了很久才开口说话,他试探着问道:“玉郎,你还在生气吗?”
盛灵玉无声,康绛雪忍不住抬头去看,忽地注意到盛灵玉双目紧闭,眉宇间拧着一个很小的褶皱,人已是睡着了。
这个人像是累极了。
在情绪大起大落之后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盛灵玉睡着,剩下康绛雪独自一人低头凝视自己的惨状,一时无语凝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闹了这一顿,还没来得及得个解释,盛灵玉这罪魁祸首倒是在这等时候轻巧脱身了。
好气又好笑。
小皇帝各种心情都落了空,彻底没了脾气,只得小心翼翼从盛灵玉手底下退出去,装瞎一样躲躲闪闪换了身干净衣衫,将名单捡回来放到盛灵玉的枕边,随后回到盛灵玉所在的龙床上。
沉默一阵,犹豫了许久要不要把盛灵玉唤醒,小皇帝最终选择合衣在盛灵玉身侧躺下,注视着盛灵玉的睡颜,自顾自地发了一会儿呆。
看着看着,小皇帝伸手碰了碰盛灵玉的眉心,一阵狂涌而来的柔情让他的内心防线一道一道崩塌,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刚经历那么一遭,是个人都会心里乱作一团,可现在只是得了空静静地看盛灵玉的脸,他就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好些天没见到盛灵玉,见了才知道,他比想象之中更加思念他。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喜欢盛灵玉,却原来,这种感觉远远比喜欢还多得多。
小皇帝说不出缘由,一声轻叹,静静闭上眼向着盛灵玉的胸膛贴了过去。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均匀,夜色浓浓,室内一片寂静。
眼见着一派安睡之景,原本已经“睡熟”的盛灵玉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起来还是十分疲倦,眼睛深处却一片清亮。
盛灵玉动作强横,毫不掩饰地将小皇帝抱得更紧了一些,明明是情人一样的姿态,看起来却好像恨不得把怀中的人揉碎了吃掉一般。
抱了许久,盛灵玉才低头在小皇帝的胸口轻嗅。
果真不是错觉,他闻到一种香气。
一种很淡很淡,之前没有,现在却渐渐浮现,宛如幼小婴孩特有的偏甜的奶香。
……
一夜浅梦,康绛雪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空荡的感觉慢腾腾传进脑中,小皇帝瞪圆了眼睛看过去,瞬间惊醒:
盛灵玉不在,枕边的名单也没了!
睡意霎时消散,康绛雪心里跟塞了个秤砣似的堵得要死。平无奇和海棠来伺候小皇帝洗漱,正瞧见金贵的皇帝陛下脸色难看,转了两圈气愤地拽着无辜的小玉的耳朵撒气。
平无奇奇怪道:“怎么了?一大早就不开心。”
康绛雪本不想说,但实在难掩气愤:“他就这么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把朕扔这了?”
海棠一头雾水:“扔这?这本来就是陛下的寝宫啊,陛下在说谁呢?”
平无奇应道:“想必是盛大人。”
海棠更迷惑:“盛大人回来了?奴婢怎么又又又不知道!奴婢还能不能好了!”
平无奇没答海棠,只对着小皇帝笑道:“盛大人走的时候和奴才交代过,他外间还有事务走不开,白日里不能多留,先出去一趟,等傍晚时再回来陪陛下守岁。”
康绛雪忽地清醒:“等等……他晚上还会回来?”
平无奇道:“盛大人是这么说的。”
康绛雪哽住,再注意到平无奇脸上的微微笑意,顿时有些抬不起头来。
盛灵玉出宫是应该的,小皇帝的反应却这么大,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盛灵玉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幸而亲友团两人都没拽着这点不放,海棠姑姑拍手笑道:“那敢情好,大家可以一起过年了。”
一起过年确实是件好事,康绛雪心情明快了许多,吩咐道:“晚些时候叫宫人把皇后也请过来,她一个人在落霞宫太冷清,路上千万小心些,别等天黑了再过来。”
海棠应道:“奴婢晓得,陛下就放心吧。”
听闻盛灵犀也要来,平无奇的目光挪开一瞬,很快又回到小皇帝身上。康绛雪当作没发现平平藏不住的痕迹:“对了平平,朕……”
平无奇道:“怎么?”
声音一卡,康绛雪不太确定要不要和平无奇说自己胸口发胀的事情。涉及身体健康,问总是要问的,可现在问的话少不得要被平无奇当场检查一下,而他被盛灵玉舔弄得凄惨加倍,实在见不得人,老脸真豁不出去。
算了……
也不差这两日,等哪天胸口好些再问也不迟。
康绛雪停住问话,当一切没发生,和平无奇海棠两人说笑到晚间,盛灵犀到了。
海棠接了人进来,在大殿里摆了张暖桌。
四人一兔清清闲闲,和平得不得了。宫人们应着年景在门口贴了两张红色的富贵年画,问小皇帝要不要燃些炮竹烟火。
盛灵犀听不得吵闹,康绛雪摆手道:“别了,放那些心烦的东西干什么?都拿走,叫别的宫也都不许放。”
盛灵犀知道这是小皇帝加以照顾,感念着点头,难免也有些怅然:“臣女身体不好,说来耽搁家里好些年都没有热闹过,现在想想,不知道拖累了家人多少。”
盛灵犀生得和盛灵玉相似,干什么都叫人疼惜,康绛雪不知说些什么能安慰她,便问道:“往常过年,不放烟花炮竹,你家里都做些什么?”
盛灵犀露出回忆之态:“以前……家里过年,臣女和父母兄长都聚在一块儿,祖父严厉,饭桌上讲究食不言,唯独在过年这日不忌这个,时常主动跟兄长讲以前在军中的故事,母亲则带着臣女在炉火边剪窗花,花样很多,每年都不同,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