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他的礼数也学会了?”锦暖烟又问。
“会了,底下的人教了一遍,就学会了。”负责人说完有夸了一句:“三爷很聪明。”
锦暖烟点点头,起身道:“我去看看。”
蓝色的古堡离主别墅不远不近的,锦暖烟远远的就见塔楼前倚卧着一个人。
寒冬的天,锦无端也不觉的冷,就跟个冰雕一样,躺在窗前,一动都不带动的。
锦暖烟上前,挥手让四周的人下去,扫一眼兀自出神的锦无端,道:“想什么?”
“我想回家。”锦无端看着远处绵延的风景,想到上一辈子思年站在这里那些无尽的等待,就眉眼落寞的不行。
他眸子凉凉,惯常的风流都化成了流动的云和风,看着锦暖烟时,带出一点点淡淡的伤感。
锦暖烟不懂那种思念到极致的感觉,负手而立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哪去?”
“我要回小酒馆去。”锦无端起身,手虚虚的扣在身边锦暖烟的腕上,让他回头。
“哥!我想我老婆了,我想回家!这里待着没意思,我想回家。”
锦暖烟听着锦无端重复率比较高的“我想回家”这句话,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换了话题。
“把该学的都学好,就准你回去。”
“真的?”
“嗯。”
接下的几天,锦无端让他们见识了何谓的聪明绝顶和才智过人,让他们知道,这世上一目十行,智商一百八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别人几年甚至十几年都练不出来的书法,对于锦无端来说,不过是闲闲的几笔,别人学了十几年的规矩教养,对锦无端来说,不过还是一眼。
锦无端用十几天的时间,让那些来教自己的老师们统统不请自走,也用十几天的时间,让锦家上下对自己刮目相看。
但其实他心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心里只想着一个人的脸。
很想很想,想的不行。
锦暖烟再来的时候,锦无端正送走最后一名围棋老师,一个人靠着桌子百无聊赖的自己下着玩。
别人与自己对弈,多少肯定会偏颇一方。
但锦无端不是。
他左手拿着白子,右手拿着黑子,堆积木似的一个个胡乱的放上去,看着是胡玩,其实棋盘上……
黑白双子拼死纠缠、相杀,分不出胜负。
下棋不过是为了消遣,但因为它很符合人类好斗的本能,所以也是博弈的一种。
它斗智不斗力,让好斗的人,不知疲倦。
锦暖烟眸光微凉,看出了自家三弟的狠辣,也丢了之前对他的片面评价,重新开始细细剖析他。
锦无端正在神游,因为心里烦躁,棋盘间的杀伐更加狠厉,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人时,他的棋盘上只剩平分对半的黑白两子。
锦无端注意到自家大哥看着棋盘的眼神,挥手将棋盘打乱,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哥,我要回家。”
锦暖烟没搭话,只道:“我们来一盘。”
锦无端楞了一下,道:“好。”
兄弟两对面而坐。
锦无端执白,锦暖烟执黑。
不同于先前和自己对弈时的杀伐明快,锦无端一守再守,一退再退,然后很顺利的被黑子围杀。
锦无端丢了手中的棋子,道:“我输了。”
他面上淡淡的,一点都没有输赢的感觉,散漫的样子,一片的无所谓。
锦暖烟看着他风流却没什么过多情绪的凤眸,没看出胜负欲,也没看出别的阴谋算计。
就是一股子的明澈。
“哥!我想回家!”锦无端又说了一句,听得对面的人道:“等过了年在回去。”
“为什么?”
“父亲要见你。”
“那为什么现在不见我?非得等到过年?他要是忙的不行,那你带我去见他,反正看一眼就行了,整的我就跟前来纳贡的使臣似的,还得等他挑个黄道吉日,费劲!”
锦无端话里满满的不满,锦暖烟还是头一次听人敢这么抱怨自家父亲大人,眉头微皱道:“慎言!”
锦无端唉一声,道:“那我能不能先回家一趟,再回来?”
锦暖烟看他。
“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呢,我得回去看一眼。”锦无端很坚持。
锦暖烟不解,道:“有什么非要回去的理由吗?”
锦无端楞了一下,拉着锦暖烟的手看一眼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明知故问道:“哥!你这戒指谁送的?你结婚了?”
锦暖烟不习惯和别人碰触,抽回手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联姻。”
不是婚姻,是联姻。
两个字道出他感情上的淡薄、冷漠。
锦无端想起上次在温泉会馆见到的那位出轨“姐夫”,就有点好奇锦暖烟知道自己被绿了吗?
试探道:“那你们不见面就不觉的想吗?”
锦暖烟想到那人,眸子微微一动。
锦无端笑道:“我一天不见他我就想他想的不行,尤其是晚上孤枕难眠的时候,就想抱着他,想亲他,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机会说下去,锦暖烟已经点头让他走了。
锦无端呼一声,跳下地就往外跑,那兴奋的样子,是锦暖烟不曾在任何人身上见到的。
他垂眉,摸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想起已经很久没见过面的那人,默然。
第56章 56、人小鬼大
锦无端一走好几十天,除了电话,思年也没得到他确切回来的日期,没事干的时候就坐在临窗的边上……
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发呆。
这日正午刚吃了饭,思年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晒着太阳发呆,忽见门口跑进来一个人。
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眼睛亮闪闪的,视线在店里的人身上灵动的搜寻一圈,就将目光放在了朝自己走过来的思年身上。
看他。
思年不会说话,啊一声,以为他是哪家的孩子找不着路走丢了,扭头正想喊灌酒的苏东阳过来,就感觉袖子被人一拽。
“大哥哥。”小男孩喊他。
思年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想问他也说不出话,等苏东阳过来的时候,就见小男孩眨着一双黑汪汪的眼睛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长相乖巧可爱,一双灵动的眸子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思年一笑,看他一只小手背在身后,另一只小手过来捂自己的眼睛,狡黠的不行,点点头应了。
好心的陪他玩。
“大哥哥,我让你睁眼的时候你才能睁开眼睛哦~”
思年笑着点头,动作间忽感觉鼻子被什么东西一碰,毛茸茸,软绵绵的……
他下意识的睁眼,就见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有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珠子看着自己,因为离得太近,那细尖的爪子和尾巴轻轻的碰到了皮肤……
像电流,发生微妙的触感。
思年眸光猛的一睁,啊的一声后,抬手格挡着往后一坐,就听面前的小孩咯咯一笑,道:“大哥哥,它很可爱的,送给你啦。”
说着就将手里的老鼠往思年身上一扔,被刚赶过来的苏东阳拿酒瓢子一挥,喊道:“哎呀我的妈!哪来的臭小子!”
思年已经被吓蒙了,屁股挪着往后爬了两步,眼眶红红的抖着唇,啊都啊不出,只感觉腿间有什么东西不停的往出流,湿湿的。
莫名其妙的坠痛感。
他还坐在地上,看着被苏东阳挥在地上抽搐个不停的老鼠,慌乱间,就见门口进来几个人。
他们个个西装笔挺,挡住了小孩要跑的道路,让出后面的人。
锦无端的眸光微微一扫,单手扣住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孩脑袋,笑眯眯的问他:“告诉哥哥,谁让你来吓他的?”
他声音轻轻的,就跟飘在外面的云彩,不带一点的重量。
小孩只堪堪到他的膝盖,动了一下头要走,却脱离不了锦无端一只手的控制,小手挥着打他:“放开我!我要找妈妈!妈妈!”
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锦无端一笑,抬眼让一边的保镖将那老鼠拿过来,揪着尾巴在小孩面前晃晃,道:“喜欢拿这东西吓人是不是?”
小孩哭的很大声,压根不接锦无端的问话,只哭着说要找妈妈。
锦无端眼角一抽,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不大的孩子扇的吐了口血。
小孩傻了,众人也懵了。
不明白思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更不理解锦无端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苏东阳见小男孩倒在地上满脸糊的都是血,吓的哭都哭不上来了,忙过来给小孩拍着背换气,劝道:“好了好了,他撑不住你这样打,你这样要打他要出事的。”
锦无端那一巴掌没留力不说,还下足了力道。
皮糙肉厚的一个大人都受不住,更别提一个只有几岁、细皮嫩肉的小孩子了。
苏东阳皱着眉,正发愁今天这事怕不是没法向小孩的父母交代,就感觉胳膊被人一拉。
锦无端让保镖将老头拉开,一把就将地上的小男孩提了起来,扣着他的下巴道:“知道害怕的感觉吗?”
小孩都被他那一巴掌扇的丢了魂,傻子一样呆呆的看着面前悬在半空的老鼠。
……眼睁睁的见了血。
锦无端将手里一把捏死的死老鼠扔出门外,拍拍手里吓的口水都流出来的小孩脸,声音一如既往的轻飘飘的:“看你年纪小没人管教,就算了,下次再不懂事,哥哥就要你的命。”
说完也没留力,直接将手里的小孩扔出了门,上前去抱还坐在地上的人。
思年表情还是呆呆的,摇着头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哽咽,啊啊的说不出话。
锦无端一愣,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冬天的衣服穿的厚,但还是可以看到思年的腿根处,一点一点的被什么东西染湿了。
锦无端愣了一下,伸着手小心的摸一下。
颜色红红的,是……
血!
“思年!”锦无端吓了一跳,抱起人想去医院,胳膊又被一拽。
思年惶恐的看着他,一个劲的摇头,啊啊的不愿意。
锦无端有点慌神,骂了一句,上楼折腾半天才发现,思年是来例假了。
真是虚惊一场!
锦无端擦一把头上的汗,想着刚才手指突然碰到的那抹血,他还以为……以为思年那什么了。
慢慢冷静下来后,才呼了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思年年纪小,想着在等两年在要孩子,所以一直都在做避孕措施,也是之前回锦家那一次,才将东西故意留在了思年的身体里。
上辈子他从来没做过什么措施,思年跟了自己那么多年才怀了一次孕,想来这体质到底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容易中标。
锦无端心里定了定,抱着缩在怀里的人亲亲,道:“别怕!别怕!我回来了!别怕!”
思年被吓的不轻,往常来事没什么反应的人,这次疼的厉害,锦无端拿了热水袋给他抱着,又买了姜茶给他喝着,连哄带安慰半天,才堪堪让人的情绪平静下来。
等人折腾的睡了,锦无端才下了楼。
他满脸阴霾,上来就对着留在家里的保镖一人一脚,吓得苏东阳忙拉他。
解释道:“也不怪他们两个,那小孩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家走丢了的,那会他两和我弄酒呢,真没看见,你好好说,别发脾气。”
锦无端哼一声,推开苏东阳,抬腿又是一人一脚,踢得人直接红心给他跪下了。
“我走之前怎么说的?”锦无端边说,边用脚去踹,就踹在两人胸口,力道又大又狠。
他这火发的全是无名的业火,与其说在责怪保镖没看好思年,到不如说是在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与锦家对抗……
无法时刻陪在思年身边保护他。
保镖对此都是低头认错,受了。
苏东阳没敢在劝,叹一声,上楼去看思年去了。
锦无端见老头走了,狠了声音道:“那死孩子呢?”
第57章 57、我就是规矩
“那死孩子呢?”锦无端问。
“受了惊吓,发烧住了院。”惊蛰道:“赔了点钱,已经没事了。”
锦无端嗤一声,道:“我没让他赔命就算不错了!他还让我赔钱?真是笑死人了!他家哪的?”
“就是这条街的商户。”
“走!抄了他的家去!”锦无端说着就冲保镖挥了一下手,惊蛰抿了一下唇,道:“三爷,这不合规矩。”
锦家是有权有势,但也不能……
惊蛰还想在劝,脸上就是一痛。
连着上次,锦无端一个月不到,已经连扇了惊蛰三巴掌。
保镖和惊蛰齐齐的看他,听人勾唇狠声道:“你和我提规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完对着惊蛰又是一巴掌。
毫不留力。
保镖们都惊了,没想到锦无端居然敢打惊蛰,面色微变。
锦无端嗤一声,抬手又是一巴掌,三下都扇在惊蛰一张脸上,提着人往保镖群里一摔,凉声道:“记住了!跟了我,我就是规矩,谁敢不听话坏了我的规矩,我就拿你去立规矩,现在都跟我走!”
说着就拎了门口的木棍,率先出了门。
保镖们面面相觑,看向惊蛰。
锦无端这个家自是没抄成,因为这事惊动了锦暖烟。
“为什么大哥你每次来都是趁着黑天半夜?”锦无端手里还握着棍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身后的惊蛰和保镖,凉声道:“你们居然敢告状?”