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欠你,我也不欠锦家,我只想平淡的生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虽没义务帮我,但也没道理落井下石,虽离了家,但在我心里,一直是把你当成最亲的兄长,大哥,你……”
五年的装模作样,五年的兄友弟恭,无论锦无端心里是否真的将锦暖烟当成自己的亲大哥,习惯使然,在锦暖烟冷脸的状态下,锦无端习惯说软话,习惯用一句句真假难辨的话,去哄他。
而在锦暖烟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丝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柔软,那是来自除锦帝之外,第二方血脉的传承。
原先锦暖烟很吃这一套,他那么冰冷不近人情的人,从没有人敢接近他,但偏偏就锦无端,敢和他撒娇,敢和他没大没小,敢一步步的,坏了他所有的规矩。
锦家大爷铁血冷腕,但就是不能一狠到底,外人伤不到他,偏偏身边的弟弟妹妹,谁都能捅他一刀。
锦暖烟一想到锦无端靠近自己、亲近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彻底的远离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看着面前这个巧舌如簧,开口喊自己大哥的三弟,直接手腕用力,一巴掌扇过去。
凌厉的掌风带着躲避不及的力道,锦无端脸部微偏的瞬间,一滴血顺着鼻尖流了下来。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喊我哥?”
锦暖烟冷冷的看着锦无端,将手里的照片拍进他的怀里,哼道:“有骨气离家,就给我把头上这个锦字也去掉,三个孩子我会带回锦家抚养,以后与你再没有关系,照片你留着,做个念想。”
锦暖烟说完就走,路过锦时然身边的时候,抬手啪的也扇他一巴掌,比扇锦无端还要狠。
锦时然都被打蒙了,身子一晃的看他,“……你干什么?”
“为了一个外人和我决裂,不知好歹,没良心的东西。”
一旁的沧弦见状,忙往后退一步,看着气场绝狠的锦暖烟,下意识的捂脸道:“大哥,我可没招你啊!”
锦暖烟觑沧弦一眼,问他:“坐收渔翁之利的这段日子,你很得意是不是?等我腾开手在收拾你。”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留懵逼的几位站在原地,持续、继续、一直、很是懵逼半天后,齐声嘟囔:“锦暖烟疯了?鬼上身了?”
经历这么多事,变的何止是锦时然?锦暖烟也变了。
容颜霜冷的人坐在车上揉着手腕,觉得抛开形象,无所顾忌的发脾气,挺爽的。
锦家不关心除了崽崽之外的任何人,和救他们的人做了交易,将崽子们接回锦家后,就不管了。
而锦无端也根本顾不上被抢走了的儿子,他拿着那张照片去找之前和自己做买卖的线人,还没让他去查,对方就神色闪躲的说这活他不接。
最后还是冬至几人偷偷递了消息,锦无端这些人才有了点眉目。
帝都郊区靠近道观的地方,有片无人区,不久前那里起了房子,搬来一户祖辈都是做玉石生意的人家,姓祝。
锦无端对这个祝家了解不多,也从来没接触过。
他只知道这个祝家很低调,一直在南方活动,如今听他们猛地搬来了帝都,嘀咕道:“这个祝家的生意不是一直都在南方吗?怎么突然把家搬到帝都来了?”
祝家经营着帝国大大小小的玉石场,在行业里几乎是垄断级别,家族财富积累到现在,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衡量,再低调,也不是身为普通人的锦无端能接触到的。
在几次登门无果后,只能托了蓝此忆出面。
他有军方身份,拜帖一递上去,他们不止进了门,还见到了祝家的家主,祝南山。
六十多岁的人了,虽面带病容,但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精明的很。
祝南山很客气的解释了之前不见锦无端等人的原因,也很委婉的提出了想要带走思年几人的条件,算是挟恩为报。
只是如今的锦无端和锦时然一无所有,根本就没有与他谈判的资本,只能是沧弦和蓝此忆出面谈。
趁着这点时间,锦无端去见了思年。
祝家大概是做玉石生意的缘故,所到之处皆是美玉铺陈,精致非凡。
思年躺在铺着狐裘的玉床上,面色苍白的带着呼吸机,兀自昏迷着。
“嫂子的脖子被子弹打中了,流了好多的血……”
锦瑟抹着眼泪和锦无端说了那晚的经过,手背上尽是火烧留下的疤痕,至于苏东阳,他因为枪伤,瘸了一只腿。
第217章 217、请神容易,送神难
祝南山想借蓝此忆手中的军方力量巩固势力,被拒绝了。
“军人保家卫国,就算我手中有权利,也不能把他们当成交换私利的工具……”
蓝此忆说到这看了眼锦时然,话锋微转道:“虽然我不能以公谋私,但以蓝家的势力,足以保证你在帝都的安全。”
祝南山摇头,说他就这一个条件,否则免谈。
蓝此忆皱眉,虽想帮忙将人赎回来,但也不能滥用职权,正为难,就看锦无端起身道:
“既然祝爷这么大方,愿意替我养老婆妹妹,那你就养着吧,养多久都行,不过要养,就好好养,我老婆需要好的医生,好的医疗资源,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就要你的命。”
锦无端说完就招呼锦时然几人走,从无人区坐船出来的时候,沧弦着急道:“好不容易才见了祝南山一面,现在谈崩了,我们要怎么办?真让瑟瑟他们在祝家待一辈子?”
锦无端笑笑,“我刚才去看了他们,瑟瑟和老头受惊不小,思年还昏迷着,情况不太好,在我找到更好的医疗资源之前,他待在祝家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接他们回来也是累赘,不如就先在祝家待着。
而且那个祝南山光捡我们办不到的条件开,很明显是故意为难,与其和他磨嘴皮子,不如先晾他几天再说。”
沧弦有点担心,“万一祝南山对瑟瑟他们不好怎么办?”
锦无端摇摇头,分析道:“我听瑟瑟说了事情的经过,那个祝南山救他们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对他们的帮助应该是不求回报的。
是锦暖烟找上门来,祝南山才知道他们和锦家有关系,才突然间不让他们与外界有联系的。
我猜这中间,祝南山肯定是和锦暖烟做了什么交易,否则他留下思年几人有什么用?我一穷二白的,要啥没啥,祝南山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依我看啊……
锦暖烟是故意让祝南山扣住思年几人,为的就是让我和二哥后悔、妥协、低头、找他帮忙。”
锦无端说着就阴狠了眉眼,冷冷的道:“锦暖烟这条命真是白留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弄死他!”
蓝此忆沉默不语,默默心惊。
锦无端勾着锦时然的肩膀,“二哥!咱两一定不能屈服,若这次低头了,那这辈子都不要做人了,锦暖烟以后肯定会用这事压着咱们,嘲笑咱们,挤兑咱们,咱们习惯了,就会乖乖听话,彻底被他奴役了。
咱哥俩好不容易从那个恶心的地方出来,就是死在外边,也不能再回去被那对父子摆布了,你觉得呢?”
锦无端眉眼风流,虽是漫不经心的笑着,但眼里的光,分外坚定。
锦时然忽然觉得先前动摇的心立马就被一张符给镇住了,也拍拍自家三弟的肩膀道:“放心,像你说的,我就算死,也不会。”
人的气场、行为处事、说话习惯等相互影响,锦无端是个宁折不弯的钢铁侠,那么他身边的人,也会有与所有压迫力量对抗的勇气。
蓝此忆也看出了锦无端的心性和处事风格,当机立断的收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回家,对自家郁郁寡欢的大哥有些无奈道:“之前我本想着通过这段日子的帮忙,缓和一下你和锦时然的关系,但我瞧锦无端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有他在,我要是对锦时然挟恩为报,肯定会招来反感。
而且我看锦时然的性子也变了很多,你要想与他重修旧好,还是亲自上吧。
现在那兄弟两对锦暖烟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你也要吸取他的教训,不要和锦时然提咱们帮忙的事,免得落个不美。”
蓝可追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锦时然和自己复婚的,如今听蓝此忆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为人骄傲,低不下头也拉不下脸,想去见见锦时然吧,又自尊心作祟,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默默抑郁。
有了锦无端做主心骨,锦时然和沧弦在知道锦瑟等人一切安好后,开始正常上班,搞事业,赚钱,毕竟他们为了一座毫无用处的小岛倾家荡产,总得想办法回血。
这夜月明星稀,室内漆黑一片。
祝南山睡梦中忽感觉室内吹进来一股凉风,常年如履薄冰的警觉让他猛然惊醒,睁眼的瞬间,手指已经摸到了枕头下面,空的。
“老头,找什么呢?”清朗带笑的声音穿透黑暗,一个修长挺拔的影子立在床边,他手里转着的,好像是自己藏在枕头下的枪。
祝南山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丝毫动静,明白眼前的人能闯到这里,不是避开了家里的层层守卫,就是杀了遇上的每一个人。
思考间,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了眉心上。
大家都是明白人,祝南山直接道:“你现在就可以把人接走。”
“你说留就留,说让走就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你想如何?”
“如何?”锦无端坐在床边,笑的点儿浪荡的,“我倒想问问你,把我儿子卖给锦家是几个意思?”
祝南山坐在床上,因为眉心上被抵着的枪口而身子微歪,镇定自若的把锦暖烟给卖了。
“我的人在屋后的浅水湾发现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当时的他们奄奄一息,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让人尽全力救治,并没有贪图什么回报。
后来是锦暖烟找上了门……”
祝南山说到这里咳了几声,一张脸苍白的像是抹了粉,黑夜里如鬼一样的看着锦无端,喘着道:“锦暖烟答应我在帝都,他可以护我周全,又说那三个孩子是锦家的种,我不清楚你们家的事,就算锦暖烟不给我好处,我也会让他把人带走……”
锦无端一笑,“所以你扣住我媳妇他们,是锦暖烟的意思了?”
祝南山点头,“他说要我开出你们无法办到的条件……我并没有伤害你家人的想法……”
锦无端扣动扳机,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是冷冷的,“说来说去,你还是因为利益,和锦暖烟交换,故意找我不痛快,卖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到此,祝南山不得不后悔一瞬。
他初来乍到,对帝都的局势了解的不太清,虽知道传闻中的锦家三爷招惹不得,但锦无端不是都脱离家族了么?怎么还是这么横?
祝南山又咳了几声,想了想道:“我家里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把家从南方迁到帝都……底下的人都盼着我死,我活到这个岁数早已看开一切,只是我儿子如今才五岁……
他什么都不懂,我要去了,底下的那些人绝不会放过他。
最近我常遭暗杀,答应锦暖烟的要求,也是想多一重的保障……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希望你能念在救命之恩上,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祝南山的态度很好,唯一的‘求’字,也是为了儿子所说。
锦无端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虽恨这祝南山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但他也得承了祝南山对妻儿的救命之恩。
最起码思年现在的治疗,多亏了祝家。
“你不用演什么苦肉计,要是我不念你的救命之恩,你以为你有气说这么多?”
锦无端将手里的枪从祝南山的眉心上移开,从兜里拿出一块玉佩在他面前晃晃,“你儿子长的还挺可爱的,祝东风?好名字。”
“你!”祝南山这下是真急了,扑过来一副要和锦无端同归于尽的样子,爱子心切不像是作假。
锦无端笑着拍拍他的背,锤鼓一样的道:“老头你别激动,我就是给你儿子盖盖被子,没干别的。”
祝南山一口老血哽在喉间,不知道家里的人都是死的,还是锦无端压根就不是个活人,居然能在密不透风的祝家,如此的来去自如。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家像个来去自如的瓜园,想到自己和儿子的人头如西瓜一样,能随时被锦无端摘掉,就忍不住心惊胆战。
锦无端的神出鬼没,以及他于千军万马中取敌方首级的本事,让祝南山本就病重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第二天服侍祝南山的人一开门,看着睡在床上的锦无端……
懵了!惊了!疯了!捶胸顿足!彻底崩溃了!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锦无端就这么在祝家安了家。
思年卡在脖子里的弹片一直没有取出来,医生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手术成功,只能这么耗着,让他日复一日的昏迷着。
这期间锦无端表现的一直很冷静,虽然锦瑟也看他偷偷的红了眼,但低落的情绪,锦无端始终没有表露出哪怕一分。
他陪在思年的身边,一面四处寻找好的医生,一面内心强大的处理好手边的所有事。
锦无端始终没有找过锦暖烟一次,问他崽子们怎么办,他就说:“不要了。”
后来锦家又来了几次,开出更高的条件想把思年等人接走,以逼锦无端低头回家,但都被祝南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